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s市。
“喂。”一窝红的发亮的冲天鸡毛头一甩,水瓶盖样厚的大金戒指委屈地塞在手指上,虞凡脸型微方,浑身没个正经可眼神却神采奕奕,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味道。
“都快零点了,咱不去潇洒,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虞凡又扭头一甩,冲旁边的人说愤愤不平说道。
“是不是脑子有坑,下次陪你来我就是狗。”
“那挺好”那人声音清冽,转身看向车外。
周围店铺都打样了,寒风吹响,铁门摇晃的隆隆声迎合着。夜已深了,只有这家店铺还亮着灯,招牌老旧到发黄发暗。
那人下车把门一关,骂骂咧咧的鸟语花香瞬间被掩盖在车内,虞凡瞪着眼在车里龇牙咧嘴。
他一身西装革履,身形清瘦看不出是beta还是omega,头发有点没收拾好,像是刚忙完就急匆匆赶来,他大步逆着风前行,动作干净利索,朝着一家破旧的老店子走去。
屋内灯光晦暗星星点点发着暖色黄光,层层叠叠摆放着许多画具。向上一看,招牌有破损老旧的痕迹,但依稀能辨认出它的名字。
文墨堂。
“哎呦小陈,可算来了。”老人正站立起身,从身前那一堆杂物绕出来,身后的老人椅吱嘎作响,起身关闭老旧的台式电视,提起玻璃柜上的袋子向那人走去。“要不是我要跟隔壁老婆子吃夜宵,等你可不到这个时候。”
“太感谢了,下次一定请您吃饭”他礼貌道,“我也好久没回来了。”
“嗐讲这客气话做啥,能记得我这老头子就不错喽。”
他低头一哂笑,像是想掩盖住什么。伸手将袋子接过。
“这么多年了脸倒是成熟不少。”老人道。
南方的冬天潮湿而寒冷,夜晚凉风吹过,夹杂着冰凉水汽,穿过门口吹打在他脸上,他鼻梁挺直,长发微微散乱,偏偏这样的人,缺生的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乍一看多情而温柔,可再看一眼就会被淡漠的气质冲淡。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回答道。
“人总会变的。”
“哎,大晚上跟我这糟老头子续什么旧。”
老人摇摇手将包往肩上一抗道,
“赶紧回去啊,别冻着了。”
青年没有对老人的直率感到意外,反而意外的松了一口气,温柔而礼貌的笑道“好,您注意身体。”
“走吧走吧,记得常回来啊。”
开门声响起,冷风灌进车内,冻得虞凡发嘚嗦。男人长腿一伸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把袋子往车后面一放,反手将刘海向上翻,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搞大半天,原来是见一老头。”虞凡摆弄着他一头红毛,侧身撑着靠背一脸悠闲地看着他“陈浔,你真的太无聊了”
陈浔扭头和他对视无奈解释道:“你很闲吗,开车,回酒店,我懒得和你讲这些。”
“行,听老板话。”虞凡很敷衍答应了,又忍不住好奇道。“毕竟五年没回国,过几天又要离开s市,想见见恩师也没什么......但是你真的只是想见见老师吗?喂,我犯天条了你瞪我干什么。”
“开车,回酒店,你不累吗。”
虞凡幅度极其夸张地扭过头,置若罔闻道:“凌晨12点在昔日恩师那买下巨额画材,说出去别人以为你出国吃白人饭吃傻了。”
“可不就傻了吗。”陈往后一仰,将眼罩蒙在眼上。“什么都不记得了,跟傻子没区别。”说罢便一脸拒绝交流的样子。
“哎哎哎。”虞凡油门一踩迈宝赫稳健的向前驶去。边开车边不知道抓耳挠腮样的干什么,支支吾吾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又苦口婆心道。
“陈啊,我的儿,爸爸这是怕你又受伤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咱这么多年也没少谈过这事。”虞凡自言自语道。“还是那句老话,这次回来咱绝不多留,干完事马上走。”
“......”
“......”
“......”
“陈?听见没”虞凡推了推陈,看着陈的睡颜无奈道“又睡了啊。”
陈浔在四年前,确诊失忆,当时的他还在意大利。
只记得他醒来后消失了一部分记忆,头晕目眩,脑子像是被强行挖去一部分。房间满面狼藉,omega抑制剂被随处丢散在地。四周的环境对他来说无比陌生,陌生的房间,异国他乡的人,和不熟悉的beta国人邻居。很快,他被带去了医院。
医生问:“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在中国,找本地的艺术老师学习。”
医生:“还记得学了什么吗,具体点。”
陈:“我在学设计,建筑设计,在冬天,手指很麻。”
医生:“具体地址?”
陈“s市理工大学,在他们的艺术楼。”
医生:“你还记得谁?”
陈:“虞凡,于老师,跟我关系很亲密的一些人,还有......国内的父母。”
医生看向陈浔身边的邻居。
“那他呢,你记得吗?或者说你认识他吗?”
陈愣住,有些尴尬的摇头,又不好意思笑一下。
“他不记得在意大利的事情了,记忆应该停留在国内。”邻居补充道。“你记忆停留在几几年?”
陈抬头望向他,窗外万里无云,中午的阳光垂直地照射在意大利的土地上,也照亮陈的半边侧脸。
“吱呀吱呀吱呀”是蝉在叫。
“当时我17岁。”’
第二日天还没亮,陈还在睡眼迷蒙中,敲门的闷响声响起。
“咚咚咚。”
“......”
好烦,陈心想。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是?虞凡有病?
陈猛地掀开被子,光着脚噔噔噔气势汹汹地走向门口开门,开门开得太猛走廊灯瞬间照亮房间,陈被灯光晃得脸往旁边撇开,瞬间更不想说话。
“早啊,有起床气的高冷王子。”
虞凡果然天生属公鸡的,叫的大声起床还早。
陈浔如既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起床气窝在心里,看着虞凡又觉得好笑。
虞凡终于把红色冲天发给梳下来了,不知道洗了多少斤发胶,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衬衫,他身高又高现在看起来人模狗样。
“怎么。”虞凡反手撩头发,发着金光样说道。
“被我迷得找不着道?”
陈眉间一挑,一股恶心劲瞬间占据所有情绪感官,手臂瞬间发力“邦!”一下要把虞凡这只死金鸡夹死在门缝里!
“你一大早开什么屏?”
虞凡反手奋力反抗面目狰狞又想保持形象,面部跟扭曲了一样又不忘说骚话道
“求偶的屏啊~”
“神经病”陈发自内心咬牙切齿。憋了会又忍不住笑道松开手放虞凡进来。
“等着,我换衣服。”
“行,老板您换衣服。”虞凡不客气地往床上一趟打开手机备忘录说道:
“这次咱的合作对象是之前的老顾客。”
“这么多年没联系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陈浔从工整的行李里抽出衣服走进浴室,踏进浴室的一瞬间,冰凉湿润的地面刺激着脚底的皮肤,一路蔓延至头顶。
陈浔怕冷,
也厌恶12月。
虞凡的声音被玻璃隔绝在外,朦胧的被放置在遥远的地方隔了层白纱布一样怎么看也看不清。
陈浔莫名回想起意大利,那里气候永远炽热而温暖,就算到冬季也不会太冷。冷和潮湿并存的感觉是s市特有的,熟悉而难受。
冷而潮湿的感觉......
身体的体感叫嚣着,牵扯着那年冬季的记忆作响,像是一根银线牵扯着他现在所有的感官。也是这样的冬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他的脚踝沾了水湿透了发着凉,那人温热干燥的手抚上随后又包裹住。
他们窝在老款的沙发上旁边的小太阳发着光烘烤着空气,陈全身被子覆盖着,只有头和脚裸露出来,那人低头看不清他的脸......只见回忆里的他说。
“你以后......”
回忆里的陈浔听不清楚,侧着耳附身问道。
“我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
那人犹豫很久低沉说道:
“没事。天很晚了,睡吧。”
“......”
陈浔打开水龙头猛地朝自己脸上泼,更加生冷的刺激直接把陈从回忆的漩涡里拽出。
“陈!”虞凡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他在外面喊道“好了吗!该出发了。”
陈拿起置物架上的毛巾擦干净脸说道
“马上。”
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层无形的压抑纱笼罩着这座城市,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来,虞凡一路将车驶入地下车库,陈浔裹紧黑色大衣,开门下车。
“结束前半小时给我打电话。”虞凡隔着车窗道。
“你不来吗。”陈浔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车库里没几辆车,陈萧的车又是黑色,仿佛在这黑压压的被无限挤压,上下左右之间,只剩陈浔一人。
“不了,公司还有些杂乱事处理。”虞凡开车离开“回见,老板。”
陈浔不多言,朝向电梯走去。
这家酒店陈浔记得,年少时母亲偶尔带他来应酬,母亲回来的次数不多,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也是带他和形形色色的客人应酬。嘈杂的声音涌入耳中,灯光闪烁,和她的背影。
电梯上行,到达高层,喧嚣声再次入耳跟刚才的回忆拢作一团,现实和回忆混杂变得光怪陆离,陈浔皱起眉朝预定号的房间走去。
门“咔”一声关上,陈浔一抬头,便被那个人抓住了眼球。
灯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一身西装笔直而干练,脸庞轮廓分明,嘴唇微薄,深邃的眼神如同冬日的深潭,沉寂而稳重。
陈浔刹那间看迷了眼,但又很快收回视线,找到位置坐下。
“小陈最近才回国啊。”旁边的中年人搭话道。
陈浔感受到一瞬间有人将目光投向自己,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陈浔选择无视,将风衣搭在一旁挂起,常用的标准微笑侧身回话道。
“对啊,昨天刚下的飞机”
“哎真是辛苦。”中年人放下酒杯,好似无意又似有意地笑道“要是你爸爸还在,这些事还轮不到你喽。可惜你爸真不是个东西,不知道现在逃哪去了?哈哈哈哈哈。”
“还真是,哈哈哈哈,小陈,我们老总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你别介意?”
陈浔笑容凝固住,一时间大脑空白,刚坐没多久就想马上起身离开这个吵闹的地方,他不想交谈,也不想和他们争吵。
“陆老板。”只见那人大步直径走向陈浔对面,顺手举起酒杯对那老板说道。
“不介意和我喝一杯吧。”
老板没心没肺笑道,一身膘都要飞到别人脸上。
“好啊,我最喜欢和你们这群小辈喝酒,喝开心了什么条件都好谈,小陈?起身干什么一起喝啊!哈哈哈哈哈。”
陈浔沉默,穿起大衣整理衣袖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好意思陆总,跟您吃饭实在没意思,这么无聊的饭局,你还是独自享受吧。”
“哎!”陆总瞬间像鼓起来的油桶大声斥责道“你这小辈这么没礼貌!当年你......”
“碰!”还未等他说完,陈浔用力关上门。
在门闭合前的那一刹那,他下意识被那道视线勾过去。
那个人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