接下来的时间南赫允都在网吧里泡着,GP战队那边也没人顾得上他,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二队替补,还是一个即将被卖掉的替补,在群里发消息问南赫允人在哪,南赫允不回,就也没再继续问。
晚上七点,GP首发几人去现场看比赛,他本来也没有资格跟过去一起看,但他对决赛的发展和结果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买了泡面回来后窝在椅子上看比赛。
决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是中国战队IG和北美战队UG,BO5的赛制,双方打得都十分谨慎,比赛也很精彩,不出意外地比分追平来到第五局决胜局。
对局开始,UG的阵容占优,前期压着IG打,十分钟压了IG八千的经济。但IG打得很稳,一点破绽也不露,UG找不到机会突破,而且IG的射手在队友的保护下逐渐发育成型,输出很可观。
十五分钟龙团,南赫允看出了UG的败相,他们太急躁想要开双龙,而IG提前部署,四一分打,大龙这边疾云一开四个人冲上去开团,打了UG一个措手不及,队形被冲散,有的想打龙有的想打人,决策也不一致,被IG四打三打了个一换三。而小龙这边IG的打野卡着惩戒线,欺负UG这边是射手没有惩戒,直接冲进龙坑把龙给抢了,顺便击杀掉了射手收了个过路费。
IG趁着双龙汇迅速洗劫现场资源,完成了经济反超,并压上了UG高地,UG缓过来之后变得谨慎起来,蹲草打了一波完美团将节奏抢了回来,这次是IG被困高地,眼见UG要强压上来,IG的打野突进到了UG双C面前,大招控住了两个人,超高爆发直接秒掉了UG的双C,队友也跟上配合完成反打,团灭了UG,带着下路兵线推掉了UG的水晶。
比赛结束已经是凌晨了,南赫允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然后走到外面透透气,他坐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放空,心里默默换算了下时差,首尔那边应该是早上八点多,妈妈应该起床了,于是他拿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视频电话。
不多时,电话就被接听了,手机画面中出现女人的面容,不可否认那张脸很好看,即便有着岁月打磨的痕迹,却依旧能看出她的美丽,但由于生活的摧折,眼睛里没有光,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哀伤。
她见到儿子,撑起了一个笑容,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妈妈,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他们......昨天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您还好吗?”南赫允的声音很温和。
柳秀英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随即笑着安慰他:“他们只是过来催债,听了你的话之后就走了,对了,你爸爸他......有消息了吗?”
南赫允将手机前置镜头歪了歪,默了两秒道:“还没有。不过我会把钱还清的。”
“你弟弟他......”柳秀英欲言又止。
“妈,”南赫允打断了她,“可不可以不要再管他了?”
此时一瞬间的寂静,所有的喧嚣仿佛都离他而去,他置身于虚无之中,又或者置身海底,只身一人,形影单只,与世界没有联系,看不见,听不到,非生非死。
“他已经成年了,是一个身体健康的Alpha,可以通过劳动赚取自己生存下去的资源。我已经很累了,只是让我们两个活着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能不能不要再管他了?”南赫允慢慢地将这些话说出口,不是很长的一段话,讲出来却异常艰难,似乎用掉了他全身的力气。
“算了,你好好休息,提前做好准备,我们要出一趟远门。”没等柳秀英说话,南赫允又道,他将手机放在台阶上,双手慢慢环抱住自己,“......就这样,先挂了吧。”
他坐在台阶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环抱自己的手越收越紧,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
他昨天没有第一时间给柳秀英打电话就是怕自己情绪会突然失控,然而过了一天,还是没有什么缓解。
他维持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等情绪缓解得差不多了,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摸到自己的手机,编辑了道歉信息发给了柳秀英,随即站起身想进去继续打单子,结果一站起来,一步都没能迈出去,一阵头昏眼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直直晕了过去。
中午十一点钟,严暨白准时醒了,在床上磨磨唧唧了二十分钟才起床洗漱,出了卧室门,房间里静悄悄的,南赫允的房间门开着,严暨白走了进去,里面没人,床铺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洁得仿佛没人入住过,如果不是床头柜上南赫允留的那张字条,他差点以为昨晚南赫允以为自己让他滚回GP给他定的房间了。
严暨白扫了眼字条,然后折了两折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手机振动两声,严暨白解锁查看,消息是沈初扶发的。
【Shen:起了没?】
【Shen:中午吃什么?】
【Shen:昨晚的事,对不起,下次再遇上IG的人我绝不搭一句话!】
【Shen:我保证!】
严暨白轻哼一声,昨天晚上和沈初扶出去吃饭,中途遇到了IG那几个家伙,沈初扶见了人就开始搭话,把他晾在一旁,严暨白等他等的不耐烦了直接自己先回了酒店。
【。:算你有点良心】
【。:出门去吃午饭吧】
【。:晚上提前去比赛场馆】
两人收拾一通出门吃了点饭,又聊了聊TKT后续发展的问题,接触了几个俱乐部聊转会的事情,聊的差不多了就去看了决赛,见证了同赛区的战队夺冠。虽然不是他们夺冠,同为中国赛区的选手总归是他们感到高兴的,毕竟升的是中国国旗,奏的是中国国歌。
沈初扶跟IG的几个人关系好,强硬地拉他一起去庆功宴,严暨白觉得没意思,不想去,就自己先回酒店了,结果路上堵车太严重,严暨白烦的要命,还剩几步路干脆就下车打算走过去,抄了条近道,远远看见有家网吧,于是兴致来了要去网吧。
远远看见坐门口那人有点眼熟,严暨白迈着大步想过去看看,哪料到这人刚一站起来就往地上栽,严谨白一个箭步冲上前,好险将人接住,低头一看,不是南赫允又是谁。
南赫允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是一个Omega。
他不肯接受,一直往前跑,一直跑。
长廊里满是镜子,有他想打职业被拒之门外的场景,有他走投无路卖身还债的场景,有他被Alpha摁在身下强行标记的场景,有他因为信息素对Alpha发情丧失理智的场景,甚至有他怀孕生下一个暴躁的小Alpha还百般纵容的场景......
南赫允要疯了。
让我死吧!他在梦里大喊。
他猛地睁眼,眼睛却没有聚焦,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还没有从梦里那沉重的假如中缓过来,似乎有块巨石压在他胸口上,让他喘不上气。
“醒了?”
谁?谁在说话?
南赫允眨了眨眼睛,缓慢地移动眼球看向声源,是Fire,又被Fire捡回来了吗?
严暨白岔着腿坐在床边,那双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南赫允,手上把玩着一把水果刀,他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南赫允摇摇头。
严暨白哼笑一声,低头用那刀给苹果削皮,修长的手指灵活运用,不多时就完整地削下了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又将削好的苹果放回到果盘中,抬头盯着南赫允看,那双眼睛里有戏谑的笑意:“你花了我很多钱,换句话说,你现在欠我钱。”
南赫允与他对视了一会,坦诚道:“我没钱还你。”
严暨白眼睛微眯,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没钱啊?”
南赫允点点头。
“那你卖身给我吧。”严暨白笑眯眯地说。
南赫允觉得有点不对劲,一头狼冲你笑怎么想都会不对劲吧?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严暨白“嗤”了一声:“这时候就不行了?昨天晚上还想跟我上床呢。”
南赫允的脸颊有些发烫,转过头不看他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严暨白看见他发红的耳根,眼底有了细碎笑意,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蠢样子之后又干咳两声,恢复了严肃样,道:“今明两天,你的时间我都包了,清楚了吗?”
南赫允有点犹豫,他的单子还没打完......
“你的酒店房间和治疗费都是我出的。”见南赫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严暨白直截了当道,断了他的后路。
无可奈何,南赫允只能应下。
后面听医生的诊断结果就是营养不良、低血糖、劳动过度、气郁攻心,医嘱就是让他好好休息,多多补充营养。
南赫允没听进去,对他来说是老毛病了,而严暨白倒是严格遵循医嘱,这两天盯着他让他好好休息,每顿餐食都针对性给南赫允补身体,只是模样不像在照顾病人,而是看上去像在盯着犯人罢了。
在严暨白那张臭脸的注视下,南赫允不应也得应,甚至严暨白还强硬地收掉了他的手机,GP经理找他的消息他压根看不到。
直到转会期的选手拍卖会,严暨白才放南赫允出了房门,还是亲自将人领到了GP战队会议室门口,但是刻意没让GP的人看清他的脸。
“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为什么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GP的张经理见到南赫允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质问他。
南赫允低着头,小声地说:“生病了,在医院住了两天。”也不算说谎,如果严暨白的房间算医院的话。
“喂,你有钱住得起院吗?难道不是偷偷跑去哪里玩了吗?”李申宇嗤笑道。
南赫允不应声。
张经理自然也觉得奇怪,但拍卖会在即,他也懒得去计较这些,反正南赫允马上就会被卖给其他战队,以后是生是死都跟他们没关系,于是简单训斥了几句就没在管他,将拍卖会上关于他的内容告诉他之后就带着全员出发了。
南赫允是最后一个上车的,抬头看了看座位,一个个趾高气昂拽得二五八万跟个大爷似的摆明了不想让南赫允坐他们旁边,只有李申宇默默盯着他,那一副样子,要是南赫允不乖乖坐到他旁边感觉下一秒就要闹了,于是他只能认命般坐到李申宇旁边。
李申宇扯了扯嘴角:“赫允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之前你生病都不会去医院的,这次倒是舍得去医院了?而且这边的治疗费要比国内高吧?你付得起吗?”
南赫允默了两秒,才说:“病得很严重,晕倒在了医院门口,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申宇挑了挑眉,粘腻的视线在南赫允身上游走,他哈哈一笑:“赫允啊,不会是出去钓到了哪个有钱人吧?”
“没有。”南赫允闭着眼睛,外侧的手微微用力抓紧了扶手。
“那送你回来的那个Alpha是谁?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李申宇不笑了,直直地盯着南赫允。
南赫允一愣,他闻不到,于是他只能继续扯谎:“大概是医生的味道吧,毕竟治疗的话需要接触......”
李申宇点点头,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有道理。”转而又对南赫允露出一个笑,“你猜你今天能不能离开GP呢?”
南赫允心跳漏了一拍,心中警铃大作,李申宇做了什么吗?难道李申宇会强制自己继续留在GP吗?可是GP完全不需要他这个半退役选手啊。
“到了,下车吧。”张经理对选手们招呼道。
大巴缓缓停在了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前,这是本次拍卖会的举行场所。
南赫允一刻也忍不了了,从座位上一下子弹起来,快步下了车,一抬头,却对上了严暨白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