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进货,有生意上门等我回来处理。”梁千凝拎起绣有白泽神兽图腾的布袋,拉门而出。
准时来上班的北维平赶紧应道:“知道了,师父。”钱浅还在睡房里熟睡。
刚出门,一声响亮的!喷嚏惊得梁千凝一激灵!定睛一看,是对门邻居老十。想起北维平昨晚的“杰作”,她心下明了。
“阿嚏!”老十又打了个喷嚏,略显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昨晚着凉了。”
下楼走出大厦,老十快步几步赶上:“去哪儿?我开车,顺路的话——”
“不用,我坐出租车。”梁千凝干脆利落地截断他的话,径直走向路边。
然而,两人竟在柳记杂货铺再次碰面。梁千凝这才知道,杂货铺老板柳伯和老十是相识十几年的老友。
梁千凝没多话,付钱、取货、装袋,转身就走。
老十刚想回头说“一起回——”柜台后的柳伯冷不丁开口:“这种女孩子你搞不定的。”
老十一愣。
柳伯冷笑补刀:“除非你是受虐狂。”
“我不在,有生意吗?”梁千凝回到千凝堂,开门见山。
“哦!”北维平立刻汇报,“有位姓卫的先生,说家里闹鬼,留了地址,付了出诊费。”
有生意!梁千凝立刻行动。她拿出新购的符纸与金粉铺开,倒入墨碟,用古法金油调和成金墨。提笔蘸墨,心无旁骛,笔走龙蛇——拘魂符、镇尸符一气呵成!放下笔,她取出祖师印、掌门印、五行印。在符上郑重盖下。符备好,她穿上绣有白泽图腾的黑色护身衣,拿上折扇。
“我买了宵夜!”钱浅拎着袋子推门进来。
“回来吃!”梁千凝应了一声,带着北维平匆匆下楼。
在雇主卫先生带领下,他们来到一栋新建却荒废的自建别墅前。卫先生停在门口,心有余悸:“就是这里!里面好多……孩子被吓哭,老婆吓晕!门怎么也打不开!”
“这么邪门?”北维平接过钥匙,用力一拧——“咔哒!”钥匙竟断了!一股巨力将他猛地弹开,踉跄几步,目瞪口呆。
“退开!”梁千凝喝退两人。她审视紧闭的门扉,后退一步,手指翻飞,迅速结印,凝神聚炁……“砰!”门应声洞开。
梁千凝迈步而入,饶是她见多识广,眼前的景象也让她微微一怔——客厅里密密麻麻爬满了肢体残缺、面目模糊的婴灵!而在无数婴灵之中,赫然站着一个约**岁的男童,衣衫褴褛,面色惨白,周身散发着远超同类的凶戾之气。
北维平看得头皮发麻,声音发颤:“师……师父,这……这些是什么鬼?”
“婴灵。夭折或惨死的小儿鬼。”梁千凝目光锁定那为首的凶戾男童。
北维平稍松口气:“小……小儿鬼。应该好捉吧?”
梁千凝没有回答,只是向前稳稳踏出一步。
“哇——!”男童猛地发布凄厉嘶吼,张牙舞爪,凶相毕露!他身后的弱小婴灵们顿时瑟缩着躲到他身后。
“小朋友这么凶就不可爱了。”梁千凝面无表情,抬手亮出一道拘魂符!
紫色符纸金光爆闪!“啊!”男童猝不及防,瞬间被吸入符中!与此同时,梁千凝另一只手早已打开捉鬼袋,袋口产生巨大吸力,满屋婴灵如潮水般被席卷而入!
她迅速收好封印男童的符,将沉甸甸的捉鬼袋口扎紧,随手扔给北维平:“拿着。”
“梁小姐——”卫先生见鬼魅尽收,刚露出喜色,却听梁千凝报出价格:“捉鬼安家宅,十八万八千八。”
卫先生大惊:“不是说……八万八千八?”
“阳人强占阴灵栖身之地,这安家费自然你出。外加看风水。”梁千凝拿出罗盘,指针静止不归中线——这地界前身怕是一座婴灵庙!她收起罗盘,语气不容商量,“嫌贵?另请高明。”说罢,转身,“维平,收工,放鬼!”
“是!师父!”北维平作势要开袋。
“别!别放!十八万八千八就十八万八千八!”卫先生脸色煞白,慌忙认栽。
回到千凝堂,北维平拎着鼓囊囊的捉鬼袋发愁:“师父,这么多婴怎么处理?”
梁千凝将封印凶戾男童的符郑重折成八卦形,压在供桌香炉下。看着捉鬼袋,她眉头紧锁。上百个弱小无依的婴灵,急需一个安全的新家。她无奈叹气:“看来只能去找那个和尚了。”目标:半山寺。
刚走到楼道,迎面撞上从“十安堂”出来的老十——巧的是,他手里也拿着个捉鬼袋。两人目光一碰,目的地心照不宣。
“刚好,我也有事找无求大师。”老十得知她去向,主动提议,“一起?”
“不必。”梁千凝再次干脆拒绝。
老十碰壁已成习惯。
半山脚下,两人下车徒步。在地藏王菩萨殿,见到了住持无求大师。大师捻着念珠,棕袍外披百衲袈裟,金丝眼镜后是慈眉善目,未语先笑。
“都是贪钱的人,客套话就免了。”梁千凝快人快语,直接把鼓囊囊的捉鬼袋放桌上,“开门见山,我没地方安置它们。”
无求大师一看是婴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梁千凝轻叹:“胎儿三月成形,灵魂方来投胎。投胎不易,或熬不过生产,或胎死腹中,成了非人非鬼的婴灵。无衣无食,无处栖身,弱小受欺,寿元未尽又无法投胎。唯有石像塑身,给它们栖身之所,诵经超度,待寿尽往生。”
无求大师颔首认同,然后慢悠悠地掐指算了起来。
梁千凝一看就急了:“半山寺这么大!你们和尚天天念经,念一遍是念,念两遍也是念!不就几块石头的事吗?又想坑我钱?”
“呵呵,怎么会,贫僧岂是那种人。”
“那你要多少?”梁千凝警惕地问。
“不多,不多。”无求大师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一百零八万八千八。”
“一百零八万八千八?!”梁千凝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可放眼九城,能妥善安置超度如此多婴灵的,也只有半山寺这“奸商和尚”。梁千凝心疼得抽冷气,咬牙切齿掏出支票,“啪”地拍在桌上:“收了我的钱,可要给我照顾好它们!”
“那是自然,梁施主大可放心。”无求大师笑容可掬,收钱动作快如闪电。
“平时喊我‘梁掌门’,坑钱就喊‘梁施主’!”梁千凝愤愤不平,尤其看到旁边站着的老十——同样是托孤魂野鬼给这高僧,他只收两百块!她指着老十质问,“佛家不是说‘佛无分别心,众生平等’?为什么收我一百零八万八千八,收他就两百?!”
无求大师捻着佛珠,笑得高深莫测:“正所谓,智者多虑,能者多劳嘛。”
“摆明了坑我!”梁千凝气得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哎!”老十忙告辞,快步追出。
无求大师望着她气冲冲的背影,笑着摇头低语:“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老十几步追上闷头下台阶的梁千凝:“其实……那些钱,大师也是拿去做善事。”
梁千凝正没好气,一听“做善事”更是火上浇油:“哦!拿我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去做善事?好大的善心!”
老十一噎,讷讷道:“不管怎么说,做善事终归是好事。一善挡三灾,会有福报的。”
“福报?”梁千凝猛地停步,回头讥诮地看他,眼神锐利,“我师父生前曾经说过,行善当发乎于心,而非图那点福报?为福报行善,做再多也枉然!”她上下打量着老十,语带嘲讽,“你这么信‘一善挡三灾’,十单九单义务劳动,入不敷出,做了那么多善事,福报在哪儿?”
老十灵机一动,笑着脱口而出:“我的福报,不就在我眼前!”
“不知道你说什么!”梁千凝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老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了然。他看出来了,梁千凝嘴上贪钱,内心却极善。否则,以她的本事,大可将那些鬼、那些婴灵打得魂飞魄散,何须破费百万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