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因着时间太晚了, 许苏然走后没多久,陆菁也离开了。
温以清坐在沙发上兀自发起了呆。
丁橙轻轻碰了碰温以清的胳膊。
温以清侧脸看她。
丁橙犹豫着道:“我感觉陆警官,陆警官好像喜欢你。”
温以清听后足足愣了好几分钟。她仔细回想了下, 陆菁平日里的确待她很好, 有时候她还会因为这种过于体贴和周到的好而产生压力。
见温以清为难地叹气, 丁橙开始帮她出主意:“以后陆菁要是再单独约你,你就找理由拒绝,时间长了, 她自己就能觉察出你的态度。”毕竟是当警察的, 心思肯定比一般人敏感。
温以清点了点头。
洗完澡, 吹干头发, 温以清也没回卧室, 她又去茶几前坐着了。
丁橙注意到温以清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礼盒, 这是许苏然今晚提来的。
丁橙歪了歪脑袋:“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温以清沉默着没说话。
丁橙试探性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拆开看看?”
温以清依旧没吱声。
丁橙放下手机,准备拆礼盒。
只是她的指尖都还没碰到礼盒, 就被温以清攥住了手腕。
丁橙眨了眨眼,不明白温以清这是什么意思。
纠结了片刻, 温以清又缓缓松开了丁橙。
最后在温以清的注视下, 丁橙将礼盒拆开了。
礼盒里放了一张精美的相框,相框内部框了一张意境深远的山水画:流淌的溪流,幽深的小径, 起伏的山峦,缭绕的云雾, 创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和淡雅的色彩勾勒出了一种缥缈的朦胧之美以及与世隔绝的宁静平和。
温以清看得极为专注, 每一个小细节都不舍得错过。
丁橙:“很喜欢啊?”
温以清嗯声。
丁橙:“那就把它摆在床头柜上, 这样每天都能看见了。”
温以清:“好。”
这晚,温以清是带着相框入梦的, 她将它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
距离除夕还有五天的时候,陆菁来了温以清这。她诚挚地邀请温以清去她家过年。
温以清心情复杂,她抿了抿唇,小声解释道:“菁姐,我已经答应了许伯父和许伯母,除夕夜会陪在他们身边。”
陆菁肉眼可见的失落。
温以清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问陆菁是不是喜欢自己。
一方面她也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处理俩人的关系,另一方面只剩几日就到除夕了,她希望陆菁能好好地过个团圆年
腊月二十九,萧蔷和萧婷钰抱着孩子来到了许家。
姊妹俩是来劝说许父许母明晚去她们家吃饭的,当时温以清也在,但她只安静地听着,一个字都有没讲。
俩人轮流劝说,费了半个多小时的口舌,许父还是不同意。
许母悄悄朝俩人递了个眼神,萧蔷和萧婷钰意会后,起身跟着许母去了二楼,孩子留给了许父。
许父抱了会,怀里的宝宝不停地蹬腿哼唧,还一个劲地朝温以清的方向伸手。
许父朝温以清抬了抬下巴:“宝宝想让你抱呢,以清你来抱抱她。”
温以清坐过来,小心将萧宛妤抱在了怀里。
萧宛妤抓着温以清的衣服,睁着大眼睛看她。
温以清浅浅地笑了下,萧宛妤也马上开心地咧嘴。
许父帮着萧宛妤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孩子似乎很喜欢你。”
温以清再次展颜。
许父盯着萧宛妤的小脸瞧了会,突然道:“我去拿一下相册,给你看看伯琛小时候的照片,这孩子长得很像他。”
温以清应了声。
许父回来后,一张张地翻着照片给温以清介绍。
除了许伯琛的照片,上面还有许苏然的,但每次翻到许苏然的照片,许父都会快速地掀过去。
中途,有人给许父打来电话,许父放下相册去了卧室。
趁着许父接电话的机会,温以清偷偷瞧了瞧许苏然婴幼儿时期的照片。她细细对比了一下,觉得萧宛妤长得更像许苏然
楼上的三人去了许苏然的房间。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许苏然喜欢女孩的事现如今已经不是秘密,除林初、温以清外,就连萧家的人和叶家的人也都知道了。叶父叶母还因为这个事已经疏远了他们家,许久不来往了。
坐下后许母连连叹了几口气:“你伯父在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后,虽然情绪上稳定了许多,但他对然然喜欢女人的事依旧排斥厌恶,也不想见到她,除夕夜我和你伯父就不过去了,以免他们父女俩碰了面发生争执,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萧婷钰完完全全地站在了许苏然那边,不仅替她说话,还想让许母劝劝许父,不要那么固执。
许母怔怔地看了眼萧婷钰,接着坦言道:“我也不能接受然然喜欢女孩子。”
见萧婷钰还要再说,萧蔷下意识按住了她的膝盖,萧婷钰这才止住了话头。
从楼上下来时,萧婷钰正好瞅见温以清抱着萧宛妤,她急忙快步走过去,将孩子抱了过来。
离开前,她还深深地凝望温以清一眼。
回了家,等孩子睡下后,萧蔷轻声问萧婷钰:“钰儿,我怎么感觉你对温以清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萧婷钰下意识反问她:“怎么不一样?”
萧蔷:“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怪怪的。”
犹豫了会,最终萧婷钰还是把温以清喜欢许苏然的事告诉了萧蔷。
萧蔷知道后还蛮惊讶的。
萧婷钰:“然然拒绝了温以清,结果温以清就开始想法设法地对伯父伯母好,我觉得她这是别有所图。”
萧蔷:“温以清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她看着很是单纯善良。”
萧婷钰不以为然:“她如果真的单纯,就不会对然然起贪念了。”
萧蔷:“动心这种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再说了然然长得那么漂亮,待她又好,如果温以清本身就喜欢女生的话,对然然倾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听到萧蔷这么说,萧婷钰显得很激动:“许家人资助了她!她应该做的是感恩,而不是觊觎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人!动歪脑筋!”
萧蔷明显愣了一下,只是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除夕夜,许苏然带着林初去了萧家。
吃年夜饭的时候,许苏然的嘴角不小心沾了酱汁,林初扫见了,顺手就拿纸巾帮她擦了。
萧婷钰为此盯了林初好几秒,等晚饭一结束,她就拉着许苏然去了洗手台。
许苏然疑惑地问了句:“姐,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不是,是你这里脏了,姐帮你弄干净。”萧婷钰捏着湿巾帮许苏然擦了擦林初之前擦过的地方。
许苏然乖乖站着,任她动作。
擦拭完,萧婷钰又抚着许苏然的下巴仔细检查了一下。
许苏然:“干净了吧?”
萧婷钰满意地嗯了下。
从洗手台出来后,俩人去了客厅,众人都在那。
瞧见许苏然的身影,林初下意识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这边坐。
许苏然刚准备过去,萧婷钰就拽住了她的胳膊。
“然然,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想要和你说。”
许苏然问她什么事。
萧婷钰压低了音量:“这儿人多,我们还是去楼上说吧。”
许苏然再一次被萧婷钰牵走了。
林初在客厅那等了许苏然半小时,都没等到人,加上萧家的长辈还不停地追问她私人问题,弄得她更烦了。
她摸出手机给许苏然发了消息,许苏然没回,忍耐不下去的林初,决定去楼上找许苏然。
不多时,又折返回来了,她走到萧蔷那,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这人跟自己去二楼。
过了拐角,萧蔷问林初怎么了。
林初:“你妹妹正在房间里哭呢,许苏然没劝住,你快去哄哄吧。”她只在门外听了几句,也没进去瞧。
萧蔷听后紧忙加快了脚步。
俩人推门进去的时候,萧婷钰正靠在许苏然的怀里啜泣,许苏然一边帮她擦着泪,一边轻柔地安慰她。
等萧婷钰不再哭了,林初悄悄捏了捏许苏然的尾指,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许苏然说她放心不下萧婷钰,想在这边多陪她一会。
林初想着孙阿姨已经回老家了,她自己回去房子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意思,只得继续等着许苏然。
一直到了凌晨三点,许苏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初已经困得不行了,她拉着许苏然坐去了沙发上,想靠着她的肩膀眯一会。
结果靠了没两分钟,许苏然又被萧婷钰喊走了。
林初费力睁眼瞅了瞅,紧接着就歪倒在了沙发上。
萧蔷轻轻点了点林初的胳膊:“你别在这睡,去我床上休息吧。”
林初含糊着嘟哝了一句:“去你床上睡还要折腾着换衣服我实在懒得动了。”
萧蔷站了片刻,随后去找了张薄毯盖在了林初的身上。
四点钟,许苏然也困得打起了哈欠。
萧婷钰拿了一身自己的睡衣给许苏然,让她去洗澡睡觉。
洗完澡,许苏然用手机给温以清发了条新年快乐的消息,还问她喜不喜欢那幅山水画。
她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复,实在顶不住困意的许苏然只好放下手机,平躺在了床上。
萧婷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消息提示音,借着房间里仅留的那盏床头灯,她还瞥见了温以清的名字。
许苏然当时已经完全睡熟了,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
萧婷钰眼里闪过一丝迟疑,最终她还是用许苏然的指纹解了锁。
温以清:【新年快乐。】
温以清:【我很喜欢那副画。】后面还附了月牙阿黄的照片和玩耍的视频。
萧婷钰皱着眉,一脸不悦地将温以清发来的消息、照片以及视频全都删掉了。
做完这些,她又很是小心地将许苏然的手机放回了原处。
之后她也没有离开,而是垂眸细细瞧了会已经坠入梦乡的许苏然。
不知看了多久,最后已然恍了神,她弯低腰,眷恋且温柔地抚摸着那张与许伯琛十分相似的脸。
“伯琛。”
深情呢喃的轻唤从唇角溢出,除了她自己,无人听见。
第112章
许苏然一觉睡到了第二日上午的十一点。
因为萧婷钰特意和其他人打了招呼, 所以许苏然休息期间并没有人过来这边打扰她。
简单洗漱过后,许苏然下了楼。
萧婷钰瞧见她的身影后,紧忙抱着孩子迎了上去:“醒了?睡得好不好?”
许苏然:“挺好的。”她将萧宛妤接过来, 抱在了怀里。
萧婷钰伸手将许苏然的一缕碎发别在了耳后:“饿了吧?我让阿姨去给你弄点吃的。”自从萧婷钰生下孩子后, 萧父萧母就给她请了住家厨娘, 负责她的日常饮食和营养搭配。这位厨娘今年五十岁了,单身多年,至亲离世, 无牵无挂, 所以过年期间也留在萧家工作。
许苏然应了声, 又抱着孩子四下看了看, 没瞧见林初。
“姐, 林初去哪了?”
萧婷钰:“她回家去了, 差不多八点钟离开的。”
许苏然听后抱着孩子坐去了沙发上,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有两条来自林初的未读消息。
林初:【你那个‘大嫂’可真是体贴心疼你哈,根本不让我去楼上把你叫醒, 撇嘴jpg。】
林初:【你倒是睡得舒服, 我在沙发上窝得腰酸背痛的,哼!白眼jpg。】
许苏然给林初打了电话,林初没接, 估计是补觉呢,将手机静音了。
许苏然又调出温以清的对话框, 温以清没有给她回复任何消息。
萧婷钰端着水杯过来, 余光恰好瞥见了, 心头重重一跳。
但在瞧见许苏然失落的眼神后,她又庆幸自己删除了那些信息。
她清楚许苏然和许伯琛一样, 是心善柔软之人,如果任其藕断丝连下去,难免有天会被对方打动。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许伯琛一开始对她也没有男女之情,是她费尽心思、坚持不懈地追了他整整一年半才将人追到手。
萧父这时走过来,嘱咐许苏然:“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回去和你爸妈拜个吉祥年,缓和一下你和家里的关系。”
想着温以清还在许苏然家里,萧婷钰连忙开口道:“爸,腊月二十九那天,伯母再三地和我们强调,伯父一点也不想见到然然我觉得您这个时候让她回去,非但不能缓和关系,还会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萧母恰巧路过,听了一嘴:“除夕夜他们不肯过来吃饭,就是为了特意避开然然,你现在让然然回去,那就是送上门挨骂受气的。”
萧父觉得母女俩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就没再劝说许苏然了。
转头瞥见许苏然一脸的难过和落寞,萧婷钰心尖刺痛了一下,她将孩子抱过来给了萧母,紧接着便拉着许苏然回了楼上。
她细声软语地安慰了许苏然一番,许苏然心头的酸涩和苦闷这才减轻了几分。
感觉到许苏然的心情好转了些,萧婷钰又将话题引到了温以清身上。
“听姐一句劝,你若真心为温以清好,以后就别再和她联系了,让她尽早地忘了你,别让她揣着不可能的希望和幻想过日子。”
许苏然沉默着没吱声。
萧婷钰抬手抚着许苏然的肩膀:“她以后的路还很长,有大好的前程等着她,不能因为喜欢一个得不到的人困住自己的人生,她现下年纪小,看不透,你比她长几岁,姐姐希望你能勇敢地站出来,主动帮助她。”
许苏然颤了颤眼睫。
萧婷钰:“还有一点,姐姐需要提醒你,伯母伯父现在很喜欢温以清,对她也特别信任和依赖,三人的关系也十分融洽,但倘若有一天,他们知晓了温以清对你的心思,会有怎样的后果?必定会厌恶死她吧”
萧婷钰的这些话,在许苏然的脑海里来回翻搅,最终让她下定决心以后不再联系温以清了。
她当着萧婷钰的面拉黑了温以清的联系方式,并删掉了她的好友。
萧婷钰唇角泄出一丝满意的笑。
下午,许苏然回了林初那,告诉了她这件事。
林初诧异不已:“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许苏然嗯声。
林初:“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了,你前些日子,还费心费力地托人从池老手中购买那幅山水画送她,我还以为你对她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意思”
许苏然打断道:“我那是为了感谢她对我爸爸的帮助和照顾。”
林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没好气道:“我懒得再管你的破事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许苏然拉住了想要回房间的林初:“你难道不认为我这样做是为了温以清好吗?”
林初怪腔怪调道:“你用得着问我么?你不是有个为你出谋划策,思量周全的大嫂?你既然那么愿意听她的话,那还管我怎么想的干嘛?”
许苏然神色一凝:“我在认认真真地和你说这个事,你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
林初不满地甩开许苏然的手:“对,我就是阴阳怪气!温以清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你都不懂得珍惜,你让我说个屁啊!”
许苏然:“我知道她好,可喜欢这种事又不能勉强,况且如果我爸妈知道了”
林初不耐道:“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废话了,既然你不喜欢她,那就离人家远远的,最好这一辈子都别招惹人家。”
这之后,林初气恼地回了房,紧接着许苏然就听见了重重的摔门声。
许苏然在原地站了会,才转身去沙发上坐着。
她一直坐到天黑,期间抽了很多支烟。
约莫六点半的时候,萧婷钰打来电话,叫她过去吃饭。
许苏然答应了,随后去了林初的卧室。
林初背对着她,裹在被子里。
许苏然轻轻拉了下被子,叫林初跟自己去萧家吃饭。
“都他妈气饱了,还吃个屁啊!”林初扭了下肩膀,还往里挪了挪,不让许苏然碰到自己。
许苏然弯腰哄了林初两句。
林初不接受她的示好:“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许苏然摸出手机,给萧婷钰发消息解释了一下,之后她就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九点,许苏然又去了一趟林初卧室。
“饿了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初睨了许苏然一眼:“我要是真有想吃的,你会做吗?你以为你是温以清啊。”
许苏然哽了一下,没再说话了。
林初也不出声,气氛有些僵持。
良久之后,许苏然起了身,去厨房里煮了两碗素面。
面煮好后,许苏然强行将林初拽了出来。
俩人面对面坐在了餐桌前,互相瞪眼看着对方。
许苏然:“你是要我喂你吃吗?”
林初:“我才不稀罕你喂我!”她握着筷子用力戳了下碗底。
浅浅尝了口,林初就说难吃,还借此抱怨了一番。
许苏然一直沉默不语,过了会,也不知是怎么了,林初都没再说她了,她却开始悄悄掉眼泪。
林初连忙放下了筷子,坐去了许苏然旁边:“哭什么啊,我不是已经闭嘴了吗?”
许苏然红着眼看林初:“我现在有家不能回,以后也不能再和温以清有接触了,你觉得这些事都不会让我感到难过和痛苦吗?”
林初:“你难过痛苦,难道我就不委屈恼火吗?从前在江莺的事上,你就固执己见,现下在温以清的这个问题上,你还是不肯听我的。”
许苏然面上一顿。
林初:“再说起家庭关系,你好歹还能和阿姨打打电话,而我呢?我是彻底地和家里决裂了,另外,我也没少因为琯家的人烦心恼怒,总的来说,我并没有比你好过。”
林初是典型的嘴硬心软的人,见许苏然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淌泪,她轻叹了口气,将人抱住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是许苏然二十四岁的生日。
萧家人给许苏然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帮她庆生。
当晚,林初也过去了,但她没多待,等许苏然许完了愿,她就离开了。
到了十点半,已经在家洗完澡的林初,给许苏然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许苏然:“我今天不回去了,婷钰姐留我在这边过夜。”
林初怪气地哼唧了两声,接着挂了电话。
萧婷钰看了眼盯着手机屏幕的许苏然,随即就将月嫂喊来了,让月嫂带着孩子去睡觉。
“刚才是林初的电话吗?”她走到许苏然身侧,右手轻轻搭在许苏然的肩膀上。
许苏然点了点头。
萧婷钰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已经在林初那住了那么长时间了,不考虑搬出来住吗?”
许苏然:“她不希望我搬出来,她想和我住在一起。”
萧婷钰佯装体贴地提醒道:“我是觉得关系再要好的两个人,天天待在一起,也难免会产生矛盾隔阂,有时候,距离才会产生美。”
许苏然愣了一下。
萧婷钰:“我名下的那套房子,现在也没人住,还总请人定期打扫,蛮浪费的,要不然你搬过去住吧,那里离你上班的地方也更近一些。”
许苏然摇摇头,没接受萧婷钰的好意。
萧婷钰温柔地摸了摸许苏然的后脑,强调她们是一家人,让她不要这么客气。
许苏然还是没同意,她思虑着林初如果知道自己从她那搬出来,去住萧婷钰的房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萧婷钰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想着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这事吧。
夜里萧婷钰梦魇,大喊大叫的,许苏然被惊醒了。
萧婷钰细细发着抖,往许苏然那边靠:“然然,我刚刚我刚刚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许苏然下意识想去开灯。
萧婷钰却急忙阻止了她:“别开灯,别开灯然然,你抱着我就好。”
许苏然翻身过来抱住了她。
在许苏然的柔声安抚下,萧婷钰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会,大概是担心许苏然松开她,萧婷钰还呢喃着恳求道:“然然,你可不可以多抱我一会,我还是有些怕。”
许苏然:“好。”
萧婷钰闭着眼,细细感受着许苏然怀里的温度——她很贪恋,也很不舍,想永远被这样拥着哄着。
第113章
温以清是在元宵节的晚上, 发现自己被许苏然拉黑的。
那天是许苏然的生日,她给这人发了生日祝福,还说自己给她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但消息没能发送成功, 对话框里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
温以清懵了一瞬, 她认真检查了一下网络, 甚至为了验证信号的稳定性,还给丁橙发了信息。
丁橙很快给她回复了:【我在吃汤圆呢,我妈煮的, 味道超好。】
温以清从丁橙的对话框里退出去, 再次给许苏然编辑了信息。
依旧是刺目的感叹号。
温以清盯着手机屏幕, 怔愣了许久, 直到鼻头泛起酸意, 眼泪不自主地溢出来, 她才放下手机,起身去了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里一遍遍地洗着脸, 最后将脸都搓红了才停手。
回到沙发那,她颤着指尖, 哆嗦着按下许苏然的手机号。
电话无法接通。
许苏然将她拉黑了, 同时也意味着,这人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除了。
温以清闭着眼用力咬着唇,忍受着窒息般的心痛。
持续的胸闷和呼吸困难, 让她的大脑开始眩晕,随之而来的还有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她抑制不住, 只能偏身对着垃圾桶狂吐。
月牙担心地跳到沙发上来回蹭着温以清, 阿黄也着急地呜呜个不停。
尽管很难受, 温以清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抚两个小家伙的情绪:“我没事的, 吐完就好了,你们别害怕。”
“喵。”月牙用脑袋轻轻顶着温以清的掌心,阿黄也用下巴紧贴着她的腿。
温以清伸出手,摸了摸它俩。
在沙发上僵坐到凌晨两点,温以清才起身去洗澡。
她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喷洒的热水盖住了她的哭泣声。
久不见温以清出来,月牙和阿黄变得越来越焦躁。它俩轮流扒门、叫喊,最后终于将温以清唤了出来。
这晚,温以清一夜没睡,靠着床头坐到天亮。
月牙和阿黄一直乖巧安静地陪着她,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津皖大学是正月十七开学,正月十六的下午,丁橙背包来了老小区。
她敲了好久的门,温以清才过来。
见她神情恹恹,眼睛也肿得厉害,丁橙当场就怔住了。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温以清默不作声地转了身,丁橙连忙关好门,追着她回了卧室。
卧室里没开灯,窗帘也拉上了,黑漆漆的一片。
温以清不发一言地躺回了被子里。
丁橙满脑子的疑问,前几日俩人见面,温以清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颓然?
她坐到温以清的床头那,伸手扯了扯这人身上的被子。
温以清哑着嗓,低低呢喃了一句:“丁橙我想睡觉。”
丁橙俯身凑近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我说说好不好,别叫我担心。”
温以清又哑巴似的不吱声了。
丁橙迅速脱掉了外衣外裤,钻进了温以清的被窝里。
“清清,我能感觉得到你现在特别难受,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我就躺在这,安静地陪着你。”
温以清小声说了句谢谢。
约莫到了晚上九点多,温以清还是没有起床的迹象。
丁橙来的时候没吃饭,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她悄悄下了床,去客厅那点了份外卖,顺便还给月牙阿黄倒了点粮。
十点钟,外面传来了外卖小哥的敲门声,丁橙快步过去取了餐。
将餐盒摆放好后,丁橙去了卧室,叫温以清起来吃饭。
温以清说自己不饿,不想吃东西。
丁橙:“你最近一次吃东西是在什么时候?”
温以清避而不答。
丁橙心里猜到了答案。
随着啪的一声响,房间里瞬间亮如白昼。
温以清下意识扯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丁橙却把着被子往反向拽。
温以清只得用手捂住眼睛。
丁橙费力将温以清揽坐起来,想带她去餐桌那吃点东西。
温以清看穿了她的心思:“丁橙,我真的吃不下,我昨天吐得酸水都出来了。”
丁橙面上一顿,她仔细凝望着温以清的表情。
温以清默默别开了脸。
丁橙:“酸水都吐出来了?是因为许苏然吧?她又对你做了什么?”
温以清无意识地抓了抓床单。
丁橙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轻轻叹了口气。
良久,温以清自己主动开了口:“她删了我的好友,联系方式也全部拉黑了。”
丁橙讶异住了。
隔了几分钟,丁橙才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温以清:“昨天晚上。”
丁橙:“那最近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间?”
温以清:“除夕夜,当时她给我发了新年快乐,还问我喜不喜欢那副山水画。”
丁橙:“你怎么给她回复的?”
温以清直接拿出手机,给丁橙看之前的聊天记录。
丁橙觉得有些奇怪,是许苏然先给温以清发的消息,结果温以清回复后,这人却不理会了。
丁橙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后,温以清试着解释了一下。
“可能过年事多,她给忙忘了。”本着能不打扰就不打扰的原则,许苏然生日之前,她没再给这人发过消息。
丁橙却不这么认为:“她忘了给你回消息,却能记着给你拉黑、删好友?”
温以清瞬间苦涩得说不出话来。
丁橙心疼地抱了抱温以清,过了会,她又低声询问道:“你有没有给林初打过电话?或许她知道许苏然为什么这么做。”
温以清颤了颤眼睫:“我我还没有问过林初。”
丁橙:“那你现在给林初打电话,问问她。”
温以清调出手机通讯录,找到了林初的手机号码。
按下拨通键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林初很快就接了,而且不等温以清问,她就主动开了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初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许苏然,起身去了阳台。
温以清下意识握紧了手机。
林初抬头望着夜空:“许苏然给我的理由是,她是为了你好,为了能让你尽早地忘了她,才狠心这样做的。”
温以清在听到这话后,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林初叹声道:“以清,你是个好女孩,是许苏然没福气,也没眼光,你忘了她吧,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温以清的眼眶里再次泛起了热泪,她抬手抹了抹,笑着应好。
电话挂断后,温以清缓缓下了床。她去洗手间,将脸上的泪清洗干净,之后又走去了餐桌那。
丁橙连忙将特意为温以清点的蔬菜粥端到了这人的手边。
温以清拆开塑料勺的包装袋,同时示意丁橙也坐下来吃东西。
丁橙悄悄盯着温以清看了会,见她真的在喝粥,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异常,这才开口问她林初在电话里讲了什么。
温以清将林初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丁橙。
丁橙听后欲言又止。
温以清不紧不慢地喝着粥,等粥见了底,她擦干净嘴,抬头看丁橙。
丁橙紧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温以清:“能不能忘了她,什么时候可以忘了她,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未知的,但有一点,我可以做到,也能明确地告诉你。”
丁橙瞬也不瞬地瞧着温以清。
温以清:“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生活,即便我的世界里,不再有许苏然。”既然她说是为了我好才断掉联系,那我必定也会如她所愿,善待自己。
丁橙重重松了口气,她起身坐去了温以清的旁边,用力抱住了她。
温以清轻轻拍了拍丁橙的后背。
这晚,温以清在房间里收拾了好久,她将许苏然送给她的东西,全都收纳了起来。
丁橙亲眼看着她整理,心里百感交集。
末了,丁橙没忍住,轻轻问了句:“你以后还去看许伯父和许伯母吗?”
温以清顿了几秒才回答:“他们除了是许苏然的爸妈,还是伯琛哥的父母。”
丁橙迟疑道:“你就不怕在那里碰到许苏然吗?”
温以清:“她和许伯父的关系僵持得很,伯父根本不准她回家。”
丁橙哦了声,没再说什么了。
次日傍晚,陆菁来了这里。
晚饭后,温以清喊着陆菁出去走走。
丁橙似乎猜到了温以清会和陆菁说什么,所以没跟着。
出了小区,温以清一直沿着向西的方向走。
走了四十几分钟,她才停下来。
而陆菁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她看出温以清有话要和她说,却一直没催促。
“菁姐,”温以清侧转身子,正对着陆菁,“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菁心尖猛地一颤,她吞咽着唾液,缓缓点了点头。
温以清垂低了眸:“抱歉,菁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陆菁曲了曲手指:“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许苏然吧?”
温以清嗯了下。
陆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拒绝了你。”
温以清:“是。”
陆菁深呼吸了好几下:“那你不如考虑一下我。”
温以清自然是拒绝了,她对陆菁仅限于友谊之情,没有别的想法。
因为心里酸涩发堵,陆菁沉默了。
温以清歉疚地说了声对不起。
陆菁摇头笑了笑。
温以清原地站了两分钟,然后开始转身往回走,陆菁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扬声问了句:“温以清,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温以清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继续朝前走了。
第114章
经过温以清两年的用心辅导, 陶晓星顺利考进了津皖六中。
津皖六中是津皖市非常有名的一所中学,能在那里上高中也就意味着,其中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名牌大学。
陶父很骄傲也很欣喜, 那晚他笑着摸着陶晓星的脑袋可劲夸奖。
陶晓星羞涩地咧着一口白牙。
陶父揽了揽陶晓星的肩膀:“告诉爸爸, 你想要什么奖励,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爸爸都会满足你的。”
陶晓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想要上高中后,温老师继续辅导我的功课。”
陶父愣了一下, 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说陶晓星和他想到了一块。
而陶晓星也激动得当场弹跳了起来。
八月初的一个周末, 陶父给温以清打去了电话, 说想邀请她参加陶晓星的升学宴。
他态度恳切且诚挚, 再加上陶晓星在旁边不断地哀求, 最终温以清还是答应了。
一周后,温以清去了陶父预定的五星级酒店。
陶晓星原本是陪着陶父迎宾的, 但在瞧见温以清后,便开心地跟着她走了。
陶父的男助理引着温以清去了酒店的VIP包厢。
包厢里已经坐了很多人, 有陶晓星学校里的老师, 还有陶父的合作伙伴以及相熟的好友。
陶晓星怕温以清口渴,温以清才刚刚坐下,他就紧忙给这人倒了杯果汁。
温以清示意自己并不渴, 接着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枚手工制作的玉制印章,印章底端雕刻了四个字:天道酬勤。
那印章小巧精致, 外观的花纹也很漂亮, 陶晓星喜欢得不得了, 来回摩挲着:“这枚印章是老师自己做的吗?”
温以清点了点头。
陶晓星听后对印章更加爱不释手了。
等宾客都到齐后,陶父也入座了。
他向众人隆重地介绍了温以清, 字里行间都是褒奖赞美。
温以清喜欢低调,不太习惯这样宣扬的场合,所以神情瞧着有些不自在。
陶晓星看出了温以清的别扭,连忙上前,把她从父亲身侧拉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
陶父眸里闪过几分不快,但又马上收敛了情绪。
或许是大家都看出温以清是陶父请来的贵客,宴席期间不断有人向她敬酒。
温以清没怎么经过这种场面,缺少应付经验,脸皮又薄,所以没多会工夫,就喝干了几杯高度数的白酒。
陶晓星担心她会被灌醉,频频起身替她拒绝。
但他一个小孩子,没人会听他的话。
眼看着温以清的脸色越来越红,陶晓星急得发起了脾气:他当着众人的面,连摔了两个杯子。
酒杯碎裂的声音让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极其尴尬,但也的确起了作用:没人再不识趣地去劝温以清酒了。
陶父狠狠瞪了眼陶晓星。
陶晓星胆怯地缩了缩脖子。
隔了片刻,见温以清不停揉弄着太阳穴,还轻轻蹙起了眉。
陶晓星凑头低声询问:“老师,你是不是头晕啊?”
温以清缓缓应了声。
陶晓星想了想:“那我扶老师出去透透气。”
温以清:“好。”
在陶父不悦的注视下,陶晓星搀扶着温以清出了包厢。
中途,温以清想吐,陶晓星便拜托一位保洁阿姨带温以清去洗手间。
陶晓星一直等在外面,温以清出来后,他连忙迎了上去。
这之后,温以清和陶晓星都没再回宴席上。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陶父的一位女性好友苗丽找到了俩人。
她先是细声软语地关切了温以清一番,接着又将手中的玻璃瓶递给了温以清。
“这是我问酒店要的解酒汁,很管用的,你喝点吧,免得第二天醒来头疼。”
温以清没有提防之心,加上确实晕得难受,所以喝了。
只是喝完这解酒汁之后,她眩得更厉害了,身体也越来越乏力。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维持清醒,但意识愈发模糊。
“晓星,”温以清费力地抓着陶晓星的衣角,“帮我帮我给你丁橙姐打个电话,让她,让她”
陶晓星听懂了温以清的未完之语,但他没有丁橙的号码,现下只能折回包厢,去拿温以清包里的手机。
不等陶晓星出声求助,女人就主动开了口:“晓星,你去吧,我在这里照看她。”
陶晓星:“谢谢丽姨。”
女人弯唇笑了笑。
陶晓星快速跑走了,不多时他又跑了回来,他没找到温以清的包,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就是没有。
“既然宴席已经散场了,那估计是谁错拿了吧,”丽姨出言安慰道,“不要紧的,回头让你爸帮着问问。”
陶晓星点了点头。
因为温以清头脑不清醒,陶父又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只好先将人带回自己的住处,这期间苗丽也是跟着的。
到家之后,苗丽细心地照顾了温以清一番。
陶晓星一直在旁边瞧着,时不时就要唤温以清两声,但她都没应。
陶父捻了烟,朝陶晓星抬了抬下巴:“你今晚不是要去找杜良吗?先前还嘟囔着想在他家过夜……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去吧。”
陶晓星:“可老师还没醒酒呢。”
苗丽温声道:“大概再有一个钟头就能醒酒了,况且丽姨会留在家里照顾你老师,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陶父拿眼斜了斜陶晓星,嫌弃道:“你又不会照顾人,坐在这也没什么用,快去找杜良玩去吧。”
陶晓星神色犹豫。
陶父即刻板脸道:“你今晚要是不去,以后再想去杜良那过夜我可是不许了!”
陶晓星马上站了起来,慌慌地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又不放心地叮咛苗丽:“丽姨,你一定要照顾好我老师,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知道了,真是个小唠叨。”苗丽唇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陶晓星一走,陶父就将提前准备好的银行卡,塞给了苗丽。
苗丽顿时眼冒绿光。
陶父装模作样地嘱咐道:“还清赌债,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别在外面胡混瞎搞了。”
苗丽嗤笑道:“不得了,还当起正人君子,说教起我来了。”
陶父听出她的嘲讽之意,却完全不介意,甚至还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我是真挺喜欢这丫头的,会认真考虑和她结婚的事。”
苗丽半分都不信:“既然真心喜欢,那干嘛还使这种下作手段?”
陶父哂笑道:“我也是没办法,谁让这丫头这丫头对我压根就没有那份心思呢。”
苗丽语含不屑地哼了下:“这样来看,那即便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也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的。”
陶父摇头失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像她这种涉世未深,又苦出身的小姑娘最是看重清白,等我成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其他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苗丽懒得再听下去,她将银行卡揣进兜里,准备走了。
陶父还假惺惺地想起身送她。
苗丽抬手止了下:“别别别,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敢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陶父眯眼笑了笑。
苗丽走后,陶父将温以清扶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贪婪地盯着温以清细细看了会,刚准备去解温以清的衣服,又突然顿住了手。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浓重熏人的烟酒味,觉得这很影响兴致。
他三两下扒了自己的衬衣和西裤,正想着先去冲个澡,外面就传来了陶晓星的叫喊声。
陶父瞬间惊慌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想去反锁门的时候,陶晓星却先他一步推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陶父愤怒地训斥道:“混账!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换衣服,”陶晓星一边连连道歉,一边解释着,“我给杜良准备的礼物忘了带,所以着急跑回来了但我到家之后没看到老师,也没瞧见丽姨。”
“赶紧给我滚出去!!”陶父厉声呵斥着,推着陶晓星往外走。
陶晓星执着地追问道:“爸爸,老师呢?老师去哪了?丽姨怎么也不见人了?”
陶父不耐烦地敷衍道:“你老师被你丽姨带回家了,爸爸是男人,不方便留她太久。”
陶晓星哦了声,他正想下楼给苗丽打电话问一下,却突然听到了手机铃声。
“爸,你的手机响了。”陶晓星好心提醒了一句。
陶父恼火地嚷道:“我耳朵没聋,你别再啰嗦了!!”
陶晓星郁闷地垂低了头,准备走了,只是他刚挪了一步,又忽地想起之前被陶父没收的棒球棒,他想趁着这次机会带过去给杜良看看。
结果他才提了一嘴,耐心耗尽的陶父就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陶晓星捂着脸,委屈地看着陶父:“我只是想要回我的棒球棒。”
陶父十分不悦地瞪着陶晓星:“你是不是欠收拾?我让你滚蛋!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正值叛逆期的陶晓星也犯起了倔,他绷紧下巴,握紧拳头,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今天就要拿回我的棒球棒!!”
陶晓星从小到大,从来不敢这样和他犟嘴,陶父怒火中烧,欲要再扇陶晓星巴掌。
陶晓星却矮身躲了一下,趁陶父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火速冲向了卧室。
但在瞧见躺在床上的温以清,陶晓星一下子定住了身。
气急败坏的陶父,快步过来,对着陶晓星的后背就是一拳。
陶晓星踉跄了两下,随即侧身过来,怔怔地看着只穿了四角平裤的陶父,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父亲的龌龊心思。
愤懑至极的陶晓星,朝着陶父疯扑了过去。
但他年纪尚小,力量不够,只坚持了几秒,就被陶父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不是想让温老师帮你辅导功课吗?只要过了今晚,这一切就能达成!”陶父沉着脸,狠掐着陶晓星的脖子。
越来越重的窒息感,让陶晓星几乎喘不过气来。
虽然陶父动了雷霆之火,但陶晓星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他不能真把他弄死,见陶晓星瞳孔扩大,眼神涣散,他只得松了手。
陶晓星剧烈地咳嗽着,咳得小脸通红。陶晓星如此没用的废物表现,让陶父面露不屑的同时,也放松了警惕。
陶晓星却逮着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对着陶父的致命部位就是一个猛踹。
这还是他小时候,陶父亲自教过他的,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要攻对方最弱的地方。
陶父痛苦狰狞地倒在了地上。
陶晓星趁机搜寻到一把趁手的武士刀。
他满脸是泪地握住刀,颤抖着道:“你今天你今天要是敢碰老师,我保证,我保证会砍死你!!”
陶父忍着剧痛唾骂陶晓星:“你个王八犊子!!养不熟的白眼狼!!和你那没用的死娘一样,竟敢跟老子作对!!”
听见他骂自己的母亲,陶晓星死死咬着牙,对着陶父的胳膊就是一刀。
陶父以为陶晓星没有胆子做这种事,谁料他竟然来真的,陶父一下子慌了神,下意识往后退。
汩汩流淌的鲜血,让陶晓星整个人都在发抖,但他还是不停地威胁着陶父:“你滚,你滚出去,不然我还会继续砍你的!”
陶父怂得不行:“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别激动,你千万别激动。”
最后陶父拖着那只伤残的胳膊,艰难地出了门。
陶晓星见势立马将门反锁住了。
他软着腿扔下了刀,过了几秒,又连忙捡起来,做出防御的姿势。
等稍稍镇定下来后,他才想着去查看温以清的情况。
他晃着温以清的肩膀:“老师,老师,你醒醒,你快醒醒啊,晓星害怕,晓星好害怕。”
隔了几分钟后,他又颤着手,哆哆嗦嗦地给杜良家的座机打了电话。
他磕磕巴巴地讲了刚才发生的事。
杜良也吓坏了,但还是努力地安慰他:“我我现在过去找你,你,你别害怕,我很快,很快就到。”因为过于紧张,杜良也语不成调。
陶晓星:“好好,我,我等你。”
因为答应陶晓星要保密,所以杜良自己过来的,没和他爸妈说。
一见到杜良,陶晓星就开始崩溃地大哭起来。
杜良一边抱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爸呢你爸去哪了?”
陶晓星哭着摇头道:“不知道,我当时砍得很重,他他可能去医院了。”
杜良稳了稳心神,突然扬声提醒道:“你老师,你老师也得送去医院!别拖久了伤了脑子!”他喜欢看悬疑推理,知道有些药物,可以让人昏迷不醒,结合陶父今天的肮脏行径,他怀疑温以清并不是单纯的醉酒。
陶晓星连声附和:“对对对,得送老师去医院,得快点送她去医院!!”
俩人最后打了120。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盘问,杜良还细心地帮陶晓星把地上的血迹都擦拭干净了,那把武士刀也被他藏了起来。
救护车要进小区的时候,许苏然正好要出去,恰巧与那车擦肩而过……
第115章
陶晓星的父亲死了, 就在温以清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的那个夜里,他所乘坐的黑车,意外撞上了津江大桥的护栏, 当场溺亡。
葬礼过后, 陶晓星高烧大病了一场,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
出院那天,温以清去看了陶晓星,并摸着他的后脑安慰:“你父亲或悔或错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老师相信, 晓星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因为温以清的这句鼓励, 陶晓星才没有自暴自弃, 而是带着希望和期盼, 认真对待接下来的生活——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 眨眼间就到了大三下学期,温以清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也即将来临。
这日下午上完课, 丁橙和温以清漫步在校园里。
丁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一晃眼两年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温以清抬头望天:“是啊,过得可真快。”
丁橙拉着温以清坐在了林荫道的长椅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要申请本校保研,还是想尽快工作?”
温以清垂眸:“我, 我还没想好。”
丁橙知道温以清在纠结什么,这人想尽快还清欠许苏然的钱, 但又不想白白浪费掉保研的机会。
“其实我觉得, 你可以先读研, 许苏然又不缺钱,晚一点还也没什么关系。”话说出口的瞬间, 丁橙就后悔了她们俩已经很久没聊许苏然了。
丁橙用余光偷偷瞄了眼抿着唇不再说话的温以清,心里蓦地涌出几分愧疚。
她靠过去,轻轻抱了抱温以清。
温以清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晚上,温以清去了许家,在那里吃的饭。
饭桌上,许父闷声不吭的,显得很不高兴。
温以清主动询问了一句,但许父绷着下巴一言不发,约莫过了两分钟,他放下碗筷去了楼上的书房。
“伯父这是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温以清侧身转向许母。
许母叹了口气:“今天下午然然来了一趟家里,给你伯父送了份生日礼物,你伯父不肯收,还发了好一通的脾气。”许父的生日是在明天,许苏然因为要出差的缘故,所以今天过来了。
温以清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米饭。
许母拉着温以清的手,细细叮嘱道:“一会吃了饭,你陪你伯父出去走走,开导开导他,你现在说的话比我管用多了,他也能听得进去。
温以清点头答应着。
陪许父散步的过程中,温以清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辅导员要求她马上回校,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开会通知。
温以清简单和许父解释了一下,就匆匆赶去了学校。
路上,她还联系了丁橙,询问她有没有接到辅导员的电话。
丁橙:“没啊,她没给我打电话。”
温以清把辅导员让她立刻回学校的事告诉了丁橙。
丁橙觉得奇怪:“都这么晚了,还让你回学校?”
温以清:“对,而且她的语气很急。”
丁橙有些不放心:“那我现在也回学校,我在教室里等你,你结束了去找我。”
温以清:“好。”
除了温以清,同专业的其他几个成绩斐然的学生也被陆续召了回来。
入会的总共有八人,有男有女,年级最低的是大三的温以清,最高的是研二的王溪。
给他们召开会议的是学院的院长,时长不到半小时,之后他们所有人都被带去了校长办公室。
出了校长办公室,他们八人又被一辆商务大巴车带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丁橙久等不见人,只能给温以清打电话,但温以清的手机关机了。
着急之下,丁橙只得跑去辅导员的办公室。
辅导员当时还没走,正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听见敲门声,警惕性地将笔记本合上了。
从辅导员那里丁橙得知,温以清今晚不会回来了,且手机也因为要保密被没收了。
丁橙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她她是安全的吧?不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辅导员瞥了眼丁橙:“能有什么危险?校长都亲自陪着呢。”
丁橙神情一松,但因为心里实在好奇,没忍住多问了两句,结果被辅导员训了一顿。
丁橙一脸尴尬地离开了导员办公室。
温以清他们一行人到了后半夜才得以休息,且只浅浅睡了几个小时,就被叫醒了。
吃过早饭,换上统一的服饰后,他们八人被专车带去了津皖市的外交南楼。
在那里,他们经历了一整天的测验:口试,笔试、听力测试以及体能和心理方面的测试,折腾到大夜里才结束。
最终只有三人拿到了优秀,分别是大三的温以清,研一的范哲以及研二的王溪。
第二日,三人被带去军区医院做了体检。
体检结果都没问题,再之后,外交部派专人给他们上了两天的课,堪称魔鬼训练,范哲表现最差,被直接弃掉了。
而温以清、王溪以及两个天降华人进入到了终选环节。这两位华人都是名校毕业,而且都在摩里昂生活多年。
他们四个是摩里昂王子的贴身管家亲自面试的。
最终胜出的是一名男性华人,温以清以及剩下的两位都被告知可以回家了。
相比于温以清的平静,那两个被淘汰的人显得异常失落和沮丧。
隔了好几天才见到温以清,丁橙激动地抱了她好一会。
温以清示意她松开自己,去沙发上坐着。
丁橙拉着她快步去了沙发那:“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温以清给自己倒了杯水:“是在帮摩里昂的王子选陪读的翻译官。”
丁橙一脸的惊奇和不可置信:“Oh my God!!摩里昂的王子要来咱们这读书?!”
温以清:“算不上传统意义的读书,他只是对咱们的文化感兴趣,想要来津皖大学体验一下。”
丁橙又八卦兮兮地朝温以清打听:“被选中的翻译官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温以清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这个。
次日,正在吃晚饭的温以清再次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和上次一样,她被学校领导带去了五星级酒店。
第二天上午,又被专车送去了外交南楼,在那里她见到了外交大使。
大使说,摩里昂王子没相中管家选的华人,而是指定了温以清。
温以清懵住了。
缓了片刻,等温以清消化掉这个事实并且接受这个任命后,大使才将一份重要的特密文件递给了温以清。
偌大的会议室,落针可闻。
温以清小心翼翼地着,浏览完文件内容,她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摩里昂之前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国,但现在却是目前为止持有超级金属铼资源最丰富的国家。
铼又被誉为最闪耀的航空之芯,对于航天事业的发展和国防实力的提升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摩里昂国王现在只有一子,就是斐斯柯奇王子,他也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温以清明白,这不是简单的陪读任务,而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外交使命。
镇定下来后,温以清接过大使递来的黑色钢笔,签下了同意书。
大使朝她郑重地握了握手,又和蔼地嘱咐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碍于你现在还是学生,又是破格特招的,在你毕业之前,给你安排的唯二任务就是做好斐斯柯奇王子的翻译工作和陪同工作。”
温以清用力点了点头。
接着大使又给了温以清一把璟御公馆的钥匙和一张名片:“今天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晚就可以搬过去住了,那里会有专门的老师给你授课、训练。”
温以清礼貌颔首。
离开之前,大使还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特制的手册: “有任何疑问你都可以从手册上找到答案,如果依旧存疑就给名片上的号码打电话。”
温以清恭敬地接下手册和名片。
从外交南楼回来后,温以清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丁橙。
丁橙高兴得又蹦又跳,开心得不得了。
“你是不是见过斐斯柯奇王子?”
温以清:“没见过,我都不晓得他长什么样子。”
丁橙:“那他怎么会指定你?”
温以清:“不清楚。”
丁橙羡慕她好命,然后又好奇问道:“既然是带薪上学,那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啊?”
温以清翻了翻手册:“十万。”
“什么?”丁橙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十万?真的假的,怎么会给那么多啊?”她凑过去细细看了眼,还真是。想着顶级名校毕业的华人都来竞争这个岗位,这个薪水似乎也是合理的。
问完这个问题,丁橙又咧着一口白牙碰了碰温以清:“对了,那寸土寸金的璟御公馆是免费给你住还是需要从工资里扣钱?”
温以清再次打开手册:“免费住,另外,工作超过十年就可以获得房子的永久使用权,但仅限于自住,不能交易。”
丁橙直接发出土拨鼠的叫声:“永久使用权,哇塞,这也太棒了吧!!!简直酷毙了!!”
温以清弯唇浅笑。
丁橙倏地停住发疯的动作,朝温以清眨么眼:“唔,那个,我可以去璟御公馆找你玩吗?”
温以清低头看手册:“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家属除外。”
丁橙眼前一亮:“家属除外?嘿嘿,清清,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温以清:“???”
丁橙一本正经地胡扯:“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啊!亲姐妹肯定就是家属了,有资格进璟御公馆!”
温以清被丁橙逗得捧腹。
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丁橙霎时间绷紧了身子,一脸害怕地看着温以清。
温以清不明所以:“怎么了?”
丁橙:“你……你这工作需要保密吗?我刚刚问了那么多问题,你算不算泄密啊?他们会不会把你逮进去鞭打啊?”
温以清愣了一下,随即就是一笑:“这些问题又不涉及核心机密,没关系的,况且大使也说了,尽量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丁橙放了心,旋即又抱怨道:“都怪咱们导员吓唬人,说什么不该我知道的别瞎打听,不然后果自负……还有那天,你们八个人都被没收了手机,还被校长亲自陪着送去了特定的酒店,阵仗搞得那么大,感觉都有点吓人了……”
温以清:“对方毕竟是摩里昂的王子,又是为外交部选人,学校领导重视也实属正常,至于选拔方面,特招就是这样,严格,谨慎,确保不会出纰漏。”
丁橙嗯了下。
睡前,丁橙又去了趟温以清的卧室:“既然你要搬去璟御公馆了,那我就回学校住了。”
温以清:“好。”
丁橙转身往外走,又忽地顿住步:“房子的钥匙你是要给许苏然还是她爸妈?”
温以清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我会把钥匙给伯父伯母。”
拧开门的那一刻,丁橙细细呢喃了一句:“你俩已经一年多没见了清清,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丁橙没听到任何回答,以为她不想说,却不知道,身后的温以清轻轻点了头。
第116章
搬完家的第一个周末, 温以清带着老小区的钥匙去了许家。
许父许母在得知温以清被外交部特招为翻译官后,开心不已。
“真是件天大的喜事,”许父面上难掩骄傲之情, 激动地在客厅里走来转去的, “晚饭不能就这么随便吃了, 得多准备几个菜,好好庆贺一番。”
许母也是笑着连声附和,还说能进外交部是非常光荣和了不起的事。
虽然温以清向来喜欢低调, 但见许父许母眉开眼笑, 一脸灿烂, 她也就没阻止。
许父乐呵着道:“我现在就换衣服出门去买菜, 你们准备准备, 和面调馅, 今晚咱们吃饺子。”
许母和温以清都点头答应着。
许父离开后,温以清便起身和许母一起去了厨房。
聊天的过程中, 许母才知晓温以清已经从老小区搬离了,现下住在璟御公馆。
许母停下剥葱的动作:“月牙和阿黄也跟着你去了?那里让养猫猫狗狗?”
温以清:“可以养, 而且公馆里面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忙免费遛狗。”
许母夸赞道:“蛮人性化的, 真是个十足的好单位。”
温以清嗯了下。
俩人说着说着话,许母的手机就响了,是许苏然打来的。
许父买菜还没回来, 许母也不用刻意躲着,就在厨房接了。
温以清当时正在给姜刮皮, 听见许母喊了声然然, 她心尖颤了一下。
许母把温以清做翻译官以及搬去璟御公馆的事都告诉了许苏然。
许苏然很是吃惊:“温以清现在不才大三吗?”
许母:“是外交部特招的, 可以带薪上学,待遇可好了。”
许苏然又详细地问了问, 但有些问题,许母也不是很清楚,于是就打算把手机给温以清:“以清在我旁边呢,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她吧。”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温以清愣住了。
见温以清似乎有些发怔,许母又朝温以清晃了晃,示意她快接电话。
温以清稳了稳心神,擦了擦手,才起身将手机接了过来。
她将手机贴在耳朵上,轻轻走出了厨房。
许苏然没有说话,不过温以清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
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俩人谁都没有开口,默契地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约莫五分钟之后,许苏然率先开了口,她轻喃着唤了温以清的名字。
温以清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手机。
“你”许苏然明显顿了一下,“你还好吗?”
温以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温以清”许苏然叹息着,再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温以清颤着眼睫,喉间细微滑动着。
许苏然忽地自嘲般笑了下:“你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理我了吧?没关系的只要,只要你能忘了我”
温以清倏地挂了电话,没再继续听了。
电话那头的许苏然盯着手机屏幕失神良久,直到林初过来拍了拍她。
“发什么呆啊?叫了你好几声,一点反应都没有。”林初坐去了许苏然对面的椅子上。
许苏然看了林初一眼,然后缓缓瘫躺在了床上。
林初一脸疑惑,不明白许苏然这是怎么了,她起身凑过去,捏了捏许苏然的腮帮子:“没事吧?”
“没事。”许苏然懒懒地翻了个身。
见许苏然不想说,林初便没再问。
“我饿了,你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孙阿姨因为娘家那边出了点事,这两天都不在。
许苏然哑巴似的不吭声。
林初伸手戳她下巴。
许苏然缓缓拿开林初的手:“你去外面等我,我先换个衣服。”
林初撇了下嘴,出去了。
俩人等电梯的时候,许苏然的手机响了。
林初马上不高兴地啧道:“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肯定是萧婷钰打来的。”
许苏然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果真是萧婷钰。
“然然,妤儿吵着要见你呢。”萧婷钰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此时电梯门已经开了,许苏然朝林初示意了一下。
林初翻了个白眼,站原地陪她等下一趟。
许苏然:“姐,我现在要和林初去吃饭,等吃了饭,就过去找你们。”
萧婷钰:“我和妤儿也没吃呢,要不咱们一起吧?”
许苏然征求林初的意见。
林初自然是不乐意的,但在瞧见许苏然为难的表情后,还是答应了。
去餐厅的路上,林初忍不住吐槽起来:“你不觉得萧家那娘俩对你太依赖了吗?”
许苏然手握着方向盘,眼睛认真盯着前方的路况,不置可否。
林初自顾自地嘟哝道:“工作日的时候,你要抽时间去看她们,到了周末,也得过去陪着,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出去旅个游,那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的”
许苏然抿了抿唇:“孩子还小,黏人一些也实属正常。”
林初轻哼了下:“可不单单妤儿黏你,我看那萧婷钰对你也是离不开的。”
许苏然自然也能感觉得到萧婷钰对自己的亲昵和关切,但因为她心里一直把萧婷钰当作哥哥的女朋友,当成家人看待,所以从未多想。
俩人早到了几分钟,也没进去,而是按着许苏然的意思等在了餐厅门口。
萧宛妤远远就瞧见了许苏然的身影,她在萧蔷怀里可劲扭着身子喊许苏然:“姑姑,姑姑。”
许苏然循声望了过去,并扬手冲她挥了挥。
得到回应的萧宛妤更是挣扎着要下地。
萧蔷带着醋意,把萧宛妤放在了地上:“我这当姨妈的是不是永远都比不上你姑姑啊?”
萧宛妤眼巴巴地瞅着许苏然的方向,根本没心思理会萧蔷。
萧蔷酸着语气,朝萧婷钰小声嘀咕了一句:“你闺女好偏心。”
萧婷钰没说什么,只笑了笑,之后就牵着萧宛妤往许苏然那去了。
离着还有两三步的时候,许苏然蹲在了地上,张开了手臂,萧宛妤嘻笑着扑进她的怀里。
许苏然抱着萧宛妤起身,萧宛妤搂着她的脖颈,欢喜地亲了她一口。
许苏然示意萧宛妤和林初打招呼。
萧宛妤乖巧道:“林初姑姑好。”
林初嗯了声,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
萧宛妤现在两岁了,本来已经到了培养她自主吃饭的年纪,但因为家里人太宠着,她到现在还不会自己使用筷子吃饭。
许苏然侧身给萧宛妤喂了一勺鸡蛋羹,同时叮咛道:“再过一年,你就要上幼儿园了,到了学校可没人再专门给你喂饭了,你从现在开始,就得学着自己吃饭。”
萧宛妤吃得小嘴鼓囊囊的,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奶声奶气地回了句:“不去幼——园。”儿字被她吞掉了,没有发出来。
许苏然轻轻刮了下萧宛妤的小鼻梁:“不可以不去。”
萧宛妤转头去看萧婷钰。
萧婷钰宠溺地抚着萧宛妤的肩膀,细声解释道:“小朋友到了年纪,都得去上幼儿园。”
萧宛妤不太开心地瘪嘴。
许苏然这时又递过来一勺细碎软烂的鸡肉,萧宛妤依旧瘪着嘴不高兴。
许苏然哄了两句,可萧宛妤还在倔着自己的小性子。
等许苏然真的不再喂她了,萧宛妤又委屈地伸手让她抱。
许苏然自顾自地吃饭,没抱她。
萧宛妤软软地央求着许苏然:“姑姑,抱,姑姑,抱。”
许苏然:“你不肯好好吃饭,我不抱你。”
萧宛妤细细哭了起来。
萧婷钰和萧蔷相继抱着哄了会,没什么效果,萧宛妤的小金豆子还是掉个不停。
萧婷钰把目光投向许苏然:“然然,你快哄哄她,你一哄她就好。”
萧蔷也附和着,并说萧宛妤一直这样哭闹会影响其他客人用餐。
许苏然侧身看了看哭得小脸发红的萧宛妤,也立时软了心,将小人儿抱到了自己怀里。
一被许苏然抱着,萧宛妤就不再哭了,她两眼直直盯着许苏然,小手也用力抓着她的衣领。
许苏然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萧宛妤不仅乖乖配合着,甚至还在擦拭干净后,亲了许苏然一下。
许苏然牵唇笑了笑。
萧宛妤也马上开心地咧嘴。
吃完饭,许苏然跟着萧家姐妹回去了。
当晚,她在萧家过的夜,还给萧宛妤读了睡前故事。
听了两个童话故事后,萧宛妤还赖皮地趴在许苏然身上,要她再读一个。
许苏然:“洗澡前不是说好了,听完两个故事你就去睡觉?”
萧宛妤将脑袋埋在许苏然的脖子那,闷不作声的。
萧婷钰走了过来:“你出差了一个星期,她天天想见你,好不容易盼到了,可不是要多赖一会。”许苏然是今天下午才回的津皖。
听见萧婷钰这么说,许苏然也就由着了
大概是因为傍晚和许母打电话说起了温以清,夜里许苏然就梦到了她。
梦里的场景是在老小区,她因为失眠而睡不着,温以清发现后就陪她躺着了。
她看见睡着后的自己被温以清眷恋地拥着,这人还在她的肩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她甚至还听到了温以清的喃喃细语:“许苏然,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许苏然突然就醒了,她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房间,愣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她想动动身子,结果发现她的腰被萧婷钰抱住了:不是一人盖一个被子么?婷钰姐怎么来了她这边?
她也没细想,小心拿开萧婷钰的手就下了床。她蹑手蹑脚地趿着拖鞋去了阳台,仰脸静静地看了会月光,才摸出手机给她妈发了个消息。
她约许母明个在咖啡馆见一面,并让她带上老小区的钥匙。
发完消息,许苏然就摁灭了手机,她知道时间这么晚了,她妈肯定早就睡了,不会给她回复的。
她在护栏前站了好一会,默默凝望着远处,许久,才几不可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温以清,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也将她唇角那句轻得不能再轻的呢喃吹散了
第117章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 许苏然和许母在蒂莎咖啡厅见了一面。
许母一边搅弄着咖啡一边高兴地和许苏然讲述:“我真的好久都没看见你爸爸那么开心了,在厨房做菜的时候他哼起了小曲,送以清回来的路上, 拉着我去跳了会广场舞, 一直到了后半夜都还兴奋着, 抱着我回忆过往。”
许苏然只安静听着,也不插嘴。
许母眉眼含笑:“我能感觉得出来,你爸是真的很喜欢以清, 以清也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我考虑着要不要和你爸说说, 认以清做干女儿。”
许苏然抿咖啡的动作一顿, 她抬眸看向许母。
许母连忙道:“这事自然也是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你是怎么想的?”
许苏然轻轻放下了咖啡杯, 接着就起了身说要去洗手间。
许母愣了下,才小声说了句:“好, 你去吧。”
事实上,许苏然根本没去洗手间, 而是到吸烟区抽了两根烟, 整理了一下心情。
回了座位后,许苏然直接和许母说她不同意这事,至于为什么她没讲。
晚上, 许苏然开车去了老小区。
拧着钥匙进门后,许苏然四下看了看,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 温以清的个人物品全都带走了, 老房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许苏然转了一圈,最后坐在了沙发上。
她靠着沙发背, 仰脸盯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许苏然心尖猛地一颤,她扭过头,怔怔地望着门口方向。
敲门声还在持续。
许苏然紧张地咽了咽唾液,才起身走了过去。
握上门把的那一刻,许苏然深呼吸了两下。
四目相对的瞬间,许苏然显得有些惊诧,陆菁则相对平静。
许苏然先开了口:“陆警官,好久不见。”
陆菁:“好久不见。”
往里走的时候,许苏然低声解释了一句:“温以清已经不住这了,她搬家了。”
陆菁:“我知道,她和我说了。”
许苏然神情疑惑:“那你”
陆菁:“加班晚了,习惯性地将车开到了这边,反应过来后本来想走的,结果发现屋里有亮灯,出于好奇上来瞧瞧。”
许苏然哦了下。
陆菁环顾着周围的陈设,眼神里带着某种不舍,片刻后,她将目光落在了许苏然身上。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许苏然:“什么?”
陆菁:“去年的正月十七,温以清当面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许苏然愣住了,她定定地瞧着陆菁。
陆菁:“干嘛这么看着我?”
许苏然默默偏开了脑袋。
陆菁:“我承认后,她拒绝了我,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许苏然喉间滑动了一下。
陆菁蹲在地上,轻轻点了根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眯眼看许苏然。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你,不过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改变心意。”
许苏然无意识地曲了曲手指。
陆菁直起腰,走到许苏然的旁边:“听丁橙说你们已经一年多没联系了,这样很好,请继续保持,毕竟你们不见面的日子越久,我追到她的可能性就越大。”她抬手拍了拍许苏然的肩膀。
许苏然:“她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
陆菁勾唇笑了下:“她拒绝她的,我喜欢我的,在我看来,这两者并不冲突。”
许苏然表情凝了下。
陆菁挑了挑眉:“比较幸运的是,她没有你心狠,即便知道了我的心意,也没有不理我,更没有把我给拉黑。”
许苏然不自觉地绷紧了下巴。
陆菁打量了许苏然两眼,之后捻了烟,开门离开了。
晚上十点多,林初打来电话。
“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你今晚又要留宿萧家?”
许苏然:“不是,我没在萧家,今晚也不在那睡。”
林初:“那你现在在哪?”
许苏然突然就没声了,哑巴似的。
林初:“喂?许苏然,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许苏然默默摁了电话。
林初再打过来时,她也没接,只回了条短信:再过一会就回去了。
两天后的下午,许母和许父去萧家看孩子。
晚饭后,许父抱着萧宛妤和萧父出去散步了。
许母和萧婷钰聊天时,提了一嘴想认温以清做干女儿的事。
萧婷钰还没从温以清已经被特招为翻译官的震惊中回过神,没留意许母说了什么,直到许母叹息着道:“可惜然然不同意这事。”
“然然不同意?”一涉及到许苏然的问题,萧婷钰的注意力立马就回来了。
许母点了点头:“是啊,她不同意,所以我就没跟你伯父说。”
萧婷钰又细细问了下,才知道许母说的是想认温以清做干女儿的事。
萧婷钰立即在心头思量起这事:津皖这边的习俗是很看重干亲的,如果认了温以清,那她以后就是许苏然的妹妹了,这样一来,古板又传统的许父许母是绝对不会同意俩人在一起的。
隔天许苏然来了这里,萧婷钰便开口劝她赞成这事。
许苏然摇头道:“在不知道温以清喜欢我之前,我就和她提过了,她当时就表达了不愿意。”
萧婷钰:“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现在未必就不愿意了。”
许苏然:“万一就是不愿意呢?我不想让她为难。”一年多以前,她单方面决定和温以清断联,就已经很伤害她了,她不想这一次再让温以清陷入两难的境地。
萧婷钰又细声软语地劝说了半小时,但许苏然依旧不松口。
无奈之下,萧婷钰只能背着许苏然,悄悄联系了许父。
许父对温以清满意得不得了,自然是欢喜这事。
挂了电话,许父就去找了许母,说了自己的打算。
许母:“这件事……我之前特意问过然然,她不同意。”
许父当即板起脸,不高兴道:“她都不是许家的人了,你管她同不同意干嘛!”
许母:“话不能这么说,然然虽然做错了事,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咱们的亲闺女”
许父不耐地打断许母:“行了,行了,你别和我讲那么多没用的,我今天就一句话撂在这,温以清这干女儿我是认定了!”
许母:“瞧瞧,说着说着又开始犯倔!这认亲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可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拍板定下的,最起码,以清得答应吧?”
许父表情一噎:“以清会不同意吗?她平日里对咱们这么好”
俩人在这个问题上掰扯了许久,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
周末,温以清过来了家里,许父不顾许母的阻拦,和她说了认亲的事。
温以清很意外也很惊讶。
许父认真和温以清解释了津皖这边的习俗,认了干亲就和自家孩子没什么两样,就连称呼上都得叫爸妈。
最后在许父期待的目光下,温以清摇头拒绝了。
许父一脸的不可置信和失望。
见气氛越发僵持,许母悄悄示意温以清,让这人先回去。
这一晚,许父难过得整宿都没睡着。
他翻来覆去,不停地喃喃自语:“你说以清这孩子这孩子为什么不同意啊?”
许母唉声道:“快别念了,歇歇吧,都叨叨一晚上了。”
许父捏着眉心嘀咕着:“我想不通啊,实在是想不通。”
许母翻了个身:“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想不通。”
许父:“改天你找个机会问问,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许母:“知道了,我会找个机会问的,你赶紧闭眼睡会吧,一会天都要亮了。”
许父:“我睡不着,我心口这里发堵,堵得我喘气都费劲。”
许母连忙摁亮了床头灯,给许父找药倒水。
吃了药,许父靠在床头那,开始抽烟。
许母皱眉道:“心口不好受还抽什么烟啊?一会再咳嗽了。”
许父:“烦得要命,抽抽烟解解烦。”
许母宽慰道:“以清只是不同意认亲,又不是以后不来咱家了。”
许父吐着烟雾,没吭气。
第二天中午,萧婷钰过来了许家,打听事情的进展。
许父喝了酒睡下了,许母便叫着萧婷钰去了花园。
坐下后,许母就和萧婷钰说了:“以清没答应,你伯父因为她的拒绝心里难受得不行,喋喋不休了一整宿。”
萧婷钰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很意外,并且来之前心里就有了主意。
许母轻轻叹了口气:“平日里,以清对我们是很上心的,你伯父对她也是喜欢得不得了,我其实也有点想不明白,以清为什么不肯答应。”
萧婷钰:“我可能知道原因,但我之前答应了然然要帮她瞒着的。”她面上瞧着很犹豫,又有些迟疑。
许母一听这话立马抓住了萧婷钰的胳膊,严肃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可千万别替然然瞒着!”
萧婷钰恳切地看着许母:“伯母,今天这事我若告诉您了,您可千万替我保密,别让然然知道是我走了消息,不然她肯定会埋怨我的。”
许母拍了拍萧婷钰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萧婷钰扭捏着,做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最后在许母的再三催促下,她才讲了出来:“温以清对然然对然然起了不该存的心思,她,她喜欢然然,所以,所以才没有答应你们。”
许母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天,许母才颤声询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以清喜欢然然?她喜欢的人是然然?”
萧婷钰:“当然是真的,伯母,我怎么敢拿这种事欺骗您呢,是然然亲口告诉我的。”
许母嘴唇哆嗦着,语不成调:“那然然对以清然然对以清”
萧婷钰急忙打断她:“然然对温以清自然是没那个意思,已经明确拒绝了,另外,然然为了能让温以清尽快忘了自己,主动断了联系,俩人已经一年多没有接触了。”
“一年多都没接触了?”许母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之前在温以清面前说起许苏然,这人总不接话。
消化完这个事实后,许母拉着萧婷钰再三叮嘱和交代:“千万别和你伯父说,他的病才好了些,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萧婷钰点了点头。
萧婷钰离开后,许母愁容满面地躺去了床上。
一直到了第二天都没起,期间滴水未进。
许父担心得不得了,在房间里走来转去的。
只是无论他怎么着急,许母都不肯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自己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许父没了法子,尽管还在生温以清的气,当下却还是信任她,他悄悄去书房给温以清打了电话,让这人空了来家里一趟。
温以清答应了。
挂了电话,许父站在窗户前抬头看了看。
奇怪的是,前几分钟还晴朗明媚的天空突然就黑云压顶了,浓稠压抑的暗色裹着肆虐的狂风和摇曳的枝条,顷刻间,那雨就哗啦啦地下下来了。
“变天了。”
许父自言自语地嘟咕了一句,顺手将窗户关上了。
第118章
温以清是晚上七点多来的许家。
那时许母仍卧在床上, 神情恹恹,满脸憔悴。
许父对着温以清悄声嘀咕了一句:“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了,毫无征兆, 突然就这样了, 问也不肯说, 也不愿意吃东西。”
温以清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她轻轻坐去了许母的床边, 握住了她的手。
原本目光呆滞的许母在听到温以清的声音后, 立马有了反应:她用力抓着温以清, 张开了嘴, 似乎想要问她什么, 但在瞧见许父的身影后, 又忽地松开了温以清。
许母往上扯了扯被,以想吃麻薯饼了, 将许父支走了。
确定许父离开后,许母缓缓坐了起来。
她定定地瞧着温以清, 仔细审视着她。
从许母意味深长的打量中, 温以清已经解读出了几分可能。
“以清,”许母闭了闭眼又睁开,还深深吸了口气, “你老实告诉伯母,你是, 你是真的喜欢然然吗?”她这样问, 也并非怀疑萧婷钰说的是假话, 而是这件事太让她感到意外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还不敢相信, 所以她一定要向温以清亲自确认。
即便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在听到这样直白的询问后,温以清也当场怔住了,她抿紧了唇,无意识地吞咽着唾液。
“我”温以清垂低眸,哑声承认道,“我的确喜欢许苏然。”
许母失望至极,难过地别开了脸。
良久的沉默过后,许母含着哽咽,颤着音道:“你走吧,以后别来这了,也别再联系我们。”
温以清强忍着心酸和眼眶里来回打转的热泪,慢慢走了出去。
等许父拎着打包好的麻薯饼回了家,卧室里就只剩下许母一人了。
许父走近,轻轻拍了拍背对着他的许母:“麻薯饼买来了,你起来吃点吧。”
许母没有任何的回应。
许父俯低身子,轻轻唤了许母两声,还顺便问了句:“以清怎么走了?”
许母红着眼,满脸是泪地转过头。
许父诧异地呆住了,缓了片刻,他才揽着许母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和我说说!别让我瞎着急!!”
许母闭着眼摇头:“别问了我不想让你知道。”
许父:“瑾儿,我们可是夫妻,就是遇到了天大的事,都得一块顶着!”
听了这话,许母靠在许父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最后在许父的再三恳求下,许母还是将温以清喜欢许苏然的事告诉了许父。
许父震惊得不得了,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足足愣了好几分钟。
许母生怕许父因为这个刺激犯了病,赶紧下床给他找药倒水。
许父却无力地朝许母摆了摆手,之后就僵着身体机械般地出了卧室,去了楼上的书房。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这可把许母吓坏了,赶紧给周谭打电话,但周谭来了也没用,许父根本不听劝,之后周谭开始询问许母缘由。
得知真相的周谭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皱着眉在客厅里走来转去的:“以清那丫头竟然喜欢然然,真是太荒谬了,她怎么能喜欢然然呢?!”
许母默默垂泪。
镇静下来后,周谭再次去了楼上。
他抬手敲了敲书房的门:“姐夫,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冲击很大,你不能接受,可然然不是拒绝以清了吗?而且为了能让以清尽快忘掉自己,然然还主动和她断了联系,听姐姐说,俩人已经一年多没有接触了……”
周谭话还没说完,许父突然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等周谭反应过来后,许父已经神色匆匆地下楼了。
许父将许母拉去了卧室,肃着脸细细盘问了一番。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许母自然是不敢瞒着,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听完许母的讲述,许父第一时间给萧婷钰打了电话,萧婷钰急忙赶了过来。
当着许母和周谭的面,萧婷钰郑重地告诉许父,是温以清单方面喜欢许苏然,许苏然对她完全没那个意思。
许父听后久久不语,其他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敢随意说话。
约莫过了十分钟,许父起了身,去卧室躺着了。
到了后半夜,许父突然掀被坐了起来。
许母没怎么睡,一直留意着他那边的动静。
听见打火机的声响后,许母伸手摁亮了床头灯。
许父瞥眼看了看许母:“我吵着你了?”
许母仔细观察了一下许父的表情,见他不是沉着脸的模样才小心翼翼地往他那凑了凑:“是我自己睡眠浅,不关你的事。”
许父下床,将房间里的窗户打开通风。
许母走到许父的旁边,抚着他的后背劝慰道:“其实仔细想想,也用不着那么生气,反正然然又没看上以清,俩人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许父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冷笑着嘲讽道:“抛开别的不谈,就单说这挑人的眼光,那混账可真是差劲死了!江莺那种不择手段的货色,她上赶着去负责,碰到温以清这么好这么优秀的女孩,却要拒绝,呵呵,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人家?她根本就配不上人家!”
许母愣住了,许父的这番话完全出乎她的意外,也让她很不高兴。
“你别抬一个贬一个的,然然怎么就配不上以清了?你说说哪里配不上?”
许父回怼道:“至少,以清没和江莺那种烂女人鬼混过!”
许母即刻冷下了脸:“你是不是要揪着这个问题一辈子不放?你有没有站在然然的角度认真想一想,她是被人算计,受人欺骗,她也是受害者!”
许父:“所以呢?她因此长教训了吗?她知道悔改了吗?”
许母明显一噎,接着就摔门出去了。
这夜过后,俩人开始了冷战——
斐斯柯奇王子因为摩里昂国王突发病毒性急症,火速回了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特招为翻译官后,温以清一直没能见到他。
一直到了五月中旬,温以清才收到了大使的通知,说斐斯柯奇王子现下要见她。
当时已临近傍晚,大使亲自来璟御公馆接的温以清。
斐斯柯奇王子作为贵客,被安排住在了旌金苑,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特种兵值守站岗,守卫森严。
在大使的带领下,温以清顺利见到了斐斯柯奇王子,他是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年轻男人,身姿挺拔,还留着性感的络腮胡。
温以清熟悉摩里昂的文化,不等大使示意,就恭敬地向斐斯柯奇王子行了躬身礼(右手置于胸前,垂首弯腰,倾斜四十五度)。
斐斯柯奇王子用摩斯语笑着对温以清道:“你不是摩里昂人,以后不必向我行礼。”
温以清答应着,同时把斐斯柯奇王子的原话翻译给大使听。
斐斯柯奇王子:“嘿,你让你们这位尊敬的大使先生暂时先离开吧,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温以清再一次向大使转述了斐斯柯奇王子的话。
大使嘱咐了温以清两句,就退了出去。
大使一走,斐斯柯奇王子便对着自己的贴身管家挥手。
那管家似乎不太情愿,直到斐斯柯奇王子给了他一记眼刀,他才悻悻离去。
“请坐。”斐斯柯奇王子扬手指了下斜对面的沙发。
温以清坐了过去。
斐斯柯奇王子:“作为我的翻译官,我对你没有太多的要求,你只需要做好两件事就行了。”
温以清认真听着。
斐斐斯柯奇王子:“第一,尽可能地教会我你们国家的语言,第二,尽可能地陪我玩。”
听见第二条,温以清表情明显顿了下,她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斐斯柯奇王子简单解释了一下,大概的意思是不会在津皖多待,而是会到各个地方,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就是他个人的一些兴趣爱好和冒险活动也需要温以清陪着。
温以清神色一凝。
见温以清这种反应,斐斯柯奇王子勾唇笑了笑,他起身走到温以清面前,弯低腰,调皮地眨着眼:“我可不是那种循规蹈矩、无聊死板的王子,我的身体里可是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温以清:“你要自由自在,那你的人身安全如何保障?”
斐斯柯奇王子抖了抖眉毛:“哈,我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个不起眼的王子而已,不至于招来暗杀吧?”
温以清却不这么认为,光是摩里昂丰富的铼资源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国家盯着呢。
就在温以清思绪纷飞时,斐斯柯奇王子倏地朝她打了个响指:“我饿了。”
温以清呆了呆。
“我之前特意看过你的资料,上面写着你会做家常菜,”斐斯柯奇王子顺势坐在了温以清沙发上的扶手那,“你给我随便做两个,我尝尝味道。”
温以清慢半拍地反问了句:“旌金苑这种地方,不得有专门的厨师吗?”
斐斯柯奇王子嗯哼了一声:“我说我有安排了,让他们今天晚上不必给我准备饭了。”
最后,在斐斯柯奇王子期待的目光中,温以清点头答应了。
不多时,温以清就被斐斯柯奇王子的管家带去了特定的厨房。
想着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吃饭的对象还是位王子,温以清准备得还挺用心的。
她做了菠萝咕咾肉,辣子鸡块,水煮牛肉以及红烧带鱼,还烙了饼,熬了粥。
吃饭的过程中,斐斯柯奇王子不停比大拇指,一个劲地说好吃。
如此情境下,温以清被带动着,成功吃撑了肚皮,好笑的是,那斐斯柯奇王子也在饭后吃了消食片。
回了住处,温以清和丁橙打电话说了今天的经历。虽然和她想象中的翻译官生活不太一样,但她感觉还蛮不错的。
丁橙听完在床上抖着腿直乐:“我还以为王子都是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慢,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没想到他会这么好相处!”
温以清笑着嗯了下,聊天的中途,有电话插进来,温以清瞥了眼,是许父打来的。
“丁橙,我先不和你说了,有点事要先处理一下。”
丁橙:“好,你忙吧。”
温以清正准备接听,许父却挂断了。
温以清给他打了过去,许父没接。
温以清又打了第二遍,第三遍,许父才慢吞吞地接了。
“伯父。”温以清轻轻叫了他一声。自从那日从许家离开后,温以清就再没去过那边了,也没和许父许母联系过。
许父:“……我刚刚是打错了,是不小心碰到的。”
温以清哦了下。
见许父没有挂断电话,温以清便一直保持着通话的状态。
约莫过了十几秒,许父不高兴地嚷了一句:“你怎么还不挂电话?我都说了,是我打错了!”
温以清听出了许父的口是心非,于是试探性地询问道:“我明天晚上能去找您下棋吗?”
“别来,我们家不欢迎你!”说完这句,许父直接摁了手机。
摁掉手机后,他又心绪不宁地来回走动,最后踱步去花园找了许母。
他和许母前几天才和好,之前一直在冷战。
许母正喝茶赏花呢,见许父过来了,顺手给他倒了杯。
喝了两口茶,许父就开始偷偷拿眼瞄许母。
许母觉察到了:“有事?”
许父咳嗽着:“也没什么事,就是以清那丫头,想来找我下棋,我给拒绝了。”
许母没吱声。
过了会,许母才别有深意地说了句:“同样是喜欢女人,你对温以清和然然的态度可是天壤之别,在你眼里,然然喜欢女人就是可耻的,有辱家门,对待温以清,却是很宽容,甚至都没听你说过她一句重话另外,瞧你现在的意思,似乎很希望温以清能来家里陪你下棋?”
许父惊愣住。
许母又继续发出灵魂质问:“就因为然然是你的亲生女儿,所以才会遭受这样不公的对待吗?有家都不能回?!”
许父哑口无言,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第119章
因为许母的那番话, 许父在书房抽了半夜的闷烟,他也是第一次在许苏然喜欢女人的问题上进行了自我反省。
经过深刻的剖析,他真切地意识到, 相对于许苏然, 他对温以清宽容多了, 完全没有像之前那样,展露出强烈的攻击性和人格侮辱。
归根结底,温以清不是他的女儿, 所以与其说他不能接受同性恋, 倒不如说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是同性恋
周一晚上, 已经闭眼躺下的许苏然, 又被林初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了。
许苏然掀开被子, 趿着拖鞋过去给她开门。
不等许苏然开口问她什么事, 林初就激动地朝她晃着手机:“我在Rubo上看到了温以清。”
许苏然讶异了下:“那不是国外的视频网站吗,怎么会有温以清?”
林初:“是斐斯柯奇王子私人账号发的, 她入镜了。”
许苏然凑头看了看,那蓝眼睛的金发男人旁边的确坐着温以清。
从背景上来看, 应该是课间拍的, 周遭的环境很喧闹嘈杂,都争着抢着和那外国男人搭话说笑,只有温以清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笔记。
林初:“这斐斯柯奇王子先前接拍的宫廷剧正在热播, 剧里他饰演的就是一位王子,算是本色出演吧, 反响挺不错的, 还因此吸了一批女粉, 没想到他竟来了津皖。”
许苏然根本没留意林初说了什么,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温以清的侧颜。
林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猛地抓住了许苏然的胳膊:“你之前说温以清做了翻译官,她不会就是给斐斯柯奇王子做翻译吧?”
许苏然被林初抓回了神,她面上顿了下:“可能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林初回了自己房间后,许苏然悄摸拿手机翻去了外网,检索到了斐斯柯奇王子。
视频的总时长只有一分钟,温以清入境的画面更短,差不多五六秒,而且只露了一个侧脸,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单单这五六秒的镜头,许苏然就反反复复地观看了十几遍。
末了,她还给斐斯柯奇王子的私人账号点了关注,成为了他的粉丝。
周六,许苏然陪着萧婷钰逛商场。
当时她怀里抱着萧宛妤,坐扶梯去二楼,温以清他们正好坐扶梯下来。
隔空相对的瞬间,许苏然怔住了,等她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扭脖循望。
温以清也在回眸,只是在发现许苏然的目光后,就偏开了脑袋。
萧婷钰好奇道:“然然,你在看什么啊?”
许苏然摇了摇头。
萧婷钰挑选衣服时,发现许苏然有些心不在焉的,询问她意见时,她的回答也很敷衍。
“然然,你是不是累了?你把妤儿给我吧,我抱她一会。”
萧宛妤到了萧婷钰的怀里后,许苏然立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姐,你坐这等我一会,我去趟洗手间。”
萧婷钰点点头:“好,你去吧。”
去洗手间的路上,许苏然就摸出手机点开了斐斯柯奇王子的个人主页,有一条动态更新,是他试穿西装的自拍,和她刚才在扶梯时看到的一样,戴着棒球帽和墨镜,旁边还站着几个保镖。
许苏然现在十分确定,温以清是斐斯柯奇王子的私人翻译官。
晚上,萧婷钰留许苏然在她家过夜,许苏然以明天有事需要起很早婉拒了。
离开萧家后,她开车去了老小区,在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静坐了三个小时。
又一个周六,公司同事约着一起去酒吧放松。
许苏然没想到会在那里看见温以清,这人穿着一件轻薄的休闲格子外套,戴了顶鸭舌帽,手握着水杯,气质很娴静,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丁橙和琯裴。
不等许苏然再细看,她就被同事方可儿带着往前走了。
刚坐下没多会,方可儿就凑头问许苏然:“你想不想去跳舞?”
许苏然:“我不想跳,你和她们去吧。”
方可儿右手轻轻搭在了许苏然的胳膊上:“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在这待会吧。”
许苏然不动声色地抽了胳膊,并往外挪了挪。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许苏然忽地起了身:“我去个洗手间。”
方可儿也马上跟着站了起来:“我正好也要去。”
路过刚才的地方,许苏然特意偏眸瞟了眼,温以清已经不在那了,丁橙和琯裴也没了影。
没来由的,许苏然的心头划过一抹失落。
巧的是,在她和方可儿进洗手间的时候,温以清正好从里面出来。
俩人面对面地走了个顶头,又都默契地停了下来。
在许苏然的注视下,温以清侧身往外避了避。
但许苏然依旧站着没动,方可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想伸手拉她。
许苏然背手躲了下:“你先进去,我现在有点事。”
方可儿诧异了两秒,才抬腿往里走。
这时,温以清也开始移步,去往酒吧外面。
许苏然犹豫了下,随后跟了过去。
温以清应该是觉察到了许苏然在跟着她,于是在靠西的路灯下转了身。
许苏然立即停在了原地。
温以清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去了马路对面。
迟疑了片刻,许苏然还是朝着温以清的方向过去了。
温以清发现后,便想要躲开她,许苏然眼疾手快,下意识攥住了她。
温以清尝试性地挣了挣,许苏然却越来越用力。
温以清抿紧了唇,轻轻蹙眉:“你松开我。”
许苏然怕弄疼了她,稍稍减轻了力度:“你别急着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温以清:“我不想听。”
许苏然:“前些日子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已经知道了你喜欢我的事。”
温以清挣扎的动作一顿。
许苏然:“我不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但我和你保证,不是我和林初说的。”
温以清沉默着没吱声。
许苏然小小声地唤了她一嗓:“温以清。”
温以清颤了颤眼睫,抬眸看她。
许苏然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吞吐着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她的确给这人造成了一些伤害。
温以清再次皱了皱眉:“从前我就说过,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现在也不必再说了。”
许苏然愧疚地垂低了脑袋。
温以清沉声问道:“许苏然,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许苏然缓缓地放开了她。
温以清离开后,许苏然蹲在原地抽了会烟。
方可儿久不见许苏然,就给她打了电话,许苏然敷衍着说了两声就摁了手机。
半小时后,许苏然伸手拦了辆的士,回了林初那。
林初从美容院回来的时候,许苏然正一个人坐在茶几前喝冰镇啤酒,孙阿姨大概是担心她伤着胃,还给她弄了两个菜。
“真行,自己也能喝起来。”林初放下包,顺手捏了颗花生米。
孙阿姨悄悄将林初拉去了一边,嘀咕道:“似乎是心情不好,到家后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林初愣了下:“谁惹她了?”
孙阿姨:“不清楚,压根就问不出来。”
林初走过去,挨着许苏然坐下,旋即又将一罐啤酒拿在手里。
她陪着许苏然喝了会,期间也问了几句,但许苏然始终闭口不言。
见她实在不愿意说,林初也就没再问。
这晚到了凌晨两点多,许苏然才睡下。
半梦半醒间,她低低呢喃着一个名字:“温以清”
第二日上午十点半,许苏然才睁了眼。
洗漱后,她去了客厅。
孙阿姨问她想吃点什么,许苏然摇了摇头。
醒神了十多分钟,之后她拿着钥匙开车出门了。
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最后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津皖大学附近的那家面馆,温以清曾经打工的地方。
老板娘还记得她,一进门就热情地迎了上去。
许苏然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面上桌时,她轻轻问了句:“大姐,以清最近有没有来过这?”
大姐:“最近没有,一个月前倒是来过一次。”
许苏然哦了下。
等她面快见底的时候,突然听见老板娘惊喜地招呼道:“以清来了。”
许苏然连忙抬头去看。
就在这时,老板娘也指向了她,温以清顺着老板娘的手势望了过来。
许苏然注意到温以清愣了一下,接着就扭开了头。
温以清挑了一张离她很远的桌子坐下。
许苏然用筷子戳了戳已经没几根面条的碗底,片刻后,她端着碗去了温以清的对面。
温以清怔住了,表情瞧着很意外。
许苏然不请自坐。
温以清安静地等着面上桌,既不看许苏然,也不和她说话。
许苏然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吸溜干净后,仍继续坐着,似乎在陪着温以清等面。
温以清不自在地摩挲了两下桌沿。
约莫两分钟后,温以清的手机响了,是陆菁打来的。
许苏然竖起耳朵偷偷听了会。
等温以清挂断电话后,许苏然小声提醒了一句:“有个事需要和你说一下,陆菁还在喜欢你,她亲口告诉我的。”
这个时候,温以清的面已经上桌了,她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面,对于许苏然的话置若罔闻。
许苏然低低喊了她一嗓:“温以清。”
温以清这才轻轻放下筷子,直直看着许苏然:“许苏然,你不是下了决心和我断联吗?还说是为了我好,这是在干嘛?”
许苏然明显被噎住了,她无言以对,最后起身走了。
第120章
六月温以清陪着斐斯柯奇王子去了及拉提草原, 他们受到了当地人的热情款待,斐斯柯奇王子还教会了温以清骑马。
离开及拉提的前一天,斐斯柯奇王子在他的私人账号上传了一个短视频:视频中, 温以清穿着马面裙, 在青翠的草原上, 策马扬鞭,潇洒奔腾,乌黑的发丝随着微风荡着她颊边的浅笑, 那种英姿飒爽又自由不羁的感觉扑面而来。
很快, 视频下面就涌现出了许多评论, 除夸赞和羡慕外, 讨论最多的就是温以清的身份。
对于这一点, 斐斯柯奇王子亲自下场做了回复:她是我的翻译官, 人特别好,我很喜欢她。
这条回复过后, 画风突然就变了,网友们竟磕起了他俩的CP, 甚至还公然恳求斐斯柯奇王子让他的翻译官以后多多入境。
次日, 有网友将这条视频发到了国内的平台,还登上了热搜。
当时刚好是午休时间,许苏然正准备在工位上眯一会, 就接到了林初的电话。
林初提醒许苏然看微博热搜,还说已经有校友认出温以清是津皖大学的学生。
许苏然连忙挂了电话, 翻手机微博, 滑进评论区。
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是几张偷拍的背影照:在津皖大学的林荫道上, 斐斯柯奇王子右手执伞,向温以清那边微微倾斜, 将俩人与漫天的雨丝隔开,他们缓缓并行着,落后几步的保镖们则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斐斯柯奇王子会侧头浅笑着与温以清低语两句。
爱吃菠萝饭的小七七:“啊啊啊,郎才女貌,好般配啊!!”
我家有咪宝:“斐斯柯奇王子好帅啊,看看这头身比,这大长腿,这宽肩窄腰,真是迷死宝宝了!!”
我的CP是真的:“斐斯柯奇也太绅士了吧!爱了爱了!”
白日做梦:“上帝啊,你能不能睁眼看看我!这样的完美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简单浏览了一番,许苏然就从评论区里退了出来,随后便给丁橙打了电话。
好久没和许苏然联系的丁橙,在接到她的电话时,还蛮意外的。
许苏然抿了抿唇:“丁橙,我想问你个事。”
丁橙:“什么?”
“温以清,”许苏然明显顿了一下,“温以清回学校了吗?”
丁橙空了两秒才回了句:“没,她现下人都不在津皖。”
许苏然哦了声,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丁橙迟疑道:“你是因为看了微博热搜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许苏然嗯声承认了。
丁橙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她的事你都不再关心了呢。”
许苏然颤了颤眼睫,接着挂了电话。
晚上回了家,许苏然又对着温以清骑马的视频反复观看。
看了几十遍之后,她将手机摁灭,反扣在桌子上。
她卧在躺椅上,抽了会烟,正胡思乱想时,林初端着果汁进来了。
许苏然坐起来,接下她递过来的果汁。
刚喝了一口,就听林初突然来了句:“温以清是只喜欢女孩,还是说她是双性恋,男的也能接受?”
许苏然神色一滞:“不清楚……我没问过她这方面的问题。”
林初托腮瞅着许苏然,又继续好奇问道:“你说温以清现在是不是已经把你放下了,不再喜欢你了?”
许苏然轻轻别开脸:“我怎么会晓得。”
林初唔了下:“那改天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许苏然:“你能别这么无聊吗?专门给人家打电话问这种事?”
“我还就无聊了,你管我呢。”林初哼了下,准备现在就调出温以清的通讯录。
许苏然一把夺过林初的手机,皱眉道:“不准问!”
林初一脸疑惑地啧道:“你干嘛反应那么强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许苏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紧紧握着林初的手机,不让她联系温以清。
就在这时,许苏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林初示意许苏然去接电话,许苏然坐着没动。
林初撇了下嘴,起身走了过去:“是方可儿打来的,接不接啊?”
许苏然:“不接,你等她自动挂断吧。”
等方可儿自动挂断后,林初随手输了许苏然的锁屏密码,想玩会她手机里的游戏。
密码一解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温以清的骑马视频。
林初呆了呆,不等她再有别的动作,许苏然就慌慌张张地跨步过来,将手机抢走了。
林初眨眨眼,反应了两秒:“你把温以清的骑马视频下载下来了?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干嘛还做这种奇怪的事?”
不知道是因为难为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许苏然的脸竟然红了。
林初讶异了下,她正准备趁机多问几句呢,就被许苏然推着撵出了门。
之后就是咔嚓一声,许苏然将门反锁了。
林初在外面叫唤,砸了会门,许苏然全都置之不理。
第二天,为了逮住许苏然,林初特意起了个大早。
孙阿姨瞧见林初哈欠连天地蹲守在许苏然的卧室外,心下不解,正要过去问问,林初急忙朝她摆手,孙阿姨顿住步,转身去了厨房,忙活早餐去了。
等了好一会,林初终于听到了里面门把拧动的声音,她瞅准时机,在门开开的那一瞬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许苏然薅住了。
许苏然被她连拖带拽地弄去了卧室,还被撂倒在了床上。
许苏然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正要起身,就被林初钳制住了。
许苏然看了眼骑在自己身上的林初:“这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神经啊?”
林初哼声道:“我昨个可是因为你,一晚上都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许苏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老实告诉我,”林初捏着许苏然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是不是对温以清动心了?”
许苏然闭口不答。
林初追问了十多分钟,许苏然哑巴似的,什么都不说。
最后林初耐心耗尽,气恼地拧了下许苏然的腮帮子:“不说是吧,那你就憋着,小心憋死你!”
吃完饭,林初又拉着许苏然去了洗手间,阴阳怪气了一通:“你先前可是拒绝了温以清,还单方面狠心和她断了联系,现在即便是动心了也晚了,没有谁会在原地一直等着你!”
许苏然喉间细微滑动了一下。
当天晚上,下了班,许苏然又开车去了老小区,在那里静坐了几个小时。
一星期后,斐斯柯奇王子和温以清一起做陶艺的视频再次上了热搜。
许苏然翻动着视频下的留言,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疑问,温以清能接受男人吗?
陶艺视频发出来的第三天,温以清和斐斯柯奇王子一同回了津皖。
因为连续的曝光,温以清已经被很多人注意到了,外交部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特意安排了一位女警贴身保护她。
巧的是,陆菁就是那位被选中的女警,一方面她和温以清关系熟稔,另一方面她的个人综合素质也过硬。
许苏然是从丁橙那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丁橙:“陆警官已经收拾行李去了以清那,俩人以后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这一晚,许苏然失眠了,后续几天也没睡好。
有天凌晨三点,她心里实在堵得难受,就趿着拖鞋敲响了林初的卧室。
林初睡得正熟,被扰人的敲门声吵醒,她烦糟糟地摁亮了床头灯,没好气地过去开门:“许苏然,你最好是真有事找我!不然我非掐死你不可!”
“睡不着。”门开之后,许苏然缓缓踏了进来。
林初听了这话就开始往外冒鬼火:“睡不着你就去想办法,你来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也不是安眠药!”
许苏然顿住步,要往回走,林初紧忙拽住了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瞪完,林初又攥着许苏然的手腕,将人带去床上坐着。
等心底的那股暴躁劲过去后,林初才开口和许苏然说话:“因为什么事睡不着?”
许苏然欲言又止。
林初用手指戳着许苏然的鼻梁:“你要是不想说,就麻溜地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别在这折磨我!”
许苏然抠弄着床单,细若蚊鸣地嘀咕了一句:“陆菁和温以清住在一起了。”
林初听得一愣,又忽而轻笑了两声。
“住一起就住一起呗,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苏然低嗓道:“陆菁喜欢温以清,她到现在都还喜欢她。”
“所以呢?”林初耸了耸肩膀,“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苏然不自觉地绷住了下巴。
林初扳着许苏然的肩膀:“许苏然,我真的是搞不懂你了,拒绝温以清的人是你,因为她大半夜失眠的也是你我现在完全被你搞懵了,你能不能诚实地回答我一下,你对温以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良久的沉默过后,许苏然才喑哑着开口:“我之前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看,现在我不确定了……我会做梦梦到她,有时还会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我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解释这个变化,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林初愕然。
许苏然心烦意乱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老实说,我现在很混乱,也很矛盾,我会控制不住地想要获取她的动向和信息,也会因为她和陆菁住一起的事而焦躁,可冷静下来后,我又觉得不应该这样,要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林初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又忽地停下,定定瞧着许苏然:“你应该是喜欢上她了只是未免有点太后知后觉了吧?”
许苏然默默垂低了脑袋。
林初无语凝噎了会,然后瘫躺在了床上,说出了那句令人扎心的话:“如果我是温以清,即便现在还喜欢你,也不会回头了。”
许苏然身形僵了下,紧接着肩膀也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