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星希躺在黑暗的床上,后背贴着微凉的床板,心里却像被一团软乎乎的棉花堵着。她望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缕银白月光,小声叹气:“何必呢……”不过才几天,自己那股子热乎劲好像确实太满了,落白躲着她,也挺正常。星希蜷了蜷手指,又有点不甘心,“明天干脆逗逗她,要是这就冷下来,显得我三分钟热度一样。”
第二天早上,阳光亮得刺眼,星希却被一股莫名的“火气”噎得差点笑不出来。她正挽着唐七七的胳膊,准备一起去最左边的厕所,眼角余光猛地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落白刚从厕所出来,正往她们教室方向走。唐七七立刻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星希,眼睛睁得溜圆,飞快地朝落白那边眨了好几下。
哪用得着七七提醒?星希隔了好几米远就看见了落白,她抬手拨弄着额前那撮有点倔强的呆毛,嘴角都准备好了上扬的弧度,手指也抬起来,想跟落白打个招呼。可落白好像怕星希一样,明明好好走在路中间,一瞧见她,眼神瞬间飘向旁边,慌慌张张地转向身边的同学,嘴里胡乱说着什么,人却一个劲往墙边挤,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才好。
星希认得落白身边的女生,以前初中去找唐七七时见过,是个挺漂亮的女生。她对落白有点无奈地嘟囔:“你干嘛啊?中间有路不走……”星希半举着的手,就那么失落地垂了下来,到了嘴边的话,也觉得索然无味,又咽了回去。
落白的身影走去她们教室时,唐七七才挠着头,一脸纳闷地问:“这就是你说的朋友?怎么……都不跟你打招呼的?”星希皱了皱眉,心里那点不爽被七七直白说出来,反倒泛起点涩涩的委屈。她推了推七七的后背,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快去上你的厕所吧。”
第四节课的铃声响了,星希走进英语教室,夕老师温和的声音像温水一样漫过课堂。而另一头的教室里,青又正坐在前排,脊背挺得笔直。她的目光紧紧追着讲台上的逄老师,眼睛亮得像盛了满室星光。逄老师每讲一个知识点,青又都会在笔记本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字迹,那些字里行间,仿佛都藏着她和逄老师之间无声的默契——她懂老师的思路,老师也懂她眼中对知识的渴求。
青又太喜欢逄老师了。喜欢上课提问时,自己第一个举手的雀跃;喜欢逄老师听完她的回答,眼里漾出的赞赏,那目光像糖,能让青又偷偷开心好半天。
逄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名声却早就传遍了校园——听说她连跳两级,小小年纪就考完了研究生,读大学没花家里多少钱,如今直接来教她们,举手投足间都是超越年龄的自信。就连评职称,都年纪轻轻就拿到了高级。青又想到这些,笔尖顿了顿,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刚入学的那天。
“青又!你看什么呢?快!跟我去报到啊!”记忆里,星希的声音像夏天最聒噪的蝉鸣,热闹又响亮。那是她们初来校园的日子,一切都新鲜得能掐出水来。一条大路穿过校园,左边是图书馆,高大的树把路分成两半,右边就是高三特有的平房教室。再往前走,就是报到的地方——食堂,人声鼎沸,像一锅沸腾的热粥。
“青又,好可惜哦,你没和我、七七分在一个班。”星希一边拉着她往报名点冲,一边叽叽喳喳地猜,“你说我们班主任会是什么样子?是严厉的老头,还是温柔的姐姐?”青又被她拽着,脚步有点踉跄,周围全是闹哄哄的人声,她却没什么兴致回应,由着星希拉着,一头扎进“高中一、二班”的报名队伍里。好不容易报完名,下午就要大扫除,然后正式上课了。
第一个晚自习,大家刚选好座位,教室门口就进来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她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姓逄。”然后在黑板上写下“逄青禾”三个字。那时候青又只觉得,她的声音细细的,人长得也清秀,没太仔细看,可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个名字。
星希和青又的班主任当时说,从明天开始就要军训了,七天,训完还要准备开学考试。现在回忆起来,夏天的军训服都带着被晒得发烫的温度。
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在操场上,把每个人的影子都缩得短短小小。换上军训服的同学们,一个个蔫头耷脑,却又被教官的哨声逼得挺直了腰板。七天的军训,把操场烤得滚烫,同学们的抱怨声此起彼伏,还有人撑不住直接中暑被抬下去。青又班上的同学倒是体力不错,顺顺利利地熬过了军训,她还在这段时间里认识了不少人,比如陈日央——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特别活泼、爱社交的女生。
休息时间到了,星希和唐七七远远看见青又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身影安安静静的。两人对视一眼,坏笑着跑过去,想逗逗她。“青又青又!”唐七七扒拉着她的肩膀,“跟我们玩嘛!你老这么闷,你不想立一下新人设?再不理我们,我们可真不理你了!”青又却像是没听见,眼神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正说着,一个男生突然跑过来,往青又这边扔了颗小石子。青又的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一脸不耐。没等她发作,陈日央站就站了起来,捡起旁边的小树枝就朝那男生反击过去,两人闹作一团,刚好避开了青又。青又满意了起来。
星希和唐七七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交换了个“你懂的”的眼神,脸上露出有点“欠揍”的笑容。星希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咳咳咳,七七你看,某人哪里用我们担心啊?桃花运好着呢!”唐七七立刻配合着,假装抹眼泪:“是啊星星,某人都不想理我们了……呜呜,没爱了没爱了。”
“请滚!”青又被她们俩搞得头大,无奈地瞪了她们一眼。阳光照在她低低的低马尾上,柔和得像幅水彩画。“行!女王大人!”唐七七拉着星希,嬉皮笑脸地往旁边挪。
星希却没走远,她走到那个扔石子的男生面前,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抬着,眼神里带着点少年人的锐气:“小子,开玩笑可以,但是别去烦青又。她想安静的时候,你识相点。”那男生被她的气势镇住了,老实地点了点头。星希又问:“你叫什么?”男生推了推眼镜,有点腼腆地说:“我叫木勿。”他皮肤有点黑,个子瘦瘦高高,五官倒是挺立体。星希冲他挑了挑眉,露出个有点“邪气”的笑:“行,那你多照顾一下她。”
陈日央在旁边看着,眼神有点发怔。阳光落在星希身上,她的高马尾在微风里轻轻摆动,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笑起来的时候,又亮得像太阳,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同学,你好啊。”星希注意到陈日央的目光,出于礼貌,跟她打了声招呼。
教官的哨声突然尖锐地响起,星希立刻喊道:“拜拜了!”转身就跑回了队伍里,马尾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线。
陈日央看着星希跑远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身边的青又,小声问:“那个……是你同学吗?”她指了指队伍里,正和唐七七推推搡搡闹成一团的星希。青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星希和唐七七又笑又闹的样子,脸上终于漾开一抹浅浅的笑:“你说的是唐七七吗?嗯,我姐妹。”
“哦。”陈日央应了一声,眼神却还黏在星希身上,心里悄悄想着什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