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突如其来的“你是不是喜欢我”让吴长祝愣住了,他全然没有想的回来这么一句。
本身他对常筱只是有一种不同常人少之又少嫌恶之感,任凭他在自己面前怎么作妖,怎么犯贱,吴长祝都只是漠然处之,不喜不怒。
吴长祝从未想过自己所谓的情感,他没想过要去喜欢别人,做出一些暴露自己性取向的事情,他冥冥中觉得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口,朋友都没得做了。
所以他一直把自己处于一种清心寡欲,波澜不惊的状态。
如今细想,可真是不同啊……也许是喜欢,也许真的只是想找一个关系很好的玩伴吧……
晚饭后,吴长祝和顾莞照常位于树荫下谝闲传。
吴长祝望着天边渐渐沉迷的夕阳缓缓开口:“我可能喜欢常筱……”声音很低,似乎一阵风便能随夕阳去了。
顾莞望着余晖眯了眯眼,嘬了一口学校买的粥:“,又没放糖。其实能感觉出来。”
“很明显?……”
顾莞明显被眼前这个货傻笑了,撩了撩头发:“你看咱们班哪个男的敢在你碗里肆无忌惮的夹东西。”
“哪有啊,一天天净胡扯。”
“不信算球!”粗暴又肯定……
“……”
某些讨厌人譬如说常某,对吧,问完话一声不吭,一字不提,坦坦荡荡就跟放了个屁一样。
就以至于两人关系变得一丝丝微妙。
举个栗子:常筱上课一如既往摸人家大腿,偶尔抛个眉眼(bushi),把吴长祝挑逗的耳根微粉。另一边的人怀揣着“少年心事”一次次确定后否定,然后确定,否定,反反复复。
吴长祝也不知为何要反复无常,似乎这一重复的思考成了他往后几天的必修课。
也许他本身就喜欢把一个事情辗转反侧的想着……
又是体育课下,几乎所有人去了食堂,吴长祝不想和一群人死死挤在一起,便回了教室。碰巧,常筱也在。
吴长祝本身紧张了就容易臭脸,经历了思想碰撞,现如今那张脸可以说是冷若冰霜。
顾莞那天那么说完之后,吴长祝确实有意无意留意了一下。
望着眼前汗津津的人,吴长祝确实没法生出对于其他人那种浑身不洁,满头是汗的厌恶感。
但是他心里早已经住进了一个人,现如今,再喜欢一个人便是罪不可遏啊。就好比一条忠犬死心塌地的跟着一个人,但他突然消失了,过了几年又遇到了一个令他心动不已的。
吴长祝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一般认定了就不会再舍弃。这一点应来自他的妈妈,两人都有着相似的固执,一个是对名利,另一个是对情感。
十四五岁说这些看起来太过于沉重了,但他仍然清楚的记着多年前他眼神真挚的盯着一个小孩,满是稚气的说出:“我以后挣了钱一定会好好对你!”
但他记不清那个孩子的脸了……
当时两人幼儿园都还没上,全光着屁股在姥姥家撒欢儿。
吴长祝的爷爷讨厌他的妈妈,顺带把厌恶转移到吴长祝身上。
常筱爷爷奶奶很早就过世了,只能呆在姥姥家。
孩子们玩起来不问姓名,只求一个痛快!
吴长祝的爸爸妈妈长年在外,一年也回来不了一次。
农村人嘛,闲了就爱聊天取闹,一来二去,两家老人都知道了家里情况,娃娃也玩到了一起。
吴长祝妈妈一心全投奔在事业上,不想耗费心神在哄孩子上。每次临走前都会说一句:“长祝啊,你太不乖了,妈妈不要你了,你要好好听外婆的话,不然他也就不要你了。”说罢便离去。
每天晚上,小小的吴长祝就圪蹴在门口,朝村口张望,看到明亮的汽车灯,他就登登登跑过去,兴奋的喊:“爸爸妈妈!”然后看着车飞快的掠过,不带一丝迟疑。
他的眼眶中便蓄满了泪花。
“我不能哭,哭了就不是乖孩子了,妈妈就不回来了。”他抬手擦干眼泪,又蹲在门口守望着……
时间久了,村里的孩子渐渐发现吴长祝是个没妈的,见了车就喊妈妈,碰巧,村里的铁柱碰见了一次他妈妈走前的场景,听见了那句“妈妈不要你了”便在孩子中疯传,越传越恶劣。
毕竟人嘛,欺软怕硬是正常的,渐渐的孩子都开始对着吴长祝露出一些鄙夷的目光,站在远处的高粱堆上大喊他们编的童谣:
“吴长祝,
没妈妈,
见了车来胡喊叫!
没人要,
没人疼……”
喊玩便是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大喊:“吴长祝,你妈不要你,是不是在外面给你找了个新爹啊!”一名比较大的孩子喊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长祝捏紧了他的拳头:“你们不许说我妈妈!”
“你妈都不要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长祝挥着拳头就上去了,他身体小小的,力气却大大的。
一下砸在为首的人身上。
但是再凶狠的老虎于众多鬣狗见也终将落入下风。
他被打的遍体鳞伤,蜷缩在角落,费劲力气去咬,去扣,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给这群恶人服软!
正忍着,一个孩子跑来了,手里拿了一根棍子,身后跟了一群大人,那些人见有人来了,撒丫子就跑,留着吴长祝一个人躺在地上。
那看着那个孩子从光里跑过来,蹲在他身边,声音稚嫩:“你没事吧?”
吴长祝终于忍不住了哭了出来,不过是默默的流眼泪。
那群大人来了,吴长祝的外公外婆去干活了没来,但是有那些人的父母……
自然,没妈的孩子好欺负呗,那群家长也是这么想的。
“吴长祝啊,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是啊 你平时看着挺乖,不能忍一下啊,不然你妈就不要你了!”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不会不要我,妈妈要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群人:“我们又没说错,你哭什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羞,玩不起…………”
人就是这样,不是自己孩子就不知道心疼。
他拉我吴长祝的手小声说:“你别听他们胡说,阿姨没有不要你,她是去工作了。告诉你个秘密 ,我外婆今天炖了骨头,可好吃啦,我带你去!”
分别前,吴长祝郑重的说:“等我有钱了,我一定好好对你,我们拉勾勾!”
思绪回来,年代久远,记忆中的那个童年玩伴早已想不起来名字和样貌了。常筱外婆在他三年级时,化为黄土,安眠于关中大地。他的外公于次年一并去了……
吴长祝外婆也没再提起这一故人……
但是他觉得那个孩子和常筱好像好像啊,那含着光的眸子一次又一次触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