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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饭票儿

作者:一苇惊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怎么还拿了东西过来?”顾时舒从穆清手里接过盒子。


    “也不好意思总来蹭吃蹭喝的。”穆清笑着说。


    “那有什么?我巴不得你天天来。”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顾时舒说完赶紧看了看穆清的脸色,穆清应当只把这当作了客套话,没什么太大反应。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顾时舒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盒子,有些好奇地问。


    “嗯,给你的。”穆清寻着饭菜的香味,自觉地坐到了餐桌旁。


    顾时舒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颗漂亮的宝石,被打磨得很光滑,色泽鲜亮,在餐厅顶灯的照耀下流溢出绚丽的火彩。


    即使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它们的珍贵。


    “好漂亮的钻石,是你的收藏吗?”顾时舒能看出钻石的主人将它们保护得很好,别说划痕了,连一颗指纹都看不到。


    穆清点点头,刚刚在楼下,穆清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挑选了半天,选了这几颗出来。


    虽然有点儿舍不得,舍不得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贵,只是因为穆清这个人很念旧,收藏了很久的东西不舍得轻易拿出来送人罢了。


    不过为了顾时舒做的香香饭,还有上周对顾时舒说的一点儿重话的愧疚,穆清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挑选了几颗看起来比较适合顾时舒的宝石。


    “这颗是金丝雀黄碧玺?”顾时舒珍惜地拿起中间那颗金色的宝石问道。


    穆清“嗯”了一声。


    绕是财力丰厚的顾时舒,也被穆清的大手笔惊讶到了,顾时舒先前只是知道穆清的家境不差,设计师母亲,企业家父亲,外祖父母经营着海城最大的饭店“又一楼”,现在年事已高,饭店基本算是交到了小女儿陶秭,也就是穆清的小姨手中。


    “这太贵重了吧?真的送我?”


    穆清指了指餐桌上的饭菜,言简意赅:“饭钱。”


    顾时舒不禁失笑,这饭钱够穆清在他这儿吃一辈子的了。


    金丝雀黄碧玺产量并不多,大克数的更是稀少,穆清送给顾时舒的这颗干净通透,没有一丝杂色,饱和度高,大约有四克拉,在这个品类中算是很大的了。


    这颗是穆清之前就想好要给顾时舒的,金色,明亮纯正,如阳光般耀眼,像金毛一样活泼,穆清觉得没有比这个更适合顾时舒的了。


    美中不足的是,穆清本想把它刻成金毛的样子,怕太过冒犯,又怕自己技术不够,切割不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保持了它原有的样子。


    宝石很美,还是穆清正式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顾时舒心中无比欢喜,此时却也不能多看,因为穆清还在等着吃饭,这些宝石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饭票儿”。


    顾时舒看着穆清乖巧地坐在餐桌边等着开饭,心中一片柔软,“谢谢小清,我很喜欢,来,我们吃饭。”


    穆清就等着这句话了,矜持地拿起筷子开始品尝顾时舒今天准备的晚餐。


    穆清吃饭其实很挑剔,难得遇到合心意的饭菜,和顾时舒一起吃的这几顿竟意外没有踩雷的,顾时舒的手艺也是非常符合穆清的口味,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儿学的。


    “你今天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仙气飘飘的。”像仙女儿,顾时舒毫不吝啬地赞美穆清,充分肯定了他的衣品。


    “谢谢,我那两套训练服都洗了,选了个宽松的,会耽误训练吗?”


    “没事儿,今天训练会轻松些,不打紧。”


    “那就好。”穆清咽下嘴里的肉,“这个是鹅肉吗?特别入味儿,好吃。”


    “是,好吃就多吃点儿。”顾时舒看着穆清小猫儿似的,吃饭香香的,内心无比满足,感觉看穆清吃饭自己就已经饱了。


    鹅肉深得穆清的心,穆清筷子伸向蔬菜沙拉的频次比上次少了许多。


    水足饭饱,菜也见底,顾时舒把穆清没有一粒剩饭的碗放进洗碗机,开玩笑道:“吃得这么干净都不用刷了。”


    穆清义正严辞道:“不可以,就算吃得再干净都会有细菌的。”


    “要不我来刷碗吧。”穆清试探着说,好像在担心顾时舒的卫生问题一样。


    “哈哈哈哈哈,”顾时舒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逗你玩儿的,洗碗机刷得还是挺干净的,我们小清设计师的手就不要用来干这个了,嗯?”


    “哪有那么金贵。”穆清笑笑,不再说话。


    今晚的训练果然如顾时舒所说,强度不大,相较于第一天更像是康复训练,做了些简单的拉伸后就开始练习拳法和步法。


    相同的几个动作反复做,直到最后能形成肌肉记忆,一个招式才算练成了。


    练了一个半小时,顾时舒不停夸夸,“这个腿踢得直,好!”


    “小臂摆动的角度非常好!力度再大一些就更好了。”


    “动作很标准!再来一个看看!”


    夸得穆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夸得旁边由小吴教练带着训练的妹子频频侧目,满脸写着“我要这个教练”。


    小吴教练其实也算温柔,但是没有顾时舒顾教练提供的情绪价值高,嗯,还有无可比拟的超高颜值,看一眼能再踢十分钟正步的那种。


    戴着黑色大框架眼镜的妹子在正道拳馆练了半年多了,虽然体型小,训练进度却一点儿不慢,和教练配合得也相当默契,休息时间,她开玩笑道:“教练,咱们拳馆什么时候来新教练了,我能申请换教练吗?”


    小吴教练呲了个牙“嘿嘿”两声,笑嘻嘻道,“当然——”


    下一秒大白牙就收了回去,变得面无表情,用最可爱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不可以的啦。”


    “啊——”妹子假装痛苦地哀嚎一声。


    “这算是私人教练了,你要不要去问问他收不收?”


    “那还是不了,这种大帅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妹子右掌立在胸前,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一脸看破一切的模样。


    又练了半个点,顾时舒觉得训练量对穆清来说应该差不多了,问了穆清的意见也是如此。


    “今天就到这儿了,一会儿要不要再按摩按摩放松一下?”


    “不用了。”穆清笑着说,“今天感觉还好,没那么累,顾教练手下留情了。”


    “没有,该练的也都练了,你这是要开窍了。”


    从拳馆出来,穆清看了眼手机,电话处有两个红点,来自同一个人的两个未接来电,看到来电人,穆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


    “怎么了?”顾时舒感知到身边人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直,好像一只弓起背部,浑身毛发炸起的猫。


    “没事儿。”穆清勉强笑笑,“就是有点儿困了。”


    “好,那咱们快些走,回去睡觉。”


    回到家,穆清打开微信,那个人果然发了几条消息。


    穆清不想点开看。


    电话又响了,穆清本想直接挂断,看清联系人后,又接了起来,“小姨?”


    “你那个渣爹是不是又找你了?”


    “他不是我爸。”


    “好好好,那个男的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嗯。”


    “行,最近他新得了城西一块好地皮,小人得志着呢,你不用搭理他,也别看他给你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小姨在呢,这周末回不回家吃饭?外公外婆想你了,天天念叨你。”


    “这周末要加班,下周吧,咱们再去看看孩子们。”


    “好,我上周去的时候小奇还问你呢。”


    “问我什么了?”穆清有些紧张地问,“孩子们都好吧?”


    “好着呢,当然是问你怎么没来啊,我说你工作忙,过段时间就来了。”


    “嗯。”谈到那群孩子,穆清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开一瞬。


    “行,那你早点儿睡,最近吃药了吗?什么时候再去莫医生那儿聊聊天儿?”


    “我挺好的,这段时间没怎么吃药,我……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


    “哦?”陶秭来了兴趣,穆清长这么大,可没专门说过谁,难道最近穆清状态好和他有关?


    “谁呀?”穆清在那头儿没了声音,陶秭接着问。


    “没,没谁,我困了,小姨我先挂了。”穆清不知道怎么介绍顾时舒,而且莫名其妙有些心慌。


    这孩子。陶秭满脸无奈,却对这个“朋友”愈发好奇起来?什么朋友,这么讳莫如深的,该不会是……


    算了不八卦了,等他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浴室内,雾气蒸腾,穆清躺在浴缸中,疲惫袭满身体,大脑昏昏沉沉,他将脸深深埋入水中,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恍惚间,他看到母亲言笑晏晏地握着他的手,在户外写生,春色明媚,柳絮翻飞,一只紫白相间的蝴蝶落在画板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和穆清项链上的蝴蝶一模一样。


    穆清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它。


    蝴蝶只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走了,穆清起身追着蝴蝶跑,忽而坠入一片黑暗中,黑漆漆的屋子里,他蜷缩着身子,坐在墙角里,房间中灰尘很多,呛得他喘不过气来,是小时候家里的杂物间。


    他听见自己嗓子哑哑的,呢喃着“爸爸,不要关我,求求你了,太黑了,我好害怕。”膝盖处的布料已经被浸湿。


    这个场景曾无数次地在穆清的梦里出现,为什么还是忘不掉,为什么这么软弱,为什么要求他!恨意和愤怒交织着,让他呼吸困难。


    穆清猛地从水中抬起头,脸上湿漉漉的,早已分不清是泪痕还是水痕,在水中憋的太久脸色发青。


    穆清忽然笑了,他从浴缸里起身,擦干身体,戴上速干帽,打开手机,查看了穆宗霖给他发的微信。


    穆宗霖没有说地的事儿,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字:付纭又有孩子了!


    穆清头皮发麻,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两声。


    穆宗霖在手机上说,希望穆清参加这周末的中标庆典,他会在庆典上表明他的身份,把穆清介绍给大家,可以扩展人脉,对穆清百利而无一害。


    穆清冷笑一声,谁稀罕。


    穆清继续往下滑,穆宗霖又说,来的都是海城各行各界有头有脸的人,就连品创总裁顾时舒都会到场,你不是在品创工作吗,爸爸可以把你引荐给他。


    穆清一下子变得警惕,他为什么要单独提起顾时舒,难道又在监视他了吗?


    穆清走到主卧窗前,往下看去,窗外很静,楼下路灯照亮了小径,只有几个晚归的孩童还在玩闹,路上没什么人有可疑的行迹,穆清合上窗帘,把整个房子的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光。


    应该只是穆宗霖正在结交的人脉吧,穆清不愿意再想其他的原因了。


    穆清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母亲去世后,穆宗霖带着新女友,也是他的秘书付纭,还有他们的小儿子堂而皇之地住进本属于他们一家的房子。


    原来世界上还可以有人这么恶心,这么不要脸。


    母亲和其他人的好,父亲的恶,撕扯着穆清,仿佛要把他活生生分成两半,一半是不那么真切的现实,一半是无休止的噩梦。


    穆清不明白为什么穆宗霖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有爱他的外祖父母和小姨,有喜欢他的孩子们,有一份好的工作和优渥的生活环境,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如果有,那就只有穆宗霖带给他的无尽的伤害了,凭什么伤害了妈妈的人现在家庭美满、高枕无忧?


    放下,放下,为什么应该放下的人根本放不下,应该永远牢记其罪行的人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开启新生活?


    穆宗霖带给他的童年创伤如同鬼魅一般,扼住穆清的咽喉,如影随形地附着在他身上,贯穿他的人生。


    小时候,他会趁母亲不在把他锁紧没有窗户的杂物间,长大之后,穆宗霖还会派人跟踪他,汇报他的行迹,让穆清无时无刻不陷入在恐惧之中。


    惊恐、焦虑、抑郁早已成为常态,穆宗霖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穆清的心脏,成为他一切痛苦的来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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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饭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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