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先用些午膳再歇息吧?”瓶儿进来叫醒了泡澡泡的迷迷糊糊的沈春盈。
被瓶儿提醒,沈春盈也觉有些腹中空空之感。穿上寝衣,由着瓶儿给自己擦干头发,两人这才去厅中用午膳。
这顿饭沈春盈吃的心满意足,可能因为陪太子回来,大厨房这次送来的午膳尤为丰盛,鸡鸭鱼虾就不说了,连佛跳墙都上了一盅。
这日常在府中是太子才有的份例,毕竟太子还没有妃妾,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点的。
在石头村吃了甚久的粗茶淡饭,沈春盈现在就处于一个极易满足的状态。眼下厨房送来的菜又格外大方,沈春盈觉得幸福感飙升,还是锦衣玉食的舒服。
笑着看沈春盈吃好,瓶儿收拾一番碗盘交给粗使丫鬟带走,接着就问起了沈春盈这段时日的生活。
沈春盈挑拣着有趣的事讲给瓶儿听听,可瓶儿却眼眶发红,之前那股子庆幸姑娘将要得宠的惊喜劲儿也没了。
自家姑娘也太可怜了,在那小村子里,不但要自己洗衣服,还要给村人干活,还有土匪!呜呜呜呜……
沈春盈见状连忙劝慰瓶儿,言说自己并不如何累,瓶儿年纪小哭的止不住。一刻钟过去,瓶儿哭累了,这才止住。
然后就是上上下下的给沈春盈捏肩,又去厨房要酥酪点心,一顿忙活。
沈春盈看的好笑,又觉心里涨的满满的,也就随她折腾了。
两人正在院子中看话本消磨时间时,突然,玉蓉带着一列端着托盘的侍女鱼贯而入。
“奴婢贺喜姑娘,大喜啊,方才宫中来人要姑娘进宫呢。皇后娘娘下旨让姑娘进宫领宴呢。”玉蓉喜气洋洋道,态度比之之前更添恭敬。
“为何要我进宫领宴?玉蓉姐姐你知道吗?”沈春盈试探道。
“不敢不敢,姑娘折煞奴婢了,称呼奴婢玉蓉就好。奴婢虽不知为何,但观传旨公公脸色应当是喜事呢。”虽然欣喜于春盈姑娘待自己的亲近,可眼见春盈姑娘就要一飞冲天了,玉蓉可不敢受她一声姐姐了。而且,对于这次进宫,玉蓉其实有种预感......
听玉蓉这般说,沈春盈也略放下心来。
“姑娘,咱们快些梳洗吧,莫让宫里来人久等了。”玉蓉等人簇拥着沈春盈进房,开始给她梳洗妆扮。
头发高高梳起盘成云髻,发髻上又绕飞仙环,发型精致繁复,发饰佩戴却简单,只两只金累丝嵌宝石蝶纹簪,珍珠流苏压鬓,侧戴一朵淡绿山茶绒花。水绿色压朱雀暗纹襦裙,玉色香云纱大袖,挽同色披帛。
妆扮好,就连玉蓉这等见过许多容色绝艳宠妃的大宫女都眼露惊艳之色,更不要说其他小宫女了,瓶儿都看呆了。原本沈春盈就玉肤雪貌,盛妆之下更是如明珠拭尘,神仙妃子一般。
沈春盈走到铜镜前看,也觉满意,很有古典韵味。带着瓶儿跟玉蓉一同往前院去,这次可以带一人随行,所以瓶儿也可以跟着。
到前院先与传旨公公见礼,这公公眯着眼瞧了瞧沈春盈,一甩拂尘笑道“春盈姑娘,这就走罢。”
沈春盈带着瓶儿坐上宫车,瓶儿年纪还小,浑身充满了第一次进宫见世面的兴奋。这兴奋劲感染的沈春盈也没那么紧张了,逐渐放松下来,还有心思左右瞧瞧看这宫车与普通马车有何不同了。
太子府与皇宫相距并不远,大约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到了皇宫就不能再坐车了,沈春盈跟着传旨太监走在巍峨的红色宫墙之中,高高的墙壁让人仿佛走在山崖之间的夹道,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威慑感。
“禀告陛下,娘娘,春盈姑娘到了。”这公公恭敬道。
“奴婢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沈春盈没有抬头,跪下行礼道。这都是沈春盈称离宫太久,怕礼数生疏,让玉蓉在府中紧急教导过的。
“起来吧”一道苍老但充满威严的声音道。沈春盈应声起身。
又听到一道柔和坚定的女声道“抬起头来让陛下瞧瞧。”
沈春盈这才抬头,就见正堂皇帝头带十二冕旒,头发发白,身着黄色龙袍坐在上面,旁边有一美妇,看起来约三十余岁,头带凤冠,正红色凤凰宫裙,应是皇后了。
上次春猎,沈春盈只在外围远远瞧了一眼,这还是第一次看清二人的容貌。
皇帝下首还站了一男一女立在左右,其中男子自然是太子,女子竟是春猎时住自己旁边,还在首饰铺子里见过的那位。
沈春盈心中诧异,面色却不显,眼眸低垂做恭敬状,只听得皇帝道“确实不错,仪态大气,皇后挑的人选不错。”
皇帝态度和蔼看向沈春盈道“听太子道,太子能平安归来,你功劳不小,须得重赏。”
沈春盈听见皇帝这么说,惊喜非常,皇帝都说是重赏了,那得是什么啊,金银良田?还是宅院庄子?
“朕封你为福慧县主,食邑三百户,另赐婚太子,为太子良娣。”
沈春盈瞬间被这个消息炸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整个人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
她是一直对太子挺主动的没错,但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危及性命的威胁,另一方面则是看太子俊朗的脸,而且太子还无妻室,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做追个帅哥谈恋爱了。
可现在,要嫁给他,这是沈春盈从未想过的。她知道在这个时代要奢求一夫一妻简直是难如登天,所以从来没打算嫁给他,然后与一群莺莺燕燕在后院争宠。
这样的日子,想想都不寒而栗。可现在是皇帝赐婚,已成定局啊,自己根本无力反抗。此时,沈春盈的脑子被这一记重雷炸的无比清明,终于开始思考自己以后到底要如何了。
见沈春盈一时惊住没什么反应,皇帝身边的内务总管刘公公上前一步提醒道“陛下,瞧春盈姑娘喜的,春盈姑娘,快谢恩呐”
沈春盈清明过来,僵硬的跪下谢恩“奴婢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捋着胡子对皇后满意道“皇后给太子挑的好人啊,是个有福气的。”
皇后轻笑,看了阶下的贺道仪道“这丫头是有些运道,不过陛下不能厚此薄彼啊,不能我们仪儿呢。”
贺道仪顺势跪下,皇后早就吩咐过她今日之事。
“贺家道仪,秉德柔嘉,持躬淑慎,赐婚太子,封太子正妃。”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看向下首的贺道仪下旨。
为太子与贺道仪赐婚是与皇后早就商定好的事,今日一并下旨倒也便宜。
“臣女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贺道仪神色如常,以头触地,叩首谢恩。
见贺道仪沉稳不惊,大气端庄的模样,皇帝更加满意,确实有国母风范。
沈春盈被这一桩桩事件惊的都麻木了,太子正妃也有了,自己难道真的要做太子良娣?良娣,说起来好听,实则也是妾罢了。
想到这里,沈春盈觉得身体有些发麻,自己要做妾了?不不不,真的接受不了,哪怕这个人是太子!
“咳咳”皇帝握拳清咳两声。皇后赶紧给皇帝抚背,柔声道“陛下,您先回去歇息,这里有臣妾呢。”
皇帝欣慰的笑着拍了拍皇后的手,对于这个年轻的妻子,身体日益衰弱的皇帝对她的感情已经不止有男女情爱那么简单了,还有依赖与倚靠。她不仅是自己的妻子,还是自己的政治盟友,与自己并肩。
众人跪地恭送皇帝带着太子与身边之人先行离开。太子经过沈春盈时,特意睨了她一眼,见她反常的恹恹低头,还以为她是欢喜过头了。唇角扬起,气宇轩昂的跟着皇帝走了出去。
皇后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沈春盈与贺道仪。
她一步一步的从高堂走下来,站到沈春盈面前,幽幽道“你是有几分手段,勾的太子一定要娶你。可是,你要记得,男人的喜爱,如落花流水,朝有夕无,消散的很快,只有自身拥有的势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懂了吗?”
虽然沈春盈一直觉得皇后之前威胁自己很像反派,可这番话自己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皇后见她乖觉,又走到贺道仪身边,瞧着贺道仪道“太子成婚后,后院之中会有更多各家送来的女人。你们二人在太子府中要互结同盟,本宫希望,皇长孙,只能是你们二人所出。”
贺道仪乖觉“姑母,仪儿知道了。”
皇后这才满意,太子的婚事,自己可谓大获全胜。为了纳沈春盈,太子主动答应娶贺道仪,让自己劝皇帝把一个宫女封为太子良娣。
呵呵,现在太子后院两个位分最高的女人都是自己的人,很好,非常好,自己总算可以稍微松松气了。
沈春盈带着瓶儿回府时,太子已经在沈春盈院中等了多时了。
一进房里,就见太子拿了册书,坐在小榻看。沈春盈烦躁的厉害,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喝凉茶。
太子有些不高兴被忽视,故意咳了两声。见沈春盈还是没反应,也不在榻上坐着了。走到沈春盈面前,夺过她手里的茶水道“还有没有规矩了,没看到孤在这里吗”
沈春盈敷衍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有些气闷,为了让沈春盈做良娣,他主动答应了皇后让贺家的女儿做太子妃。
因为只有皇后的分量才能说动皇帝封宫女出身的沈春盈做太子良娣。
可她还不领情,一回来就对自己横眉冷眼的。太子心底十分不解,从未见过如此情态的沈春盈,难道这就恃宠而骄了?
“你今日怎么回事,陛下都赐婚了你还在闹什么脾气?”太子皱眉盯着背过身不看自己的沈春盈道。
沈春盈听到这个更是酸涩难言,赐婚?给自己赐婚,然后又给自己的结婚对象赐个正妻,自己连个不都不能说,这是什么倒灶的事儿啊。
“我哪敢闹脾气”沈春盈硬邦邦道。
太子此时却也是不明所以的很,脸色也黑了“都许你做良娣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春盈听见这话,心中压抑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是的,委屈,今日沈春盈终于深深的体会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真的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件。
没有人会问自己的意见,他们就像自己的主人一般,商量好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还在得意洋洋的等着自己谢恩,而自己却只能任由摆布!
“我为什么要满意!你有问过我一丝一毫的想法吗?”沈春盈直直的盯着太子问道。
太子没有想到,她竟真的不满意做良娣。随手把手中茶杯砸在地上,太子走到沈春盈面前,左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怒气冲冲道“太子良娣都不满意,那你想要什么?难不成想做太子妃?你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