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别墅里却弥漫着风暴过后的死寂与紧绷。壮壮在回来的车上就哭累睡着了,此刻被保姆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儿童房。
主卧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顾蓉芳看着司机和保姆沉默地将沈知行的被子和枕头从大床上搬起,拿到隔壁的书房,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剧烈起伏。
“沈知行!”当最后一件物品被拿走,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后,她终于爆发了,声音尖利地划破寂静,“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知行操控轮椅,背对着她,面向空了一半的衣柜,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离婚吧。”
简单的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顾蓉芳耳边轰然炸响。
她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扭曲着表情厉声道:“离婚?!沈知行!你疯了?!你为了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明星,要跟我离婚?!”
“跟她没关系。”沈知行转回轮椅,面对着她,目光沉静如寒潭,却又仿佛有压抑的火焰在深处燃烧,“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是,只是我一直在逃避。”
“我们有什么问题?!”顾蓉芳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羞辱,“我们一直都好好的!就是那个林柠出现以后!你才变得不对劲!一个攀高枝的戏子!靠着张脸和几分小聪明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了?她……”
“顾蓉芳!你嘴巴放干净点!”沈知行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严厉,轮椅因为他的激动而微微前倾,“我说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恶意揣测!”
“我恶意揣测?!”顾蓉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知行,“那你告诉我是什么问题?!啊?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是你出事后我没守着你吗?是没给你生孩子吗?你现在站不起来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沈知行你有没有良心!”
沈知行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和失望:“守着我?生孩子?这就是你定义的好吗?蓉芳,扪心自问,除了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你真正关心过这个家吗?你关心过壮壮需要什么吗?你关心过我这八年每天都在想什么、做什么吗?你的世界里只有你的聚会、你的基金会、你的环球旅行!这个家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一个需要维持门面的样板间吗?”
他的话像一把犀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华丽表象下的不堪。
顾蓉芳被戳中了痛处,脸色煞白,却更加歇斯底里:“我为什么不出去?啊?你告诉我我待在家里干什么?!面对一个永远把自己关在书房、关在实验室的丈夫吗?!你需要我的关心吗?你给过我关心你的机会吗?!你永远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倒好,外面有人对你嘘寒问暖了,懂得欣赏你的‘伟大发明’了,你就迫不及待要甩开我这个旧包袱了是不是?!沈知行,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和那个贱人得逞的!”
她的谩骂声越来越高亢刺耳,几乎要穿透墙壁。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了。门外传来沈一峰沉稳却带着担忧的声音:“知行,蓉芳,怎么回事?这么晚了吵什么?壮壮刚睡下。”
顾蓉芳像是找到了救星,猛地冲过去打开门,对着门外的沈一峰,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指着屋内的沈知行哭诉:“爸!他要跟我离婚!他为了那个小模特要跟我离婚!”
沈一峰穿着一身睡衣,显然是被争吵声惊动刚从客房过来。他闻言,脸上掠过极大的震惊,眉头紧紧锁起,目光投向轮椅上的儿子。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绝非冲动鲁莽之人,更不会轻易说出“离婚”两个字。
“知行?”沈一峰的声音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沈知行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厌倦和决绝。他不想再重复那些丑陋的、毫无意义的争吵。
“爸,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声音低沉沙哑,“我的决定不会改变。具体条件,让律师来谈吧。”
说完,他不再看门口的父亲和泣不成声的妻子,默默地操控轮椅,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驶去。轮椅碾过光洁的地板,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声响,最终,书房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也将所有的喧嚣、指责和不堪,彻底隔绝在外。
走廊里,只剩下顾蓉芳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和沈一峰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