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药味,陈凌恍惚回到高中,他以为自己点了香薰蜡烛睡着了,宿舍里没有人,刚走出到走廊,背后有人喊他,他回头却没看见人,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陈凌吃痛捂住耳朵。
再睁开眼,入目一片白,想坐起来,不知道抻到哪,内脏被捏住,疼得陈凌脸一白,忍不住骂起来。
陈凌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听不见病房外的声音。门把手转动,进来的是罗晓书,看见已经醒过来的陈凌,快步走到病床边,“凌凌,你醒了!你睡了一天了,吓死我了。”又细细把陈凌检查一遍。陈凌摸着人的手,“我现在不是醒了,对了,没告诉我妈他们吧?”“没,我去买饭,想吃什么?”“什么都行,快去吧,回来再说。”
吃完饭,陈凌缓过神,问:“警察那边查的怎么样,我记得司机说刹车失灵了,是人为的吗?”罗晓书只说还在查,让陈凌好好休息。
病房外一阵骚动,听声音是有人死了,死去的病人的老婆断断续续的哭泣着,不知道什么的亲戚在安慰。我要是死了,有几个人会为我哭呢?陈凌突兀回想起失去意识前伸过来那只手,于是问:“苏玉成怎么样了?”
命运是注定的,苏玉成目睹拥有钱财,权势却仍被病痛折磨的爷爷最后无可奈何躺在墓园。从一句话决定他人的命运到被医生一句话决定,何其无常。终究会失去,苏玉成思及,说不上的委屈。五岁那年,他为宠物宠物逝去痛哭,他妈过来说,他不必为这个哭,他拥有的远比眼泪有用。可此刻,在医院的夜晚,因为莫名的委屈,苏玉成眼眶湿润。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苏玉成眨眨眼,回到不可一世的状态。看清来的人是陈凌,绷直的背稍稍松懈,“你来干嘛?”
荧光灯下,陈凌平日柔和的脸庞此时凌厉许多,眼神飘荡,似乎苏玉成的病房里有着什么新奇玩意儿吸引他。
“你知道人的骨头有多少块吗?”陈凌的两根手指从苏玉成的手臂走到锁骨,苏玉成呼吸一怔,还是回答:“不知道。”
锁骨处的手指猛然加大力气,苏玉成吃痛,要推开陈凌,陈凌在被推开前坐回床边,扯动泛着灰白色的嘴唇,声音没有以往听起来有活力,“是206块。不过有个说法是其实每个人都少一块骨头,有的人会补齐,有的人好几辈子也没能找到。苏玉成,你说你能找到吗?”
这个人脑子摔坏了,苏玉成听完陈凌叽里咕噜的话立马觉得陈凌肯定是车祸后遗症,明天林清荣来了要让告诉他给陈凌再做个脑部扫描。
时间回到那个下午,苏玉成与陈凌出车祸那个下午。林清荣听到苏玉成车祸没扬起眼皮,一昧签文件,直到另一位秘书宁愿甯说,“陈凌也在那辆车上。”林清荣在白纸黑字的一份份文件看不出什么区别,让余下几个人去处理,处理好他签字就行了。
林清荣是第一个收到消息来医院,以为是苏玉成自己没搞定的仇家,直接路过苏玉成,去看了陈凌。此时的陈凌手臂被玻璃划伤,脸上也星星点点,好不可怜人。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林清荣的手指游走眉目鼻梁嘴唇。
“不是很严重的伤势,明天应该能醒过来。”医生看着病案分析,丝毫没有要看另外两个人的互动,或者说单方面的揩油。
林清荣注意到左腕的腕表,玻璃屏幕碎裂,里面的钻石折射出细碎的光,这块腕表是陈凌去市委上班时,他送给陈凌的礼物。如今已经毁的不像样,林清荣轻悄地解开腕表,放入自己的口袋,他会送陈凌一个更好的。
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并不知道林清荣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已经来过,罗晓书来的时候碰见了林清荣,但他没有告诉陈凌,无关紧要。
回去的车上,林清荣一直接听首区林家和苏家的电话,用官方的话术跟这些老狐狸打太极,放下手机塞回口袋,被坏掉的腕表硌到手指。脑海浮现陈凌在病床上的模样,左臂打上石膏,额头缠了一层纱布,脸上的小伤口擦了碘伏,神情恹恹。
好好活着吧陈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