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枢感觉自己跑了很久很久,前方白茫茫一片,身后没有退路。
他又往前跑了几步,骤然,两个身影出现在眼前。
“父亲,母亲!”
他大喊着,向他们跑去。
前头两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仍在顾自前行。
他还在喊着,喊得声音沙哑,喉咙止不住地疼痛,眼泪簌簌落下,不见停歇。
“为什么不能再看我一眼呢?为什么你们不能停下脚步呢?”
“我想你们!”
“我真的很想很想你们啊!”
他嘶吼着。
接着,他看到那两个身影缓缓转身,目光在触及他们脸庞瞬间,溢起的喜悦霎时一哄而散。
他们的脸上都戴着恶鬼面具,顺着面具往下,只见他们的脖子与四肢都扣着厚厚的锁链。
他眼见恶鬼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而他退无可退。
锁链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在他耳边回荡。
不!别过来!
出于极度恐慌,他一时竟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听不见就好了,如果看不见就好了,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倏然,一只手从后伸来,遮住他的眼,随后,他整个人被翻转。
“害怕了?”
低低的笑声顺着风钻进耳朵里。
他猛然睁眼,对上那双总是带笑的眼。
“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他的身子被轻轻向前一推,贴上那个永远炽热宽阔的胸膛。
又起了一阵风,风里满是薄荷香。
他闭上眼,伸手紧紧回抱。
*
景枢慢慢睁开眼,触目一片漆黑。
不,有一点亮,是他的床头灯。
等视线渐渐清明,他总算看清眼前的景象——他正像无尾熊似的攀着赫亚诺斯。
他尝试退开,却发现对方的手也死死地箍在腰上。
一些记忆铺天盖地地涌出来,昭示他们曾经几近失控的亲密。
那居然是自己吗?景枢难以置信。
眼前的人忽然动了动,景枢赶忙闭上眼装睡。
“你醒了?”
慵懒的问话传来。
景枢装死。
“睫毛抖得太厉害了,是在挑战涡轮引擎吗?”
景枢:“……”
他有些别扭地睁开眼,不好意思对上对方的目光。
“昨天……”
他说不下去。
赫亚诺斯似乎也回想起什么,他的脸和耳根顿时红了一片,过了好半天才回道:“你能忘了吗?”
“忘了?”
景枢猛然抬眼看他,视线相触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避开。
“怎么可能忘了?”
赫亚诺斯踌躇好一会儿,“你昨天那个样子,我没法放任不管。如果,如果你真要追究的话,我都可以接受。”
“进行,进行到哪一步?我后面失去意识了。”
“就停在那里,我不会趁人之危。”
赫亚诺斯恐怕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停留在掌心里的炙热,属于景枢的,那极为私密的存在。
“放开,我要去洗澡。”
“你现在的情况不稳定,还是继续躺着吧。”
“不行。”
赫亚诺斯想问那能不能一起进去,话到嘴边还是被咽了回去。
见他没继续说话,景枢拍拍他的胳膊,挣脱束缚,从地上爬起来进浴室。
换下的衣服上残留点点已然干涸的白斑,景枢愣神几秒,红着耳朵丢进洗衣篓,并取消本次的自动传送。
即便赛叔是机器人,但该有的知识都知道,他实在不好意思让对方处理这些。
开启莲蓬头不久,景枢忽然在热水流淌声中发觉不和谐的声音。
是某个人的脚步声。
赫亚吗?
脚步声就停在门外,没有继续向前。
他抿了抿嘴唇,不再理会,继续任由热水冲刷身上的黏腻与疲惫。
出浴后,他停在镜子选好新一套换洗衣服换上,开始洗漱,偶一转身,余光扫见什么,轻声召唤X。
几秒后,他身后多了块小镜子。
景枢捋起还有些湿气的发尾,望见腺体上那个无比清楚的牙印。
有人标记了他?赫亚诺斯?
他飞速漱口洗脸,不顾还在洗衣篓里的脏衣服,一把打开浴室的门,与没来得及跑开的赫亚诺斯面面相觑。
“景枢,我……”
“这是什么?”
景枢向他展示着那个标记。
“你能标记我?不对,Enigma可以标记Alpha?”
赫亚诺斯同样意外,凑近来回查看,“好像,好像真是我的牙印。”
等等,他想起来了!
那时景枢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连着他自己也有些失控,情急之下才下的口。
没想到,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景枢,我,我请求你的原谅。”
“得联系希洛。”
“啊?”
“这是个大发现。”
“你,你不生我的气吗?”
景枢道:“这件事等会儿细聊,你也去洗个澡吧,换下的衣服丢洗衣篓里,传送的时候不要把我那件送走。”
赫亚诺斯傻傻点头,想了想又问道:“要不我等问完他再洗?”
说完这话,他才注意到自己衣服上也留有类似的白色精斑,忙改口说现在就去,在景枢疑惑之时,唰地关上门。
景枢难得没查看展会日程表,直接给希洛去电,这件事太重要,无论如何都得尽快转达,协助科学研究。
一连打了几个,都是忙音。直到第十七次,希洛姗姗来迟接起。
“怎么了阿景?联系这么多次。”
“Enigma疑似能标记Alpha。”
“什么!”
希洛很快压低声音,“我人还在会场,你能长话短说吗?”
“说完了。”
“你被标记了?”
“嗯。”
“然后呢?”
“目前没有然后。”
“我的意思是,标记的过程。总不可能是你们心血来潮想试试,结果就成功了吧?”
景枢道:“你问这么细干什么?你们做研究的难道不是更看重结果?我已经告诉你了。”
“不,对于我来说,过程和结果都重要,这是科学精神。”
“能找个更安静的地方吗?最好是个无人的角落。”
“稍等。”
景枢听到对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衣服摩擦声和脚步声。
“好了,我现在在紧急避险通道。可以说了吗?”
景枢咬了咬嘴唇,“我们,我们发生了亲密接触。”
“啊?你们……做了?”
“没有。”
“那是?”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帮助对方……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
景枢:“……”
“就是我们的那个和那个碰在一起,然后爆奶油了。”
对面沉默良久。
“阿景,你知道吗?我早餐吃了好几个奶油泡芙。”
“啊?是么?恭喜你。我记得被安排到展会做甜点的厨师是宇宙一流。”
“我要追杀你!”
景枢:“……”
希洛深吸一口气,强制恢复平静,继续问道:“在你提到的那件事之后,你就被标记了?”
“嗯。”
“明白了,晚些时候我会再联系你们,保持通讯线路畅通。”
“希洛?喂,希洛?”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忙音。
“希洛说了什么?”
景枢转头,就见赫亚诺斯正举着毛巾擦头发,整个人热气腾腾。
“他除了尖叫就是在问问题,得等后续。”
“对了,我洗好了衣服,是可以直接从洗衣篓传送给赛叔吗?”
“可以。慢着,你洗衣服?”
赫亚诺斯点头,“顺手点了自动清洗。抱歉,一不留神把你那件也洗了。”
“多谢。”
赫亚诺斯说:“我们的衣服都沾着那个东西,赛叔看到会多想吧?”
虽说当时更多的是在救景枢的命,可这一步踏出去就是踏出去,他们的关系从此很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除非有人不在意。
赫亚诺斯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有两个人都在意。
“啊?啊。”
景枢毫无逻辑可言地回应他。
赫亚诺斯:“?”
“景枢,你还好吗?”
“嗯……”
赫亚诺斯找了个离他有点远的位置坐下,眼神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赫亚。”
“啊?”
赫亚诺斯忽然被抓包,一时有点慌乱。
“我想,”景枢思忖着,“不对,应该是我要。”
“要什么?”
要骂他?要打他?还是要把他赶出去?
“昨天下午的事。”
赫亚诺斯看一眼手环,居然真就是昨天,可那些场景依稀还在眼前。
“首先,我得向你道谢,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命。”
“不用客气,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抱歉,能听我说完吗?”
赫亚诺斯收声,向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书上曾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不用太过顾虑,我能办到的都会为你办到。”
我想要你,你会给吗?赫亚诺斯心道。
“其次,不怕你笑话,昨天是我第一次正式处理那种事,那种生理行为。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提这个,但总觉得没必要隐瞒。”
“可能正是因为不熟练,才会出现那样极端的情绪和行为。如果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我为此向你道歉。”
“最后,我认为我得向你负责。”
“我能说话了吗?”
“请说。”
赫亚诺斯一头雾水,“我接受你的感谢和道歉,但你口中的不熟练是人之常情,我不会取笑你的青涩和坦白。说白了,只要是个人,都会有欲/望,没必要为这个羞愧。”
景枢定定地看着他。
“另外,负责什么?讲得直白点,这件事我们双方都参与其中,如果你打算为此负责,那么请不要忽略我,我同样也要担起责任。”
“所以,你想怎么负责?”赫亚诺斯万分好奇。
景枢握了握拳头,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郑重开口——
“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捂脸偷看]EA但纯情,谈场傻甜傻甜的恋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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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