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要怎么做呢?灵则现在只能勉强支撑自己站立,连前进一步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做到让秋兰的鲜血到她自己的眼睛上呢。
灵则眼尾的红还在不停的发烫,不仅在提醒她危险,也让她在如今体力灵力透支的情况下,勉强保持了清醒。
灵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是长袖,眼前的娘亲似乎已经等不及秋兰的回答了。
“孩子,我会对你好的!”
“温柔”的女人就连武器都一样温柔,衣服上的长袖变长,像一条灵巧的蛇。
“长袖……”秋兰想向后退去,以躲过长袖的控制,退无可退,身后的坚硬在提醒着她,她的无路可去。
“娘!”秋兰希望自己的母亲救救自己,可就是自己的母亲在攻击啊,那自己是希望谁救自己呢?
长袖……
秋兰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并不温柔,甚至是凶狠的,那看似温柔的长袖曾经杀死过不少鬼怪。母亲还有一条鞭子,也杀死过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她对自己也从来没有这么温和的言语,除了那次将自己护在身下,自己却遭受鬼怪撕咬时说的话:不要紧,兰兰,不要记得这些,记住娘亲的狠心就好。
就是靠这种凶狠,她才能带着自己在乱世里活下来。可即使是凶狠,自己也从没怀疑过娘亲对自己的爱,更没有质疑过自己的爱。
秋兰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清明。
所谓幻境,只有当你不知道它是幻境时,才最致命的。
一旦你察觉到了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它的所有不对劲都会涌上来,变得不堪一击。
秋兰看着自己的手,鲜血淋漓的,好似就该是这样的,但是是应该的吗?
秋兰觉得不是,自己不该还是这般弱小无助,自己应当是站在他人身前的人。
虽不是天生的保护者,但也不是从来如此的被保护者。
抬眼看着那个温柔的女人,秋兰的身形不断抽长,目光中褪去了慌乱。
那跟随自己多年的熟悉的坚韧又一次回到主人的眼底,随之而来的还有被她遗忘的佩剑——为佩。
“娘亲,你不该被这样的幻境污辱。”秋兰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兰兰,你怎么了?”女人的伪装也被撕开,她开始放弃怀柔政策了。
“不要这么叫我!”秋兰率先迎上,为佩泛着寒光。
秋兰的眼底泛起蓝雾,温柔的颜色也可以是秋兰眼底坚韧狠意的表现。
女人的长袖飞舞,想要卷住秋兰的脖颈。
秋兰借势握住长袖,将女人往自己身边拉。可另一只长袖却能趁秋兰无暇应对肆意妄为。
秋兰想要放开手中的长袖,无法,长袖早已卷住她的手掌。
秋兰用另一只手手持长剑抵挡长袖。
所幸因为距离太远,长袖的力道并不能及时传到,回击也需要一点时间。
秋兰趁着间隔斩断自己手上的长袖。
可鬼气幻化只要那只鬼没有彻底消失,就会不断的重新幻化。
而长袖的存在又恰好阻碍了自己的行动,让自己不得寸进。
“怎么办……”秋兰眼底的蓝色悄然变化,藏青色取代先前的蓝色,眼底的变化让秋兰除了坚韧又添上几抹神秘。
秋兰不想让自己的余生都搭在这该死的幻境里。
为佩的寒光更盛,秋兰的薄唇轻启:“娘亲,帮孩儿一把吧。”
“青天怒!”
几乎同一时间灵则就察觉到秋兰的变化,但这变化却不是什么好的方面——秋兰身上的伤口流血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师姐!”灵则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处境了。明明自己是按她说的做的啊!?为什么?!
秋兰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不适合用这招,但…既然别无它法,即使同归于尽自己也绝不认输!
女人只是幻境的化身,刚刚诞生也不过几个日夜,她对于外物的一切认知都来自幻境本身。
“别用那张脸侮辱我娘!”秋兰的眼睛充血,周身青光大盛。
女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消散在青光中,甚至周遭的虚无都没来的及出现就消散了。
秋兰的身子本就因她之前的恐慌而满身是伤,青天怒的使用让她虚弱更甚。
虽然出了幻境但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的两个灵则和唯一江离,秋兰实在无力再站起来了。
她将为佩拿出,用仅剩的一点灵力指挥为佩杀了那两个冒盘货后就瘫在地上。
“师姐!”
灵则的灵力耗尽,却也支撑着配合为佩杀了它们。
“师姐!你没事吧!”灵则眼尾泛红,却不是青凤在搞鬼。
听到灵则的声音,秋兰强撑着笑了笑。
“没…没事……”秋兰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却又千斤之力,成功让灵则感到安心。
“师…秋兰……”灵则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用自己的袖子用力去擦自己的眼睛。
“明明不想的…”
秋兰摇头,竭力想去摸摸灵则的头,然后对她说:“不必坚强,我还在。”但却连手都没有抬起来。
灵则注意到秋兰的手,直接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头上。
“秋兰…”灵则不敢说太多话,怕打扰到秋兰。
秋兰眼底的蓝色还没褪去,看着周围,依旧满是鬼气。
“灵则,江…离呢?”
“她还在另一个幻境里,我看你的情况比较严重就先来你这里了。”
“嗯…相信她。休息一下去找她……”
灵则识海里的青凤看不下去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惨……”
灵则的身上爆发出一种温和的能量,伴随着的是青凤的话。
“蠢货,我帮你们一把。对了,接下来我得睡会儿,别来烦我……有急事除外……”识海里的小鸟倔强的将鸟头扭向一边,明明没人能看到,但还是表现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秋兰!”不料灵则根本没听它说话,直到她要感谢青凤时,发现没人应答,才终于想起了那句被自己忽略的话。
“沉睡了啊……”灵则看着身上伤口已经恢复的秋兰,在心里默默道谢。
“……秋兰,我来找阵眼。”
秋兰方才刚刚意识到,自从到城门之后,灵则就很少喊自己师姐了。
“灵则,继续叫师姐就好。”秋兰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灵则还只是个孩子,至少自己认为是,在自己这里她还拥有不懂事的权利。
“秋……嗯?”灵则当然也知道秋兰在想什么。
“嗯!师姐!”
秋兰的幻境虽然凶险,但危险都集中在一块,解决了就是都解决了。
她们很顺利的出来了,可才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左右,江离的情况就完全变了个样。
她的身上也变得都是血,依旧在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灵则,你之前是怎么进入我的幻境的?”秋兰和灵则的灵力都已经恢复了,虽然还没恢复到巅峰时期,但江离的情况实在是顶不了了。
“血,我们三个人的血交融,我们就能进入她的幻境!”这是青凤告诉灵则的方法,还需要一个法阵,不过法阵先前灵则已经画好,把江离挪过去就行。
“江离。”
“江大蠢货!”
“等着我们来救你,千万要坚持住啊!”
秋兰打头阵,这是她们三个通常来的惯例。
“师姐,我想和你一起。”灵则实在是怕了,怕一时不慎,两个人又被分开;也怕秋兰单独过去受伤。
秋兰看着灵则,眼神有力坚韧。
“……好。”秋兰本不想让灵则犯险,但想着如果不答应,灵则可能会难过,纠结一番还是答应了,大不了自己多关照一下,总有办法的。
秋兰和灵则一起踏入了法阵,用自己的配剑划破了手掌。
“以血为证,愿同生死!”誓言被异口同声的说出,灵魂也在此交融。
与天道为盟,三人的生死从此同生,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分割。
满身的鲜血也成为誓言的见证者,至此,三人的羁绊远超他人。
誓言已成,天道的警示却未在此刻发出。
秋兰直觉不对,眼底再次泛起蓝雾。
“幻境!还是幻境?!”眼中依旧满是鬼气,仿佛这里不该存在于人间。
“怎么会?!”
警示虽未发出,但誓言已成。
与往常有异的灵魂提醒着她们,三人的生死早已连接在一起。
闪耀的白光将她们带入了幻境。
“天洛山?!”入目就是熟悉的景色,二十年未曾变过。
“师姐,江离会在哪儿啊?”
秋兰思考当时见到的江离,满身是血。
“天牢,先去那儿找。”
天牢,天洛山用于处罚鬼怪叛徒的地方,偶尔还会用来关一些犯了错的弟子小黑屋,灵则更是其中的常客。
“嗯……”不过灵则只知道从哪里去天牢更远,从不知道有什么近路,当然也不想知道。
天洛山既不像虚元阁人迹罕至,也不像秋兰的幻境被绝望和痛苦包裹。
这里有很多弟子奔忙在各处,忙碌但不痛苦。
秋兰对自己的要求向来严格,天牢对她而言几乎等同于没有,灵则虽然是天牢的常客,但不知道什么近路。
光是路上就耗费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