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确实是孤身一人。
颜思凡给她的印象也很不错，她就坦荡地承认了。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也是自己来的。”
颜思凡便说，“那你跟我们一起吧。”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转头向青衫男子询问，“哥哥，可以吧？”
颜思锐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宁瑶不明所以地点头，她不太晓得，这只是一次集会，后续再见面的可能性也不高。
但是好像也不需要拒绝。
宁瑶顺水推舟地，交上了这几个朋友。
既然交了朋友，那很多东西就不需要客气了。
宁瑶很是直接地问了颜思锐，“北平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捉了多少人？”
颜思锐看了一眼旁边的，往宁瑶身边靠近一点点，小声说道：“就是煽动游行的几人被抓了。”
旁边的蓝衫男人陈昊补充，“不止，还有说话最大声的几个也都一起进去了。”
宁瑶睁大眼睛，“不是，他们怎么还能抓人。”
在宁瑶的理解中，外交事宜就是这样，只要退一步，对方就会进百步！
这次对方提出如此过分的条件，他们就应该挺直腰板反对！
据她所知，上街游行反对的，登报反对的，都是在传达正确的理论。
怎么还能抓人呢。
宁瑶的天真让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黑衫男人孙和安没笑，反倒拧着眉，“你这样，你家大人怎么放你出来的？”
宁瑶抬眼看他，从他的眼中没看出一丝恶意。
想起往日宁哥送她上学，接她下学，还指导功课的模样，他永远稳稳当当地走在她前面。
宁瑶叹了口气，闷声道：“我确实被保护的很好。不过……”
她抬起头，看着几人因为她垂丧的模样反而有些担心的模样，接着说：“我知道，政治这件事，不是非黑即白的。”
“知道就好。”颜思锐连连点头，还抬手拍了一下孙和安。
“你别把这小子的话放心上，他是个战地记者，悲观主义者。”
宁瑶听到了一个全新的职业，“战地……记者？”
她抬眼朝孙和安看去，第一次很认真地将这个人看到眼里。
孙和安长相很硬朗，眉毛有点粗，第一眼看上去并不是很引人注目，但是若是多停留几眼，就会觉得他长得特别耐看。
而且，宁瑶打量着他坐着时候腿往前伸的长度，应该长得也挺高的。
“你看过很多战争吗？”宁瑶问他。
孙和安点头，简短道：“很残酷。”
下颌紧绷，仿佛她的某些名词触动了他。
旁边的颜思凡拉住宁瑶的手，“你不用问啦。孙和安不爱说话，更不爱说跟打战相关的事情。”
宁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看其他人。
“那你们呢？都是什么职业的？”
她好像也到了需要选择未来职业的时候了。
虽然目前随着宁亦文写稿能挣点钱，但是她没有感觉自己特别爱这份工作。
而且她写稿一点儿都不轻松，学不到宁哥那般信手拈来。
颜思锐说：“我是一家商会的账房。陈昊还在读书。”
宁瑶点头，跟着说：“我也还在读书。”
许是报了职业，几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就在这时，许是人来齐了，又或者是时间到了，有人走到中间，开始说话。
他的语言很急促，带着很强烈的煽动性。
把现场所有人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
连宁瑶内心都开始激情澎湃了。
直到，她不经意地抬头，看到二楼上的人。
光线不甚明亮的二楼中，一个女人站在楼上，正从上往下看。
黑色长袖连衣裙，扶着二楼栏杆的手上还戴了一双黑色手套。
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
帽子连着网纱，网纱垂下，遮住女人的上半张脸。
但她露出来的部分……
棱形小嘴，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的鼻梁，鼻尖微翘。
她瞧着，好像那日宴会上见到的程小姐。
*
翌日。
宁瑶一踏进课室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家闹哄哄地，说话，玩乐，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她总是有一种，大家在偷瞄她的感觉。
宁瑶奇奇怪怪地。
这种感觉，直到上课都没有消失。
好像一直都有人盯着她。
不止一个。
转头望去，那些人又全都若无其事地转头。
整得她一整节课都没有心思听课。
到了下课，她实在忍不住了，问同桌卜书丽，“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看你？”
卜书丽朝左后方看了一眼，顿了一下，“还好吧，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说完继续埋头到手中的书籍中。
但顿了一会，还是欺身过来，在宁瑶耳边小小声地问她：“你跟霍礼在一起了？”
宁瑶感觉自己空耳了。
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卜书丽吞了一口口水，脸上很是挣扎，但声音正常了不少。
“你是真的没听到，还是不想说？”
说完，摆着手，“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朋友的隐私也是很重要的。”
宁瑶皱着脸，摇头，“我是以为我听错了。我什么时候跟他扯上关系了？你从哪听说的？”
卜书丽愣了愣，“很多人都在说啊，不信你问问红叶。红叶告诉我的。”
宁瑶转头瞪向万红叶。
万红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反应很快，起身，拉着身旁的楼雨，“走走走，陪我去那个。”
宁瑶一把将人拦下，“我陪你去。”
万红叶：“……那我不去了。”
“那你说。”宁瑶拉着凳子，直接坐到了万红叶边上。
万红叶愁眉苦脸地抱住头，埋到桌子上。
闷声道：“宁瑶，我也是听说的，跟我没关系。”
宁瑶一手搂住她的肩膀，将人拉得更近：“听谁说的？”
“好多人说……”万红叶小声道。
宁瑶：？？？
她抬眼看向楼雨，楼雨摊手摇头。
这三人……
宁瑶重重吐出一口气。
想着上课时候一堆人偷偷看她的模样，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谣言四面八方起。
她这个苦主连澄清都不知道怎么去澄清。
直到耿云睿特意来座位寻她，“宁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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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出来。”
干嘛，还不喊老大！
宁瑶看了他一样，还是跟着他出了课室。
第一句便是：“怎么，来了这就不认我这个老大了？”
耿云睿翻了个白眼，“这都哪年的事情了，还提。”
接着，靠近宁瑶，神神秘秘地说：“我今日拉你出来可就是念着咱们往日的旧情分的。”
宁瑶一听就听到点子上了，又一个听到谣言的人！
“你也想问霍礼的事？？”
耿云睿：“对。”
说着，双手在胸前交叠，“看不出来你挺能耐的，居然跟霍礼成好事了。”
宁瑶叹气，“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一句三连的否认，宁瑶苦着脸，“到底事谁在造我的谣？”
耿云睿眉毛高挑，给她理清点前因后果。
“前几日，有人在走廊上听到霍礼喊你家宁哥‘大舅哥’。昨日下午，你同霍礼一起请假。难道这不能说明什么吗？”
宁瑶双眼瞪大，下巴差点掉下来：“啊？”
耿云睿也跟着瞪大双眼：“啊？啊什么啊？你一个当事人怎么一副比我还吃惊的模样。”
说着，还继续补充，“我那发小，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就跑来我家吃瓜！知道我跟你，还有霍礼都是初等小学堂一个班级里面的人，还问我说，初等小学堂里你跟霍礼有没有接触过呢。”
宁瑶：“……”
她惊呆了。
耿云睿这时候也是起劲了，继续叭叭：“要我说，你也别跟他了，我给你介绍个新的吧。那霍礼，我看着，嚣张、纨绔，还霸道，不会是个好对象的。”
说着说着又开始自我否定了起来，“不过，说来好像霍礼对你还挺认真。又喊‘大舅哥’，还请人吃糖什么的。”
宁瑶无奈极了，“但我真的跟他没、关、系！”
这都是哪里起的谣言啊。
宁瑶闷着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课室内，霍礼正趴在桌子上，闷着头睡觉。
这事情被传得有鼻子有耳朵的，肯定是要问问当事人最清楚。
昨日的请假只是一场乌龙，那“大舅哥”呢？
宁瑶想着，一刻也不想耽误，干脆转身向宁亦文所在的中学堂跑去。
“如果老师来了我还没回来，就帮我告个假，谢谢。”
耿云睿张着嘴，伸出手拦都拦不住人。
听到她这话，只能应了声，“哦。”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宁瑶在回廊一路飞奔，长长的辫子在空中飘起。
此时虽说是下课时间，但是回廊间，跨年级的人还是很少。
宁瑶一路上十分顺利，穿过几个小院，气喘吁吁地停到中学堂院落前的一个角落。
再往前就进中学堂了。
她停下来，抬手不断地给自己顺气。
准备顺好气息再进去找宁亦文。
就在她缓好气息，抬脚的刹那，一道轻柔的声音从隔墙传来。
“亦文，你觉得呢？”
有人在喊宁哥。
还是个女声。
她的声音……她的语气……
他们好像很熟悉。
宁瑶睫毛颤动，迈出去的脚下意识地收了回来。
而且，这道声音好像还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