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背上又是一层冷汗。
【恭喜宿主躲过一劫。然本司不得不提醒,依着命数推演,你和你恨海情天的颜值爆表的腹黑郡主二人,早晚要再见。】
“那是日后的事。”湘云心里回道。
【况且宿主如今是探花郎,圣上亲点,又是未来的驸马。若叫那入手新欢如同入京城最新胭脂一般的南安郡主晓得,当年那个任她蹂.躏的小姑娘,如今摇身变作了男人,探花驸马……】
“会如何?”
【她大约……会更兴奋。】
史湘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但她对男人,殊无兴趣。若她不知我的身份,在她眼中,我是个男人,她便对我毫无兴趣。”
【毕竟依本司推算,南安郡主对宿主的执念高达九成五,占有欲九成九,至于那病娇之症……】
“够了!”
史湘云心中怒喝,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这宫里,比叔父家的后宅还难熬。
前有昭明公主日日盯着,后有南安郡主时时出现。
她只想做个安安稳稳的小官,混到外放县令去,逍遥自在做个土皇帝,怎么就这般难?
【宿主莫愁。依我说,祸福相依,你眼下看着是龙潭虎穴,换个想头,却是一步登天的梯子!他日为一代公主榻上宠臣,指日可待!】
“你快闭嘴罢!”
史湘云心里骂。
她伸手扶正头上的官帽,又掸了掸官服,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走罢,莫叫贵妃娘娘久等。”
凤藻宫内,瑞安香的青烟在金鼎里绕。
贾元春坐在紫檀木雕花榻上。她穿一件家常的杏黄软绸宫装,满头青丝只松松绾了,脸上略施脂粉,自有一股雍容气度。
国泰民安脸的她,瞧见史湘云进来,脸上便有了笑意。
湘云不敢耽搁,忙提起精神,整好官服下摆,快步上前,跪倒在地。
【暂停键Pause】
宫殿里,一切都不动了,只有湘云还能感知这时空的停顿。
【为宿主操碎了心的本系统,觉得有必要温馨提示一下。】
【元春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她是从小看你长大。且她现在已经是贵妃了,升无可升。哪怕废了那手段了得的皇后(大概率不可能废后),皇帝也不可能提拔四王八公这些旧勋贵、太上皇势力家里的人做皇后。】
【封贾元春为贵妃,实际上是皇帝和太上皇的妥协。】
【现在她最关心的事情,是快些生个皇子出来。皇帝风华正茂,她现在生个皇子,若是皇帝长寿,反是优势。】
【所以你找她,大概率误打误撞会是个好结果】
【不过本系统还是要提醒宿主:做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大观园里面不过是姐妹们,小打小闹,园子里姐妹淘气,不过互相揶揄几句,赔个不是,送个簪子,小顽意儿便和好了,没什么代价,这里弄不好,那可就是整个游戏结束了。】
“你说的对。”
虽然系统向来呱噪又八卦,但湘云心中是感谢它的。
【从前在大观园,有宝姑娘护着你。如今出了园子,入了这官场,你须得自己立稳了。】
那系统机械声音停了一停,像在思量什么重磅炸弹。
【你如今是新科探花,以此清贵功名,纳她为妾,倒是使得的。】
纳宝姐姐为妾?
湘云猛然起身。
【你快跪好,保持刚才的姿势。】
妾?
那个行止端庄,情态娴雅的宝姐姐,那个在大观园里人人敬重的蘅芜君,只配做她的妾?
“这断无可能。”
湘云盯着桌上那只定窑天青釉茶盏。
“宝姐姐是金陵薛家的嫡出女儿,那般品格才貌,如山巅雪,海中月,岂可为人妾室?”
【宿主不必动气,听我细说。】
【根据我的数据库,你宝姐姐和颦儿都到了婚配的年纪,贾母总不可能把她们婚配给彼此吧?】
“自是不行。老祖宗若是知道她们二人情投意合……”
【这个世界可封建保守得紧。未婚贵族小姐搞姬……画面太美不敢看。你那风流的郡主是特例,毕竟有皇后娘娘罩着。】
“能不能别提那女人?”
【好好好,咱说你的颦儿和宝姐姐。所以,她们定然是要配给男子。】
【而你,金科探花史湘云,是今日的京城里,最风光的男子,恰如当年点了探花的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林大人。】
湘云咬住下唇。她明白这话不假。
殿试放榜那日,她一身立于金榜之下,“一甲第三名”几个墨字。
探花郎,天子门生,是天下读书人做的最风光的梦。
天子势力强盛之时,探花郎,比那主考官门生的状元,还要来得好。
【只是,林如海是列侯世家,你的户籍上,写的却是金陵白身。】
“我如今是天子门生,圣上亲点的探花郎!这份荣耀,比之林姑父分毫不差!他娶得荣国府的嫡女,我如何就娶不得一个皇商薛家女儿?”
【宿主想反了,且权限不足,此念驳回。正在推衍可行之策……】
【对比旧案:林如海。身份:前科探花,列侯世袭,书香门第。聘妻:贾敏。身份:荣国公嫡女,国府千金。结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检视宿主:史湘云。功名:新科探花。户籍:金陵白身。宗族:未归史家,族谱无名。】
【检视对方:薛宝钗。出身:皇商之女。家境:家道中落,家资减少。兄长薛蟠,人称“呆霸王”,官司缠身,是京中膏粱子弟的笑柄。】
【自然,史家若肯认你,在族谱上添一笔,你的根基便立刻不同。史家一门双侯,保龄侯与忠靖侯,在朝中也算站得稳。你若归宗,这侯府哥儿的身份,反倒压过了当年的林如海。】
湘云默然不语。
【可即便是林如海,他那“列侯”的爵位,也不过是民爵二十等,与开国的公侯伯子男五等世爵,不是一回事。】
【说到底,他一身的根基,还是那个探花功名。列侯爵,在四王八公府前,算不得什么。】
【家族变量推衍。】
【其一:史家认回宿主。你便是侯府的哥儿,身份尊贵。如此,你与薛宝钗的门第,便是云泥之别。一个是侯门子弟,一个是商户。为着家族颜面与你的仕途,史家断无可能允你娶商贾之女为正妻。此事传扬出去,亦是士林笑柄。】
【须知道,当初你是侯门孤女之时,你的叔父婶婶便想让你去够南安王府,从身份而言算是上嫁。】
【如今你若是男子探花的身份,你的叔叔婶婶更加会是支持你做驸马,或是与王爷级别的贵族女子联姻,如何可能让你娶一个商贾之女做正妻?】
【其二:史家不认宿主。你仍是金陵白身。一个无根基的探花郎,前程未卜,最需要一门得力的姻亲扶持。薛家非但无力扶持,其兄薛蟠更为负资产,是你官场上甩不掉的污点与麻烦。到那时,休说为妻,便是为妾,也得掂量掂量。】
湘云垂下眼。
她想起贾母说起林姑父时的模样,总说是世家子弟,清贵逼人。
可到头来,林家的列侯,在这京城真正的勋贵眼里,也只是个体面些的门楣。
林如海真正的倚仗,是他的探花功名,是他的为官政绩。
亦或说,作为皇帝心腹办事的能力。
巡盐御史,一个“巡”字,可不就是皇帝钦差的意思?
【林如海凭着探花身份,天子门生,才聘娶了荣国公的嫡女贾敏。也是贾家当年,想从太上皇处跳船的好计策。】
湘云心口一紧。
她知道系统要说什么了。
【而你,贵为探花,若日后尚了公主,更不能让商人出身的宝姑娘,与金枝玉叶的嫡公主并肩为平妻。】
【薛家先祖的紫薇舍人,又名中书舍人,是七八品的小文官,并非爵位。后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乃是皇商。】
湘云久久未动。
若是做了驸马……
那宝姐姐,便只能为妾了。横竖是假的,为的是不让她嫁给男人。
【你再想想薛家。薛家是皇商,根基终究浅薄。祖上再阔,如今身上也没个官皮。】
没有官皮。
四个字,便是一道天堑。
商贾之家,纵有金山银山,见了官身也要矮三分。
何况薛家如今的光景。
【薛蟠是什么人物,你心里有数。家底儿叫他败得差不多了。人命官司背在身上,外头结交的又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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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系统声音停了一停。
【宝姑娘在京中贵女的圈子里,论起婚嫁,身价早已折了进去。】
湘云缓缓阖上眼。
她何尝不知宝姐姐的难处。
大观园里,她便在蘅芜苑里与宝钗同住。
那个处处周全、时时妥帖的人,私下里咽了多少苦楚,她都瞧在眼里。
【你只管想,京中那些高门大户,谁家肯聘她做正奶奶,再白得薛蟠那样一个棒棒的大舅爷?】
湘云眼前晃过薛蟠那张酒色浸染的脸,在酒楼里呼朋引伴,在街市上飞扬跋扈。
【薛蟠若做了你这新科探花的大舅子,只怕要日日上那风月场夸耀,逢人便说‘我妹夫是探花’。平日里惹是生非,欺压良善,只会更无忌惮。】
湘云心里一寒。
那样的场面,她完全能想见。
【你再看薛家如今的处境,她嫡亲的娘舅王子腾,都躲着他们母子。】
系统的声音,竟然有了一点点叹息。
湘云怔住了。
【若非如此,薛姨妈为何不在兄长家安身,反在姐姐的夫家一住数年?王夫人早已嫁给贾府,按说已非王家人。论关系,自然是王子腾更亲近。且比起贾政那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他一个九省都检点,军中大员,不是更有权势?难道护不住守寡的妹妹薛姨妈?人情冷暖,便是如此。】
【九省都检点,在外节制九个省的军政事务,与那史书上宋太祖赵匡胤的殿前都点检之职,一内一外,乃是最高军事官职之一。】
【这九省都检点王子腾做寿,下帖子请外甥宝玉,却不肯请外甥女宝钗,更别提薛蟠了。】
系统这一句句,都犀利得很。
湘云记得那年王子腾寿宴,连她都被邀请了。
按说她和王子腾的关系,自然是远过和宝钗薛蟠。
只因着自己一门双侯,小叔叔的忠靖侯又是近来新封的,京城权贵都看着史家从衰落到转型成功。
回到大观园,她见到宝钗面上淡淡的,瞧不出什么,可眼底那点黯色,一晃就过去了。
她却看见了。
亲娘舅都嫌弃的门第,在这京城里,还剩几分体面?
宝钗纵有咏絮之才,纵有海棠之貌,可门第就是门第。
她没了父亲,只有一个不成器败家的哥哥。
她家有钱,有分布全国的各类商铺,却没有权。
除了贾家王夫人念着旧情收留,余下的亲戚,哪个不是避之不及。
湘云垂下手,不再捂脸。
眼圈有些红了。
“那我如今,即便中了探花,做了天子门生,竟也不能明媒正娶,迎宝姐姐为妻,让她和颦儿长相厮守了?”
【你若肯回史家,且坚决不娶公主,兴许还有三分指望。】那系统声音难得松了口。
【可那也要史家点头。】
【再者说,你当真要回史家么?】
湘云不言语了。
回史家……她不愿。
“我明白了。”湘云深深吸气。
“以我如今的身份,只能……纳宝姐姐为妾。”
这几个字出口,心口疼。
可她晓得,这话是对的。
门第森严,尊卑有序,这就是她们活的世道。
她一个新贵探花,能纳宝钗为妾,在外人眼里,只怕还是商贾薛家高攀了。
“可是……”
湘云抬起头,泪光在眼中转动,她偏不让它落下。
“我总觉得,委屈了宝姐姐。”
【这世道,委屈的何止她一个?】
那系统声音竟也有些感慨。毕竟是看惯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一遍又一遍。
【你自己不也一样?】
湘云一愣。
是了。
她自己,不也一样被这规矩捆着么?
女儿身,偏要作男儿活。
中了探花,却因出身,仍要处处受人掣肘。
她们都是这笼中之人。
湘云闭上眼。
“我知道了。”
“便是为妾,便是作假,我也要给她世上最好的。”
【或者,你可娶黛玉为妻。这样她和你宝姐姐,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
湘云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