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不知耻]:(图片)
[恬不知耻]:今天你皓哥请客,酒水管够。(得意jpg.)
田皓在群里发消息时,牧晋修已经在捷豹后座坐了快一个小时。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上坡下坡,左转右转,离市区越远,两侧树木越茂密幽深,野草和藤蔓向前延伸,攀上路标指示牌的铁杆。
又一个拐弯,司机按了两下喇叭,牧晋修在外壳褪色的凸面镜中看到自己变形扭曲的脸,指尖无意识地在臂膀上敲打着。
他换了一个坐姿,手肘撑在窗沿,打了个哈欠:“叔,还要多久啊?”
驾驶座上的人在后视镜上和他对上目光,却紧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牧晋修耸了耸肩,无聊地靠回椅背上。
司机似乎事先收到什么指示,并不和他交谈,牧晋修刚上车时试着起两个话头,均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这一个小时格外沉闷。
手机还在震,田皓又给牧晋修发了条消息:真不来啊,就差你了。
田皓平常在国外念书,被他哥管得死死的,难得回国潇洒一段时间。他这人爱热闹,自然要大张旗鼓,把所有朋友叫出来给他接风洗尘。
第一场聚会来的人多,除了他们这几个互相认识多年的朋友外,还有许多田皓自己那边的朋友,基本上都同是跋扈的少爷们,牧晋修本来也没打算去。
田皓心里清楚,不过随口一问。牧晋修这回不来,几人后面也会单独再聚。
牧晋修手机举在车窗前,给他拍了一段视频发过去:来不了,进山了。
[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深山老林的,干嘛去啊。
牧晋修言简意赅:相亲。
田皓愣了一会儿,立刻想起来前段时间牧晋修给他提起的那事:等下?来真的啊?
[Mu]:不然呢?老头都烦了我多久了,一直催。
[恬不知耻]:……那你真的要结婚啊?
[Mu]:老头合同都签了,你说呢?
假期难得,牧晋修之所以乘车出现在这里,是来见联姻对象的。
几个月前,他那个半年不见一次面的爹忽然满面春风地找来牧晋修,说要给他介绍一门亲事。
还在念大学的牧晋修一头雾水:?
他今年二十一岁,广阔人生才刚刚开了个头,恋爱都没谈过,并没有英年早婚的打算。
加上父母分开得早,他和双亲的感情都不深,于是合情合理的,牧晋修对婚姻并没有丝毫向往。和陌生人联姻这种事,他要是能立刻点头答应才有鬼了。
当时一口回绝,把牧肃威气得够呛,差点下令关他禁闭。
而他爹之所以这么看重这桩婚事,是因为联姻对象是水家。
那天牧肃威走后,牧晋修打开笔电对着百科研究了好一会儿。水家他有印象,市面上许多龙头企业均有控股,但近年来低调很多。牧晋修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篇媒体报道,说水家频繁与外商合作,新的总部大厦在海外落址,似乎有意往国外发展。
既然要进行资产转移,那还提联姻干什么?
这种带有交易意味的婚事,一般都发生在家族濒临破产,产业资金链断裂时,需要通过联姻来力挽狂澜,而水家明显没有这种需求。
又或是门当户对相互联合,以抬高企业市值,但和水家一比,牧家横竖都高攀不起。
牧晋修就有些疑惑了,说明问题的关键在联姻对象身上。
那位要和他联姻的人叫水玉岫,说是水家的大少爷。牧晋修又上网搜了一会儿,没看见相关讯息,倒是他那个便宜继弟后来幸灾乐祸地透露过一些,说这人在水家并无继承权,看这么多年没出来抛头露面就知道了,而且似乎生了什么病,性格也十分古怪,常年不见人。
难怪牧肃威当时说得很含糊,没过多介绍,好处倒是讲了不少,摆明了这桩婚事就是一场毫无感情的交易。
不过,就算是要去照顾脾气古怪孤僻的大少爷,那也是水家的少爷,婚事开出的筹码令人惊叹,无疑是一桩好买卖,若是放出消息,必定有许多人为此你夺我争。
所以,为什么是他呢?
水家倒是给出了解释,他们好像真的很着急这桩婚事,左催右催,说那位少爷体弱多病,而牧晋修的八字与之相合,要通过联姻来“冲喜”。
只要牧晋修肯同意,那么好处自然少不了。
牧晋修对这种带有玄学色彩的说辞不置可否,但牧肃威那边一锤定音,已经先替他同意了,多方施压,不许他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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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晋修再次抬头时,车终于缓缓停在了古宅门前。
驾驶座的司机暗自长呼出一口气,手背摸了把额头的冷汗,依旧没有开口,目光移向后视座上的人。
牧晋修挑了挑眉,收起手机,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双脚踏在地面上后,他抬头凝视着面前的这座建筑。
碎石子铺在路面上,一直向前延伸,最后停在雕花金漆的栏杆前。
而那里并列站着三个人。
其中最左边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头打卷的白发,手里抓着一串佛珠,眉头紧锁着。中间站着一个明显发福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眼镜。牧晋修知道这人,他在百科上见过这张脸,似乎叫水忠才。
最右边则是一个年纪较轻的男人,穿着一整套笔挺的西服,领口端正打着蝴蝶结,衣领已经被汗液沾湿一圈。
这人姓赵,是水家的高级管家,牧晋修有他联系方式,今天的司机就是他派来的。
几人就这样直愣愣地站着,远看像一排毫无生气的蜡像。直到牧晋修走到跟前,蜡像们才像活过来似地,开始呼吸喘气,动动手脚,活动关节。
老太太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嘴里念念有词。水忠才将他从头到尾看一遍,牧晋修今天穿得很休闲,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任他们打量,朝几人露齿一笑:“你们好,我是牧晋修。没走错吧?”
“没错。”水忠才跟着一笑:“小伙子很有精起神嘛。”
牧晋修继续笑:“来结婚嘛。”
赵管家看了他们几眼,比了个手势:“牧先生既然到了,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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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据说是水家的祖宅,传统的中式宅院,建造风格和装潢看起来像上个世纪的产物,粉墙黛瓦,都有些年头了。回廊旁一池碧水如宝玉横陈,无风自皱,其中奇石假山,松树横斜,当初修缮时,必定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牧晋修跟在几人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小径上铺的青石板相当干净,毫无青苔杂草之类的痕迹,应该日日有人清扫。到正门前旁生出一条小径,似乎通向祠堂之类的地方,隐隐有香灰的味道飘来。
牧晋修之前连一些家族聚会都不会参加,多年来完全处于被放养的状态,更别说被邀请到别人家参观了。他早忘记这些上流社会需要什么样的社交礼仪,但水家这种严苛的封建家族,今天竟然也没有人在意什么礼节。
这里太安静了。
或者说,没有丝毫生气。
明明四周有花草灌木,但依旧令人感到如同一潭死水。
正值夏季,烈日当空,却无端给人一种自后背升起的阴冷。
进到内厅后,几人在红木沙发上坐下,一个佣人上前斟茶,牧晋修注意到大厅一角站着一个佝偻着腰的瞎眼老头,时而挠挠背抓抓痒,手里抓着一把香,不知道在干什么。
茶香飘起时,那位老太太终于闭上嘴,怔愣地看着桌上的玛瑙摆件。水忠才随之看了一眼旁边的赵管家,后者会意,对着牧晋修微微鞠躬,开口道:“……就在楼上,您上去吧。”
牧晋修重复:“我一个人上去?”
赵管家避开他的目光,点点头:“少爷……不喜欢看见太多人。”
牧晋修:“那我这样突然上去,不会有些唐突吗?”
“不会。”赵管家十分笃定地道:“这一点请放心,少爷很喜欢你。”
牧晋修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里来。这算是什么相亲,什么联姻?连正式的会面和介绍都没有。
那位大少爷生的究竟是什么病?性格真就那样坏吗?牧晋修都有些好奇了,他没再追问,顺从地从沙发上起身。
先前那位佣人在前面为他引路。然而台阶登到一半多时,她便不再往上走了,手臂一抬为他指了个方向,声音有些发颤,轻声道:“在那间房间,您、您上去直走就是。”
继而匆匆下了楼。
牧晋修看着对方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身影,没说什么,继续往上走。
不知是不是老宅年久失修,门推开的刹那,他恍惚间看见许多黑影在屋内飞快窜过。
然而定睛一看,周围却又恢复平静,一点波澜不起,仿佛刚才匆匆一眼只是他的错觉。
牧晋修莫名感到有些眩晕,手臂扶在门框上停了几瞬,然后才继续往里走。
房间很宽敞,或者说,空旷得过了头。
光线相当黯淡,窗帘紧紧拉着,乍一眼无法观测到屋内的全貌,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感。
牧晋修觉得这个卧室的布局也太奇怪了点,但是一时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最明显的是,生活气息聊胜于无。
床边坐着一个人。
这应该就是那个大少爷了吧。
牧晋修上前几步,试探地开口:“你好?”
对方留着一头长发,漆黑的发尾垂落在腰间。他原先是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干什么,黑发水帘似地晃荡,把脸颊遮掩得看不分明。
眼下一抬头,那俏生生的脸庞便显露出来。眉似弯月,眼若黑玉,唇不点而红,睫羽轻轻巧巧在眼尾投下一道阴影。
“……”牧晋修一时间看呆了:“哥,你好漂亮啊。”
来之前,赵管家给他打了许多预防针,说少爷性格特殊,一定要事事顺着他,他想做什么就由着他,不要惹怒他、让他生气……类似的话赵管家强调了许多遍。
因此牧晋修上楼前做好了乱七八糟的心理准备,比如一进门就被一个精神病人暴打一顿,比如大少爷不满联姻自己偷偷先跑了……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看见这样一个——
美人。
他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和那人对上目光。然而很快,牧晋修再一次感受到了先前的晕眩。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熬夜赶实验报告,牧晋修缓了缓神,心说自己接下来真得调整作息了。
他咳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冒犯:“那个,我叫牧晋修。你应该知道我吧?”
不出意料,水玉岫眨了下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做出回应。
牧晋修挠挠头:“不好意思,他们让我上来。你刚才是在午睡吗?没有打扰到你吧?”
四周很安静,落针可闻。牧晋修不知道他多久没见到生人了,因此声音放得格外轻,生怕把人吓到。
水玉岫依旧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兀自出神。
在此期间,牧晋修环顾四周,屋里甚至没有多少家具,电视等日常娱乐设施更是毫无踪影,可想而知在这里住着得多无聊。
牧晋修心想,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水玉岫真的知道联姻这件事吗?赵管家还说他很喜欢我,骗人的吧。
再次蹲下身时,牧晋修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他想了想,对着床上的人伸出手,认真道:“如果结婚的话,我就是你名义上的……丈夫。”
“你愿意跟我走吗?”
注意:小情侣身心唯一百分百契合,不适合控党观看,请止步。阅读即默认此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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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