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徐敬偃的夫人,原黑风寨寨主的独女陈秀英上前道:“明瑶还小,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吓着她了。再说,收义女,拜义父,不得磕头行礼,跪拜敬茶?咱们虽是山野粗人,也不能没点礼数。来人,去端茶来。”
很快明经的夫人端来茶水,陈秀英接过,对徐明瑶道:“阿瑶,还不快跪下给大当家磕头?”
徐明瑶看着一屋子五大三粗且杀气腾腾的土匪,只得依言跪下,向徐敬偃磕了三个响头,又接过陈秀英递来的茶碗,弯着腰,把茶碗捧过头顶,改口叫爹,请他喝茶。
徐敬偃满意接过,喝了一口后,端着茶碗道:“阿瑶,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徐明瑶不敢反驳,乖顺地道:“一切听爹爹安排。”
徐敬偃放下了茶碗,对她道:“快些起来,随爹去梨林迎接贵客。”
陈秀英将徐明瑶扶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让她跟着一块儿去半山腰的大门口。
黑风寨的正大门在半山腰的梨林,现在是初冬,叶落果尽,很是萧条。山上有些冷,已能看到轻霜。徐明瑶跟在徐敬偃和陈秀英夫妇身后,低着头,思索原著中这段剧情。
现在不是她能左右的,和土匪对着干,无异于蚍蜉撼树。再者她必须掺和到男主的人生经历里,索性先顺其自然。
想明白了,她这才开始打量周遭的景色,山里人不少,低矮的山谷丘陵是梯田和土地,轮种小麦、小米和稻子等作物,半山腰是果林和竹林,若是春夏,便是一片桃李芬芳,男耕女织的盛景。
山下的普宁镇是黑风寨的前哨,收集各种情报,大当家还组织商队到除了京城外的其他地方做生意,赚了许多银钱。说黑风寨是乐土,倒也不为过。
山寨安居乐业,且井井有条,多靠徐敬偃治理有方。
王朝末期,天灾频发,奸佞当道,忠臣身死,百姓水深火热。
二十好几年前,徐敬偃也是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他家被奸臣诬陷,被昏庸的老皇帝杀了父母兄弟,姐妹嫂嫂侄女被充做官伎,他因年纪小被流放岭南,因缘际会成了云横山的土匪。
他平生最恨贪官奸臣,抢杀贪官和为富不仁的商贾居多,经常收留流离失所的百姓和被陷害的罪臣家眷。再加上黑风寨名声响亮,近些年来投靠的人越来越多,已是蜀州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黑风寨的人大部分手上沾过人命,但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大多是是受苦难所累的可怜人。
回忆了一番剧情,徐明瑶被一声“来了!”打断思路,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四十上下的美髯公牵着一匹枣红马,身边只一个佩剑的护卫,气定神闲地走过来。
那人的眉眼看上去和男主有几分相似,徐明瑶正猜他的身份,就见徐敬偃走上去,抱拳道:“崔佑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来人很是富贵风雅,也抱拳回礼道:“敬偃兄,失敬了。”他稍稍打量徐敬偃,感慨道:“三十年不见,当真是物是人非,不想你我还有见面的机会。如今,敬偃你,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两人看起来是故交,说起当年的事来很是熟稔,原来大当家小时候是文弱书生,又瘦又小,性子孤僻好读书,不爱刀枪棍棒。至于另一位,则是打马游街的纨绔子弟,现在是一方封疆大吏。
叙完旧,徐敬偃邀请崔佑进寨子里说话,崔佑毫不犹豫同意,信步跨进山寨正大门。
两人并肩回到黑风堂,堂中已摆了几张八仙桌,人回来,厨娘们流水般的送上好酒好菜。徐敬偃请崔佑入座,崔佑也不推辞。
几个当家人也跟着落座,徐明瑶则和几位夫人坐另一张稍小的桌子,她不知道眼下的剧情,只得稀里糊涂的跟着吃菜。
主桌气氛热烈,几个当家挨个端起海碗向崔佑敬酒身边敬酒,大声说笑。崔佑豪气干云,来者不拒,很是海量。
“阿瑶,来给你崔叔叔敬酒。”正惴惴不安的徐明瑶被大当家点名。
徐明瑶不明就里,只得顺势端了一碗酒过去,先问候几位当家,再给崔佑敬酒。
“崔兄,阿瑶你已经见过了,我女儿,怎样?”大当家端着酒碗,半揽着明瑶的肩膀,大声问崔佑道。
崔佑认真看了看徐明瑶:“不愧是徐兄的女儿,生了一副长安贵女也没有的好相貌,虎父无犬女,有将门风范。”
徐明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买什么药,只好硬着头皮道:“崔叔叔过奖了”。
“阿瑶,再敬你崔叔叔一碗。”徐敬偃说道。
徐明瑶只得依言照做。
不多时,男主也被几个带刀匪徒带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新衣,端端正正的坐在席间。他清冷疏离,矜贵傲然,和堂中热闹的江湖气格格不入。
宴席开始后,没有丝竹歌舞,不过大当家开口,让徐明瑶舞刀助兴。徐明瑶不得不开口道:“在坐诸位叔伯和武士身手远胜于我,明瑶只学了几招花拳绣腿的功夫,哪敢在叔伯师傅们面前卖弄。”
徐敬偃笑道:“不是战场拼杀,也不是校场比武,你一身本领正好,也让你崔叔叔看看黑风寨女儿的本事。”
徐明瑶不敢再推辞,只好拿过山匪递来的横刀,卖力比划起来。她心知大当家可能会展示武力,自己只是开胃小菜,不过她也不能表现得太差,只好努力搜寻原身这十几年中所学,尽力展现她本领高强的一面。
原身在武艺上有些天赋,一招一式板正有力,看起来也有气势,能唬住人。徐明瑶穿过来后,为了不露馅,也每天按照原身的记忆习武练剑。堂中众人也都夸她不错,假以时日定能成器。
徐明瑶估算着时间,在原身脑子里再也搜不出新招式才作罢,提刀抱拳朝几个当家拜道:“明瑶献丑了。”
崔佑先鼓掌笑道:“不愧是敬偃的女儿,有令堂当年风范。”
徐敬偃命徐明瑶入座,对崔佑道:“不过是学着玩罢了,上不得台面,只能在宴席上助兴。崔兄,我敬你。”
两人又喝了一海碗,相互恭维,话说当年。
在场众人跟着附和,场面融洽。
徐明瑶尽量降低存在感,缩在一边大快朵颐,穿过来这些天,只有今天的饭菜最合胃口。
如她所料,开胃小菜后是正餐,徐敬偃相继让山寨中的顶尖好手比武助兴,又叫来几个高大魁梧的壮年男子跳舞,最后是两个看起来有些可怕的男人比试摔跤,虽未见血,却也狠劲十足,达到大当家想要的效果。
崔佑深明其义,但看得津津有味,脸上不见惊惧害怕之色。
徐敬偃看着激烈的角逐,问道:“崔兄觉着黑风寨如何?”
崔佑道:“敬偃兄治下有方,黑风寨秩序尽然,山中好汉各司其职,今日匆匆一撇,倒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意。敬偃兄若为官,必是一方青天,造福一方百姓。”
徐明瑶想着,这倒不假,大当家的确有才,黑风寨经他治理,有点前世社会主义的雏形。更确切的说,大当家像武侠小说里的一方势力,诸如城主堡主或是门派掌门,江湖有他的传说。
徐敬偃倒不自谦:“黑风寨在江湖,在蜀州汉中这一带有几分薄面,我与崔兄是少时发小,今日久别重逢,欲于崔兄结善缘,续两家之好。李公子正值婚配之龄,在下的二女儿明瑶,正是二八年华,两人正好相配,崔兄意下如何?”
崔佑愣了片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先用眼神制止想要起身反驳的男主,圆滑地说道:“徐兄,我虽也有此意,但桓儿的婚事不急。毕竟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再是长辈也只是舅父。”
徐敬偃却道:“无妨,崔兄可在山寨做客几日,好生想想。我女儿明瑶,不说姝色无双,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再者黑风寨有人,有钱,有粮,会成为崔兄和李公子的助力。”
崔佑跟着说道:“徐兄言之有理,但且容我再考虑一日。”
徐敬偃没有逼迫,含笑表示理解,接着给崔佑倒酒夹菜,很是亲热。
其余几个当家跟着表示,希望和官府结善缘,又把徐明瑶狠狠夸赞一通,夸张地说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徐明瑶很懵,肉也不吃了,她突然成为大当家的女儿,又突然被许配给男主,这,这不合常理。虽然她很高兴不用倒贴不用私奔更不用使计就能跟着男主,但于情于理说不通。
高嫁女,不应该嫁亲生女儿吗?再者,崔佑和男主会同意?
后半场吃得各人心思各异,宴席散了,崔佑和男主被请去歇息,徐敬偃命人把黑风堂收拾了,又把几个当家留下商量事情。
徐明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纠结。
算了,不想其他的,只要能跟着男主,管他是否合理。
“明瑶,大当家让你稍等,等会儿他有事和你说。”大当家人的亲随说道。
大当家有事情交代,徐明瑶便在堂中等待。她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就见徐敬偃的亲女儿徐长月气冲冲地走进来,看到徐明瑶后狠剜她一眼,便闯进黑风堂旁边的书房内。
没多久,书房里争吵的声音也穿过木门传入徐明瑶耳中。徐长月在质问,为什么把明瑶嫁给男主,明明她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