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萧崇听得贺道仪坦白,垂眸深思。转而看向贺道仪道“你如此坦诚,难道就肯定本王会帮你?”
“如果我说,贺家有当年容妃生产时稳婆的后人呢?”贺道仪低声道。
萧崇悚然一惊,当年容妃生太子时难产去世,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因容妃整个孕期都十分康健,并无一丝难产迹象。
最后严刑之下查出稳婆给容妃接生时,做了手脚原本是想害太子的,可太子运气颇好,躲过一劫反而容妃难产而亡。
皇帝原想继续查真凶,可这稳婆突然自尽在狱中,成为一桩悬案。
没有人知道,这事是越王当年的父王为给越王扫清障碍而下的手。当年皇帝年纪已经不小了,只有容妃这一位有孕的妃子,若是能不让太子成活,皇帝必然很难再有孩儿。
这稳婆原有两个儿子,被老越王捏在手心中,可稳婆出事的消息传来后。他们自知难以平安离开,其中年纪大的拼死将小儿子送出去,自此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踪影。
若是被皇帝或者太子拿到这人,可想而知越王府都是岌岌可危。
“可,本王心中有数,必不会让太子与贺府成秦晋之好。”越王没再多想就答应了贺道仪。
“你就不怕本王迁怒贺府?”越王幽幽的看向贺道仪。
“这世间事都是各凭本事罢了,若是贺府倾覆,也是他们技不如人却偏要入局的结果。”贺道仪面无表情,上一世,自己痛苦垂危之际,也向家中求救过。
当时自己母亲是如何说的呢,说自己已经出嫁,出嫁从夫,若是归家,家中没了名声,影响自己弟弟娶妻。自己父亲更是直言死也要死在太子府,又责怪自己无用栓不住太子的心,贺府白养自己了。自己母亲呢,就在那里瞧着父亲责骂自己,全然不顾自己枯槁的身体,即将油尽灯枯的精神。
贺道仪终于明白,自己于贺府而言,就是待价而沽的货物,被豢养的猪牛。何来的父女之情呢?这辈子,贺道仪绝不会为了这些人放弃自己的一生。
太子府中。
沈春盈知道成婚之事避无可避,决心要准备一些避子汤药来。自己嫁人是没有办法,可不能让孩子再来。这里对待庶子的态度,比之嫡子,轻慢了不止一星半点,仿佛天生就低人一等。
对待旁人,沈春盈不会在意是不是嫡庶子,可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她不愿让他生来就低人一等,那样真的太可怜了。
沈春盈知道,这种事不能让侍女仆从们去做。一则他们对于瞒着太子办事天然恐惧,很容易露馅,二则,若是被太子发现他们做这种事,很容易丢掉性命。沈春盈无法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给自己办事。
决定好以后,沈春盈找到自己的首饰匣子,抓了一把银豆子放到荷包里,就要往外走。
现如今,府中人人都知春盈姑娘是日后的良娣娘娘,无不是恭恭敬敬所以沈春盈一路走过还算顺利。可到了太子府大门时,门房值守的小厮以及侍卫恭敬却坚持要太子手谕,或者太子身旁的德贵公公,玉蓉姑姑的信物才愿意放行。
现在府中只有一个正经主子就是太子,若是日后沈春盈成婚真的成了良娣,那也是太子府的主子之一了,自然可以进出可以随意许多。但现在还不是,所以守卫们也必须要按规矩来不能让沈春盈出府。
可哪里有什么信物,沈春盈今日出去做什么怎么敢跟别人说。想要不管不顾硬要出去,守门的人十分为难却也不敢放行。
沈春盈泄气的回去,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要拿到药。思来想去,沈春盈决定还是要从太子下手,这个府中他最大,他让自己出去谁也阻止不了。
可刚把他气走,现在应该在气头上,要怎么哄好他呢。沈春盈现如今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反正就要出去买药。
思索许久,沈春盈决定回去准备一番,请太子晚上过来吃饭。刚刚同甘共苦的回来,还是挺有情分的,喝两杯酒,再说些软话,不信他还能气的起来。
沈春盈回去让瓶儿去厨房要几个菜来,又亲自去精心准备一番红烧排骨。这里的人对于甜口菜的开发还是少之又少的,沈春盈觉得这道菜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又准备了一盘凉菜,腰果拌虾仁。其他的都是例菜了,来不及做的太多。
先将菜放到灶上温着,沈春盈亲自去前院请太子过来。
“殿下,春盈姑娘来了。”德贵公公喜咪咪道。
“哼,她来做什么,上午没说够,又来气孤了?”太子如今听到沈春盈的名字就一阵止不住的气。这女人,说了那么多离经叛道的话,还敢来找自己。
德贵公公见太子放下奏折,拿起折扇给自己扇风,一副郁气的样子。
赶紧赔笑道“春盈姑娘怎么敢呢,说是来请您去吃饭呢,您瞧瞧,多体贴。”
太子一顿,早上她还气愤不已,这就来服软了,难道是知道错了?
“让她进来。”太子拿起一册书,身体往后一靠,开始翻动。
德贵应声而去,到殿外对沈春盈恭敬道“姑娘,殿下让您进去呢。老奴托大说一句,殿下心里眼见有您呢。您还是软和点的好,您不高兴殿下心里也不好受呢。”德贵劝道,他多大年纪了,见的多了什么都懂。
太子虽然不说,可德贵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当然能感受到,与沈春盈争吵后太子的心情有多么糟糕。听到沈春盈来求和,他的情绪又是如何回温。
沈春盈当然答应,进到殿内,老老实实给太子请安。可太子竟然头都不抬,嗯了一声了事。
这让沈春盈心里有些忐忑,这是还生气呢?都不与自己说话了。
左右看看,殿内没旁人,德贵都识趣的没有跟进来。
沈春盈大胆走到太子身边,依偎着太子坐下,甜甜道“殿下,这么晚了,您饿了吧,我给您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呢。”
太子显见还在气头上,伸出细长的手指将沈春盈的头抵开,并不搭话。
“殿下,您还在生气嘛,之前是我不好,我说的气话,我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了,贺小姐那么美,我怕你喜欢上她不要我了呀,呜呜呜……”沈春盈装可怜,悄悄观察着太子的脸色。
就见太子周身气息柔和了许多,唇角也不那么紧绷了。勉为其难的放下书瞧着沈春盈道“呵,你倒是善妒。你放心,你之前的功劳孤是不会忘记的。不要胡乱担心那些没有影子的事。”
沈春盈见太子态度缓和了一些,再接再厉道“我也是太害怕了,才会口不择言的,您知道我自小没有母亲,没有人教导我这些事。”
她的本意是装可怜,让太子发挥一下同情心快点原谅她。可怎么感觉说完这番话,太子也显见的有些沉默起来,刚刚恢复的一丝高昂些的情绪也没有了。
突然,沈春盈想到,太子母亲难产而亡,他也自小没有母亲,完了,戳到人家伤心事了。
正当沈春盈麻爪之际,太子突然低声道“罢了,孤不怪你。走罢,去你那边用膳。”这女人自小没有双亲,怎么会懂得许多道理呢。自己知道她本性是好的,日后好好教导也就是了。
之前的那些胡言乱语,应当确实是这女人太爱自己了,所以才昏头说出那些话,罢了,不与她计较了。
沈春盈不敢多说什么,跟着太子往外走。
到沈春盈那里,瓶儿领着几个侍女给二人上菜,沈春盈强烈推荐自己今日做的排骨。不停的给太子夹菜,让他试一试是否合他的口味。
太子所用的玉碗原本就不大,被沈春盈几筷菜直接堆满了。
“行了,吃你自己的”太子制止道,再让这个女人夹下去,自己也不用吃了。
“好呢,殿下,您先尝一尝味道怎么样。”沈春盈期待的瞧着太子。
太子看了一眼暖黄灯光下的沈春盈,试了试她口中亲口做的菜色,口味回甘。其实太子并不如何喜爱甜腻的食物,可不知为何,此时吃的这菜,却并不抗拒,甚至有些愉悦之感。
用过晚膳,沈春盈与太子一起在廊下散步消食。行走间,沈春盈觉得时机刚好,便道“殿下,明日我想出府一趟。”
太子不甚在意“去做什么?”
“我想买些成婚用的器物,行吗?殿下,求求你了让我去吧。”沈春盈抱住太子的胳膊撒娇道。
太子还是受用的,罕见的语气中带一丝柔和道“内务省会准备好的。”
沈春盈一听太子的语气就知道有门,接着说道“殿下,我想去买些女子用的东西。”说罢,羞涩低头。
太子也不再多说什么,这种小事是不值得他多么在意的。直接让德贵去给沈春盈取令牌来,让沈春盈日后需要时随时可以出去,不必每次来告诉他了。
不过到底身份不一般,若要出去必须要带人一同去。
沈春盈没想到有这等意外之喜,开心的把令牌收起来,与太子连连道谢,言说明日还要给他亲手做晚膳。太子也是被哄的心情十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