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昼，你来得也太早了吧！”
自从加入青训队后，秦望舒就办了退学。他和纪昼见面次数肉眼可见地变少了，但奇怪的是，两个人聊天的时间却没怎么缩短——也不知道纪昼这个“优等生”到底是怎么在学校里做到随时秒回消息的。
青训队每周只放一天假，除了回家，秦望舒偶尔会溜来网吧，跟纪昼打几局游戏。
“子都真的太强了，听说FireD刚建队缺辅助，直接点名要他！”秦望舒一身宽松休闲装，刚从柜台拿了两杯饮料回来，语气里半是羡慕半是佩服。
“你打得也不差啊，”纪昼视线没移开屏幕，随口接道，“就算暂时升不了一队，去二队应该很轻松吧？”
他面前的电脑正播着夏季赛第一轮的比赛——说实话，特地跑来网吧看比赛，他俩也算独一份了。
“哦哦开始了！IRR最近状态不太行啊，打LF能赢吗？”
秦望舒边说边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肩膀不经意擦过纪昼的。他瞥了一眼双方的选人界面，信心满满地补充：“放心，我前几天不是参加了二队的训练赛吗？那天我借薯片的号排位，运气超好排到Wine了，他手感正热。”
“哦？所以他很强？”纪昼侧过脸，语气听起来随意，眼里却压着较真的光。
“那当然啦，Wine可是世界冠军中单！我还和他学了两招呢。”
纪昼忽然别开脸，抬手托住腮，像要遮住什么表情。秦望舒一眼看穿——那是不爽的样子。
“你不信我？一会儿咱俩来solo，我的连败记录从今天起就结束了！”
自从纪昼上手了英雄联盟以后，他和秦望舒的solo就赢多输少，上高中以后，更是夸张到连赢了秦望舒15场，至今无败绩。可以说，除了最开始纪昼还不怎会玩以外，从没真正输过秦望舒。
他们俩最喜欢的solo对局其实就是亚索打亚索，用同样的英雄拼完全的技术。
纪昼的嘴角带着一丝惯常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他熟练地操控着亚索，利用肢体卡位和小技巧，缓慢而坚定地将第一波兵线推向秦望舒的一方。他的Q技能出手刁钻，总是在秦望舒补刀的瞬间出手，蹭掉他的一丝血皮。
秦望舒感到一阵熟悉的窒息感。他试图用E技能穿梭小兵反击，但纪昼总是巧妙地躲在远程兵后面，让他无法近身。几次换血下来，他的血瓶已经磕掉，而对方的血线依然健康。兵线，正如同潮水般涌向秦望舒的塔下。
“又要重复老样子吗？”秦望舒心里一沉。被压在塔下补刀，然后被纪昼无限用斩钢闪（Q）消耗，最后因为补刀落后或者被塔下强杀而输。
就在这一刻，秦望舒脑海中闪过了Wine教给他的秘诀——不是如何进攻，而是如何让对手无法进攻。
他做出了一个让纪昼略微惊讶的举动。当纪昼照例想将兵线完全推进塔时，秦望舒没有像以前一样用技能清线，而是只补最后一刀。他甚至主动走上前，用身体稍微扛了一下蓝色方的小兵，让红色方的远程兵能多输出一会儿。
这个细微的操作产生了奇效。第三波带着炮车的兵线，并没有如纪昼所愿地快速进塔，而是在河道中央僵持住了。
受前一波兵线影响，纪昼其实略微亏了些经验——他会比秦望舒晚上一个兵升到六级。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等级差带来的危险，因此在即将升六前的这几秒，打得格外谨慎，始终退居兵线后方，绝不轻易上前。
若在以往，秦望舒或许也就此作罢，选择稳健补刀。但今天的他，仿佛突然通了窍。他精准计算着小兵血量，一边用斩钢闪（Q）磨低纪昼状态，一边迅速清线。就在己方又一个残血兵倒下的瞬间——
秦望舒动了。
他利用小兵作踏板，踏前斩（E）连续位移，如一道疾风突至纪昼脸上！几乎在同一时刻，他补掉最后一个近战兵，周身亮起升级的光芒——
六级！
没有片刻迟疑，剑刃挥出，斩钢闪（Q）出手击飞！
“——哈塞给！”
纪昼被风卷起，瞳孔微缩。
下一秒，点燃挂上，狂风绝息斩（R）凛冽而至！
剑光缭乱，血线清空。
红方的亚索站在原地，秦望舒的屏幕中央第一次浮现出“Victory”的字样。
他赢了。
秦望舒还沉浸在那突如其来的胜利中，指尖仍停留在键盘上微微发麻。他几乎不敢相信屏幕上“胜利”的字样——胜利来得如此突然，他终于打破那个该死的连败记录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他怔怔地转头，看见纪昼靠在电竞椅上，一手扶着额，正低笑着。那笑声非但没停，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畅快，像是冲破了某种长久以来的束缚。秦望舒从没见过纪昼这样笑——不是平时那种浅淡的勾唇，而是整个人都舒展开来，眉眼弯起，肩膀微颤，毫无保留地笑出了声。
输了solo……还这么开心？
秦望舒一时有些懵，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良久，纪昼才渐渐止住笑声。他转过脸来，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像是阳光落进了一片常年结冰的湖面，冰层碎裂，波光粼粼。
“你赢了，”他说道，声音里还带着笑过之后的微哑，“看来偷师真的有用。”
秦望舒这才注意到，不笑的时候，纪昼的脸总是带着几分冷峻和疏离，眉眼深邃，像精心雕琢的冰像。可一旦笑起来，整张脸就瞬间生动起来，唇角扬起，眼尾微弯，那种耀眼又温暖的少年气毫无遮掩地绽放开来。
这一刻，秦望舒忽然意识到——那个从未败过、高高在上的天才，终于在他面前，踏踏实实地输了一次。也终于在他面前，成了一个会大笑、会认输、有温度的普通人。
“哼！反正今天我赢了，你得请客！”秦望舒也跟着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显得既得意又带着点安抚的意味。“等我下次再跟Wine训练，一定赢他给你报仇！”
“不用等下次，”纪昼已经利落地新建了单挑房间，唇角微扬，朝秦望舒勾了勾手指，“就这一把吧。”
“不服气？看我再次拿下你！”
然而这一次，局势却悄然逆转。纪昼已然洞悉了那套控线技巧的精髓——他不再急于推线，反而将兵线稳稳控在塔前，如同布下一张无声的网。
“啊！你居然也偷学！”秦望舒惊呼，语气里半是抱怨半是佩服。
若论胜负的嗅觉，秦望舒确实稍逊一筹。这并非努力与否的问题，而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差异。努力让他补刀稳健、英雄池宽广、理解兵线动向；但某些临场的机变、对时机的极致直觉，却是难以言传、只属于极少数人的礼物。
比赛型中单与solo型中单本就不同：一个需要快速清线游走，辐射全场；另一个则极度考验耐心和对细节的掌控。在凭借奇招取胜一局后，秦望舒再一次败给了迅速适应并反制的纪昼。
“如果现在是打比赛，我大概赢不了你，”纪昼语气轻松，偶尔也会这样安慰他，“但solo嘛，可是我的领域。”
秦望舒鼓了鼓脸，假装生气，但那表情没绷多久就自己消散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今天就算平局吧！下次三局两胜我必赢你！”
他越说越兴奋，眼睛亮晶晶的，“虽然现在咱俩的比分是16:1,但以后一定变成99:16，你是那个16……等着吧！”
“哦？”纪昼挑眉一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那我就静候咯~”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纪昼却悄悄将输掉的那一局录像保存了下来。那段视频仿佛记录下的不是solo的输赢，而是珍贵的回忆，让纪昼在往后无数个日夜怀恋着。
纪昼后来也问过秦望舒：Wine真的很强吗？和他对线是什么感觉？
当时秦望舒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还吐了吐舌头。
“哎呀，你想知道也来打职业…开玩笑啦。”
“他是那种，计算型的对手吧。和他对线挺奇妙的，明明感觉不到什么压力，但是经常莫名其妙就被压了补刀，一看经济面板，已经落后几百块了。”
“不过我很喜欢和这些强的中单对抗！”秦望舒抬头看着天空，举起了手臂，伸了个懒腰。
他的表情认真又严肃，“越是强大的对手，越是让人有打败的**。我想我爱上电竞的原因，就是因为享受着与高手过招的那一刻吧！”
“强大的对手吗…”纪昼垂眼思考着什么，紧接着点头。
“我或许有点能理解。”
那天之后，纪昼投入了大量时间研究Wine的对线视频，反复揣摩其兵线理解与换血时机。而他脑海中时常浮现的，却是秦望舒获胜时那毫无阴霾、虎牙微露的明亮笑容——既有少年人的狡黠，也闪烁着纯粹的热爱。
秦望舒未走完的路，就由他替他走下去。
纪昼坐在舞台中央，四周沸腾的加油声浪仿佛隔着一层水幕，听不真切。
耳机里传来教练清晰的指令，他依靠肌肉记忆精准地点下了那个熟悉的图标——方才脑海中闪过的那些久远画面，让他有些怀念。
对面，Wine已经锁下了九尾妖狐·阿狸。这是一个沉稳的选择。作为联盟的新手导师英雄，阿狸的优势在于极高的机动性和灵活性，配合她的E技能——关键的魅惑控制，让她能游走于刀尖之上。
但她的缺点同样明显：后期的伤害不足，导致她的上限极度依赖E技能【魅惑妖术】的精准度——通俗讲，就是“亲得准不准”。
TSG这把想玩体系队，鉴于钟屿昂上一场的盲僧发挥出色，这次齐怀燕想让他们打中野强势的妖姬盲僧组合。
但眼前这只灵动的狐狸，成了一个变数。她的高机动性很可能让妖姬与盲僧的爆发组合难以奏效。临机应变正是教练价值的体现，齐怀燕转念一想，让选手锁了梅尔和赵信。
“阵容练过，别紧张，好好打。”齐怀燕拍了拍钟屿昂的肩膀，示意这位年轻的小将放松。
“那我呢？”纪昼冷不丁问出这三个字就很不符合他的性格。齐怀燕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未来的世界第一中单，你也加油，看你的了。”
相较于TSG这边略有些紧张的氛围，对面IRR却轻松的很。
队员们有说有笑，只有席久一人沉默地盯着BP界面，一言不发。新加入的AD戴夏天有些担心，刚想开口叫一声“席哥……”，就被一旁的辅助Ancheng用眼神制止了。
作为与席久搭档了五年的老队友，Ancheng太了解了——这份沉默并非紧张，而是席久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沉浸在他独有的对线世界里。
“今天Wine状态很好，我们会赢的。”Ancheng笑着朝夏天比了个ok的手势，就被教练用战术本瞧了脑袋。
“就你嘴碎，快选英雄！”
随着最终英雄的锁定，这场春季赛常规赛的收官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有机会再写Wine的故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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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