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人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陈酉乐红着脸,伸手严严实实捂住宋檀泽的嘴,安抚了一下胡乱跳动的心脏。
咚咚。
“阿乐,我先出门啦,早饭放在厨房啦,你起来热一热就好。”
她们一般是谁起得早,谁做早饭,但大都是些三明治,包子豆浆之类简单又方便的食物,周末她们会列好菜谱,然后一起逛超市,买食材以便做好一周的肉菜,青菜就偶尔下班或者下课的路上带回来几把了事。
陈酉乐装出睡意昏沉的样子,回应说:“北北,周末你还去医院啊,我睡醒之后一个人去买菜,你想吃什么发消息告诉我就行啊。”
“好,你买肉,我晚上回来买菜哈。”
王师北说完,便脚步匆匆出了门。
躲在被窝里的两人听着门外重归寂静,陈酉乐探出头,伸手揉着宋檀泽的卷发,他的发质偏软,半长的烟灰色发丝一缕一缕缠绕在指尖,柔软冰凉。
“阿泽,今天陪我去买菜吧。”想明白之后的陈酉乐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全都随心而动,尽情享受。
宋檀泽笑着答应,脑袋顺势在陈酉乐的掌心蹭了蹭,像一只寻求怜爱的猫儿。这神情让陈酉乐忍不住在他头上又蹂躏了几把才放手。
打打闹闹到中午,两人才慢腾腾起床,陈酉乐给他找了只新牙刷,收拾妥当,等着他戴上标志性大墨镜,相携出了门。
周末中午的超市,都是睡到自然醒才出来买菜的年轻人,大多都懒洋洋地推着购物车,懒洋洋地站在某一处商品柜,仔细看商品成分才放进篮中,又慢慢去找下一样的东西。
陈周二人也不例外,两人慢慢走了近半个小时,才拿了一盒酸奶,倒不是因为眼光高,什么都看不上,而是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没有空地来拿东西。
青年黏黏糊糊,最后还是陈酉乐抽出一只手,拉个购物筐,拖着五谷不分并专注于捏她手指的宋檀泽完成了今天的采购任务。
宋檀泽拎着袋子,一手握着陈酉乐,走到小区楼下,突然停住了脚步。陈酉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楼梯口站着王师北,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双手紧握的他们。
陈酉乐拉着宋檀泽,来到王师北面前,郑重向她介绍了他。
他是她的男朋友。
三人一起回到家中,先前收了宋檀泽很多礼物,收礼手软的王师北大展手脚,单人安排了四菜一汤,安静吃完晚饭,宋檀泽礼貌告别。
陈酉乐送走宋檀泽,回来和王师北一起收拾洗碗刷锅。
“阿乐,那宋檀泽看起来有些年轻,不会未成年吧。”王师北刷着刷着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没有,现在正大三呢,,算算刚二十出头吧。”陈酉乐用心抠着碗壁上的干米粒,还不忘埋汰,“粉蒸肉好吃,可惜碗难刷,”
“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事情,”王师北用肩膀顶顶陈酉乐,“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会和那谁在一起。”
“谁?”
陈酉乐藏起来的那个人,被风悄悄掀起了遮盖的叶片。
“我偶像呀,”王师北摇头晃脑,“虽然我偶像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是他要是对我阿乐不好,我也不喜欢他了。”
“要是作为偶像,只需要关注他的作品,”陈酉乐虽然在梦里受到的刺激大,但是对他的人品还是有着充分的肯定和认识,停了一会儿,“他私底下的样子也很不错,只是我们都突然发现彼此不合适罢了。”
不合适可以当一切感情问题的借口和总结词,但此时用在这种情况之下格外贴切。
“他没有足够运气成为我好朋友的男友,那就只能继续当我的偶像了。”王师北拧干洗碗巾,将它挂在墙上。
陈酉乐笑了笑,继续用指甲抠着碗中的残渣,语气轻松:“再过一周就要放寒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洗完碗,王师北又拿了块抹布开始擦拭灶台,叹了口气:“我们怎么可能说放寒假就放寒假,查房加手术,过年能回家就谢天谢地了。”
“放假我会去S市,到时候给你寄特产,听说有家国际饭店的蝴蝶酥特别好吃。”陈酉乐将百洁布换成钢丝球继续对付那块顽固污渍。
“好,多带点衣服,上个月老师带我去那边参加论坛,差点没把我冻死。”王师北抖了抖,仿佛重新置身于那个寒冷的地方。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人收拾完,分别回房睡觉。陈酉乐躺进似乎还带着温度的被中,香甜的味道还萦绕鼻尖,她想到那张笑得灿烂的脸,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那扬起的嘴角还没落下,电话就响了起来。
果然是他。
“我想你了,两个小时没见,就想你了。”
通过电波传导过来的声音依旧清朗,能感受到他在电话那边的笑意。
“嗯,我的被子里现在还都是你的香味呢。”
“那是因为我昨天刚去拍了一支甜点广告,又要控制饮食,不能吃蛋糕。导演说为了让我更能体验蛋糕的香甜,专门找了一款像极了蛋糕味道的香水,喷掉了半瓶。我来见你之前都换过衣服了,谁知道还是这么香。”
末了,宋檀泽还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我很喜欢这个香味,像极了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种蛋糕的味道。一闻到这个香味,我就会很开心。”陈酉乐的记忆基本都是靠味道串联起来的。
“啊,原来不是看见我才开心的呀。”宋檀泽的语调迅速下落,带着委屈。
“哪有,你是我的小太阳,能看见你我才会更加开心。”陈酉乐哄着小孩一样,语气和缓。
“那你是我的小蛋糕,以后我不要叫你阿酉了,我要叫你,”对面的语气迅速开心起来,“小,甜,甜。”
甜腻的语气让陈酉乐打了个哆嗦,说:“不是打击你的自信心,这么喊着有点恶心。”
“不嘛,就要叫你小甜甜。那么多人喊你名字,都没有独特性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咱们就折中一下,阿甜,怎么样?”他耍着赖,像个一定要得到最后一块糖的小孩子。
陈酉乐本来想拒绝,但是话冒到一半却停住,因为愧疚促使她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对面一听很高兴地在电话里道了晚安,最后还要了一个大大的晚安吻。
挂断之后,陈酉乐叹了口气,又笑着将被子拥在怀里,她太需要这一缕阳光了,不论付出什么都要握紧。
对他要好一点,更好一点,才能压下不时的心虚和愧疚。
一周之后,将手头所有工作收好尾之后,陈酉乐简单收拾好行李就飞去了S市。到了S市,住进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家人报平安,家人很早就知道了她的工作安排,只是叮嘱了好久要注意安全,要保护好自己之类的。
陈酉乐放下电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揉揉发麻的耳朵,将电脑掏出来继续修改剧本。之前交上去的一稿,在导演和投资方大体通过,虽然已经开拍,但是要求继续添加配角的戏份,将配角的背景故事更加深化,更加立体。
这个要求一提出,陈酉乐她们就犯了难,怎么才能不干扰主线的情况下丰满配角,不喧宾夺主真的很难。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房门被不合时宜地敲响了。
她叹着气将门拉开,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紧紧拥住抵在了门后,狭窄的怀抱里甜甜的香草夹杂着辛辣胡椒香气,活力感从鼻腔直冲大脑。
“你换香水啦?”陈酉乐从来人怀里抬起头,猛吸了两口后发问。
“阿甜,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宋檀泽低头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陈酉乐的脑门,有点埋怨。
“是你我才不害怕呢。”她乖顺地将头靠在青年的胸膛上,听着一下接着一下的蓬勃心跳。
这是我的小太阳。
“不,你应该害怕的。因为,”宋檀泽满脸严肃,将她的脸扳正,慢慢低头靠近,“坏人要做坏事了。”
还没等他靠近,陈酉乐挣脱了他的手,仰着脸迎了上去,‘吧唧’一口,也学着他板着脸:“小可爱,以后不要随便乱敲别人的门,万一碰上我这样的坏人就麻烦了。”
“噗,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对视上,立马破功。
“小甜甜,你怎么这么可爱呀。”宋檀泽笑意满满将陈酉乐一把抱起,小小弧度慢慢地摇动,安稳又舒适。
这动作让陈酉乐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趴在妈妈怀里,就是这样被轻柔摇晃着哄睡着。
她放松身体,攀着他,放心依靠着他,随着他慢慢晃动,突然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肩膀轻微抖动。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宋檀泽中断哼着的曲子,问道。
“我们像不像两个年迈的老人,腿脚不利,又想要跳舞,就只能放慢音乐,放慢动作,相互依靠扶持着,忍住关节炎带来的酸痛,也要跳完这首曲子。”
“是有点像。”宋檀泽赞同。
“你怎么比上次见面更瘦了,抱着我这么久,你不累吗?”
陈酉乐用手臂丈量着他的腰间,有些担心。
“沉醉于艺术的钢琴家,体弱多病,我觉得还得再瘦点。减肥过度的副作用就是,我好累啊。阿甜,陪我躺一会儿。”
不知不觉被带到了床边,宋檀泽说完这句话,就脱力似的倒向床铺,陈酉乐同样被拽着躺倒,两人就这么横躺在床中央。疲惫也会传染,陈酉乐随着宋檀泽打了个哈欠,想起身却被拉住。
“阿甜,说好要陪我躺一会的。”
宋檀泽长腿一伸,结结实实压住了她。
“我想换成睡衣,这身衣服在外面穿过了,好脏。”
陈酉乐嫌弃地皱起眉头,她是外面一套,家里一套,睡觉还有睡衣一套的那种人。
“呀!我的衣服也是,对不起,阿甜。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规矩,”宋檀泽刷的一下站起来,边朝门走边说,“我回去拿套睡衣,阿甜你等着我。”
等他关门走人,陈酉乐爬起来,迅速冲了个澡换好睡衣,拿出干净的三件套开始加套在白被单之外。热水的淋冲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松垮垮,动作也懒洋洋。
她慢悠悠吹干头发,躺进被子里好一会儿,门才被敲响。打开门,头发微湿的宋檀泽抱着睡衣挤了进来,皂香夹带着刚才的香气,莫名让陈酉乐有些晕眩。
“阿甜阿甜,快来快来。”
一眨眼的功夫,换好睡衣的宋檀泽已经躺好,掀着被子招呼她过去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陈酉乐短跑冲刺般跳进了早已大大张开的怀抱,宋檀泽接到如导弹弹射过来的人时,拥着滚了两圈,卸掉力后将人好好抱了怀里。
“阿甜,你是不是有洁癖。”
宋檀泽闷闷的说话声让陈酉乐的后脊微微发麻,像有羽毛轻盈拂过。
“不算有吧,就是对贴身东西的洁净程度有点执着。”
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青年体温要比她高一些,就像个恒温的暖宝宝。
“那我得为了我的阿甜,天天都洗澡了呀,洗澡真的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宋檀泽将脸埋进陈酉乐的头发中,深深吸了口气。
陈酉乐迷迷糊糊想到,和初印象小白花不同,后来慢慢认识到的宋檀泽总会让她联想到那些热烈绚烂的花。比如,向日葵。
她听着头顶喋喋,陈酉乐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阳光猛烈,抬头无畏迎向烈日的花丛,花瓣金黄,在丝缕微风中轻轻摇晃。
好温暖。
她满足地抱住青年的腰,沉沉睡去。
世人总是会选择触手可及的东西,来填补被现实击打得破碎空虚的内心。可是,沉醉的她们总不能及时察觉,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伴随着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