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瑜是猜的。
她并不知道萧策一直跟着她,但她在牢里的时候想该如何把这事儿递出去,好让皇兄知晓这些事。
她想过让青萝闯出去递消息,也想过用金叶子贿赂衙差。
可想来想去,竟是想到她皇兄对她这次出门的态度。
松口太快了。
哪怕她跑去皇兄侧殿里哭得真情实感,还有点丢人,可皇兄也不会如此简单就松口让她出宫去关山。
还答应了她不带护卫,只给她派了一个青萝。
青萝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京城到关山这上千里路的途中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而她平日里伤到手,皇兄都会阴沉着脸一整天。
薛令瑜对母妃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那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一双剪水瞳我见犹怜。
她大部分的记忆都是与皇兄一起的。
是皇兄护着她长大,夺嫡之争最惨烈的那几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抓了她威胁皇兄,可没有一个人得逞。
薛令瑜知道,如果这世上他们兄妹只能活一个的话,皇兄一定会让她活。
这与他是不是帝王无关。
而这一趟,皇兄放心让她提前这么久出门,肯定给她配了暗卫。
她的武功感知不到暗卫的存在,所以在牢里她悄悄问了青萝,有没有人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暗中跟着她们。
然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再往下想,一般的人不会被他皇兄派出来,而且在她遇到危险后还能沉得住气。
以及,在宫中很久没见过的萧策,据说被她皇兄派出去体察民情了。
而她这一趟,也很适合体察民情。
这一猜便猜中了。
不过她觉得当时即便不是萧策,她喊了名字以后那些人也知道她需要帮助,会自报姓名。
那位柳家公子,怎么着都得死。
薛令瑜不会为他的死而悲伤,毕竟按照他的行事作风,死在他手底下的无辜女子不知有多少。
薛令瑜没跟青萝解释,带着她大摇大摆便离开了府衙。
青萝以为发生那些事后,薛令瑜会无心逛街,却没想到她还是小瞧了这位千金小姐。
萧策那个名字也让青萝有过片刻思考,毕竟“萧”是国姓。
可当今君王继位以后,给不少有从龙之功的将士赐了国姓。
再者,她本就觉得薛令瑜是王公贵族之女。
不然,也不可能让柳灼派她来。
青萝一直在做杀手,对于情报方面的工作并不了解,基本都是柳灼给她画像,告诉她是什么身份,之后一切都由她安排。
她只负责杀人。
所以对朝堂上的事儿了解不多。
……
薛令瑜晚上在东街的坊市买了两个面具,一个是白色狐狸,还有一个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反差极大。
青萝以为她是给自己买的恶鬼面具,却不料离开面具摊,薛令瑜自己戴上了那个面具。
即便是在这样的面具之下,那双灵动又狡黠的眼睛还是遮都遮不住的好看。
青萝没读过多少书,想不出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容词,只觉得看着薛令瑜的眼睛,她的心就亮堂。
就像是被月光照着,又有几分日光的温暖。
薛令瑜将白色狐狸的面具递给青萝:“喏,漂亮姐姐。”
青萝顿了下才接过,“青萝。”
她忍不住又纠正薛令瑜的称呼,听着心里怪怪的。
薛令瑜的青面獠牙面具猝不及防靠近,“我觉着叫漂亮姐姐欢喜,就让我喊嘛~”
青萝垂眸,戴上了狐狸面具,声音在面具里显得更闷,“很别扭。”
一个杀手被说漂亮这件事,足以让她别扭很久。
薛令瑜叹气妥协:“好吧,青萝姐姐。”
青萝又补了句:“论起漂亮,你胜我许多。”
青萝应当是漂亮的,但她不注重保养,更没时间照镜子,除却出任务的时间,大多在练功。
柳灼也说过她很漂亮,但柳灼那人的话纵是真假参半。
可青萝知道薛令瑜漂亮,是足以让万事万物都变得鲜活无比的漂亮。
薛令瑜闻言歪了下脑袋,刻意压低了声线,学着恶鬼的语气道:“可我的眼里只能看见你啊,青萝姐姐。”
青萝抿唇不语,心里觉得痒痒的,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
薛令瑜总是令她出其不意。
但薛令瑜却像是一阵风,吹拂过她之后又自由地飘远。
白日里发生的事并未对戈奈城造成影响,照旧灯火通明,繁华喧嚣。
薛令瑜漫不经心地带着青萝走到了清乐赌坊。
跟白天比起来,清乐赌坊更加热闹。
那一场打斗倒像是给它做宣传了似的,可怜红衣女子还在牢里关着。
进门前薛令瑜问青萝:“会赌吗?”
青萝摇头:“没赌过。”
薛令瑜耸了耸肩:“以你的武功,应该能防住他们出老千吧?”
青萝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薛令瑜也不在意,抬脚便走了进去。
东华国对女子并没有那般苛刻,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那套。
江湖女子更是自在潇洒,只要你武功高,各门各派都会将你奉为座上宾。
薛令瑜大摇大摆进门,在最近的赌桌前站定,四个骰子猜大小。
她坐在那儿随手掏出一把金叶子,像风絮一样扔到“小”上。
突然出现的“败家女”让众人惊了一下,但很快便有人跟。
薛令瑜下的注大,光是1:1的赔率也不少。
宝官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心想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冤大头,垂下眼那瞬,三指虚托盅底,骰子声顿时响起来。
刺啦刺啦的声音落在薛令瑜耳朵里,有些吵。
她爱玩,但没有明月夜那本事,光是凭耳朵就能听出点数。
赌坊嘛,靠的就是一个赌字。
而她的运气,一直都不错。
宝官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骰盅落在桌面,还有伙计的帮腔声响起:“买大买小,押定离手了啊。”
一时间,还有不少人往桌上扔银子。
薛令瑜从袖子里翻了翻,又拿出一把金叶子,仍旧押了小。
扔完以后还问青萝:“你觉得是大还是小?”
青萝看了眼宝官那势在必得的眼神,“他们会摇大。”
薛令瑜无所谓:“哦。”
店伙计招呼了一番后,骰盅开启。
4456。大。
薛令瑜扔出去的金叶子打了水漂。
她脸上戴着面具,旁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她无所谓地道了声:“继续。”
然后又是一把金叶子,继续押小。
宝官开启骰盅,5556,大。
第三局,薛令瑜淡定地掏出一把金叶子,押小。
5566,大。
薛令瑜连着输了三把,在场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还有人劝她:“姑娘今日运气不佳,还是早点收手吧。”
“哦?”薛令瑜挑了下眉,轻飘飘道:“是吗?”
两把金叶子扔下去,还是押小。
青萝不知道薛令瑜有多少金叶子,感觉她像带了个乾坤袋一样,袋子里的金叶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连着十把,薛令瑜都押了小,按照赌坊规矩,每五局换一个宝官来摇骰子,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出千。
可薛令瑜每把都输。
在场的人粗略估计,她起码输了黄金千两,可她眼都不眨一下,仍旧拿出一把金叶子往赌桌上扔,还是押小。
宝官都觉着不太合适,给掌柜递了个眼神。
掌柜随意扒拉着算盘,示意他继续。
怪就怪她们出的太多了。
薛令瑜继续输。
一直输到第十五把,薛令瑜问青萝:“你看出问题了吗?”
她发现,只要她不问,青萝就不会主动说。
青萝低声道:“骰子里应该有别的东西。”
薛令瑜笑了下,“我就说嘛,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差的。”
掌柜的也准备让宝官给摇个“小”出来,免得把大鱼气跑了。
得给点饵才能让她继续赌下去。
但薛令瑜直接扔了四五把金叶子出来,还道:“最后的家底了,我再看看。”
掌柜闻言,贪心又起,给宝官使眼色。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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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一局毫无意外地,薛令瑜又输了。
薛令瑜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手站起来,那边的人都在喜气洋洋地数银子了。
得益于薛令瑜这一出,有不少人跟她押了相反的方向,都赢了。
这一桌,只有薛令瑜死性不改一直押小,还一直输。
尽管众人心里也有过嘀咕,可说不准就是薛令瑜点背呢?
薛令瑜朝着宝官歪了下头,轻叹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宝官心里打鼓,面上却笑意吟吟:“姑娘此话怎讲?”
“青萝。”薛令瑜严肃地喊了声:“把他那骰子拿来看看。”
“姑娘莫不是怀疑我们赌坊出千?”宝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就连掌柜也走过来,定睛一看觉得这两人衣服眼熟。
这才想起是白天在赌坊门口大打出手的两人,立马变了脸色,也不知道那两个衙差怎么办事的,估计是看见几个金叶子连脑袋都不想要了。
掌柜在这戈奈城里住了几十年,对这城内盘根错节的关系如数家珍,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头,更没见过。
就算是富家千金,那也是别的城里来的。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来了这戈奈城,就算是龙也得给他卧着!
掌柜冷哼一声,“看来姑娘还是没长记性。”
“你这人说话真不好听。”薛令瑜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道:“我来赌两把,何谈长不长记性?”
掌柜冷声道:“白日里闹我清乐赌坊还不够,晚上还要来闹?真当我清乐赌坊是泥捏的不成?”
“是不是泥捏的我不知道,但你们出老千是真的!”薛令瑜嘴角微勾,喊了声:“漂亮姐姐,动手。”
青萝闻言,身形一闪便到了宝官眼前,径直打落宝官手里的骰盅。
薛令瑜朝她伸手,青萝将骰盅递给她。
“没猜错的话,放了水银吧?”薛令瑜看着白日里被她打得鼻青脸肿那些人,此时拎着刀棍又来了,一个个脸上煞气十足,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啧啧,真血腥。
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子。
薛令瑜白皙的掌心摊开,四颗骰子安静地躺在她掌心,只听她朗声道:“《东华律例》第七卷三百二十一条:
凡赌坊作伪行骗、坑害赌客者,依赃银数额治罪:
逾百两者,闭店歇业一月,枷示坊主于市三日;
逾千两者,罚没十倍赃银,永封赌肆,杖责坊主一百;
逾万两者,罚银十倍,永封赌肆,抄籍没产,坊主流三千里,遇赦不赦。”
她早已跳起来,一跃站在刚才的赌桌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看起来不好惹,声音却清脆,念完法条还笑道:“刚才我在你赌坊下注超过黄金千两,可够得上流放三千里的罪名了。”
赌坊内众人听她的话先是一怔,而后面面相觑,似是在问对方——咱们东华律例何时有这些?
赌坊掌柜听笑了,仿若薛令瑜在说什么笑话,“无知小儿,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在这戈奈城何为王法。”
说罢一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清乐赌坊,不给点教训还真当他们清乐赌坊怕了不成?
薛令瑜眼里还带着几分兴奋,来一个她踹一脚,骰子被她攥在掌心,那些武功低的护卫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至于武功高的,都去跟青萝打了。
青萝不知道薛令瑜的用意,她只能看见接踵而至朝她挥刀而来的人。
她的耐心在告罄的边缘。
不能打死,那就打残好了。
省得打倒以后没一会儿又拎着刀上来,打不完一样。
如此想着,她手下也不再留情,袖剑的匕首露出来,一道银色光刃在众人眼前晃了下。
青萝身影快如鬼魅,一时间没人看见她是如何动的。
似乎就是一眨眼,朝着青萝而去的人齐刷刷倒在地上,他们的刀也叮铃哐啷扔在地上。
片刻沉寂,那些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那些护卫手腕血流如注。
青萝挑断了他们拿刀那手的手筋,而她的黑衣上未沾一滴血,平平静静地回到了薛令瑜身边,如同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