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价格……于温瑜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大师，我两个都要，扫哪里？”
价格越高越说明是真的，要是便宜货他才不敢信。
祁烁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从袈裟内袋动作极其自然掏出一个印着二维码的塑封卡片。
清晰的电子女音从祁烁怀中传出。
祁烁听着这美妙的声音，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溢出一丝得逞充满佛性光辉的笑意。
他一手将佛珠递给于温瑜，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在于温瑜额前虚拂了一下。
指尖金光微闪，一缕极其细微的灰黑丝线被他悄无声息地抽走、捏碎。
在于温瑜眼中，只看到大师衣袖飘动，动作玄妙，仿佛为他驱散了什么无形阴霾，周身都感觉轻松了一丝。
大师，不亏是大师。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于温瑜在手腕上缠上两串佛珠，如同攥着救命符。
对着祁烁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满怀希望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地转身离开。
祁烁看着于温瑜远去的背影，慢悠悠地将手机从怀里拿出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令人心旷神怡的数字，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心头猛地一紧。
糟。
他刚刚抽黑丝的时候用了那么一丝丝神力。
连呼吸都算上的波动。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但在这被天庭严密监控的世间界，任何神力的波动都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必然会泛起涟漪。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
方才还只是暮色沉沉的夜空，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起厚重铅灰色的阴云。
那云层低垂翻滚，隐隐透着一种不祥的威压，仿佛有巨兽在其中酝酿咆哮。
云层深处，似乎还有极其微弱如同电弧般的金光一闪而逝。
“嘶......”祁烁倒吸一口凉气，头皮瞬间发麻。
这熟悉的压迫感……
“这都还没屁大的神力……追债的狗鼻子也太灵了吧，还是……天庭的税务稽查感应到了？”
他瞬间想起了那本厚厚的、如同天书般的天庭《跨界行为管理及税务征收条例》。
其中关于在凡间使用神力和在凡间进行超凡物品交易的条款，写得密密麻麻。
税率是多少来着？
祁烁脑子飞快运转，回忆着那厚如天的税律。
好像是…交易额的百分之八十？
还是八十五？
他刚刚才到账的接近四十万……转眼就要被刮走至少三十万？
这还不算可能存在的滞纳金和罚款。
他抢钱，天界抢他钱。
祁烁再也顾不上什么高僧风范，手脚麻利得如同开了倍速。
他手忙脚乱地一把扯过地上的深蓝粗布，也顾不得分类，将那些佛串连同那个印着支付码的塑封卡片一股脑地囫囵卷起，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刚才还宝相庄严的佛门摊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地面上一小块被布压过的痕迹
祁烁将鼓囊囊的布包往肩上一甩，那破旧袈裟的下摆被他撩起扎在腰间。
像一道灰色的风，嗖地一下钻进了旁边一条黑黢黢的小巷，瞬间消失在依旧茫然抬头看天的路人视野里。
那速度，绝对超越了凡人对“和尚”的认知极限。
一路疾奔，确认甩掉了可能的天眼锁定。
祁烁才靠着冰冷的墙壁，呼哧带喘地停了下来。
怀里那包佛珠硌得他生疼。
凡间买卖风险太大，益还没焐热，就被税费和追债的盯上，简直是刀口舔血。
但其他三界的生意还不如凡间好做。
他像一道灰色的影子，迅速融入熙攘的人群，朝着小区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边走，一边愁眉苦脸地盘算：
“不摆摊的话，还能做什么？”
给人看风水？卜卦算命？
不行，这更容易暴露神力痕迹，而且竞争激烈。
他抢不过那些小道士们的机缘。
去工地搬砖？
开什么玩笑！
他堂堂神佛，肉身强度是够，但天道禁制下，神力不能用来干活。
纯靠体力？效率太低，来钱太慢。
写网络小说？
倒是能编，《论佛子如何在三界追债中艰难求生》？
《我的债主遍布仙魔神妖》？
题材倒是新颖，但更新速度……他怕被读者寄刀片，更怕暴露身份信息。
去天桥底下贴膜？
技术含量是低，但好像……也不是不行。
至少隐蔽性高，不动用神力，纯手工操作，应该不会被天道盯上。
就是不知道凡间手机膜进价多少，利润几何……
祁烁越想越头大，感觉前路茫茫。
怀里的手机仿佛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里面那串诱人的数字，随时可能被天界税务司远程划走。
他只能加快脚步，祈祷着在追债的和收税的锁定他之前，能找到一个安全且能快速变现的方法。
这人间的钱比西天取经还难混。
早知道刚才就该对那小子开价一百万来的，亏了，亏了。
天上的雨开始落了下来，电闪雷鸣，跟下刀子似的。
祁烁咬着牙，扫开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
他撩起湿漉漉的袈裟下摆，笨拙地跨坐上去，蹬着这辆吱呀作响的“神驹”，企图在越来越密集的雨幕中杀出一条回家的路。
刚蹬出去不过百米，头顶那片压抑的黑云仿佛终于锁定了目标。
“咔嚓——”
一道细如发丝，却亮得刺眼的金色雷霆，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雨幕，精准无比地劈向祁烁……身下的共享单车。
“卧槽...”路边躲雨的大爷惊得手里的烟都掉了，指着祁烁消失的方向，“这闪电跟这和尚有仇吗，追着他劈啊。”
祁烁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身下的单车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车筐都冒起了青烟。
他当机立断，一个狼狈的鹞子翻身从车上滚落，也顾不上形象了，撒丫子就在雨里狂奔起来。
狂奔中，他还不忘掏出手机，手指在湿漉漉的屏幕上划拉。
狂奔的颠簸中，手指哆嗦着、无比精准地在共享单车小程序中‘还车’按钮上狠狠戳下。
用时0分59秒，差一秒就收费。
他不敢走大路，一头扎进迷宫般的小巷抄近路。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光溜溜的脑袋，水流顺着脖颈灌进衣领，湿透的袈裟沉重地贴在身上。
看着自己这身落汤鸡的尊荣，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
当年在神界挥金如土，神晶仙矿当石头扔。
如今在凡间，淋成落汤鸡还怕感冒。
为省一块钱蹬单车蹬出残影，还要被天打雷劈惩罚他做买卖不登记。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蹭到了自家单元楼下。
他浑身滴着水，像个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水鬼，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自家门前。
门把手上的景象，让他本就冰凉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窟。
一张材质奇特、非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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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帛的淡金色符纸，正牢牢地贴在门把手上。
上面用流动的、仿佛蕴含着雷霆之力的暗紫色纹路书写着几行字：
【税务通知暨处罚告知书（跨界行为）】
纳税物种：神佛
俗名：祁烁
法号：清空
事由：未登记人间超凡物品交易（法器：菩提珠两串）
应缴款项：华国币，交易额377776元*跨界交易税率85%+违规使用神力附加罚10w元+隐匿收入滞纳金=总计：456888元（华国币）
限期：三日内缴清至天地银行指定账户。
逾期后果：强制执行（包括但不限于天雷灌顶）
——天庭税务局
“……”
祁烁呆呆地看着那张符纸，上面的每一个字他怎么都看不懂呢。
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他直接瘫坐在冰冷潮湿的楼道地上。
后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防盗门，连掏出钥匙开门的力气和欲望都没有了。
他的父母，是，他们在人间是坐拥几栋楼的隐形富豪。
可那又怎样。
他们是凡人。
凡间的资产、金钱，根本无法直接继承到跨界的神佛上。
天道规则森严，想要合法继承，也不是没有门路。
除非自削神格，放弃一身修为和漫长寿命，投入轮回，成为一个真正的凡人。
可入世就是入劫。
六道轮回，凶险莫测。
主动放弃神格，投身凡胎，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所有力量和保护，暴露在三界一切因果业报之下。
他这些鸟年积攒的债务、仇家、以及那些被他遗忘却可能存在的巨大因果……
搞不好继承手续还没办完，他就已经在某个犄角旮旯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沉陷在万念俱灰的想法中---
“叮！”
电梯门在他身后打开了。
叶战意刚从外面回来。
一出门，就看到了自家对门邻居那副惨绝人寰的景象。
浑身湿透滴着水，以一种极其凄惨的姿势瘫坐在他家门口。
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活像……死了全家一样。
浑身上下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颓丧。
叶战意脚步一顿。
啧，真惨。
明恋对象跟别人结婚了，人还死了。
自己出家替人家养孩子，结果又养不起送人了...
他这不会又失恋了？
一丝微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同情，悄悄冒了个头。
就在这丝同情心升起的瞬间。
她头顶上方，那几行雷打不动，几乎被她当成脑瘤而幻觉的悬浮文字。
其中代表【心动值】的那一行，数字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心动值：0%→1%
叶战意微微一怔，注意到了这变化。
“……又来了？”叶战意皱了皱眉。
迫脑瘤压迫神经导致的幻视加重了？
她迅速把这微不足道的幻视抛诸脑后。
视线重新落回门口那个落汤鸡和尚身上。
叶战意想起他是房东的儿子，而房东坐拥几栋楼。
刚刚冒头的那一点点同情心，瞬间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失去的只是爱情和养子，可他继承的是几栋楼的家产啊。
是躺着收租就能锦衣玉食的人生啊。
叶战意默默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掏出钥匙，打开自家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