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等回了神, 许苏然才磕巴着问道:“你你干嘛突然亲我?”
尽管心里很慌乱,但温以清面上还算镇静:“心疼你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就那样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 亲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许苏然愣了下, 她觉得温以清是真心待她好, 但因为自身性取向的问题,她还是正色地叮嘱道:“你知道我喜欢女孩子的,以后可不能随便亲我了。”
“哦,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温以清迅速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 “去你家的时候, 拍了几张月牙的照片, 你看看吧。”
等许苏然翻看照片的时候, 温以清快步走去了浴室。
进到里面,温以清用后背抵着门, 闭着眼深呼吸,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最后她蹲在地上, 羞得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
“是鬼迷心窍了吧?”她红着耳, 喃喃自语道,“怎么可以亲上去呢?你怎么敢的啊?”
半躺在床上的许苏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在看完照片后,竟摸了两下被亲的地方。
静谧的空气里, 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许苏然偏头看了眼, 是唐伊打来的。
电话里,唐伊迭声抱怨, 说许苏然好久没去看她了。
许苏然歉疚地解释了一番。
唐伊:“你没时间来找我,那我去找你吧。”
许苏然怔住:“你爷爷奶奶不是不让你外出吗?”
唐伊:“我可以偷偷跑出去,他们下个周才回国呢……而且我好久没见你了,好想好想你。”
许苏然谨慎道:“这事得让你姐知道,她同意你来才行。”
唐伊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然后说明天晚上再联系许苏然。
刚挂了电话,许苏然就听见了林初的敲门声。
“进来。”
林初扫了眼四周,发现温以清不在,她猜测这人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许苏然朝林初晃了晃手机:“唐伊刚刚打来电话,说想过来找我。”
林初眼前一亮:“让她来啊!我正想给美容院找个大股东呢!!如果唐伊来了,你就让她给我投资,我给她算股份!!”她想走高端路线,但以她自身的财力是不够的。
许苏然:“她又不是唐歆,她根本不懂生意上的事。”
林初:“不需要她懂,她只要手里有钱就行。”
许苏然为难道:“我只是单纯地想和她做朋友,不想有利益牵扯。”
林初:“你能不这么死板吗?我只是想让你在中间搭个线,她同意就同意,不同意也勉强不来啊,而且这事就算成了,也是我和她有利益牵扯,根本不影响你和她相处。”如果不是唐伊不爱搭理她,她就自己个去抱大腿了,也不用麻烦许苏然。
许苏然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就知道宝贝最好了!!”林初一激动,凑上去就是一口。
温以清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瞧见了这一幕。
林初亲完就兴奋地跑出去打电话了。
剩下愣在原地的温以清和不晓得该怎么解释的许苏然。
许苏然掩嘴咳嗽着道:“她平时不太这样的……刚刚就是太激动了,情绪上头,没控制住自己。”
温以清心里泛起了酸:“你好像不怎么介意林初亲你?”从许苏然的反应来看,并不排斥。
许苏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以清垂眸,看着地面,沉默了会,才和许苏然说了周阿姨要离开的事。
许苏然很意外,随即给周阿姨打去了电话。
讲电话的过程中,温以清表示丁橙去了老小区,她现在就得走了。
许苏然想送她去坐电梯,温以清没让。
结束通话后,许苏然想给周阿姨转个红包,表示一下心意,结果没成功,钱包里的余额不够一万了。
直到这个时候,许苏然才发现她爸这个月压根没给她转生活费。
许苏然愣了会神,然后才起身去了林初的卧室。
林初听后都乐了:“啥意思,你爸想要从经济上制裁你?”
许苏然:“可能吧。”
林初撇了撇嘴:“这招根本行不通,你随便找个工作也能养活自己啊。”
许苏然默默将抱枕揣进了怀里,没有吭声。
看出许苏然难受,林初放下手机,抱了抱她:“他不养我养,你找到工作之前,我先给你转五万,花完了再管我要。”
许苏然犹豫道:“我要去找工作了,新的牙科诊所怎么办?”
林初:“操那心干嘛?是他先断你后路的。”
许苏然放心不下,第二天中午,她联系了小舅周谭。
周谭说,许父已经和他沟通过了,打算聘用职业经理人管理诊所。
许苏然喉间发堵,她涩声道:“我妈什么态度……我妈也同意了?”
周谭沉默了。
许苏然瞬间明白了周谭的未言之语……
到了吃饭的时候,许苏然都没怎么动筷,人也蔫蔫的。
林初关切道:“怎么了,是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孙阿姨也侧头看许苏然。
许苏然戳着碗里的米饭,低喃了一句:“等我的伤好了,我就去找工作。”
林初奇怪道:“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她昨个劝了好一会,但许苏然顾虑着诊所没有答应。
当着孙阿姨的面,许苏然没有多解释,等饭后回了房间才和林初说了是怎么回事。
林初冷笑道:“他们这是在干嘛?难道之前把你当宝贝宠都是假象吗?就因为你喜欢女人,就要把你舍弃?”
许苏然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林初:“行,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以后你也别回去住了。”
许苏然心里酸楚得厉害,最后逼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瞧你那出息,哭什么啊?”林初疼惜地将人揽在怀里。
同一时间,许家家里也不平静,许母和许父大吵了一架。
原本许父要找职业经理人,许母是不赞同的,但许父性子太执拗,且倔得要命,再加上周谭也站在他那边,所以最后无奈妥协。
今天许母又发现了另一件事,就是许父已经停掉了许苏然的生活费。
许母:“你以为你能从经济上控制她吗?你这么做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许父:“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借此反省一下自己!!”
许母:“你想让她自我反省或者给点教训,好歹也得等她回了家吧?她现在还在外面住着呢,额头上还缝着针!!你咋能这么狠心呢!!”
许父:“我没你说得那么冷血无情,也不是在她受伤后才决定这样做的,我是因为当时听了江莺的录音,被气疯了,才想让她长长记性的!!”
正吵得激烈呢,突然门铃就响了。
周阿姨去商场给儿媳妇买礼品去了,不在家。俩人在气头上,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过去开门的意思。
门铃声持续,最后还是许母先转了身。
门外站着的是萧蔷,还提着水果。
许母勉强挤了个笑,让她进了门。
萧蔷明显感觉到许父许母的气氛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说自己在附近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他们。
寒暄了会,萧蔷才将重点抛了出来:“然然在家吗?”许苏然没去月子中心的这两日,许母也没露面,萧婷钰觉得不太对劲,就让萧蔷过来瞧瞧。
许母表情僵了下:“然然……然然现在不在家。”
萧蔷仔细留意了一下,发现许母说这话时神色很不自然,许父面上也不太高兴。
她心里有了猜测,也没多待,坐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
到了小区外面,萧蔷给许苏然打了电话。
“你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别瞒我了,我刚从你家出来。”
许苏然面上一顿,然后和萧蔷简单解释了一下。
萧蔷:“那你打算在林初那住多久?”
许苏然:“还没想好,我打算等伤好了先去找工作。”她和萧蔷说了家里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以及许父要找职业经理人的事。
萧蔷也不是很震惊,毕竟有的父母在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后,做得比这还要过分。
“慢慢来吧,这条路并不好走,你要有心理准备。”
许苏然:“我晓得。”
晚上,萧婷钰大概是听萧蔷说了这事,直接给许苏然转了十万,还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看到萧婷钰的消息和转账,许苏然给她打去了电话。
“姐,我现在不缺钱的,而且林初也给了我钱。”
萧婷钰:“你现在用不上,就留着,以后应急用。”
许苏然心里一暖。
萧婷钰:“然然,姐希望你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就直接和姐说,别总想着瞒我。”
许苏然缓缓应了声好。
林初在知道萧婷钰的做法后,当即比了个大拇指。
“我觉得萧婷钰这人是真挺不错的,对你哥深情,对你也好。”
许苏然:“她是挺好的,只可惜我哥不在了……”
林初:“那你就代替伯琛哥,对她好一点。”
许苏然嗯声答应着。
夜里凌晨一点多,因为失眠睡不着的许苏然,拿出手机,给温以清发了条消息。
许苏然:【睡了吗?】
温以清:【还没。】
许苏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温以清:【在学习。】
许苏然:【这么刻苦啊。】
温以清:【你是不是又失眠了?】
许苏然:【嗯。】
这之后,许苏然盯着‘正在输入’,盯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但最后一个字也没等到。
许苏然:【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都给我看着急了。】
温以清:【要不要搬来和我住?你之前说过的,我陪在你身边,瞌睡虫就容易来找你。】
许苏然:【可我已经答应了林初,要在她这里多住些日子。】
温以清删删减减,删删减减,最后只回了个嗯。
许苏然指尖磕了磕屏幕,之后转了话题。
许苏然:【我已经和林初认真说过了,以后不准她随便亲我。】
看见这行字,温以清心尖猛地一颤。
见温以清没有给她回复,许苏然打去了语音。
温以清咬了咬唇,深呼吸了两下,才点了接听。
许苏然小声嘟哝着:“干嘛不理人啊?不是已经和你解释了么,又没有厚此薄彼。”
温以清:“没有不想理你,我是在感动。”
许苏然默默挂断了电话……
第92章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 许苏然和林初说唐伊下午会过来这边。
林初听了连忙放了筷:“说没说具体几点来啊?”
许苏然:“没说,我已经把地址发过去了,她说到了给我打电话。”
林初点点头又问:“唐歆也来吗?”
许苏然:“这个我没问。”
林初:“那待会吃了饭, 你发消息问问她。”
许苏然:“行。”
吃完早餐, 林初就让孙阿姨出门采购食材去了。
九点多, 唐伊打来电话。
“我姐也会跟着过去,但公司事务繁忙,她待不了几分钟就得走。”
许苏然:“那你呢?你能待到几点啊?”
唐伊:“我可以待到晚上。”
许苏然:“晓得了。”
唐伊:“我先去吃饭了, 晚点再联系你。”
许苏然:“好。”
下午一点左右, 许苏然再次接到了唐伊的电话。
“快到了?那我和林初现在就下去。”
摁了手机, 许苏然去了林初的卧室。
“马上好, 马上好!!”林初擦完口红, 又起身去立镜那照了照。
许苏然疑惑道:“又不是参加晚宴, 你搞那么隆重干嘛?”这人连露背礼服都整上了。
林初甩了甩头发:“大腿亲自上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好好表现才是傻瓜呢!!”
许苏然:“……快点的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林初忙不迭地走过来, 挽住了许苏然的胳膊。
中途, 俩人好巧不巧地碰到了琯裴,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西装男。
琯裴冲俩人打了个招呼。
林初问了句:“你来这里干嘛?”
琯裴也没瞒着:“买房。”
不等林初再问,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房东打来的。
“不好意思林小姐,这几天太忙了, 忘了提前和你说, 是这么个事, 公司决定让我常驻海外,我以后大概率会在国外定居, 所以想将房子出售,正好琯小姐有意购买,我朋友已经带她过去了,麻烦你配合着让她参观一下。”
林初刚要发飙,房东就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为表歉意,我会给林小姐免三个月的房租。”
听到免三个月的房租,林初默默咽下脏话,答应了。
挂了电话,林初将手机塞回包里,她斜了眼琯裴:“你不会恰巧就是我房东嘴里的琯小姐吧?”
琯裴垂低脑袋,算是默认了。
林初本想问琯裴在发什么神经,却听到许苏然小声提醒道:“唐家姐妹还在小区外面等着呢。”
记起正事,林初便紧忙拉起许苏然快步往门口走去。
看着俩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琯裴扭头对着西装男道:“你可以回去了,告诉你朋友,房子我确定要了,到时直接联系我,签合同,办过户手续。”
西装男诧异地愣在原地,心想着:不参观房子,也不议价,就这么定了?
他正要再确认一下,却见这位琯小姐,蹑手蹑脚地往外去了。
缓了片刻,他才摸出手机,给自己的朋友打去电话。
琯裴悄摸来到了小区门口,她瞧见一辆加长版的商务车停在了那。
车上下来了六个人,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士以及四个魁梧高大的保镖。其中一个女的,琯裴认识,是鑫晟娱乐的大小姐唐歆,她跟她哥去千山别墅参加酒会时还和唐歆一起跳过舞。
一瞧见许苏然额头上的纱布,唐伊就急得不行:“你怎么受伤了?怎么伤的啊?”
许苏然:“只是磕了一下,已经没事了,再过两天就能拆线了。”
唐歆环顾四周时,瞥眼扫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琯裴,她对琯裴有印象,而且印象挺不错的。
见唐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琯裴礼貌地冲她笑了笑。
唐歆扬起手,朝她挥了挥。
林初循着唐歆的视线望过去,发现琯裴就杵在她身后四五米外的地方。
林初瞪了眼琯裴,嫌这人擅作主张地跟过来了。
琯裴心虚地别开脸,佯装看风景。
路过琯裴时,唐歆隔着保镖递给了她一张邀请函,是她奶奶的寿宴邀请。
琯裴接下了。
林初将俩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走了几步后,林初突然又停下来,转身往后看。
琯裴也在看她。
林初没好气地哼了下,继续朝前走了。
琯裴摸出手机给林初发消息。
琯裴:【我要买下你租的房子,你会不高兴吗?】有次林初在酒吧喝酒,胃不舒服,她正好撞见了,便把人拖回家照顾了一夜,她也因此从林初的黑名单放了出来。
林初:【你都已经决定这么做了,还问我?白眼jpg。】
琯裴:【我买那房子是做投资用的,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
林初没再回复了。
因为还要开会,唐歆在林初那待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
走前还特地叮嘱唐伊,不许乱跑,而且要按时吃药。
唐伊不耐烦地答应着,等她姐一走,就拉着许苏然去了主卧。
保镖们想跟过去,唐伊不让:“你们都在客厅待着,别偷听我们说话。”
四人立时定在了原地。
过了会,林初端着水果也去了主卧。
唐伊没吃水果,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许苏然:“你为什么住她住的地方,不住自己家里?”
许苏然简单和唐伊解释了一下。
唐伊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到最后,她弄明白了,许苏然因为喜欢女人的事,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唐伊思索了片刻,突然来了一句:“许苏然,你和我姐姐谈恋爱吧?”
许苏然惊愣住,林初也听呆了。
唐伊兴奋道:“我好喜欢你的,你要是和我姐姐在一起了,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你了!”
许苏然:“……”
林初:“……”
接着唐伊还掰着指头分析道:“你喜欢女人,我姐恰好是女人,而且她单身,我是她妹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俩在一起超配的。”
林初按下唐伊的手指打断道:“插嘴问一句,你姐喜欢女人吗?”
唐伊眨眨眼,慢半拍地回了句:“我,我打电话问一下她。”
正在车上和秘书讲电话的唐歆,见唐伊来电,便让秘书稍等一下。
电话一接通,唐伊直言问道:“姐,你喜欢女人吗?”
唐歆被问得一愣。
唐伊:“许苏然喜欢女人,姐,如果你也喜欢女人,就把她娶回家,我想让她给我做嫂子。”
许苏然窘得脸都红了,她连忙起身摁掉了唐伊的手机。
唐伊疑惑。
许苏然支吾着解释道:“我对你姐……我对你姐没那个意思。”
唐伊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林初努力憋笑。
唐伊瞅见了,嗤她一嘴:“我姐没被许苏然看上,你觉得很好笑?”
林初默默低头吃水果。
过了会,林初悄悄给许苏然使眼色,让她提一提美容院投资的事。
许苏然有些为难,但为了林初,还是开口了。
唐伊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看在许苏然的面子上,还是答应投资了。
“不超过一千万,我自己就能做主,超过一千万就需要和我姐说一声了,”唐伊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给你投九百万吧。”
林初忙不迭地点头。
许苏然:“我觉得投资这事还是得你姐知道,而且要征询她的意见。”
唐伊:“不用,我能做主的。”
许苏然却坚持要让唐歆知晓这件事。
唐伊不高兴地嘟了嘟嘴,然后给唐歆打去了电话。
唐歆听完,沉默了好几秒。
“小伊,这件事我会安排星秘书跟进,你就别管了。”
唐伊皱了皱眉:“你以前明明说过的,一千万以下的消费根本不需要告诉你!!”
唐歆:“消费和投资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唐伊气哼哼道:“你就当我花了九百万买了个收藏品不行吗?”
“小伊这是原则问题……”
后面唐歆说了什么,唐伊也懒得再听,直接摁了手机,将其扔得老远。
许苏然将手机捡了回来。
唐伊不开心地瘪嘴:“说了我能做主,你非要我告诉她……”
许苏然抚着唐伊的后脑,温柔地哄了会。
等唐伊的情绪平复后,许苏然才轻轻问了句:“你姐怎么说的?”
唐伊不满地嘟哝着:“她很讨厌,她非要星秘书来插手这件事。”
许苏然没觉得唐歆的安排有什么不妥,投资做生意本来就是件谨慎的事。
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孙阿姨过来敲门。
“外面那四个男人也在这里吃吗?”
林初不清楚,只得询问唐伊。
唐伊蔫蔫道:“不用做饭了,我姐会安排人送餐过来。”她姐不让她在外面乱吃东西,林初端来的水果她都没碰,就连喝的水都是保镖从家里带来的。
林初抬腕看了下表,离吃晚饭还有些时间:“下去走走吧,都在屋子里闷一下午了,出去透透气。”
唐伊嗯声同意了。
她们仨一出了卧室,四个保镖哗啦一下围拢了过来。
唐伊摆摆手:“我没什么要吩咐的,就是出去散散步。”
换鞋的时候,林初嘀咕道:“就只是在小区里随便溜达一下,他们四个也要跟着?”
唐伊撇嘴:“你以为我乐意他们跟着啊……”
三人溜达的时候,四个保镖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将她们围在中间。
有好奇的路人多看两眼,都会引来保镖警惕的侧目。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对母子,那小孩手里牵着几串卡通气球。
唐伊拉了拉许苏然的胳膊:“我想要个气球。”
许苏然:“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想想办法。”
唐伊松开了许苏然的胳膊。
许苏然走到那对母子跟前,微笑着和他们交流了一番。
最后那小男孩很高兴地送了许苏然一个气球。
保镖将其接过来,查看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递给了唐伊。
唐伊拽着绳子玩了一会,之后就将气球放了。
林初:“干嘛放了啊?你不是很喜欢吗?”
唐伊仰着脖子望着飘荡的气球:“我想要给它自由。”
许苏然怜惜地抱住了唐伊:“你以后也会自由的。”
唐伊眯眼笑了笑,接着紧紧拥住了许苏然……
第93章
晚上九点半, 唐歆来林初这接唐伊回千山别墅。
唐伊舍不得许苏然,抱着她不肯撒手。
唐歆轻轻拍了拍唐伊:“小伊听话,许苏然空了肯定会去找你的。”
唐伊不理唐歆, 只埋头蹭着许苏然的肩膀。
许苏然温柔地摸着唐伊的后脑, 软声哄了会。
等电梯的时候, 唐伊也是紧紧地偎着许苏然。
唐歆吃味地看着许苏然:“你瞧,我妹这么喜欢你,你真不考虑嫁给我吗?”
原本面无表情的四个保镖在听到这句话后, 全都齐刷刷地看向许苏然。
唐歆见状连忙解释道:“我刚刚是在开玩笑, 你们可不准向我爷爷奶奶报告此事。”
许苏然默默与林初对视了一眼, 俩人一个面色尴尬, 一个极力憋笑。
送走唐家姊妹, 林初特正经问许苏然:“你对唐歆真不来电吗?”
许苏然被问得一愣。
“波浪长发, 皮肤白皙,个高腿长, 能力出众,家世显赫, 还比你长几岁, 成熟稳重,”林初扳着许苏然的肩膀,“这么优秀又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怎么就不心动呢?”
许苏然:“她可是唐伊的姐姐……我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林初:“如果她不是唐伊的姐姐呢?”
许苏然觉得这种假设没什么意义,所以没回答。
林初也只是一时兴起, 见许苏然不想说, 就没再继续问。
回了家, 刚坐下没两分钟,许苏然的手机就响了, 是许母打来的,她给林初看了眼。
林初放下水杯,示意许苏然把手机给她。
电话接通后,许母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许苏然什么时候回家住。
林初起身,走向落地窗。
“阿姨,我是林初。”
许母顿了顿:“你让然然过来接电话。”
林初随口瞎扯了一句:“她不在,去浴室了。”
许母:“那等她出来了,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林初嗯了声,接着又道:“阿姨,关于您想让许苏然回家住的事,我想和您聊一下我的想法。”
许母:“你说吧。”
林初:“就目前来看,你们之间存在的矛盾以及家里的气氛都不适合许苏然回去住,我觉得暂时分开一下比较好,双方都冷静冷静。”
许母也知道许父的性子有多倔,许苏然真要回来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得给许苏然安排相亲的事,许母不想把女儿逼得那么紧,所以也没有多坚持,只嘱咐林初照顾好许苏然。
挂了电话,林初把手机还给了许苏然:“明个我带着孙阿姨去一趟你家里。”
许苏然:“去做什么?”
林初:“给你收拾行李啊,把东西都弄到我这,方便你用,反正你又不在家住了。”
许苏然:“这事先别着急,等我爸不在家的时候再去,不然他看见了,肯定又要发脾气。”
林初:“行吧。”
拆完线的第二天,林初载着许苏然去了月子中心。
还没进门,俩人就听到孩子在哭。
许苏然紧忙加快了脚步。
看见许苏然的那一瞬间,萧婷钰焦急的心情突然得到了安抚。
“大姐,你把孩子给然然抱一抱。”
月嫂将孩子给了许苏然,还低声嘱咐了两句。
许苏然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一边柔声哄道:“宝宝乖,宝宝不哭了。”
神奇的是,只过了几秒,宝宝就不哭了。
萧父萧母都是一脸的惊讶,刚才他们几人都轮流试了,谁抱都不管用。
宝宝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许苏然,嘴里还啊啊的。
许苏然冲她微笑,宝宝也会跟着咧嘴。
坐在沙发上的萧婷钰,细细地望着许苏然,她眼里溢出来的柔情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林初不小心瞥见了,心脏重重一缩,但她又觉得不可能,萧婷钰可是直女,而且这人那么爱许伯琛!!
等许苏然把孩子哄睡了,月嫂将孩子抱走后,萧婷钰便拉着许苏然坐在了自己旁边。
她认真检查着许苏然额头上的伤口,随后又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药膏给了许苏然。
“这是我托朋友买的祛疤药膏,特别好用,你记得每天早晚涂抹一次。”
许苏然乖巧答应着。
林初在一旁瞧着,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盛。
等从萧婷钰那儿出来后,林初不受控地用余光瞄许苏然。
许苏然觉察出了不对劲,她停下来问林初:“你老偷看我干嘛?”
林初伸手把许苏然散在肩上的头发撩起来,放在脑后,额两侧的头发也别在了耳后,她定睛看了看。
“你如果留的是短发,就更像你哥了。”
许苏然一脸疑惑:“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林初一下子被问住了:就算再怎么像,许苏然总归是女人,萧婷钰是确定无疑的异性恋,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所以最终也没把心里的猜疑说出来。
路上,叶衍打来电话,他问许苏然是不是不住家里了。
许苏然反问道:“你去家里找过我?”
叶衍:“嗯,昨个晚上去的,待到了九点多,中间我还问了伯父伯母,他们回答得含糊其词。”
许苏然听后简单和叶衍解释了一下。
叶衍沉默了会,才开口道:“出柜这事放在一般的家庭,都不好解决,更何况伯琛哥已经不在了……我觉得你要多体谅一下伯父伯母。”
许苏然颤了颤眼睫:“我会的。”
结束通话后,许苏然让林初在下个路口调头,她要回家一趟。
林初:“你爸今天不在家啊?是要去收拾行李吗?那我一会给孙阿姨打个电话。”
许苏然:“不用叫孙阿姨,我可以自己收拾。”
林初:“行,那我们速战速决。”
到了许苏然家里,林初才发现许父是在家的,她懵了一下,不明白许苏然想要干嘛。
许苏然自顾自地坐去了许父斜对面的沙发上。
许父照旧翻阅着棋谱,也不看许苏然。
许母碰了碰他的肘,他也不搭理。
许苏然:“爸妈,我准备开始找工作了。”
许母似乎想要说什么,许父却按住了她的膝盖。
许苏然:“工作后,我会住在外面,但每周都会过来看看你们。”
啪的一声,许父将棋谱猛地摔在了茶几上。
许父瞪眼道:“住在外面?是方便你和别的女人鬼混乱搞吗?!”
许母拍了下许父的肩膀:“你干嘛啊,说话那么难听。”
林初本来也要发作的,见许苏然冲她摇头,只得忍了下去。
许父手指着许苏然,气愤道:“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除非你不认我和你妈了,不然我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意你找女人!你但凡还有点羞耻心,都应该迷途知返!!”
尽管心里很难受,许苏然还是努力克制着情绪,平和道:“您和妈生养了我,也用心栽培了我,这一点不会因为我喜欢女人或者不喜欢女人而改变,该尽的孝,我都会尽,只是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因为你们希望我去过某种生活,就强迫自己做出牺牲,这样我不会快乐,时间长了,也会埋怨你们。”
“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事到如今,竟然没有一丝的悔意和愧疚!!早知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恼火之下,许父抓起茶几上的棋谱朝许苏然砸过去。
许苏然偏身躲了下,但右脸颊还是被书角划了一个小口。
这下林初彻底忍不住了,她满眼怒意地站起来,要冲许父发飙,却被许苏然强拖着弄回了楼上。
与此同时,许母也拼命摁住还在发脾气的许父。
进了卧室,许苏然将门反锁了。
林初朝门踢了几脚,胡乱发泄了一通。
想起许苏然脸上的伤口,她又赶紧带着人去洗手台清洗。
见林初皱着眉,许苏然安慰道:“不要紧的,只是一个小口子,过两天就好了。”
林初:“你刚才干嘛拉着我!他对你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尊重!还说后悔生了你的屁话!!”
许苏然神色一滞。
林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住了嘴。
许苏然垂低了脑袋。
为了不让许苏然太难过,林初只能替许父辩解:“他是在说气话呢,你别当真。”
许苏然默不作声地走出了浴室,从床边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烟。
林初给她消毒,处理伤口时,许苏然就静静地抽着烟,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之后,林初开始帮许苏然收拾行李。
中途,温以清打来了电话,问许苏然在哪。
许苏然捻了烟,走去窗户前:“我在家呢。”
温以清:“你回家住了?”
许苏然:“不是,是过来收拾行李的。”
温以清沉默了几秒:“我现在去找你。”她刚放了学。
许苏然:“别来了,家里气氛不是太好。”
温以清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半个多小时后,门外传来了温以清的敲门声。
许苏然给她开了门:“都说让你别来了。”
温以清不发一言地抱住了许苏然。
许苏然愣了下,问:“怎么了?”
温以清不吭声,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加大。
虽然被箍得有些不舒服,但许苏然没有提醒温以清,就那么任由她用力地抱着自己: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多多少少可以慰籍一下她涩得发胀的心。
过了好一会,温以清才松开许苏然,她摸了摸许苏然脸上的创可贴。
“这里是怎么弄的?”
许苏然:“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林初从衣帽间拖着行李箱出来:“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你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许苏然侧身转过来时,林初才瞧见了温以清。
与林初对视的一瞬间,温以清的心尖猛地一颤。
以林初的冰雪聪明,刚才要是给她看见自己那般不自控地抱许苏然,秘密大概就守不住了……
第94章
三人下楼时, 温以清和林初各拖了一个行李箱,许苏然身上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听见月牙急切的叫声,许苏然和温以清都停下了脚步。
许苏然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许母的低泣:“然然, 你别担心, 妈会帮你照顾好月牙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许父气急败坏的怒吼:“你今天要是走了, 以后就别回来了!!我们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
许母连声催促道:“然然,你快走,快点走, 我就要拽不住你爸爸了。”
林初放下行李箱, 紧忙将许苏然扯了过来。
坐上车的那一刻, 许苏然哭了。
温以清心疼地帮她擦着泪。
林初看了眼后视镜, 轻轻叹了口气。
到了晚饭时间, 许苏然不肯出卧室吃东西, 就缩在被子里,无声地流着泪。
林初拍了拍温以清的肩膀:“她想哭, 就让她哭吧,咱们也别在这杵着了, 给她多一点的独处空间。”
温以清因为心里记挂着许苏然, 所以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停了筷。
饭后,林初带着温以清去了书房。
“听许苏然说你挺喜欢看书的, ”林初指了指书架,“这里的书你随便看。”
温以清:“谢谢。”
林初正要离开时, 温以清突然开口唤住了她。
“我今晚……我今晚可以住在这吗?”
林初:“可以啊, 家里还有多余的空房间, 我一会让阿姨给你收拾出来。”
温以清再次和林初道了谢。
九点钟,温以清悄悄去看了眼许苏然, 这人已经不哭了,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温以清抽了张湿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许苏然眼睛动了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温以清身上。
温以清下意识顿住了手。
见许苏然想要坐起来,温以清紧忙凑身过去,揽住了她。
就在她搂着许苏然往洗手间去的时候,林初推门进来了。
等许苏然从洗手间出来后,林初说什么也不让她窝回床上了。
“不想吃饭我也不强逼着你,但多少得吃点水果吧?”
许苏然蔫蔫道:“没什么胃口。”
林初:“吃水果不需要有胃口,有嘴就行。”
最后许苏然被林初拖去了客厅。
孙阿姨端来切好的水果,林初示意许苏然接过去。
许苏然吃了两块猕猴桃,两块苹果,就放下了果盘,林初不太满意,又向许苏然递了瓶酸奶。
许苏然没接,垂眸咕哝了一句:“我不想喝。”
林初:“二选一,继续吃水果还是喝酸奶?”
许苏然默默将脸扭向了温以清那边,没看林初。
温以清会错意,以为许苏然要自己帮她做选择,她起身接过酸奶,还贴心地帮着插了管。
看着插着管的酸奶举到自己嘴边,许苏然都愣住了,但因为不想让温以清一直举着,所以还是喝了。
亲眼看着许苏然喝完一瓶酸奶,林初才起身回房间处理工作上的事。
林初一走,许苏然又要回卧室。
温以清也跟着她一块进去了。
许苏然无精打采地半躺在床上。
温以清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许苏然兀自发了会呆,才开口问温以清:“你明早还有课吧?”
温以清嗯了下。
许苏然:“那待会我开林初的车送你回去。”
温以清:“今晚不走了,住在这边。”
许苏然哦了下,也没再说别的了。
温以清也没再出声,就静静地守着她,约莫十一点钟才离开许苏然的房间,但到了凌晨一点半,她又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许苏然的房门外。
此时的许苏然因为失眠,正站在窗户前抽烟呢,房间里也没开灯,只有一盏台灯亮着。
听到消息提示音,许苏然慢悠悠地晃到床前。
温以清:【睡了没?】
许苏然:【失眠了。】
温以清:【我现在在你的卧室门口。】
许苏然下意识扭头去瞧,然后捻了烟,朝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许苏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明个不是还要早起吗?”
温以清:“担心你失眠,想过来陪你睡。”
许苏然侧身让她进来,并关上了卧室门。
感觉身上的烟味重,许苏然还去浴室重新换了睡衣。
俩人躺好后,许苏然很自觉地靠过去,抱住了温以清。
温以清心脏怦怦直跳,她磕巴了一下:“我……我关台灯了?”
许苏然懒懒地应了声。
灭灯之后,四周变得漆黑一片。
温以清轻轻翻身,搂住了许苏然的腰。
许苏然突然来了句:“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温以清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声音因紧张不可控地颤抖:“什么……什么味道?”
许苏然:“说不清楚……反正闻着挺让人安心的。”
温以清绷直的脊背在听到这句话后缓缓放松了下来。
许苏然动了动身子,又往下坠了坠,耳朵不小心贴在了温以清的脖颈。
温以清的呼吸瞬间就乱了。
“你心跳得好快啊?”许苏然讶异住了,又往下伸手,去摸温以清的手腕。
温以清想缩回手,许苏然却不准她乱动。
许苏然:“你是不是心脏有什么问题啊?这速度快得很不正常……”
温以清脸红得说不出话来。
许苏然:“周末你给陶晓星爸爸请个假,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见温以清不出声,许苏然都有点急了:“心脏问题可不是小问题,一定要重视,可别不当回事!”
温以清含糊着说了句:“我……我没事。”
许苏然二话不说就坐起了身,还把床头灯给打开了,她正想认真和温以清讲一下这方面的问题,却发现这人脸红得不像话。
许苏然愣了下。
温以清慌忙拿被子盖脸。
许苏然将被子扯开,伸手去贴温以清的脸,烫烫的。
“发烧了?”许苏然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怎么好端端的就发烧了?”
许苏然想下床去问林初要温度计。
温以清却拽住了许苏然的胳膊,支吾道:“我没事……不是发烧。”
“不是发烧?那你脸怎么那么烫?”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许苏然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她一下僵住了身。
“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许苏然的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和震惊。
温以清默默垂下了脑袋,她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对于眼前的状况也不知道该怎么遮掩。
即便温以清默认了,许苏然却依旧不敢相信:“你真的……真的喜欢我?”
温以清抬起头,眼神不躲不避:“是真的。”
许苏然懵住了,反应了几秒,她才艰难问道:“你怎么可以喜欢我啊?”
温以清:“怎么不可以?”
许苏然:“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作妹妹看待。”
温以清:“我不是,我从来没把你当作姐姐。”
许苏然:“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以喜欢我,你是我哥哥资助的学生,如果爸妈知道你喜欢上了我,一定会疯掉的。”
温以清明显一哽。
许苏然:“我的意思是,他们会觉得我把你带坏了,毕竟我现在在他们眼里,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温以清:“不是你带坏我,事实上,在知道你喜欢女孩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许苏然再次呆住。
“你……你怎么……你怎么……”大概是因为太过意外了,许苏然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温以清深呼吸了几次,才鼓足勇气问许苏然:“你对我一丁点那方面的感觉都没有吗?”
许苏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
温以清忍着心头翻江倒海的苦涩,小心翼翼地问:“那还能做朋友吗?”
许苏然依旧没回答。
温以清用手背抵了抵犯酸的鼻腔:“欠你的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上的。”
许苏然抿了抿唇,却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温以清下了床,径直离开了。
关门声传来,好一会,许苏然才转身看了眼。
余下的时间,许苏然也没睡,不是在出神想事情,就是在抽烟。
第二天清晨,林初过来喊她洗漱时,闻到了满屋子的烟味。
林初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你昨晚是一宿没睡吗?”
许苏然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哑巴似的,一吭不吭。
林初走近后,抬起许苏然的下巴,仔细瞅了瞅:“瞧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至于吗?我不也和家里断了关系?又不是只有你自己这样。”
许苏然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
林初轻轻皱了皱眉,出去了,过了会又进来了。
“什么情况啊?孙阿姨说温以清走的时候,眼睛是红肿的。”
许苏然这才抬脸看林初:“她已经走了?”
林初:“早走了,我没起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许苏然欲言又止。
林初盯着许苏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啊?”
许苏然叹了口气:“她喜欢我。”
“什么?”林初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苏然有气无力道:“我也是昨个夜里才知道的。”
林初:“……”
缓了几秒,林初幽幽问道:“你拒绝了?”
不等许苏然回答,林初就自言自语了一句:“肯定是拒绝了,不然她也不会把眼睛哭肿。”
许苏然心里也很难受:“我之前是真没想过……她会喜欢上我。”
林初:“那以后你俩要怎么相处啊?”
许苏然闭了闭眼:“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林初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幸亏咱俩只是好朋友,不是女朋友,不然我一天到晚得吃多少醋啊……”
许苏然疲惫地倒在床上:“我不吃早饭了,你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会。”
林初:“待着可以,但别再抽烟了,那东西对身体总归是有害的。”
许苏然懒懒地翻了个身,又当起了哑巴。
见她这样,林初离开时,便把她的烟和打火机都拿走了……
第95章
快要上课的前两分钟, 温以清才来到教室。
丁橙刚想说今天怎么这么晚,结果还没开口,人就愣住了, 其他同学瞥见温以清红肿的眼睛, 也是讶异不已。
温以清没看任何人, 她把要上课的书和笔记本找出来摊在课桌上,还重新换了一根笔芯。
碍于其他人在场,而且老师也进来了, 即便丁橙有满肚子的疑问, 现在也只能咽下去。
上课的途中, 丁橙因为胡思乱想走神了, 被老师提问的时候, 当场懵在了那, 反应过来后,连忙向温以清投去求助的目光。
温以清刚才也没听, 甚至连老师提问的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丁橙支吾着回答不上来,老师只好示意她坐下。
屁股挨到椅子的一瞬间, 丁橙听见温以清小声说了句抱歉, 丁橙转脸瞧她,却看见温以清努力端正着身子,想要集中注意力……
下课铃一响, 老师人还没走出教室,丁橙就开始拉着温以清往外跑。
跑到一楼的花坛, 丁橙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眼睛是哭肿的吧?”
温以清先是沉默, 过了几十秒, 才哑着嗓开口:“许苏然知道了我的心思,也拒绝了我。”
丁橙张了张嘴, 却又不晓得该怎么安慰温以清。
很快,上课铃又响了,匆忙之下,丁橙轻轻抱了抱温以清。
中午从食堂吃了饭,丁橙陪温以清去了小鸯湖那边。
温以清靠在长椅上,抬头望着天,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丁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温以清攥着纸巾默默哭了会,才将眼泪擦干。
下午上完课,温以清直接回家了。
丁橙想陪她,她也不让。
丁橙想着温以清可能需要一些私人空间,也就依了她的意思。
晚饭,温以清也没吃,她在不开灯的卧室,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稀薄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地。
直到此刻,温以清才起了身,僵硬地走向浴室。
洗漱完正好接到陶父的电话。
陶晓星得了流行性感冒,还伴随着高烧,陶父说这两日的补习要暂停一下。
温以清:“好,我知道了,麻烦您照顾好陶晓星。”
陶父停顿了两秒:“温老师,是这样的,我现在人在外地,这次的项目我是主要负责人,实在是走不开,所以想拜托您,帮我带陶晓星去看一下医生。”
在陶父的再三请求下,温以清答应了。
为了防止别人看出她眼睛上的异样,出门前,温以清还特意戴了副墨镜。墨镜是丁橙送的,之前一直没用过,这是第一次戴。
门铃按了好一会,陶晓星才晃着身子过来。
“老师……我……我生病了,今天恐怕没力气听讲了。”陶晓星一脸难受,人也蔫蔫的。
温以清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很烫。
“去换衣服,一会我带你去看医生。”温以清扶着陶晓星回了卧室。
陶晓星勉强换了身衣服,想到自己得的是流行性感冒,怕传染温以清,他又去抽屉里拿了两个口罩。
出了卧室,他把其中一只口罩给了守在外面的温以清。
“老师,你快戴上,别不小心被我传染了,我们班好多同学都中招了。”
温以清接下了口罩。
坐电梯的时候,陶晓星问温以清是不是眼睛不舒服,为什么戴着墨镜。
温以清:“眼睛有点痛,戴墨镜可以遮一下光。”
怕陶晓星担心,温以清又补了一句:“不严重的,滴了眼药水就能好。”
陶晓星:“我家里就有眼药水,我回去拿。”
温以清连忙道:“不用了,出门前我已经滴过眼药水了。”
陶晓星放了心,没再说什么了。
去蒋医生门诊的车上,陶晓星因为脑袋发晕,便靠在了温以清的肩膀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笑着说了句:“你们姐弟俩的感情真好。”
没人回应,温以清是因为心情糟糕,不想讲话,陶晓星是因为喉咙不舒服。
司机尴尬地咳嗽了两下,默默闭了嘴。
在蒋医生那待了一上午,输完液,温以清又带着陶晓星回了家。
中午陶家请的阿姨照常过来做了饭,但陶晓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的饭。
温以清摸了摸陶晓星的脑袋:“不想吃东西,就去睡会吧。”
陶晓星小心询问道:“老师,我睡觉的时候,你可不可以陪在我旁边?”
温以清有些犹豫。
陶晓星垂低脑袋,失落道:“其实我自己也是可以的……以前生病难受,爸爸也总不在家,都是靠我自己硬生生挺过来。”
听见这话,温以清心软了:“你先去换睡衣,我洗个手就来。”
陶晓星病气的脸上立刻有了神采:“好的!”
等陶晓星睡着后,温以清缓缓摘下了墨镜。
胡思乱想了一下午,直到陶晓星有转醒的迹象,温以清才拢回思绪,将墨镜重新戴上。
温以清起身给陶晓星倒了杯温水,又给他量了体温,烧退了些,但还是发热,晚上还要再量一次。
“一会你给阿姨打电话说一声,让她晚上别过来了,你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东西,老师想着给你煮点粥喝吧。”
陶晓星点了点头。
温以清:“那我现在去一趟超市,你在家里等我。”
陶晓星咳嗽着问:“我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温以清:“你生着病呢,而且外面有风,一吹更头疼了。”
陶晓星:“唔,好吧。”
陶晓星想送温以清去坐电梯,温以清没让。
刚出了小区,温以清就接到了丁橙的电话。
“你心情怎么样啊?好点没?我买了啤酒和小菜,打算晚上陪你喝点。”
温以清:“我没在家。”
丁橙:“你去哪了?去找许苏然了?”
温以清:“不是,陶晓星生病了,我过来照顾一下。”
丁橙怔了下:“你自己都难受成那样了,还有心思照顾别人?”
温以清:“他爸去外地了,他又没有妈妈……”
丁橙打断道:“我知道陶晓星家什么情况,我只是心疼你,唉……行了,不多说了,你给我发一下定位,我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温以清给丁橙发了定位。
买好东西后,温以清也没急着回去,就站在超市门口等着丁橙。
丁橙跟着温以清回了陶家,又跟着温以清去了厨房。
见温以清忙活得差不多了,丁橙将开好的啤酒递给了她。
温以清接过来喝了两口。
“之前顾忌着你情绪不佳,我也没敢多问,”丁橙稍稍往前凑了凑,“许苏然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拒绝的?”
温以清:“这事等回去再说,我先去叫陶晓星过来吃饭。”
丁橙止了话头。
饭桌上,陶晓星自己喝着粥,对面的俩人一人一罐啤酒。
陶晓星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又忍住了。
过了会,看见陶晓星碗里的粥空了,温以清低声问了句:“吃好了吗?还要不要再给你盛点?”
陶晓星摇摇头说不用了。
温以清放下啤酒罐,端着碗筷走向厨房,陶晓星也跟过去了。
陶晓星:“老师,剩下的粥倒进保温杯里就行,我明个醒了再喝。”他不想温以清做的东西浪费掉。
温以清:“好。”
收拾干净厨房的卫生和餐桌,温以清给陶晓星又量了一次体温。
“又降了点,睡前你自己再量一次,”温以清细声叮咛着,“还有,医生给你开的止咳糖浆,你也要记得喝。”
陶晓星乖乖答应着。
温以清:“老师还有点事,先走了,明早再过来陪你去挂水。”
陶晓星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到了玄关处,换好鞋子,温以清摆摆手,让陶晓星回房休息。
陶晓星原地站了几秒才转身,但只走了两步,又紧忙折回来抱了下温以清。
不待温以清有什么反应,他又快速走掉了。
丁橙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出了陶家,丁橙忍不住叨叨了一句:“陶晓星对你也太亲近了吧?怎么还上手抱你呢?”
温以清:“他生病了,现在比较脆弱。”
丁橙:“我可提醒你,他现在正处在青春期呢,刚好躁动的年纪,更何况你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你可不能让他再对你这么依赖了……”
温以清神色一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到了家,温以清和丁橙讲述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
丁橙转了转脑袋:“我怎么感觉,许苏然只是很震惊,并没有明确地拒绝你啊。”
温以清苦涩道:“沉默就代表了她的态度。”
丁橙唉了声,然后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们今后的关系啊?”
温以清:“我当时问了她,还能做朋友吗?她没回答。”
温以清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湿润了。
丁橙在一旁瞧着,心酸得不行:“哎呀,怎么又哭了。”她抽了纸巾给温以清擦了擦泪。
“我不会去打扰她的,就当……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吧,”温以清哽咽着道,“至于欠她的钱,我会双倍还上。”
丁橙骂许苏然是大傻瓜,不知道温以清的好,接着又将温以清紧紧地抱住了。
温以清哭湿了丁橙的肩膀。
丁橙没能控制住自己,最后也跟着掉泪了……
第96章
第二日中午, 陪陶晓星挂水回来后,温以清接到了许母的电话。
许母:“是这样的以清,月牙这几天不肯好好吃饭, 白天晚上也总是叫个不停, 嗓子都喊哑了, 伯母想拜托你,下午辅导结束后过来家里一趟,给它喂点东西, 再陪它玩一会。”
温以清答应了, 月牙毕竟是从自己手里送出去的, 她对月牙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安顿好陶晓星, 温以清便坐着公交车去了许家。
因为昨个晚上哭了挺长时间, 眼睛依旧肿着, 所以今早出门的时候,温以清还是戴着墨镜。
见到许母, 不等她开口问,温以清就主动和她说了自己这两日眼睛不舒服, 需要戴墨镜遮挡阳光。
许母点点头, 关切地叮嘱了两句,接着又问:“你今天没有辅导任务吗?怎么这么早就能过来?”
温以清简单解释了一下陶晓星生病,自己帮忙照看的事。
“你这孩子心眼真好。”许母抬手抚了下温以清的肩膀。
俩人正说着话呢, 突然听到月牙发怒的嘶吼以及许父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温以清连忙跑了过去,紧随其后的许母拧开了卧室的门。
月牙趁机窜了出来。
温以清刚要去追月牙, 就听到身后传来被惊吓到的哎呀声。
许母把着许父的手腕, 急切道:“月牙怎么把你胳膊挠成了这个样子?还出了这么多血!!”
许父气愤地骂咧着:“没良心的小东西!和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模一样!”
温以清走过来查看了一下:“伤口挺深的, 需要打狂犬疫苗。”
许母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匆匆找来家里的医药箱, 简单帮许父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要带着人去医院。
温以清也跟着上了车。
路过一个交叉路口,许母直愣愣地闯了红灯,差点撞上一个转向过来的货车。
那货车司机性子急,脾气也暴躁,从车上下来后,就各种指责和谩骂。
许父下车与货车司机理论,被推得一个踉跄,幸好温以清及时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
经过温以清的一番努力调节,这场冲突才没有愈演愈烈。
回到车上,许父发现许母双眼泛红,且浑身发着抖。
许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心底的怨气,他恼然凶道:“你去后排坐着,我来开车!”
见许母手颤得厉害,连安全带都解不开,温以清又下了车过去帮她。
许母双腿发软,使不上力,全靠温以清撑着她。
温以清连揽带抱,艰难地将许母携回后座。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怨气未消的许父又开始不满地抱怨许母:“那么大一红灯,你怎么就没看见呢?你知不知道,我和以清刚刚差点被你害死!”
许母很是自责和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恍惚了一下。”
许父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是不是忘了咱儿子是怎么死的?怎么还不长教训呢!”
这句话就像是染了剧毒的尖刀插入许母的心脏,让她当场痛哭起来。
温以清一边搂着许母哄慰一边认真叮咛许父:“伯父,您别带着气开车,这样很危险的,如果您不能调控好自己的情绪,我们还是打车去医院吧。”
许父顿了顿,没再说什么了,但许母还在伤心地哭泣着,最后温以清把身上的纸巾都用光了,也没能擦干她的泪。
到了医院,许父没让满脸是泪的许母下车。
温以清有些不放心,她握着许母的手再三叮咛道:“您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及时给我打电话。”
许母抽噎着点了点头。
温以清陪着许父跑上跑下,一通折腾,回来后俩人发现许母没在车里,手机也没人接。
“别急,别急,”温以清环顾着四周,“我去找找。”
许父也没停留在原地,他朝着温以清相反的方向跑去。
最后温以清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发现了倒地的许母,她连忙联系了许父。
经过医生的及时救治,许母苏醒了过来。
许父神情松懈了不少,但眉头依然皱着:“不是叮嘱你了,在车里等着我们,你怎么乱跑呢?”
许母:“我当时突然犯起了恶心,想吐。”
许父别开目光,心烦意乱地看向了窗外。
由于医生暂时还不能确定导致许母眩晕的病因,所以只得住院观察两天。
办理住院手续需要身份证件,许母没带在身上,许父只能回家去取,顺便收拾一下换洗衣物,温以清也跟着去了。
到了家,温以清唤出躲藏在茶几下面的月牙,抱着安抚了一会,又给它喂了吃的。
许父提着背包过来时,横眉瞪了月牙一眼。
月牙马上做出攻击的动作。
温以清立即带着月牙转了身,背对着许父,不让他和月牙看到彼此。
回医院的路上,温以清询问许父月牙咬他的原因。
许父:“那小东西倔着性子不肯吃食,我就想着给它掰牙喂一喂,结果它不识好人心,把我一通地挠!”接着他还朝温以清埋怨月牙不分白天晚上,总是乱叫,吵得人没法安睡。
温以清:“它在许苏然的卧室阳台待习惯了,您把它弄到您的房间,它不适应。”
听到温以清提到许苏然,许父立马绷紧了下巴。
温以清:“猫猫是很敏感的动物,家里气氛不和谐以及频繁的争吵,都会让它感觉不安全。”
许父沉着脸没吱声。
见他这种反应,温以清适时闭了嘴。
办理好住院手续,温以清小声提了句:“伯父,要不要把伯母住院的事告诉许苏然?”
许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下子炸了毛:“别给我提那个逆女,更不准把消息透给她!!”
温以清思量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不和许苏然说了,不然这人来了医院,可能还会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待到晚上十点,温以清才准备回住处,走前她和许父许母说,第二天早上她会过来送饭。
许母:“你别来回折腾了,你还要上课,买早餐的事就交给你伯父好了。”
温以清:“没事,我习惯早起,更何况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许母还是觉得太麻烦温以清了,但温以清表示没关系,并且很坚持,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睡前,温以清和丁橙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丁橙:“你真不打算和许苏然说她妈住院的事?”
温以清:“嗯,许伯父现在变得很古怪,也很执拗,我怕许苏然来了,又要挨他的骂。”
丁橙:“行吧。”
第二日天还没亮,温以清就起了,她做了土豆饼,熬了大米粥,煮了鸡蛋,还调了两个小菜。
去医院送完早餐,她才赶回学校上课,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又急匆匆往住处奔,忙着做午饭。
早上的时候,她已经和许父许母说好了,住院这几天都由她送饭。许父许母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温以清说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他们家,眼下正好能帮上忙,希望他们不要拒绝,如此,许父许母也只能同意了。
许父没和任何家里的亲戚说许母住院的事,因而也没人来探望,相比于别床的热闹,他们这边就显得冷清多了。
等温以清提着食盒进来时,俩人心头的落寞才稍稍淡了几分。
隔壁床的大娘一边吃着闺女削的苹果,一边朝这边伸脖子:“这是你家的姑娘?看着不大,还在上学吧?”
许母:“她不是我女儿……她是我女儿的朋友。”
大娘有些吃惊:“朋友?那这小姑娘人真好,对你们的事这么上心。”
许母点了点头。
大娘又疑惑地问了句:“你自个的闺女怎么没来啊?你都住院了,她再忙,也得抽时间来看看你吧。”
许父不高兴地咳嗽了两下,许母到嘴的解释又咽了回去。
这之后那大娘还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许父的咳嗽声。
那大娘的闺女听出人家不乐意搭理,便随意扯了个话题,将母亲的注意力转移了。
晚上,温以清再次来了医院。
许父没在病房里,只有许母躺在床上默默流着泪。
温以清放下食盒,轻轻握住许母的手,问她怎么了。
许母哽咽着:“医生说……我是因为长了听神经瘤才导致的恶心和眩晕。”
温以清神色一滞:“需要动手术吗?”
许母:“需要,再继续长下去会压迫周围的神经,后果会更严重,所以建议手术,但手术有一定的风险。”
温以清:“伯父什么意见?”
许母:“他是希望我做手术的,但我有些怕……”
温以清倾身过去,抱了抱许母,安慰了一番。
许母垂泪道:“如果真要手术,手术前,我想见见然然……我很怕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温以清心尖颤了颤:“伯母,你放心,确定手术的日期后,我会悄悄通知她的。”
经过一番挣扎,许母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免得她担心……另外,你也是知道的,他们父女俩的关系现在闹得很僵,一旦见了面,你伯父肯定又要动怒。”
温以清听了也陷入了为难中。
从医院离开后,温以清又去了一趟许苏然的家里,许母给了她钥匙,方便她照顾月牙。
给月牙喂完吃的喝的,温以清坐在沙发上愣了会神。
月牙跳上来,用脑袋蹭了蹭温以清的胳膊。
温以清摸了摸月牙的小脑袋,低低咕哝了一句:“我到底要不要告诉许苏然她妈妈住院的事?”
月牙舔了下温以清的手背。
温以清抱着月牙揉了会,依旧纠结。
次日中午,温以清过去送饭时看到了许苏然的小舅周谭。
周谭是专门过来劝许母的,到了傍晚,许母终于同意手术的事了。
确定手术的那个周末,温以清还是给许苏然打去了电话。
但是没人接,温以清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发条短信,这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温以清心跳如鼓,她咽了咽唾液,又清了清嗓,才滑屏接听。
“许苏然。”温以清轻轻唤了声。
许苏然嗯声答应着。
温以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人明明也没说别的,就只是简单地嗯了下,却引得她想哭……
第97章
许母周一下午做手术, 上午九点多,林初和许苏然去了医院。
俩人前脚进病房,后脚就被许父轰出来了, 为此, 林初还和许父大吵了一架。
中午, 温以清过去送饭,正好遇到许母邻床的大娘在和女儿散步,恰巧得知了此事。
还没走近病房, 温以清就听到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埋怨:许父在责怪许母私下里联系许苏然。
温以清敲了两下门, 径直走了进去。
“伯父, 其实这件事和伯母没有关系, 是我偷偷给许苏然打的电话。”
许父听后脸色变得铁青, 他横眉瞪了温以清一眼, 还将温以清手中的食盒打翻在地,最后扯着嗓子, 气愤地摔门而去。
病床上的许母懵住了,反应过来后, 她歉疚地和温以清道着歉:“不好意思啊以清, 你伯父现在脾气变得很差,特别容易暴躁,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她心里清楚, 温以清是为了她才将消息透给许苏然的。
见许母想下床帮着收拾地上的狼藉,温以清连忙出声阻止:“伯母, 我来就行, 您别乱动, 快些躺好,下午还要手术呢。”许母的听神经瘤会引发不定时的眩晕, 医生建议多卧床,以免摔伤影响手术。
许母听了温以清的话,躺回了床上,随后又叹气道:“你伯父以前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说话也很注意分寸,现在却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特别能抱怨。”
温以清扫地的动作一顿,陷入了思索中,直到许母叫她,她才回了神。
清理干净地上的残留物,温以清去了外面的餐馆。因为许母术前需要禁食,所以温以清只买了一份饭。
回到病房,温以清依旧没有看到许父的身影,许母也不禁担心起来。
温以清:“伯母,我出去找找伯父。”
许母:“麻烦你了以清。”
寻人的中途,温以清接到了丁橙的电话。
丁橙:“这都快上课了,你怎么还没来啊?”
温以清:“丁橙,我下午不过去了,你帮我和老师请假吧。”
丁橙:“不是都和许苏然说了吗?怎么还需要你继续在那?”
温以清:“等见了面我再和你解释吧,先不说了。”
最后,温以清在医院的天台找到了许父。
许父正蹲在地上抽烟,右手指缝还滴着血。
听见脚步声,许父扭转了头,接着就皱紧了眉:“你怎么还没走?!”
温以清想检查一下许父手上的伤,他也不肯,还没好气地凶温以清,让她别多管闲事。
温以清能感觉到许父从内到外散发出的烦躁和恼怒,她心里不禁起了猜疑。
思忖片刻,温以清细声道:“伯父,让医生给您包扎一下伤口吧,不然伯母看见了又该担心了,她下午还要手术呢。”
尽管许父依旧臭着脸,但温以清的这句话还是有效果的:他起身捻了烟,朝出口走去。
温以清跟在后面。
替许父包扎伤口的是一位小护士,过程中,小护士询问许父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许父当即板起脸将小护士呵斥了一顿。
小护士被吓到了,这之后她就哑巴似的,没再讲话了。
温以清心里的猜疑更重了。
下午周谭过来了,温以清注意到,许父对周谭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之后许母被推进手术室,许父变得更加焦躁,他坐立不安,来回走动。
周谭试着安抚他,也不管用。
中途,许苏然给周谭打来了电话。
周谭避着许父,去了楼梯那边。
在此期间,心绪不宁的许父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温以清小声提醒道:“伯父,这里是不准抽烟的。”
许父觑了温以清一眼,接着就将捏瘪的烟盒连同手中的打火机都扔在了地上。
温以清捡起来,替他暂时保管。
许父继续皱着眉,走来转去。
忽然间,他没来由地停了下来,四下看了看,在发现周谭确实不在后,他心底的躁意更盛了。
走到楼梯处,他听到周谭在和许苏然讲电话,怒火瞬间就燃起来了!他将周谭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对上许父目眦欲裂的表情,周谭也不敢辩解什么,只能一个劲地赔不是。
许父不依不饶的,即使回到手术室外的长椅那,也总拉着脸嗤周谭。
温以清还在一旁坐着呢,许父的这种做法,让周谭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羞恼之下,他没忍住回了几句。
许父也因此变得更加气急败坏,当场与周谭吵了起来。
温以清刚劝了几句,就遭来许父的厉声呵斥,最后还是医院的一个领导过来,才妥善解决了这场闹剧。
余下的时间,许父和周谭互相不搭理对方,都冷着脸把对方当作空气。
到了晚上七点,许母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说手术挺顺利的,但还需住院观察一个周。
许父焦灼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些,周谭也松了口气。
温以清则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悄悄给许苏然发了消息,将手术顺利的事告诉了她。
许苏然回了三个字:谢谢你。
温以清摩挲着俩人的对话框,纠结了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回。
在医院待到晚上九点钟,这之后,温以清又去了趟许家,给月牙喂了吃的,换了干净的水,还帮着铲了粑粑,倒了新的猫砂。
她要离开的时候,月牙不舍地咬着她的裤腿。
“我明个还过来呢,乖乖在家等我。”温以清蹲在地上,摸着月牙的小脑袋。
月牙喵了两声,又蹭了蹭温以清的手背,温以清揉着月牙的脖颈,温柔地哄了会。
回到住处,温以清也没能好好休息,光是查资料就查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上课,因为睡眠不足,温以清连续打了好几次哈欠,丁橙看着很心疼,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快速跑出去接了杯热水,给温以清冲了包咖啡。
丁橙:“你昨个睡了几个小时啊?”
温以清捏了捏太阳穴:“差不多两个小时吧。”
丁橙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再这样下去怎么能受得了?你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温以清:“也不是每天都这样,我昨天是因为查资料才睡得很晚。”
丁橙下意识问了句:“查什么资料啊?”
温以清压低了音量:“我怀疑许苏然的爸爸出现了心理问题。”
丁橙听得一愣:“什么心理问题?”
温以清:“情绪控制障碍。”
丁橙:“我有一个表姐是应用心理学博士,你要不要咨询一下她?”
温以清眼前一亮:“你把她的手机号给我。”
丁橙嗯了下,从通讯录里调出了表姐的联系方式。
中午,温以清再一次拎着食盒去了医院。
许母显然刚哭过,眼睫上还沾着晶莹的液体,眼尾也泛着红。
许父不在,只有周谭在病床前站着,给许母递纸巾。
听周谭话里的意思,许母是被许父气哭的。
温以清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温以清给丁橙的博士表姐打了电话。
对方给的建议是带当事人去看心理门诊。
挂了电话,温以清犯起了愁:根据许父现有的表现推断,这人定然不肯去心理门诊,但如果任其继续发展,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周五,许父又因为林初过来医院探望的事,和许母大吵了一架。
许父还赌气回了家,撂下许母一个人在医院。
哄慰好哭哭啼啼的许母后,温以清给陶父打了一个电话,她想请两天假,留在医院陪护,陶父同意了。
周五晚上,温以清照旧去了趟许家。
她本意是想给月牙喂点吃的,却发现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沙发上的许父,除此之外家里也乱糟糟的,很多摔碎的物件和玻璃残片。
温以清艰难地将许父扶回了卧室,又将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
她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没看到月牙。
温以清不免着急起来,害怕月牙不小心跑出去了,她摸出手机,想给许苏然打个电话,犹豫一番,还是作罢了。
她去了前院,又去了后花园,都没发现月牙的身影,最后她围着小区走了两圈,还是一无所获。
她满心疲惫地原路返回,再一次楼上楼下地找。
“喵。”
温以清猛地停住脚,她哑着嗓,试探性地唤了声:“月牙?”
“喵。”
听方向是在浴室,温以清推门进去了。
在温以清连续的轻唤下,月牙终于从许苏然马桶的水箱下面钻出来了。
温以清提着的心这才落回了实处,她抱起月牙,用下巴来回蹭着它的额头:“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跑丢了呢。”
发现月牙心跳得很快,小身子也在细细地哆嗦着,温以清便不停地摩挲着月牙的后背,安抚它的不安情绪。
缓了好一会,月牙才用爪爪摸了摸温以清的脸。
也是在这一刻,温以清下了决定要把月牙带回去养:许父现在情绪这么不稳定,她不能让月牙再继续待在这了。
她给许母打去了电话,简单说了下今晚的事。
许母忧心道:“你要把月牙带回去养,我是没意见的,只是你伯父……他知道后恐怕会冲你发火。”
温以清:“没事的,伯母,我能承受得住,不怕他发火。”
许母重重地唉了声。挂了电话,她给周谭发消息,让他过去照看着许父。
温以清一直等到周谭过来才走的。
她叫了辆车,将月牙以及的它的用具用品都带走了,走前她还给许父留了一张纸条。
安顿好月牙,温以清又从老小区回了医院,陪护许母。
第二天天还没亮,许母就悄悄去外面给周谭打电话,询问许父的情况。
周谭:“姐夫还没醒,睡得熟熟的,姐,你就安下心吧,我人在这守着呢,能出什么事啊。”
许母:“你姐夫要是知道月牙被以清带回了老小区,肯定是要发脾气的,你到时候一定顺着他点,别和他犟嘴。”
周谭:“我哪有胆子和他犟嘴,他现在就是一活火山,谁敢惹他啊。”
许母唉声叹气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清晨,洗漱完,温以清去医院外面买了早餐。
俩人正吃着饭呢,许父就来了电话。
温以清放下筷子,出去接的。
电话里,许父大着嗓门,朝温以清一通嚷。
温以清既不解释什么,也不辩驳,就静静地听着。
许父突然停顿了几秒,不悦地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温以清:“听着呢伯父,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许父:“我警告你,你怎么带走的月牙,再怎么给我送回来!它是我的猫,不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带走它!”
温以清:“伯父,请允许我纠正一点,月牙不是您的猫,它是我买来送许苏然的……”
一提到许苏然,许父就疯了似的发狂。
有好几次因为许父说话难听,温以清都想挂电话了,却又生生忍住。
最后还是口干舌燥的许父先摁了手机。
许母一开始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但瞧见温以清脸色很不好看,便猜到了。
许母歉疚得不行,连连替许父向温以清道歉。
温以清沉默了会,然后和许母说,许父近来的异常表现可能是因为出现了心理问题。
许母一下子恍然大悟。
温以清:“我已经和一位心理学博士沟通过了,伯父这种情况,需要去看心理门诊。”
许母犯难道:“他不会听劝的,你伯父现在特别的执拗和偏激,他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有心理问题的。”
许母能想到的,温以清早就想到了,但她暂时也没想出好的解决办法。
许母嘀咕着道:“这么大的事,我得和然然说一声,征询一下她的意见。”
她想要摸手机,温以清却阻了她的动作:“伯母,我觉得这事还是先别告诉许苏然了,她和伯父现在关系这么僵持,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着干着急。”
仔细一思量,许母也觉得温以清说得有道理,遂打消了联系许苏然的念头。
许母出院的那天晚上,许父来了老小区,他吵着闹着要把月牙带回去。
温以清收养的小黄狗,挣脱丁橙的钳制要冲出来咬他。
温以清连忙呵退了阿黄。
许父幼时被一条黄狗咬过,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有些畏惧黄色的狗,气势也一下子弱了下去,最后胡乱说了几句,悻悻离去。
睡前许父接到温以清的电话。
温以清:“伯父,您想把月牙接回去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狗不在眼前,许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对着温以清又是一通乱吼。
温以清完全不受影响,只不紧不慢地和他讲:“您陪我跑步半年,没有特殊情况不得中断,如果您做到了,我就把月牙给您送过去,不然您就自己管阿黄要,月牙现在是阿黄的妹妹,阿黄喜欢得不得了……”丁橙还替狗取了名字,叫它阿黄。
许父没听温以清说完就开始发飙。
温以清也不惯他,直接摁了电话。
许父气得当场摔了手边的杯子。
许母小心收拾干净,接着就躲得远远的。
隔了两天,许父给温以清打去了电话,先发了一通牢骚,见温以清没什么反应,才特不情愿地说,他同意温以清之前提的条件,并希望温以清也能说到做到。
温以清:“伯父,我这人不爱撒谎,也不喜欢骗人,只要您能坚持下来,我保证把月牙给您送回去。”
许父阴阳怪气地问:“什么时候开始?从哪跑到哪?每天跑多长时间?”
“就从明天开始吧,”温以清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具体的路线和时间……我一会做个计划表,晚点发您手机上。”
许父没好气地哼了下,挂了电话。
丁橙脚心蹭着阿黄的后背,朝温以清竖了个大拇指:“我真服你,那老头倔得跟头驴似的,脾气也臭得要命,你竟能将人治住。”许父来老小区要月牙的那天晚上,丁橙也在,许父给她的感觉完全就是一只暴躁的公狮子。
温以清:“你说话礼貌点,他是许苏然的爸爸,不是什么老头。”
丁橙撇了撇嘴。
温以清转过头,认真地解释道:“许伯父以前不这样,性子挺温和的。”
丁橙:“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没再说了么……”
六月初的一个周末,温以清辅导结束后,从陶家出来,她正准备去搭公车,脸上突然落了几滴雨。
她抬头看了眼天,天色暗沉,黑云堆积,便从背包里拿出雨伞,撑在头顶。
刚走出小区,雨就哗啦哗啦地下下来了,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这个时候,丁橙又打来电话。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夹带着雷声,温以清没敢接,将电话挂了,给丁橙回了条消息。
温以清:【我带伞了,不会淋着的。】
丁橙:【我看雨势挺大的,你别挤公交了,直接打车来吧。】
温以清:【坐公交车就挺方便的,我不浪费那个钱了。】
丁橙知道她一向节俭,多说也没用,便嘱咐她路上小心些。
温以清将手机放回兜里,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温以清下意识侧身去看。
那车徐徐地停在了她的旁边,车窗也降了下来。
许苏然:“上车,我送你回去。”
许久没见,乍然相遇,让温以清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摆手拒绝了。
许苏然:“这么大的雨,你不好回去,我开车送你。”
温以清别过头,没再看向车里:“不用,真的不用了,你快点离开吧。”说完,她就朝前走了,且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都成跑的了。
许苏然开车跟在她身后,见她不小心摔跤了,连忙解了安全带。
“没事吧?伤到哪没有?”许苏然想要扶她起来,温以清却躲开了。
许苏然皱了下眉,侧身帮她捡起滑落在地的手机。
温以清接过手机,爬起来就要走。
许苏然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温以清想要抽回手,许苏然却更加用力地攥着她。
许苏然:“说了送你,你怎么这么倔呢?”
温以清:“说了不让你送。”
突然一道惊雷响彻天空,许苏然不受控地瑟缩了下,但还是抓着温以清不放。
许苏然下车的时候并没有撑伞,现在不光身上湿了,头发也乱了,再加上刚刚颤抖的样子……
温以清的心立刻就软成了水,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上了车,许苏然给温以清递了一包纸巾。
温以清小心接过来,磕巴着说了声谢谢。
简单擦拭了一下,许苏然就准备启动车子,瞥眼看到温以清没系安全带,她轻声提醒了一句。
温以清好像走神了,没应她。
许苏然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凑了过去。
温以清一下子屏了息,手里的纸巾也掉落在地。
许苏然眨眨眼,然后认真帮她扣好安全带。
路上,俩人沉默是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到了地方,许苏然和守卫大爷招呼了一声,将车开进了小区。
停好车,温以清和许苏然道了谢,然后慌慌张张地下了车。
看她走路的姿势有点跛,许苏然又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许苏然:“哪里伤着了?”
“我没事……你快走吧。”温以清小跑着进了单元楼,姿势看起来很别扭。
许苏然再次皱了皱眉,追了过去。
温以清拧动钥匙的时候,许苏然在她两步外停了下来。
不等温以清说话,丁橙就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与此同时,那一猫一狗也奔了过来,激动地环绕着温以清。
“怎么了这是,不是带伞了吗?怎么还弄成这副鬼样子?”丁橙上下打量着温以清,一脸的诧异。
许苏然:“她摔了一跤,身上有擦伤,一会记得帮她上点药。”
丁橙探头往门外瞅了眼,只看到了许苏然的背影。
“妈呀,什么情况?”丁橙惊愕地回头,紧盯着温以清看,“许苏然送你回来的?”
温以清:“身上衣服脏了,我先去洗澡了。”
浴室里,温以清闭眼蹲在地上,抱着双膝,任由热水拍打着自己。
她没法否认,在雨中见到许苏然时,自己有多么的悸动,也没法忽视,坐车这一路的紧张心情……
她很清楚,自己对许苏然的喜欢,一丁点都没有减少,即便这人拒绝了自己……
第98章
温以清前脚刚戴着干发帽从浴室出来, 丁橙后脚就凑了过去,猫狗环在左右。
丁橙弯低腰,细细瞧了瞧温以清的右膝盖, 上面的擦伤清晰可见。
“家里有药膏吗?”
温以清:“有的。”她走去了沙发那, 从茶几下面拿出了碘伏和外涂的抗菌素软膏。
都没用丁橙帮忙, 温以清自己就将药抹好了。
丁橙抿了抿唇:“你在哪碰到的许苏然?”
温以清:“陶家小区外面。”
丁橙巴巴地瞅着温以清:“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紧张坏了吧?”
温以清蜷了蜷手指,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丁橙托腮叹了口气:“我感觉没个三五年, 你是走不出来的。”
温以清颤着眼睫, 呢喃着道:“也可能是一辈子。”
丁橙听得一激灵:“你可不要犯傻, 天下好姑娘多得是, 又不是只有她许苏然。”
温以清沉默着没吱声。
过了会,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丁橙嘀咕了一句;“谁啊?下着个大雨还过来找你?”
温以清也不清楚, 她正要起身,丁橙却按住了她的肩膀:“你腿不方便, 还是我去吧。”
“呀,是陆警官啊。”丁橙笑着接过陆菁手里提着的东西。
陆菁玩笑道:“你现在是住在这了吗?”有好几次, 陆菁过来找温以清, 丁橙都在。
丁橙:“哈哈,我以后就是要住在以清这了,昨个连行李都搬过来了。”
陆菁愣了下:“你家不就是本地的吗?怎么不回家住?”
丁橙:“回家受管束唠叨啊, 哪有这里自由。”
陆菁面上还笑着,心底却泛起了酸。
这时温以清走了过来, 陆菁弯腰换鞋, 恰巧瞅见了她膝盖上的伤。
“怎么弄的?”
温以清:“不小心摔了一跤。”
陆菁叮嘱道:“雨天路滑, 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温以清:“嗯。”
丁橙提着东西去了厨房:“以清,陆警官买了排骨, 我们今晚吃排骨焖豆角吧?”
温以清:“可以。”
“唔,陆警官还买了鸡胸肉,”丁橙碎碎念地跑过来,“以清,我还想吃你做的麻辣鸡丝。”
温以清:“好,给你做。”
丁橙揽着温以清,轻轻晃了晃:“可不可以再加上一个凉拌土豆丝?”
温以清:“没问题啊。”
“我就知道以清最好了!”丁橙用力抱住了温以清。
看见俩人这么亲密,陆菁心头的酸意又重了些。
温以清示意丁橙松开自己,她要去吹头发了。
丁橙前一秒松开温以清,后一秒又将月牙抱在了怀里,月牙有些不太情愿,扭着小身子喵喵叫。
陆菁则跟着温以清去了卧室。
等这人吹干了头发,陆菁将一个兔子头绳递了过去。
温以清愣了下。
陆菁:“和朋友逛精品店看见的,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温以清:“谢谢。”
瞧见温以清当场就用自己买的头绳绑头发,陆菁立时舒展了眉眼。
温以清去厨房忙活的时候,陆菁也去了,和往常一样帮着她打下手。
丁橙偶尔踱过去瞟两眼,其余时间就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喵,喵。”月牙围着温以清的脚边来回打转。
温以清切了点鸡胸肉,捏着送到月牙嘴边。
月牙吃得嘎吱嘎吱的,一旁的阿黄瞧见了,馋得直流口水。
温以清忍着笑,又给阿黄切了点。
陆菁牵着嘴角,温柔地看着温以清。
“以清,”丁橙突然喊了句,“许苏然给你发消息了。”
正在投喂阿黄的温以清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擦干净手,往外走去。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忐忑地点开了俩人的对话框。
许苏然:【月牙怎么会在你那里?你把它带回去养了?】
删删减减,删删减减,最后温以清只回了个嗯。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温以清咬着唇,不错眼地盯着屏幕。
许苏然:【那条流浪的小黄狗,你也收养了?】
温以清:【嗯。】
许苏然没再发来消息。
丁橙瞄了眼有些失落的温以清:“她说什么了?”
温以清把手机拿给丁橙看。
丁橙歪着脑袋瞅温以清:“你又不是机器人,干嘛每次都只回个嗯?”
温以清垂眸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丁橙:“你这样会让她觉得,你不想搭理她。”
温以清依旧没吭声。
丁橙刚要说话,温以清的手机就响了。
俩人同时紧张地看向屏幕:是高凡打来的。
丁橙努了下嘴:“唔,我还以为是许苏然呢……”
温以清去阳台接了电话。
等温以清再次回到厨房,陆菁试探性问了句:“许苏然最近很忙吗?好些日子没在你这碰到她了。”
温以清含糊道:“可能是在忙吧……”
陆菁:“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现在是不经常联系了吗?”
温以清喉间一哽,没回答陆菁的问题。
陆菁继续追问道:“不会闹矛盾了吧?”
温以清倒油的动作一顿。
陆菁注意到温以清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苦,这才闭了嘴。
吃过饭,雨已经停了,陆菁没有要走的意思。
丁橙正好无聊,就拿来了跳棋,喊着她俩玩。
温以清玩得心不在焉,连输了好几把。
陆菁将温以清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她抬手拍了拍温以清的肩膀。
“出去走走,透透气。”
丁橙也想跟着去,陆菁却让她留下来看家。
“我才不呢,我自己在这待着多无聊啊。”丁橙撇了撇嘴。
最后三人一起出了门。
路上湿淋淋的,有些地方还积了水,只能慢慢地走。
温以清全程都没怎么开口,都是陆菁和丁橙在那说。
走到一个拐角,陆菁脚下打滑了一下,她连忙提醒温以清,并将人拽住了。
没人提醒也没人拽的丁橙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妈妈咪啊!屁股都给我摔两半了!”丁橙痛得五官都扭曲了。
被扶起来后,丁橙也依旧叫唤个不停:“你俩一点事都没有,就我自己摔了,差点没疼死我!!”
陆菁:“只伤了屁股?尾巴骨没事吧?”
丁橙轻轻摸了摸:“好像是没事。”
陆菁:“那就不太要紧,养两天就好了。”
丁橙噘嘴哼了下:“说起来这事都赖你,刚下完雨,你非要出来溜达……”
陆菁:“我是叫以清出来,又没叫你,而且我特意说了,让你看家,你不乐意啊。”
丁橙啧道:“我又不是狗,我看什么家啊?”
陆菁掩嘴轻笑。
丁橙:“陆警官你有没有良心啊?我都摔成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陆菁手动封唇。
回了住处,温以清找出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受伤的部位太隐私,丁橙不好意思让人帮忙,她自己拿着药膏去了浴室。
瞥见温以清坐在沙发上又发起了呆,陆菁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温以清勉强挤了个笑,随后拿起茶几上的指甲刀,修剪起了指甲。
见她不想说,陆菁也识趣,没再问了。
丁橙出来后,陆菁和她说笑了一会,到了九点半才离开。
睡前,温以清嘱咐了丁橙一番,让她小心些,别碰到屁股上的伤。
丁橙点头答应着。
温以清转身出去,要帮丁橙关上卧室的门,丁橙忽然唤住了她。
“你明早还要和许苏然爸爸去跑步?”
温以清:“嗯。”
丁橙:“膝盖都受伤了,怎么跑啊?还是歇一天吧。”
温以清:“小伤,不碍事的,大不了就跑慢一点。”
丁橙:“真是服了你。”除了陪跑步,有时晚上,温以清还要去许家,陪着那倔老头看纪录片、历史名人专题,还有下棋,练毛笔字,讨论时政等等。
第二天天不亮,温以清就起了床。
洗漱完就开始做早餐,因为丁橙在这,她做了两份,但丁橙起得晚,只能给她留着,等她醒了再吃。
温以清背着书包出门搭公交车的时候,丁橙还在呼呼大睡。
到了许家小区,许父已经提前等在了那。
明明是他自己早到了,却话里话外嫌温以清来得迟。
温以清抬起手腕给许父看表,许父直接将头扭去了一边。
因为膝盖不便,温以清今天的速度比平时慢多了。
许父欲言又止了几回,最后还是开口问了:“你腿怎么了?”
温以清:“磕了下,不要紧的。”
许父:“擦没擦药啊?”
温以清:“擦了。”
许父有意放慢了速度。
温以清觉察到了,心底一暖:“我昨天给月牙拍了段视频,一会跑完步,给您看看。”
许父皱着眉:“我才不看那没良心的小东西呢!”
温以清哦了下……
下午,给陶晓星补完课,温以清径直去了许家。
许母热情地将温以清迎进门。
到了客厅,温以清四下看了看:“伯父不在家啊?”
许母:“去买烟了。”
温以清点了点头。
许母拉着温以清的手,感激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温以清:“没什么的。”
许母轻轻抱了抱温以清,又和她聊起了家常。
说话间,许父回来了,还拎了一条活鱼。
温以清起身走过去,将鱼拿去了厨房。
晚饭也是她做的。
饭后她陪着许父看了一个小时的纪录片。
许父时不时会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温以清每次都认真回应他。
走前,温以清故意提了句:“伯母,月牙装人睡觉的视频我发您手机上了,您记得看哈。”
许母:“晓得了。”
晚间,洗漱完,许母靠在床上点开了温以清发来的视频。
“睡得像模像样,给个小宝宝似的。”
许父表现得不以为然,也没凑过去看,半夜醒来,却偷偷拿着许母的手机点开看了,看完又低骂了两句没良心的小东西……
第99章
六月下旬, 津皖大学开始了期末考试周,为此温以清暂时中断了陶晓星的功课补习。
七月初,考完试的当天下午, 为了感谢温以清尽心帮自己复习, 丁橙特意在一家西餐厅定了位子。
温以清事先不知道, 等她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丁橙才告诉的她。
温以清讶异了下,接着小声说了句:“你想吃西餐, 我可以视频学习一下, 在家给你做, 干嘛浪费那个钱?”
丁橙:“感觉不一样嘛, 那家西餐厅的氛围特别好, 而且咱们都苦兮兮地熬了两个周, 现在好不容易考完了,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应当的。”
见温以清还不肯答应, 丁橙便抱起她的胳膊,噘嘴撒娇。
温以清受不了丁橙这样, 最后还是同意了。
丁橙开心地原地蹦了蹦:“那我去换衣服了!”
温以清:“去吧。”
半个小时后, 还不见丁橙过来,温以清只好起身去了客房。
丁橙已经画好了妆,现下在打理头发。
温以清看着丁橙的黑色露背礼服, 眨了眨眼:“去那用餐需要穿得这么隆重?”
丁橙一边给头发弄着卷,一边朝温以清笑:“没那么多讲究, 我是因为今天心情好, 才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
温以清笑了下,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丁橙。
没多会,月牙就推门进来了, 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温以清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她刚想把月牙抱起来,就听到了阿黄在外面叫。
丁橙:“阿黄回来了,估计是饿了。”阿黄并不总在家,它自由惯了,喜欢去外面耍,耍累了耍饿了再回来,但每天晚上都会在这边过夜。
温以清开门将阿黄放了进来,它闹腾了一会月牙才去吃食。
走前,温以清叮嘱阿黄,她们会晚点回来,让阿黄看好家。
阿黄伸出前爪,搂了下月牙的脖子,表示它会乖乖听话,还会照顾好月牙。
丁橙和温以清对此忍俊不禁。
俩人打车去的,到了地方,引路的服务生和她们讲,今天店里搞活动,只要当众弹奏一首‘夜空的寂静’就可以免单。
温以清侧身看丁橙,丁橙头摇得像拨浪鼓。
还未走进用餐区,温以清就听到了优美柔和的钢琴声,那曲调似潺潺流淌的溪流,轻轻触动人的心弦,音符的转换和跳跃也很自然、和谐,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但在看见弹奏者的背影后,温以清霎时间怔住了。
丁橙:“怎么了?”她循着温以清的目光望了过去,并没有瞧出什么异样。
服务生:“两位女士,你们的位置在靠窗的这边,请跟我来。”
不经意间,温以清又撞上了林初投过来的目光:此刻,她更加确定弹钢琴的那个人是许苏然了。
慌张之下,温以清不小心绊了自己一下,幸好丁橙扶住了她。
丁橙:“当心些。”
温以清低着头,任由丁橙牵着她走向既定的位置。
坐下后,温以清还是没忍住,她悄悄瞄了眼钢琴那里。
许苏然今天穿了一身白西装,她本身肤色就白皙,这样的装扮,在闪耀的水晶灯下,显得更加惹眼,也更具魅力。
丁橙正在浏览菜单,一抬头发现温以清又往刚才那个方向看。
丁橙觉得有些奇怪,她伸手,在温以清眼前挥了挥:“你到底在看什么?”
温以清抿唇不语。
纳闷之下,丁橙扭过脖子,定定瞧了瞧。
“!!!”直到这个时候,丁橙才发现坐在钢琴前的人竟是许苏然。
怕丁橙发出怪声,温以清连忙示意她捂嘴。
丁橙消化掉惊讶后,才压着嗓轻轻吐槽:“我说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是看见喜欢的人了。”
温以清别开脸,没看丁橙,怕她瞧出自己害羞了。
演奏一结束,底下就响起了掌声,温以清也跟着拍手。
丁橙挑眉轻笑,温以清本就不好意思,见丁橙这样,便更加难为情了。
许苏然走去了林初对面,刚坐下,林初就和她说了温以清也来了这家餐厅,还用手指了下方向。
发现许苏然往她们这里看,温以清连忙埋低了脑袋。
丁橙:“你干嘛?跟个鸵鸟似的。”
温以清红着脸不说话。
丁橙明白了,随即转过头,正好与许苏然四目相对,她倒是大方,隔空朝许苏然打了个招呼。
许苏然也和她挥了挥手。
之后,温以清细若蚊鸣地支吾了一句:“丁橙,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丁橙:“我陪你去吧。”
温以清快速站了起来:“不用了……你坐这等着我就好。”
约莫两分钟后,许苏然也起了身。
丁橙注意到了,想发消息提醒温以清,结果却发现这人手机落在了桌上。
温以清从隔间出来的时候,许苏然正在外面洗手。
温以清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苏然缓缓转过了身。
温以清慌忙别开了目光。
“温以清。”许苏然朝她走了过来。
温以清往后退了退,直到没办法再退了,才尴尬地停在原地。
许苏然几次欲言又止:“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啊?”
温以清攥着衣角不说话。
许苏然轻叹了口气,就要离开。
温以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手比脑子反应快,竟一下子将人拉住了。
对上许苏然诧异的眼神,她又火速松了手。
许苏然:“晚上还有其他安排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温以清:“没……没其他安排。”
许苏然:“那一会吃完饭,我再联系你。”
温以清轻轻点了点头。
许苏然:“我先回去了。”
温以清:“好。”
许苏然离开后,温以清又在洗手间里待了十分钟,等紧张忐忑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才回了座位。
“怎么去了那么久?”丁橙一边询问,一边观察温以清的表情。
温以清:“她说……想和我谈谈。”
丁橙:“你答应了?”
温以清:“嗯。”
丁橙:“谈谈也好,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温以清也是这样认为的。
吃饭的过程中,丁橙发现温以清会时不时地瞟一眼许苏然,她不由叹了口气,感慨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她,那你俩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温以清切牛排的动作一顿,她颤了颤眼睫,没有说话。
丁橙:“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她对你没那个意思,那以后就不要再有牵扯,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她……”
温以清喉间一涩,她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丁橙心疼道:“人生的路还那么长,我不想你因为爱而不得困住自己,你把眼光放远一点,心也要放宽一点,生活里又不是只有感情。”
温以清知道丁橙说得有道理,所以也没有辩驳什么。
走神间,手机提示音响起,是许苏然发来的。
许苏然:【我吃好了,我去街对角的慕斯咖啡馆等你。】
温以清下意识扭转头,林初和温以清果真站了起来。
她们一离开,温以清就放下了刀叉,端起了手边的红酒杯。她喝着酒,眼神飘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杯子里的酒空了,丁橙又给她倒了点。
反复几次之后,丁橙停了手:“可以了,别再喝了,这酒后劲大,你别不小心喝醉了。”
温以清却示意丁橙再给她倒点。
丁橙知道温以清这是在紧张,只得依着她。
等温以清放下酒杯,不再喝了,丁橙招来了服务生。
服务生颔首道:“女士,你们这桌已经有人结过账了。”
丁橙和温以清对视了一眼,俩人已经猜到是谁替她们买了单。
温以清询问服务生,她们消费了多少,她想待会见面的时候把钱转给许苏然。
服务生将账单递了过去。
丁橙扫了眼,接着就摸手机给温以清发了红包:“说好了我请,你可不许跟我抢。”
温以清:“那下次我请你。”
丁橙:“下次你做给我吃就好了,不用专门来这里。”
出了餐厅,温以清打量了一下对面,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慕斯咖啡馆。
丁橙:“我在这附近随便转转,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温以清:“知道了。”
绿灯后,温以清从斑马线走了过去。
到了慕斯咖啡馆的门前,温以清深呼吸了好几次。
许苏然在咖啡馆的后区卡座,温以清过来时,她朝这人招了招手。
坐下后,许苏然问她想喝什么。
温以清欣赏不来咖啡的味道,觉得喝哪种都差不多,就小声说了句:“你点两杯一样的吧,我随你的口味。”
许苏然要了两杯卡布奇诺。
等咖啡的过程中,俩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咖啡上桌后,许苏然才开了口:“最近还好吗?”
温以清搅弄着咖啡,也不抬头:“还行。”
许苏然:“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是唐氏旗下的产业。”
温以清:“唐氏?”
许苏然:“唐伊家的公司。”
温以清哦了下。
沉默了片刻,许苏然又重新开口:“上次你问我,以后还可不可以做朋友。”
温以清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勺子,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许苏然:“事实上,我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了很久,如果继续做朋友,我怕你心里会揣着希望,持续痛苦,但如果就此不联系了,我也会觉得很遗憾。”
温以清不想许苏然这么为难下去,干脆帮她做了决定。
“那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我以后也不会去打扰你。”
许苏然:“我不想这样。”
温以清:“我也不想,可谁让我喜欢上了你,这是我该得的惩罚。”
许苏然叹了口气:“你就不能……不能把我当成姐姐看吗?”
温以清:“我做不到,也没法骗自己。”
许苏然哽住。
温以清渐渐红了眼,她吸了吸鼻子,将指间的勺子放下。
“丁橙还在等我,我该走了。”
她起身的那一刻,许苏然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温以清用力眨眼,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如果我们中间,一定要有个人说对不起,那也该是我……”
温以清离开后,许苏然在原地失神了好久。
第100章
走出咖啡馆的刹那, 在眼眶里来回打转的温热液体终于涌了出来,不过片刻,温以清的脸上就布满了泪水。
从前她是个不爱哭的人, 现在却总容易酸鼻子。
在不显眼的角落, 静静哭了会, 温以清才抹干泪给丁橙打去电话。
听见温以清的声音带着哽咽,丁橙就晓得这人肯定哭过了。
丁橙心疼道:“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温以清嗯了声, 随后挂了电话。
回去的路上, 温以清沉默得像个雕像。
丁橙想着等温以清缓一缓, 回了家再问, 所以她也没出声, 只安静地陪坐在一旁。
到了老小区, 温以清先去洗了脸,之后才和丁橙说了咖啡馆的谈话内容。
丁橙听后抱了抱温以清, 诚挚地劝她早点放下许苏然。
温以清却苦笑着道:“放下太难了,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克制自己, 不去打扰她。”
丁橙叹了口气, 没再说什么了。
起身去卧室的时候,温以清突然想起自己在咖啡店忘了给许苏然转西餐的费用。
本着能不联系,就不联系的原则, 温以清把丁橙发给自己的红包还了回去,让她代自己转钱给许苏然。
丁橙照做了, 但许苏然却把她的转账退了回来。
“你瞧, 她不肯收呢。”丁橙举着手机给温以清看。
温以清扫了眼:“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我不想再多欠她的人情了。”
丁橙转述了温以清的话,并将钱再一次地发了过去。
这回许苏然收下了——
七月十四是许伯琛的忌日, 许父许母从昨个晚上就开始哭。
到了今天早晨,俩人的嗓子已经完全哑掉了。
温以清特意和陶父请了假,一早就过来了。
她将房间里的窗户打开通风,又给两位长辈泡了绿茶。
没多时,周谭和许家的密亲也相继到场了。
再之后就是许苏然,林初以及萧家的人。
许母先前就郑重地叮嘱过许父,许伯琛的忌日为大,不许他在这一天发脾气闹乱子,不然俩人的缘分就到头了。
所以在看到许苏然进来的时候,许父只是朝她摆了摆臭脸,并未说什么难听话。
原本林初还挺担心的,现下瞧见许父隐忍不发的模样,稍稍松了口气。
过了九点,一行人开车去了墓园。
深爱儿子的许父许母,亲手将贡果,鲜花以及纸钱香烛摆放在许伯琛的墓前。
祭拜仪式参杂着压抑的呜咽,气氛极其的沉重和悲凉,每个人的心头都被哀伤环绕着……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哀痛不已的萧婷钰抱着许伯琛的墓碑跪地不起,许母也哭得撕心裂肺,怎么也劝不住。
最后,周谭招呼着众人,强行将俩人带离了墓园。
温以清在许家待到了傍晚,许苏然、林初以及周谭也都没走,他们一直劝慰着许母。
过了晚上十点,周谭说他会留下来守着姐姐姐夫,让她们三个回去。
出了门,林初示意温以清跟她的车走。
温以清拒绝了。
林初坦言道:“你不想和许苏然再有联系,总归和我还是朋友吧?是我送你,又不是她送。”
温以清迟疑了,林初却不等她细想,直接将人拉上了车。
林初把温以清按在了副驾驶,还给她系了安全带,许苏然去了座位后排。
温以清全程没有讲话,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快要到老小区的时候,温以清才开口说了句:“不用开进去,我在外面下车。”
林初:“好。”
温以清离开后,林初转头问许苏然:“你不坐到前面来?”
许苏然:“坐后面也是一样的。”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林初幽幽来了句:“其实,我觉得温以清人挺好的。”
许苏然面上一顿:“我没说她不好。”
林初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考虑到今天的日子不太适合聊私人感情,便及时止住了话头
因为温以清的晚归,阿黄没能进家门,只能在外面瞎窜。
窜累了,它就去家门口的毯子上趴一趴,但楼道里只要一有动静,它就会马上竖起耳朵辨别。
反反复复的期待,最后都以失落告终。
阿黄委屈地瘫在毯子上低呜了两声。
月牙在里面听见了,便隔着门安慰它。
得到安抚的阿黄心情这才好些。
又过了不知多久,阿黄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它兴奋地直起身子,呼呼地跑下去。
见到温以清,阿黄激动得又蹦又跳。
温以清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抱歉阿黄,今天有事,来得晚了些。”
阿黄用脖子亲昵蹭了蹭温以清的手心,似乎并没有在怪她。
进了门,阿黄哐哐喝水,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就喝干净了半盆清水,喝完水又开始干饭,咔咔地炫狗粮。
温以清蹲在旁边看了会,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学校放假后,丁橙在她爸妈的催促下回家住去了,虽也时常过来,但总有不来的时候,而她自己也不能保证每天都能按时按点地回来。
阿黄的性子和习惯使得它不能像月牙一样,一整天都窝在屋子里。
细细考虑一番后,温以清决定给月牙做训练,让它学会给阿黄开门。
温以清抱着月牙去门口,一遍遍教它,月牙也努力尝试了,但是没能成功。
最后月牙都开始有些急躁了。
“没事,没事,不着急的,”温以清摩挲着月牙的脖颈,“咱们明个再继续练。”
这时阿黄也过来了,它抬爪轻轻哄慰着月牙。
摸了摸两个小家伙,温以清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了澡。
吹干头发,她靠在沙发上发了会呆,那一猫一狗就乖巧地缩在她腿边。
过了凌晨一点半,温以清才去了床上,只是到了凌晨两点半还没有睡着。
从前的她,睡眠质量很好的,现在时不时就要失眠一下。
想着继续躺着也是浪费时间,温以清索性又坐了起来。
她找了本书,在书桌前翻了两页就合上了:她满脑子都是许苏然。
那些回忆的碎片扰乱了她的心,让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沉沉地叹了口气,最后温以清起身去外面走了走。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如水的月光伴着她,如影随形。
温以清在小区里,一圈一圈地走着,直到天色隐隐泛起了白,她才回去。
辅导了一上午,加上昨个晚上也没怎么休息,温以清现下困得都没什么精神了。
简单吃了午饭,温以清就骑着共享单车去了和平公园,那边有荫凉的亭子,空气也新鲜,最主要的是离陶家也不远,来回很方便。
现在正值暑假,公园还挺热闹的,到处都是奔跑玩耍的小孩子。
只想睡觉的温以清,走去了偏西的亭子,那边人少安静些。
她背靠着亭柱,阖眼眯了会。
即便很困又戴了眼罩,但因为知了不知疲倦地嚎叫以及路人偶尔的交谈声,所以也不容易睡着。
因而当踏踏的脚步声一靠近,她就注意到了,并拿开了眼罩。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还自嘲般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直到站着不动的许苏然,挪步去她对面坐着,她才傻愣住了。
许苏然抿唇解释道:“上班的公司就在这附近我心情不太好,出来转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反应了两秒,温以清才起了身。
见她径直走掉,许苏然也没叫住她,仍坐在原地。
突然间,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右边的小径窜了出来,温以清走得急,没注意到他,那小男孩只顾着胡乱瞎跑,也没瞧见她,所以直直撞了上去,摔了一个屁股墩,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对不起啊小朋友,姐姐刚才没有看到你,摔疼了吧?”温以清连忙将小男孩扶了起来。
小男孩扯着嗓子哭个不停,小表情也委屈得不得了。温以清掏出纸巾帮他擦眼泪,细声哄着,那小男孩全然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地嚎。
温以清担忧道:“是哪里磕伤了吗?姐姐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之后那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
就在温以清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许苏然过来了。
她蹲下来,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块同事给的巧克力。
因为包装很漂亮且精致,小男孩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许苏然柔声说道:“如果你不再哭了,姐姐就把这块巧克力送给你。”
小男孩一边抽噎着哭,一边问许苏然是不是在骗人。
许苏然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姐姐不会骗你的,只要你不哭了,姐姐就把它给你。”
小男孩连忙抹了泪,接着就朝许苏然伸出了小手。
许苏然将巧克力放在了他的掌心,并嘱咐道:“现在还不可以吃,等见到了你家大人,你家大人同意了你才能吃。”
小男孩急忙指向一个方向:“我奶奶就在那边,我是趁她和人说话偷偷跑过来的,我这就带姐姐去找她!”说完就牵住了许苏然。
路上,许苏然细声叮咛小男孩:“以后不能再背着家里大人偷偷乱跑了,不然遇见坏人可就糟了。”小男孩乖巧点头。
一旁走着的温以清忍不住偷瞄了许苏然两眼,许苏然刚好往她这边看,恰巧逮了个正着。
温以清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许苏然默默移开了目光,免得这人发窘。
见到小男孩的奶奶,许苏然主动将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
老太太正因为孙子不见了着急呢,现在孙子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她将孩子又搂又抱,还朝俩人连续说了好几遍感谢的话。
老太太和小男孩离开后,温以清垂着脑袋别扭地和许苏然道了谢。
许苏然没回应她。
温以清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再次用余光偷瞄许苏然,结果发现某人正盯着她看呢。
这一回温以清连耳朵尖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