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丹房的过堂风徐徐吹过。
盛潋的脸色很难看半晌问道：“舒长老，她的本命蛊呢？”
舒乐早有准备，把手里的冰匣推了过来。
冰匣中，本该鲜活的本命蛊奄奄一息地躺着。
“消息一来我就想要去找大祭司，萝儿她怕是凶多吉少。”舒乐说着轻叹了口气焦灼道。
盛潋合上冰匣神色镇定，“她不会有事的，我会把她带回来，然后打断她的狗腿，免得乱跑再出了事。”
舒乐的一颗焦急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本命蛊沉睡前，钟幽萝有没有说什么？”盛潋拨弄着半死不活的蛊虫，沉声问道。
舒乐想了想道：“有，她说自己在春骨山。”
盛潋眉头拧成一团，握住冰匣子的指节都泛了白。
春溪镇就在春骨山。
修士作乱，蛊修身亡，自己人又失踪在里面。
怎么会那么巧呢？
“大祭司，我们即刻动身。”舒乐坐不住。
盛潋把匣子放入储物袋，“舒长老，我去就行，居药堂需要你坐镇，放心，你的好徒儿我会囫囵带回来的。”
万一有问题，藏青寨还有舒长老和药姨能及时来。
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离开丹房，盛潋径直去了内堂。
还在和蝴蝶玩的洛明澈顿时转过身来，“能回家了？”
盛潋知道洛明澈很不喜欢药堂，可眼下也没办法，“澈澈，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待在药堂，有任何的事都能去找药姨——”
“你要去哪里？”洛明澈打断了她的话。
盛潋在她跟前坐下，“我妹妹出了事我要去救她。”
洛明澈呢喃了会忽道：“要去救人，自然一起去。”
一起去......
小冰块理所应当的态度让盛潋怔了会。
她并不想洛明澈同去，纵然反驳了药姨，心里仍是防备的。
她在苗疆多年，从不做冒险的事。
也绝不将身家性命交付给不信任的人。
这是她能活下来压住苗疆十三寨的立身的根本。
“太危险了。”盛潋敷衍道。
洛明澈眼眸微暗，“我不会拖累你。”
哪能是拖累呢？金丹后期的修为，即便没了剑也是同道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就是太强了，她不放心啊。
“盛潋，你出招。”洛明澈忽地起了身掐诀凝剑。
盛潋干笑两声，不用比了，往日较量，她要不仗着蛊，压根打不过的，她也不愿意浪费灵力在这上面。
“你很强。”盛潋老实道。
洛明澈放下手，“我既然不是累赘，那么是你有事瞒我？”
嘶——
聪明的人招架不住啊。
盛潋完全没有临场编出天衣无缝的理由的本事。
“你我不是妻妻吗？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还是，你在怕我会伤害你？”洛明澈一口气问完。
盛潋心想，能让你知道吗？那不是提前阎王殿报到，不过，怕她伤害自己，确有其事的。
“手。”洛明澈道。
盛潋莫名其妙地被拽过去，垂眸看着在自己掌心写符的洛明澈，感受到了一丝的冷意，小冰块生气了。
“我没有怕你......”盛潋底气不足。
洛明澈写得很快，“你有。”
盛潋左右看了看毫无符箓痕迹的手掌，又看了眼冷了眉眼的洛明澈，小心地凑近，把人圈在怀中，“我是真怕你出事，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澈澈，不是怕你，不是的。”
“好，让我去，我信你。”洛明澈道。
盛潋犹豫了会理性排山倒海般坍塌，“嗯，一起去。”
洛明澈冷了的眉眼缓了缓，“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有危险，我也怕.....你出了事。”
盛潋笑了往前坐脑袋搁在了她的肩头，“澈澈担心我？”
“嗯。”洛明澈任由她抱住。
黏糊了一阵，想到生死未卜的钟幽萝，盛潋兴致缺缺不再戏弄人了，松开一些后，想了想还是在怀里取来了储物袋。
“春骨山是个阴邪极重的地方，里面盘桓着不少的鬼修，他们的手段上不了台面，又能让人防不胜防，储物袋中都是一些祛邪避鬼的东西，防身用。”盛潋郑重道。
洛明澈也不敢大意仔细地收好了。
一想到接下来要去春骨山，盛潋仅剩的笑意也没了。
世上修行的千万，有中州的道修佛修，走的是正大光明的路子，中规中矩；也有地处苗疆的巫修和蛊修，走的是另辟蹊径，以蛊入道以巫入修，剑走偏锋也能飞升。
唯独鬼修，太过邪祟伤及天和。
他们死后机缘巧合下以魂体得以继续修炼，靠阴湿之地养出实体，以吞噬他人的魂魄为修炼。
用他人的魂飞魄灭不入轮回为自己的踏脚石。
数百年前苗疆恰逢战乱，春骨山上埋尸无数白骨累累，经年累月下竟然成了极阴之地，滋养了无数的游魂让他们成了鬼修。
这些鬼修修为不足，连离开春骨山都做不到，不用蛊修出手，便会耗损积累的元魄烟消云散。
一开始的苗疆蛊修压根就没把区区一座春骨山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数十年他们也就各自消散于天地间，蛊修们还会前往山上找炼化要用的虫豸回来。
顺遂的日子直到六十年前戛然而止。
前去山峦找虫豸的蛊修一去不回，尸骨无存，也就在那一年，原本被困在春骨山的鬼修倾巢而出，鬼魅横行寨垌不宁。
后面的蛊修们才知道，春骨山陨落了一位金丹期的大能，她死后受到鬼气滋养堕落鬼道，靠掠取他人的魂魄精血修为暴涨，压得元婴期都无法诛灭了她。
盛潋的娘亲那会儿才十三岁，也参与了围剿，小时候她娘常用惨烈暗无天日的厮杀来恐吓她。
故事里的主角大能修士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姑娘。
她被数位元婴期修士逼入绝境，没有选择束手就缚，而是决绝地选择了用魂飞魄散的自爆换了几个元婴期蛊修同赴死。
“确实惨烈。”洛明澈听完后得出结论。
盛潋笑道：“可不是，我娘那会儿非要缠着我阿婆过去，我阿婆想着十拿九稳的围杀，也就随我娘去了。谁知道鬼修会选择自爆，要不是我娘跑得快，也要死在了山上。”
洛明澈道：“你娘亲的修为那时候是什么境界？”
盛潋支着下巴想了想道：“应该是刚筑基，我娘亲的天赋不好，阿婆给她砸了不少的丹药才勉强筑基，不过我娘亲筑基后修为一日千里，六十年中到了化神境。”
洛明澈轻声道：“一个元婴境界的鬼修选择自爆，同期境界的蛊修都无法逃脱，才筑基的蛊修反而能跑出来？”
本来就是随口提起的关于春骨山的往事，没想到小冰块能找出其中的细微端倪来，盛潋也陷入了沉思，确实有些古怪。
“事情过去很多年了，或许我娘记错了，她根本就没上过山。”盛潋想不通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洛明澈微微颔首，她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
事关钟幽萝的生死，盛潋也不想耽搁下去，和舒乐告别后，唤出了翠羽剑，喊上了洛明澈。
“大祭司，若是有不寻常的，一定不要贸然行事。”舒乐说完又把手里的储物袋给过去，“里面都是上好的丹药。”
盛潋道了声谢，剑指一起，转瞬离去。
御剑没多久，天色忽地阴沉了下来，看样子是有一场大雨要来，闷雷不时地在浓墨一般的云团中响起。
盛潋心里揣着事，也没了心情和洛明澈逗趣。
“你在担心她？”洛明澈问道。
盛潋右手结印漫不经心道：“本命蛊还活着，她死不了。”
“我听舒长老说过，她不是你的亲妹妹。”洛明澈道。
盛潋嗯了声道：“我娘收养的。”
洛明澈沉默了会道：“你很在意她。”
盛潋满心都在恶劣的天色上，冷不防被洛明澈一问，下意识道：“毕竟一块长大总不能看她出事。”
已经快要到春骨山，天色也完全暗下来。
春骨山对蛊修的境界有压制作用，想要御剑根本行不通，近些年鬼修都是老实在极阴之地，蛊修都是直接走山路横穿过去。
“澈澈，要下大雨了，我们先下来。”盛潋道。
洛明澈轻轻地颔首。
等到御剑落下，盛潋头大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上就要大雨了，难不成要耗损灵力在避雨上？
她还在愁到哪里找个地方避雨，一抬眸，洛明澈走远了。
“澈澈你跑去哪里啊。”她连忙追上去。
“那里，有山洞。”洛明澈指给她看。
她定睛一看，在乱草下，还真有个凹进去的洞穴。
还没到酉时天已经完全黑透，泼瓢的大雨不住往下灌，些许的雨丝随大风刮进洞穴，寒意四凛。
盛潋全身心都在手里的本命蛊上。
她尝试着唤醒本命蛊，几次后都失败了。
钟幽萝的本命蛊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和她大眼瞪小眼。
她心里面烦乱，又开始取出春骨山的卷轴地图，看了一阵，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洞中生起了篝火。
洛明澈手里还有抱着一些干柴，她的裙裾完全湿透，一身的冷意让她尤其清冷疏离。
“澈澈，下大雨了你就不要出去啊。”盛潋放下卷轴。
洛明澈把柴禾放在一旁，“你冷。”
盛潋确实很怕冷，不过她全身心都在旁的事上，太过投入都没顾得上自己。
她坐了过去挨近洛明澈，偏头去看冷漠地给篝火添柴的冰美人，轻声笑道：“澈澈心疼我，我媳妇心疼我。”
洛明澈耳根微红不自然地要挪开一些。
“好媳妇你躲我做什么？”盛潋黏上不放笑道。
洛明澈挣脱无果冷道：“你不去看卷轴了？”
“哦——
“澈澈吃醋了啊。”
[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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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