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猝不及防亮起,几条消息快速弹了出来。
盛南桑下意识点开言蹊发来的图片消息。
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和发来的消息让盛南桑从耳根到锁骨迅速晕开一片绯红。
她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引得坐在隔壁的童桦投来好奇的一瞥。
“没事。”盛南桑努力挤出一个淡定的笑,声音略微发紧:“手滑。”
童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小师妹,联想到今天公司都在传的八卦好像猜到了什么。
盛南桑强迫自己盯住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但是一个个英文字母都化成平时言蹊对她的关怀、包容。
心底蔓上没来由的心慌。
她和言蹊的关系建立在一纸合约上,互惠互利,到期解除,两不相欠。
但人心,偏偏是最不按计划运行的东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的?
或许是从恶人手中救下她的时候;或许是送给她蛋糕的那一刻;或许是两个人在空中餐厅吃饭的时候;又或者是她梦魇缠身时被言蹊紧紧抱住的时候。
原本模糊的感情边界被轻易打破,像春天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爬满了心墙。等盛南桑惊觉时,爱意早已郁郁葱葱。
午休时间,盛南桑揣着小饼干悄悄上楼去找时瑾。
饼干是盛南桑在公司零食铺买的,一口一个,味道很好,她决定带上来给时瑾尝尝。
鉴于早上因为随身携带结婚证这件事引起了不小轰动,盛南桑悄悄走了消防电梯,猫猫祟祟害怕被人发现。
她找准时机看四下无人,敲敲门溜进了时瑾的办公室:“言蹊,我来啦。”
时瑾端坐电脑前,专注地盯着屏幕。金边眼镜的镜腿轻轻压入鬓角。镜片后,那双原本漂亮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而冷静。
看到盛南桑进来,时瑾微微一笑:“审计团队发来了盛舟的财报分析,桑桑来的时间刚好。”
盛舟就是盛南桑父母留下的公司,靠网络安全软件起家,后快速上市转型成一家以办公软件和云服务为主的公司。
盛舟取自她父亲的姓和母亲的名。从公司的名字就能隐隐窥见曾经的一家三口有多恩爱幸福。
盛南桑拉了凳子坐在时瑾身旁,看着各项公司账目、银行流水导出的excel表感到有些茫然。
时瑾看到盛南桑罕见露出的迷茫神情,挑选最精要的地方讲给她。
“现在全球云市场增速飞快,盛舟有多年稳定的渠道,不至于衰败如此快。但是两年前你舅舅舅妈投资了一家境外小公司,用于开发智能计算。”
现在云服务市场处于转型期,投资人工智能领域几乎是所有企业的趋势。
“团队查到这家公司近两年没有任何产出,但是每年收到的投资占盛舟净利润的90%”时瑾抿了一口茶,微眯双眼,镜片反射出锋利的蓝光。
“通过层层穿透,该境外公司的最终权益持有人是你舅妈黄芸女士的堂弟。”
盛南桑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只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了。
虽然这些年被舅舅一家明里暗里抢走了无数东西,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们会做得这么狠,连父母留下的公司也要一并毁掉。
时瑾看着盛南桑脸上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惨白。
那双亮晶晶、总是盛满笑意的杏眼此刻睁得极大,漆黑的瞳孔却在剧烈地收缩、颤抖。
盛南桑嘴唇微张,像是离了水的鱼,想呼吸却吸不进一丝氧气。
那句“为什么”,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阵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战栗,从唇瓣蔓延到指尖。
时瑾轻轻牵起盛南桑冰冷的手,努力想要将其捂热一点。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时瑾的体温一直很高,温暖的怀抱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舅舅舅妈可能涉嫌职务侵占罪和挪用资金罪等,审计和律师团队正在查找证据,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时瑾一只手稳稳地托住盛南桑的背脊,另一只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后脑,让盛南桑可以安心的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
时瑾感觉到了一袋奇怪的东西隔在两人之间。
“这是什么?”时瑾有些好奇的摸索,在盛南桑外套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包曲奇饼干。
明明上一秒盛南桑心情还格外沉重,下一秒她带来的零食就被时瑾缴获了。
“我觉得味道不错,要尝尝吗?”盛南桑羞赧打开包装,拿出一颗曲奇饼干。
时瑾倾身,叼走了那颗小熊形状的曲奇饼干。
她微微咀嚼,感受甜意化开在舌尖,眼角随之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好甜,谢谢桑桑~”
盛南桑本来是想将饼干递到时瑾手中,没想到时瑾会凑过来。
离得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时瑾温热的气息,以及……时瑾温热的唇无意间擦过她的手指,柔软的触感,像是抚过一朵花。
盛南桑手指僵住一瞬,然后慢慢蜷起。
细密的颤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从接触的那一小片皮肤迅速漾开,顺着血脉流遍全身。
********
因为下午盛南桑回学校上课,晚餐时瑾选在了离盛京大学很近的一家西餐。
餐厅为了营造浪漫氛围,灯光极为昏暗。每一张餐桌都笼罩在独立光源营造出的私密光晕里。
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木质调香氛。服务员伴着优雅轻缓的轻爵士将一道道菜品端上来。
时瑾切着牛排,看到盛南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
“还在想盛舟的事情吗?”
盛南桑点了点头,手下切牛排的力道加深了几分,仿佛将牛排当成了那两个人来泄愤。
“别担心,”时瑾低声安慰:“现在证据链很完整,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加以补充。”
声音沉稳有力,让盛南桑莫名有种安定的感觉。
吃到一半,时瑾突然接到了电话,她看了一眼表,起身出去。
时瑾出去后,角落里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你不是想去要微信吗?赶紧追出去啊。”
一旁更细微的声音有些怯怯的:“万一,她们两个是情侣要怎么办?”
“她们两个全程没有亲吻、没有暧昧,连互相递个纸巾都没有,八成只是不熟的朋友出来吃饭,大胆一点。”
“但是她们两个都长得好美,绝配好吧。这样子去问联系方式,总感觉有点自惭形秽。”
“大胆的人先享受世界,你不去我去了。”
“……别,我去我去。”
盛南桑切牛排的手一顿,角落里快速闪过一道身影,奔向时瑾出去的方向。
她想要上前和那个要言蹊微信的人说,她就是言蹊名正言顺的老婆,两个人已经领证的那种。
但是却僵楞在当场。
她好像,没有资格这么说。
盛南桑手中切着牛排,眼睛却注视着门口。
时瑾走了进来。
距离太远,看不清她怀中抱了什么。
天花板垂下造型繁复的黄铜吊灯,光芒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将时瑾一身西装的笔挺身姿照得格外修长利落,衬得她气质越发矜贵疏离。
盛南桑看到少女怔愣两秒继续上前和时瑾攀谈,几秒钟后失落离去。
看样子没有要到联系方式。
盛南桑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嘴角挂上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狡黠笑容。
她低下头,不再留意门口发生的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已经在她的刀下变成了牛肉碎。
西餐爆改中餐。
高跟鞋声音逼近,盛南桑抬起头,看到了时瑾和她怀里捧着的那捧红玫瑰。
昏黄的灯光带着蜂蜜一样的色泽,流淌过每一篇丝绒质地的娇嫩花瓣。玫瑰花瓣是陈年红酒一般美丽的色泽,盛开的恰到好处,优雅热情。
时瑾看着盛南桑睁圆了眼睛,眼中倒映着那束绚烂的红玫瑰。
她嘴角漾起一个微笑:“桑桑喜欢吗?看你站在餐厅前看了装饰玫瑰很久,我觉得也应该给你买一束。”
盛南桑呆呆的接过玫瑰,花朵馥郁的想起传来,她感觉自己被笼罩在香气中,格外幸福。
“刚刚那个女生在问我们是不是情侣关系。”时瑾笑盈盈看着完全傻掉的盛南桑,她刚才虽然站得有些远,但是一直观察着盛南桑的表情变化。
看着盛南桑一会失落一会高兴,所有喜怒哀乐都明晃晃挂在脸上,清澈得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果然,盛南桑纤细的睫毛垂了下去,看得人心生怜爱。
“我和她说我们不是情侣。”时瑾坏心眼的拉长了音调:“我们是已婚妻妻关系。”
餐厅里播放的歌曲恰好唱到那句ilestentrédansmonc?ur(一股幸福的暖流)unepartdebonheur(流进我的心扉)dontjeconnaislacause(我清楚它来自何方)1
伴着这句音乐,时瑾天鹅绒般缱绻暧昧的声音响起:“新婚一个月纪念日快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