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踏马到底还要多久!两个小时前你就说能修好,结果现在还让老子等!”
“不都说你是这条街手艺最好的技师吗?我看你这小年轻样吧......”一个破旧棚屋里,叫骂声不绝于耳,“半小时内修不好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破店......”
那是一位中年男人,骨骼硬棒皱纹横布,右眼包着渗血的纱布,衬得他古铜色泛红的脸更加暗沉,好像猪肝。
现在他正在这个小小的维修铺里,靠着棚里的承重柱子,对着那个专心修补的年轻女生骂骂咧咧。
耳朵里充斥着男人絮絮叨叨的咒骂声,女生平静地对着手里的小集合体。
“你个臭丫头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在道上的名号你打听打听去!老子可是‘毒蝎’!信不信老子我...”
“你这玩意儿浸过辐射尘,修好了你这眼也得折寿。” 黎堰面无表情打断,拿在手里的焊枪尖亮起光点。
黎堰没有时间在意他的叫骂,他的这一单虽然有点难度,好在估计收益不错,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男人听这话愣了一愣,仅剩的一只眼打量打量这个年轻女生。
“还挺有意思啊你这小姑娘,老子刚从辐射地里爬出来,换别人早烂地里当绊脚的了!” “毒蝎”咧开嘴无所谓一样:“总他大爷比现在就死强,对吧修眼的臭丫头?”
那个男人骂累了,一屁股坐在维修铺那个破旧的凳子上,脸红脖子粗地喘气。凳子发出吱呀吱呀的惨叫声。
......
“好了。”黎堰直起身子放下焊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颗完整机械义眼静静躺在她手里。
“毒蝎”扔出去三枚还沾着干涸血迹的芯片,甩到还带着润滑油的维修台上。
黎堰拿起一枚仔细观察,货没问题,黑市硬通货:承载原人类宿主记忆的记忆芯,一枚能换小峪三针镇痛剂——前提是黑市“老狗”不压价。
这不够......
她一把缩回手:“关于人体和义眼的连接问题......要加钱。”黎堰冷漠地看着他。
一句脏话飙出,“毒蝎”瞬间暴起,一下子站起来,把他屁股后的凳子都掀翻了。
他指着黎堰的鼻子就骂。
“艹!坐地起价是吧你个死丫头!你......”口水喷了她一脸。
黎堰依旧平静打断:“你再不接口的话,大概不到半小时后连接神经组织可就要坏死了......你猜猜等过了时间......”她顿了顿,手指敲了敲刚才的维修台,“这整个铁锈区还有其他人能给你接上吗?”
“我换一个说法,就算你现在去找其他技师,也只有失去一只眼睛的下场......”黎堰语气平缓冷硬,“你的工作......丢了一只眼,应该就会被踢掉吧。”
那个男人被噎住了,那仅剩的一只眼狠狠瞪着她:“你少吓唬老子!”
她平静的一句:“要钱还是要眼,自己选。”
“毒蝎”咬着牙狠骂一句,抓了抓头发,恶狠狠指着黎堰那张平静得像死人的脸:“行!你个死丫头有种!”
纵使在心里想把黎堰撕成碎片,他还是掏出一块电子,伸到黎堰眼前,手指弹了两下,咬牙切齿开口:“五十个净水额度的信贷!......我要是因为你的这一手死了,他们挖你内脏抵!”一把扔给她,“祝你好运啊,修眼的死丫头!”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黎堰依旧平静捡起电子信片,和另外两块芯片一起收起来,默默给他揭开纱布开始安眼。
她也不想坐地起价......可是已经两天没接到单子了。
一阵阵痛苦的叫骂过后,黎堰慢条斯理摘手套,一个眼神都不给那个男人:“自己试试行不行。”
“毒蝎”依旧骂骂咧咧,他把那只义眼活动了活动,“还行...算你过关!”那个男人带着满脸血污,白了一眼眼前这个冷脸的女子,摇摇晃晃起身向门口走去。
黎堰默默收拾着工具,心里正盘算着这单收益如果算上呼吸额度能撑几天......
“砰” 一声门被踹开,一帮人闯进来,为首那人声音刺耳:“呼吸债到期了啊!”
这声音这架势吓了“毒蝎”一跳,刚想生气,回头一看到为首的男人,立马变了脸色:“哎呀这不是李大人吗?怎么有空来这种下贱地方啊......”他努力让自己态度低好几个头。
男人睨了他一眼,似乎很嫌弃他的一脸血:“你这什么玩意儿......整成这样吓唬谁呢!”扯出一个戏谑的笑:“哟——活又给你派少了是吧?”
“李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啊...”“毒蝎”立马赔笑道,“这不是我的这个......”他指指自己刚安上的义眼,“来修修嘛,不然也不方便干活不是......”
黎堰在看到那男人的一瞬间脸色苍白,慌忙冲去里屋,中年女人曹忆秋还守在床前。
男孩躺在旧钢架床上裹着被子,数字随着微弱的呼吸明灭......
黎堰颤-抖着手检查男孩脖颈上的呼吸器:骷髅吞吃气泡的动画后跟着鲜红的不断减少的数字......
7326...7325...7324...
黎堰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最多也就两个小时......
弟弟不能死......
耳后残忍的声音传来:“姓黎的小妮子!续上吧......不然这个崽子命送出去?”
曹忆秋沉默地挡在姐弟二人身前,握起生锈工程钳的手臂蓄势待发。
黎堰蹲在床前,她咬了咬唇,浑身颤抖着要从口袋里掏芯片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震得整个维修铺都在颤抖。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把正在出神的黎堰吓得一个激灵。
面向声源那边的中年女人瞪大眼睛,惊恐后退一步。
黎堰和李姓男人向门口看去,“毒蝎”捂着那只义眼的位置痛苦的大叫,整个人抽搐地蜷在地上。
“你踏马修了个什......”那个声音逐渐变得嘶吼一样变了调!
黎堰吓傻了,此时她还以为是她的维修移植事故,她还在思索自己犯的这个错该如何赔偿。
她刚想过去扶起地上那人,下一幕让她全身血液回流,瞳孔骤缩。
黎堰惊恐地后退。
地上的男人在一眨眼的时间里,那个义眼迅速裂开,眼窝裂缝里钻出白红色带着血的血肉,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并且迅速膨胀生长......
这是......变异了?
男人早已没了生息,像个死去的空壳一样里面不断生出血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血肉几乎快要占据了半个屋子。
没时间留给黎堰想明白现在什么情况,血肉团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她就过来了。
黎堰一把就拿过身上工具袋里的螺丝刀朝着那团恶心的东西扎过去。
出乎她的意料,高密度金属材料的螺丝刀对上血肉的触感坚硬,甚至黎堰这一下子用力过猛打了滑,竟然擦出了一丝火花!
!!!
怎么会?
那团血肉似乎真的缩了一下,并发出几个怪异的音节,随后愣了两秒再次前进。
姓李的那个男人不住后退:“辐射病?不对......这是变异啊......”
他拼命想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离开这个恐怖的东西,想打电话呼叫管理人......
已经晚了,“毒蝎”...不...已经不是他了,他义眼里的那个东西猛然间膨胀,血肉组织将男人吞噬,惨叫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吓傻了,它会吃人?!
与此同时,吞噬完的怪物血肉又一次向黎堰冲去......
黎堰努力冷静下来,一边攻击试图阻止对面怪物前进一边向后躲避,脑子里疯狂思索对策。
可她怎么知道对面是个什么鬼东西!
与此同时又是一团血肉飞向黎堰,黎堰猛地蹲下翻滚躲避,抓起手边的扳手一把扔向蠢蠢欲动的血肉,有两秒时间阻断了那个东西的行动。
“曹姐,跑!”黎堰闪转腾挪满屋躲避怪物,一边防御一边喊。
曹忆秋一把抱起缩在床上的小峪大喊:“走后门管道!”
黎堰听完一个翻身勉强越过血肉抓到工具箱的电钻,用尽全力扔过去:“接着!钻它!”
曹忆秋默契一把接过 ,一个狠钻——在血肉上竟然钻出了火花。
所有人震惊的要死。
该死!看起来简直硬的可以!
虽然没伤及那家伙分毫,但还真的勉强让那个恶心的东西退却几分。
曹忆秋趁着这个空档拼命冲到管道口打开铁门,率先把小峪塞进角落那个管道,自己也挤进去。
黎堰抓起桌上的祖传螺丝刀狠狠扎上要缠上脚踝的那团血肉......
好在不知为什么那团恶心的怪物没有大幅度动作。黎堰拼命扯下要缠上的触手状血肉,拔腿往前冲到管道口。
黎堰刚打开铁门爬进去就感觉到脚踝一阵粘腻——被抓住了!
那个怪物还在发出乌鲁乌鲁含糊不清的声音,莫名有点像在说话......
哪有时间管它说的什么东西!
黎堰一个翻身,一只手使劲抓住管道铁环边,另一只手在被拖出去最后一秒抓到铁门把手,重重关上管口......
被那团组织挡住,门弹了一下。
就在一条血肉就要进入管道吞掉她的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