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北维平、乜心雯和云姑乘坐的那辆车同样未能幸免,在混乱中遭受猛烈撞击!
冰冷的月光无情地倾泻而下,照亮了这条已然化作人间地狱的街道。尸骸遍地,惨不忍睹。更恐怖的是,那清冷的月阴之气丝丝缕缕渗入被僵尸咬噬的伤口。一具具倒卧的冰冷尸体开始诡异地扭曲、颤动,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街上的行尸大军,数量在月光下瞬间倍增!
梁千凝身着无袖伴娘礼服与老十赤手空拳,在尸群中奋力搏杀,拼命救人。刚将一个吓傻的孩子塞回其父母怀中,催促他们快逃,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便刺破夜空!梁千凝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跳——那具散发着焦糊恶臭的金甲僵尸,正裹挟着毁灭性的凶煞之气,目标明确地扑向被掀翻婚车旁的钱浅、应离,以及刚刚从另一辆撞毁车里爬出来的北维平、乜心雯和云姑!
“小心——!”梁千凝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救援。然而在与金甲僵尸电光火石般的缠斗中,一个闪避不及——那覆盖着焦黑腐肉、指甲如钩的利爪,狠狠抓向了她因身着无袖礼服而完全暴露在外的右臂!
“噗嗤——!”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利爪深深嵌入她白皙的手臂!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千凝!”老十目眦欲裂,一把扶住因剧痛而踉跄的梁千凝。
就在这瞬息之间,金甲僵尸已然越过他们!它那枯槁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一手一个,精准地扼住了钱浅和应离的咽喉!在梁千凝和老十绝望到窒息的注视下,僵尸张开流淌着腥臭涎液的巨口,对着两人脆弱的脖颈,狠狠咬下!
“呃!”钱浅和应离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眼中瞬间失去光彩,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颓然倒地。刺目的鲜血在他们身下迅速洇开,汇聚成触目惊心的血泊。
“不——!!!”梁千凝脑海中一片轰鸣,世界在眼前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那片刺目的鲜红和右臂传来的钻心剧痛。她想要嘶吼,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
抢救室外,惨白的灯光映照着漫长的等待。一个多小时如同一个世纪般煎熬。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沉重与疲惫:“对不起,伤及颈动脉……我们……尽力了。”宣判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冰冷。
街头的惨状:金甲僵尸咬死应离和钱浅后,嗜血的幽绿目光立刻转向近在咫尺的乜心雯、云姑和北维平!就在它咆哮着即将扑到的刹那——
“轰隆——!”一道刺目欲盲的紫色天雷撕裂夜空,精准无比地劈在僵尸身上!狂暴的电蛇瞬间将其吞没,僵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被狠狠击飞出去!
“梁长官!”警笛声由远及近,全副武装的特警终于赶到!
梁千凝如同提线木偶般走进病房。钱浅静静躺在病床上,脸上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泪流满面的梁千凝,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奇异的平静:
“别……哭……堂堂一派……掌门……怎么能……轻易……掉眼泪……”她费力地喘息着,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微笑,“我……幸福过……有你……这么好的……姐妹……能……嫁给应离……”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天花板,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希望……可以……一起……结婚……一起……生子……到老了……要走……那一天……也……一起走……不……孤单……”
梁千凝的泪水汹涌决堤,她死死攥住钱浅冰凉得没有一丝生气的手,喉咙哽咽得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记得……”
“最后……一句……忘了……它吧……”钱浅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子剜在梁千凝的心,“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无忧……”
话音未落,她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紧握着梁千凝的手,失去了所有力量,无力地垂落。生命的烛火,熄灭了。
旁边的医生沉默地拿起洁白的布单,缓缓盖在了旁边应离早已冰冷的身体上。
梁千凝眼中的泪水瞬间凝固,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她机械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否定眼前发生的一切。
“千凝……”老十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担忧。
“师父……浅浅她……”北维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巨大的悲痛让他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云姑和乜心雯站在一旁,看着梁千凝失魂落魄、仿佛灵魂被抽空的样子,心如刀绞,泪水无声滑落,却找不到任何言语能穿透这无边的绝望。
老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剧痛,从北维平颤抖的手中接过那瓶特制的化尸水。他走到梁千凝面前,将冰冷的玻璃瓶递到她眼前。
梁千凝如同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缩手,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抗拒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千凝!”老十狠下心,一把抓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腕,强硬地将那沉重的瓶子塞进她手中,并用自己同样颤抖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的手,不容她退缩。
“我不要!我不要啊——!!!”梁千凝爆发出撕心裂肺、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哭喊。她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更亲的唯一挚友,在自己亲手调配的化尸水作用下,身体迅速消融,化为地上那摊刺目惊心的血水……巨大的悲痛如同万吨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喉头猛地一甜,“噗”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前襟。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我想她在我身边……我能保护她……却把她带进了死劫……如果捉鬼驱邪真有报应……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父母双亡、师父病逝的画面与眼前挚友消逝的景象在脑海中疯狂交织,所有的痛苦、自责、悔恨如同无数毒蛇瞬间将她吞噬。她紧咬着下唇,鲜血顺着苍白的嘴角蜿蜒流下,承受不住的眼泪终于沉重地、一颗颗砸落在地板上,碎裂开来。
2012年12月21日。西方古老预言的“世界末日”并未降临。但对梁千凝而言,她的世界,在这一天彻底崩塌,永远失去了此生唯一的光亮——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梧桐大厦的房间里,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我不准你们伤害我师父!”那个总是嬉皮笑脸、习惯躲在梁千凝身后的北维平,此刻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狮,毅然决然地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在昏迷不醒的梁千凝床前。他双眼通红,眼神却异常坚定,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发颤:“我师父说过!僵尸吸的是月阴之气,不是血!就算……就算我师父真的……真的变成了僵尸要吸血……有我北维平这个徒弟在!我负责!用我的血喂她!”
云姑和乜心雯也早已泪流满面,她们的目光聚焦在梁千凝裸露的右臂上——那五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周围,皮肉翻卷,呈现出骇人的乌黑紫色。丝丝缕缕的黑气正沿着血管向上蔓延!尸毒正在疯狂侵蚀!云姑抹了把泪,挺起胸膛上前一步,声音哽咽却斩钉截铁:“我这么胖,血多!维平一个人不够,抽我的!”
“还有我!”乜心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坚定的手臂,“我每年体检,指标都合格!抽我的!”
梁千凝身中尸毒,加上心力交瘁、悲恸过度,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老十看着闻讯匆匆赶来的柳伯。柳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恐怖的伤口边缘,仔细检查着她发黑的脉象和手臂上蔓延的黑线,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色异常凝重。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老十的声音充满了焦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担心母亲安危,已第一时间将何玉秀接来梧桐大厦,并请来了自己的师父伍子昇。何玉秀的目光同样焦灼地投向伍子昇,充满了祈求。
“唉……”伍子昇长长叹息一声,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虑,“万幸……她是十灵日生人,先天灵气至纯至净,此刻尚能勉强压制住侵入体内的霸道尸毒……”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但若她一直昏迷不醒,气虚血弱,这护体的先天灵气终有耗尽之时……一旦灵气耗尽,尸毒必将长驱直入,攻心蚀骨!到那时……”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竟之意如同寒冰,瞬间冻结了房间里所有人的心——世间恐将诞生一具由玄门掌门所化的、更为恐怖的僵尸!
“千凝!”石弘铭风尘仆仆地冲进房间,一向沉稳冷静的他,在看到梁千凝毫无生气、面如金纸的模样,尤其是裸露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乌黑伤口时,瞳孔猛地一缩,心如刀绞。他深知尸毒攻心的可怕后果,而眼前躺着的,是他曾暗自许诺要守护的人。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锁在梁千凝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屏住呼吸,无声地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陈年的上好白糯米混合着金钱草,被仔细研磨成细腻的粉末,再加入珍贵的百花蛇蛇胆,小心捣碎成深绿色的药糊,厚厚地覆盖在她右臂那狰狞外翻、颜色乌黑的恐怖伤口上。箬竹叶煮出的清冽之水,调和着温补的黑米,熬成浓稠的粥羹,被云姑一勺勺、极其耐心地喂入她紧闭的口中。伍子昇神色肃穆,以金针度穴,小心翼翼地护住她脆弱的心脉……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已倾尽全力。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交给梁千凝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了。
老十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目光紧紧锁在她苍白手臂上被药糊覆盖却依然触目惊心的伤口,紧紧握着梁千凝那只没有受伤的、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却饱含着无尽的祈盼:“千凝……撑住……求你一定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