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会场一时陷入古怪又尴尬的沉默之中。
所有人都看好戏般地注视着场中三人。
司辰的目光不掩敌意，看向程添：“你在干什么？”
素来笑容温和的男人此刻也收敛了神色，语气变得有些尖锐：“我干什么了？”
周围人小声议论，素闻程家少爷和司家少爷高中时就不对付，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
处于风暴中心的阮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香风翩然而至。
“原来你们在这。”
陈朵低头看了一眼阮离的鞋，出口邀请：“你的鞋跟断了，我那里有备用的鞋，跟我走吧。”
事已至此，阮离没有拒绝的理由。
走之前，陈朵看了程添一眼，这一眼过后，后者恢复了一贯的嬉笑模样，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他后退一步，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殆尽。
“无聊，我去那边玩了，你自便。”
阮离和陈朵一起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你穿多少码？”
“36。”
“和我一样，就这双吧。”
一双白色高跟鞋放在她面前，目测跟高至少十厘米。
虽然确实很漂亮，但一看就很不舒服。
“有没有平底鞋？”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阮离还是问了一句。
陈朵抱着胳膊靠在梳妆台前，精心描画的眉眼间带着股冷嘲。
“就这一双，爱穿不穿。”
“好吧，谢谢你，我会刷干净还给你的。”
“不必了，你穿完丢了就行，反正这双鞋是别人送的，我根本不喜欢。”
这双鞋一看就很贵，穿一次就丢掉也太浪费了吧。
该死的有钱人！
阮离把脚上那双五十块包邮的鞋脱下来，换上这双美丽刑具。
靠着梳妆台的人看着她的动作，突然说：“你也别觉得我欺负你，想要站在他身边，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你总不能一直穿着廉价的鞋子和他站在一起，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总要经受些辛苦，如果熬不住，就趁早放弃吧。”
阮离穿好鞋，站起身，适应了一会儿缓缓走到陈朵面前。
穿上高跟鞋的她比对方还高上几分。
她面容严肃，陈朵心下冷笑，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自视清高的话证明自己。
然后就听对方认真地问：“你确定不要这双鞋了，那我到时候放二手网上卖了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高跟鞋很不舒服，要竭力保持平衡才不会摔倒。脚趾被过于窄小的鞋头挤压，全身的重量压在前脚掌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阮离低着头慢慢走出去，一双皮鞋停在她面前。
视线划过修长双腿，窄腰宽肩，颈间喉结，最终落在来人的嘴唇上。
她看着对方的脸，又小小后退一步，睁大眼睛语气惊讶：“你变矮了诶。”
司辰：“……”
“我现在好像和你一样高了。”阮离伸手比了一下二人的身高。
“你喝多了吧。”司辰垂眸看着面前人的发顶，“快醒醒，大白天做什么梦呢。”
阮离突然get到了穿高跟鞋的快乐。
放眼全场，她都能看到近半数人的发顶了。
她现在是快一米八的巨人，强得可怕！
就是可惜——
她偏头看身边的男人，还是没有他高。
“看什么？”身边人淡淡瞥来一个眼神。
“我下次穿二十厘米，”她仔细计算了一下，又改口道：“不，二十五厘米的高跟鞋，肯定比你高。”
对方很不屑：“你怎么不踩高跷呢？”
扯完闲篇，阮离问起正题：“你的事办完了？”
“差不多吧。”司辰扯了扯领带，表情有些烦躁，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玩够了吗？带你回家。”
想起什么，阮离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朝着甜点区走过去，“我小蛋糕还没吃！”
走到甜点区，看到自己之前选中的樱桃小蛋糕还在，她松了口气，拿起来吃了一口，刚舀起第二勺，还没等送进嘴里。
有人走过来和她打招呼：“阮小姐，又见面了。”
“黎老板，”阮离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也还没走啊。”
“想着你可能会回来，一直帮你看着呢。”黎与知冲她眨了眨眼，笑容温和。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过来，站在阮离身后，“蛋糕好吃吗？”
她回神，下意识回道：“挺好吃的。”
司辰伸手抬起她的手肘，一口咬掉她勺子上的奶油蛋糕，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吃完。
然后评价道：“太老了。”
视线平移，似乎才注意到旁边的黎与知，在对方有些难看的脸色中沉吟片刻后毫无诚意地解释道：
“我说奶油。”
尴尬地和黎与知告别后，司辰正准备带着阮离离开，程添又不知从哪转了出来。
“这么快就要走了？”
“司辰，今天这局可是为你攒的，求人办事，不好好表示一下，只想着携美潜逃可不行哦。”
携美潜逃是什么鬼？阮离只听说过携款潜逃。
果然出国之后本就岌岌可危的汉语水平更加雪上加霜了。
司辰不会也这样吧，不过他语文本来就差。
胡思乱想间，司辰开口了，声线冷酷：“你想要我怎么表示？”
程添目光落在他身边的阮离身上，语气意味深长：“我只想和老同学叙个旧罢了。”
“你想都别想。”司辰不假思索地说。
阮离偏头，只看到他冷厉的侧脸。
“这大庭广众的，我还能吃了她不成。司辰，你是不是忘了，高中时她可是向我表过白。”
阮离捏紧手指，非常想炸掉整个会场。
“阮离，你自己说，你要跟谁走？”
“就在这说。”
阮离停在拐角处，身后是喧嚣的会场。
这个位置，如果她喊一嗓子，所有人都能听到。
程添停下脚步回身道，“警惕性这么高啊，你放心，我虽然名声差但还不至于那么没品。”
“你找我有什么事？”
“难道不应该是你找我有事吗？”
程添用那双桃花眼深情地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逼得她一直退到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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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停。”阮离伸手挡住他的靠近，“请保持社交距离，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名声更差一点。”
“好。”程添举手做投降状，退后一步，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毕竟现在的你，变得很可爱。”
说完之后，他信心满满地等待着回应，就看到对方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程大少爷向来情场所向披靡，在他深情的目光中，姑娘们只有捂脸娇羞的份儿。
何曾被人用这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对待过。
“怎么了？”程添摸了摸脸，有些莫名。
“你不记得了吗？”阮离说，“当年的情书事件是一场误会，我是替同学代写情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署名变成了我自己。”
她记得她当时和他解释过的，但他好像没信。
也是，当时她何止向程添解释过，班主任，父母，好事的同学们，甚至司辰。
可他们每一个人都不相信她。
“所以说，你真的不喜欢我？”程添叹了口气，很遗憾的模样。
可是阮离能看出来，这其中并无多少真心。
“一个没有心的人，谁会喜欢？”
面前的姑娘长着一张很乖的脸，乍一看像只好欺负的小白兔，开口却毫不留情。
刀子般直戳人痛处。
“你说什么？”程添脸上那股游刃有余的笑意消失了。
“你对所有人都说喜欢，那你的喜欢就一文不值，一文不值的东西，没有人会在乎。”
“你是在说我下贱吗？”程添眯起眼，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很久都没这样情绪失控了。
“那司辰呢？他的喜欢就比我高贵了？我看是你双标吧。”
“阮离，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司辰和陈朵是有婚约的。就算司辰喜欢你，他也拗不过司伯伯的。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的话像一记警钟，将这段日子的开心和忐忑震得粉碎。
“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
阮离突然觉得脚很痛，从脚趾开始，一直痛到心脏。
她有些站不住，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不客气，”程添余光中看到一道身影在靠近，勾起嘴角，“好人做到底，我帮你一把。”
下一秒，他伸手扯住阮离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头垂下，作势要吻上她的面颊。
极其暧昧的姿势，离远看就像一对璧人亲密拥吻。
阮离没想到他来真的，挣扎着躲闪，很快，桎梏解除。
面前高大的男人被一道恐怖的力度拖开，重若千钧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司辰扯着程添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掼在墙上，眸色赤红，燃烧着怒火。
程添嘴角破了，颧骨也肿了起来，却依旧笑得十分开心。
“怪不得你念念不忘，她的滋味果然不赖。”
“你找死！”司辰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看样子恨不得一下子弄死他，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就要再度落下。
阮离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司辰，快点住手！这是公共场合，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