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有了变化，太近的距离，她看不见他的全部表情。
明明听见了，却没有一句回答。
赵令宜默默地想，这种气氛下，好听的话张口就能说，他却什么都不表示……
小厨房里静得只有呼吸声，赵令宜垂眼看见他穿的拖鞋，心里有轻微的烦躁感。
她的发丝擦过脸侧，肖绎低头试图研究清楚她的表情，却看见她微垂的脖颈线条，他停顿了一会儿，移开目光，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哦。”
他退开半步，靠在流理台边，看向她，“你语文好，要不你先形容一下？”
这和语文有什么关系？
可他这样说，赵令宜脑海里真的转出好几个词，想到最后不得不承认，形容瞬间的感觉太强人所难。
其实刚刚，她也没过脑子，只是胡乱一问，总不能真的去问他，吻她和吻别人有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小心眼的念头，她不想说出口。
赵令宜适时终止了这个话题，提醒他，“碗还没洗完。”
肖绎没看她，隔了会才说，“不想洗了。”
什么？
赵令宜当即睁大眼，腹诽他居然要半路撂挑子，“开始我就说我来洗吧。”
她一边说一边卷起衣袖走向洗碗池，几秒内目睹她的表情变幻，肖绎忍不住笑了，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你不是问我的感觉，我的感觉就是我现在不想洗碗了。”
赵令宜回味过来他的意思，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力道几乎没有，可又似有似无地将她往他那儿拉，“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没有啊。”赵令宜摇头，又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心情挺好的。
肖绎往上握到她的手臂，很轻易地将她拉过来，凝视了她几秒，低声询问，“刚才，我是不是让你难受了？”
赵令宜继续摇头，又没懂，追问，“什么难受了？”
她仰着头，脸上表情疑惑。
肖绎仍然不太确定，刚才是不是有太过火的动作，引起了她的不适。
“我没当过男朋友，”他似乎考虑了一下，“如果哪里让你不舒服，你要告诉我。”
赵令宜一怔，大脑第一时间只接收到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心脏像是被人狠挠了一下，有点痒，有点乱，她缓了口气，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哦……我也没怎么谈过恋爱。”
肖绎笑了笑，没说话。
赵令宜脑海里回荡都是他那句话。
她没想过让他交代情史，毕竟这个年纪，谁没谈过几次恋爱，分过几次手。
理智上这样告诉自己，可真的相处起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小气，她不光介意过蒋莹映，还会介意那些她不知道的过去。
可居然，是她在庸人自扰？
他看了她一会儿，松开她的手臂，没等她垂下手，他又握住她的掌心，将她拉得更近。
赵令宜看着他的眼睛，惊讶的情绪过去，明白过来刚刚他不是想交代情史。
其实……她一点也没难受，他感觉不出来？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冷不丁听他问，“赵令宜，要不要吻我？”
近在咫尺的脸，赵令宜一颗心在胸腔里乱跳，被蛊惑般踮脚勾住他的脖子。
她只一抬头，就亲到了他的唇，看见他阖上眼。
一开始也是浅尝辄止，不知道是谁先用力，呼吸缠绕在一起，越来越重。
没有最初的矜持与试探，才熟悉的唇舌和动作，还陌生却又新鲜的亲吻，所有的一切都调动着彼此的全部感官，想要探索，想要更多。
她有点儿用力地去吮他的唇，他放在她后脑勺的手不断压近，低下头，让这个吻更深。
他的嘴里好像有股淡淡的甜味，赵令宜对这种亲吻的感觉简直着迷。
吻到她几乎眩晕，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他现在想干什么，她都会同意。
失去控制之前，两人停了下来。
肖绎搂着她，两人都在调整呼吸。
赵令宜脸贴在他胸膛前，嘴唇发烫，含糊不清地说，“你嘴里为什么有甜味？”
“有吗？”他呼出的气息扫在她额上，语气有点严肃，“没有吧，这是糖尿病的症状。”
“……”
很好的气氛，顷刻间被破坏了。
这一刻，赵令宜十分相信他没怎么交过女朋友。
但不说现在，就说以前上学时，他在学校就很受女同学欢迎，上大学后又那么自由，他不交几个女朋友，说出去都没人信。
“你真的没交过女朋友？”她明明已经相信他的话，可问出来，又是浓浓的质疑味。
“很惊讶？”肖绎松开她，手撑在流理台上，“客观上来说，一直没什么时间，主观上来说，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我对感情还是有要求的。”他看向她，“我的生活很安静。”
“我的生活也很安静。”赵令宜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
肖绎低头扯了下唇。
这表情看上去有不太信任的意味。
赵令宜沉默几秒，坦白交代，“真的，我上一次恋爱得有八九年了，我都快忘了。那时刚上大学，想试试恋爱是什么感觉，很不懂事，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肖绎打断她，“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赵令宜一愣，不作声了。
小厨房又变得安静。
肖绎没再说什么，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地流出来，他重新往水槽里倒洗洁精。
赵令宜站在原地，看了半晌他的背影，过去扯了扯他的衬衫，小声问，“用得着这么多吗？”
他简单地嗯了声，继续用洗碗布擦着碟子。
水声里，她快速思考着换点什么别的话题说，好不容易想起来一件事，“肖绎，我朋友让你请她吃饭。”
肖绎转过头看她一眼，“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有空？”
“后天？我后天休息。”
“好。”赵令宜点点头，继续说，“她以前也是八中的，我和她初高中都是同班，好多年的朋友，还有，她认识你。”
肖绎把洗干净的餐盘沥过水，放在一边，最后挤洗手液洗了手，冷水冲过手指时，他大概想起来，“有点印象。”
小长假的尾声，街上人明显少了。
吃晚餐的地方是裴恬挑的，一家出名的法餐。
裴恬爱吃牛排，大大小小的西餐厅吃了个遍，最知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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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食材好、价格贵的餐厅。今天这家餐厅，挑得很手下留情。
赵令宜是坐肖绎的车过去的，路上堵了一会，两人到餐厅时，裴恬已经坐了一会。
赵令宜介绍两人认识，其实也就是介绍裴恬给肖绎认识。
菜陆续上来，裴恬很不满地提起一桩陈年旧事。
高一那年学校轮流值日，所谓轮流值日，就是每个班轮做一周的违纪检查，检查各班卫生、早读晚读、还有上课迟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轮到一班值日那周，原本在校门口查迟到的人，和裴恬很熟。
那时她每周五会趁大扫除回家一趟，把攒了一周的脏衣服拿回家洗，因为和检查的人熟悉，裴恬放松地在家待了好一会。
没想到的是，踩着铃声响起的点回学校时，门口查迟到的变成了肖绎，最后她很不幸地被记了一笔，扣了班级分。
这么丢脸的事，裴恬从来没分享过，赵令宜切着牛排，心道以她对好友的了解，裴恬绝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看肖绎不顺眼。
赵令宜病刚好，精神头很足，再加上裴恬挑的餐厅，牛排果然煎得好，配上红酒，一顿饭她吃得很开心。
饭后她和裴恬去洗手间补妆，裴恬一边补着口红一边说，“肖绎保养得不错啊。”
赵令宜挤了护手霜涂在手上，“我保养得也不错啊。”
“对。”裴恬看她心情好，笑了，“泡到男神的感觉怎么样？”
女朋友之间说话无所顾忌，赵令宜把护手霜塞给裴恬，开玩笑道，“希望他能帅得再久一点。”
说说笑笑地出了餐厅，裴恬站在餐厅门口，在代驾到来之前，正经地和肖绎交代，她和赵令宜认识快二十年了，第一次见她的男朋友，说明他很重要，所以请他千万要对赵令宜好……
赵令宜在一旁听得又感动又尴尬，送走裴恬后，回家路上，还是肖绎开车。
车进地下车库，肖绎把车停进自家车位，赵令宜解开安全带，才想起来问，“你对裴恬有印象吗？”
肖绎拉上手刹，熄火，“人有印象，脸没有了。”
“你怎么记得她？”赵令宜凑近了。
肖绎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她喝了酒，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放松，眼睛又黑又亮，藏着盈盈笑意。
明知故问的问题，让他有些想逗她。
他抬手解开安全带，言简意赅地回答：“记性太好了。”
赵令宜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但没有继续问，她看着昏光里他的侧脸轮廓，凑上前亲了他一下，用日语在他耳边说——给我一个晚安吻。
肖绎偏过脸，嘴唇将将擦过她的鼻梁。
赵令宜没动，极近的距离，他低了点头，碰到她的唇，两人若即若离地接吻。
谁都没闭眼，看着对方，隔了几秒，肖绎手碰了下她的下颌，“你说了什么？”
赵令宜隔着中控，虚靠在他的肩头，也许是喝了酒，比平时放肆，她摸着他的脸说，“赵老师下次教你。”
他没说话，注视着她，车头前经过一辆车，打着双闪，横停在车位前面。
两人一齐去看。
肖绎抬起头时也是一愣，低咳一声，“赵老师，我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