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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缕影

作者:消灭星星大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晚起了大风,窗外那颗老榕树伸长枝叶敲响防盗铁杆,噼里啪啦,树影在花玻璃上张牙舞爪地摇曳。


    氤氲灯光里,周霜弋刚从那阵怪异感里抽离,颈侧像被发丝扫过的酥麻褪去,仿佛一个错觉。


    面前的电脑上显示着五子棋对决的棋盘,自己手持的黑子刚才下在了最角落的点上。


    他明明没碰鼠标和键盘。


    周霜弋狐疑地皱眉,搓了搓那块皮肤,电脑哔一声,桌面下面一个软件亮起红点,他戳进去,是朋友发来的消息。


    【点错了?】


    周霜弋:【可能吧。】


    【那你悔棋。】


    【没事,不玩了。】周霜弋捂了一下脸,关掉电脑,随手拿了一本书往床上走。


    身后书桌前,一缕白影一闪而过。


    *


    “周霜弋!起床没?”


    这房子隔音实在不好,卢见秋又在喊周霜弋吃早饭,嗓音直穿刷成尼罗青色的房门。


    水哗啦打了几下。


    浴室里的人刷着牙,含糊应:“起了,马上。”


    一墙之隔的房间,绿色木框窗户半开,铁纱窗织得细细密密,过滤进朦胧而晃眼的光,将空气里的尘灰照得无处遁形。


    险些被光霸占的小沙发,几缕乌发张扬地蔓延上去。


    一个女孩懒散地躺着,长及腰际的发丝半裹住她的脸,点在嫣红的唇瓣上。皮肤被光印得有些透明,眼皮蔫蔫地耷拉着。


    白色裙摆垂落,轻触地面,她翻了一个身,身体竟是飘在沙发上的。


    这个房间窗口朝东,窗帘颜色又浅,阳光轻而易举地往里冲,刺得她眼睛疼。


    铃铛睫毛颤动,不耐烦地伸手挡在眼前。


    浴室水声停了,房门吱呀打开,她手挪开一点,半挣着眼往前面看去。


    来人身量很高,正歪头揉着脖颈,白皙修长的手抵在耳下,隔着一颗明晃晃的红痣。铃铛视线一收,嫌弃地轻哼出声。


    过完今天,她做鬼就满两年了。作为地府特殊的一只鬼,她不记得怎么生,不记得怎么死,也不记得活过,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成了鬼。


    奇怪的是,明明连个给她烧纸钱的人都没有,在地府其他鬼的嘴里,她却是出了名的关系户。


    别的鬼去人间要写申请,审批通过就要等很久,而她却能自由出入人鬼两界。


    因为这个,铃铛在地府没少遭鬼白眼。她也很无奈,地府的领导太难见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给她开的后门。


    没有人给自己烧钱,铃铛的生活格外拮据,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虽受鬼妒忌,但有特权白不用,她干起了代购的生意。人间的新奇玩意儿多,铃铛只要在地府社交平台上晒晒图,每天上门订货的小鬼络绎不绝,她的日子也开始风声水起。


    直到半个月前,铃铛接了个寄梦的活儿,带着伪装成蚊子的蓄梦珠赶往人间帮人托梦。


    鬼给活着的亲人托梦要走程序,过程太慢,而她寄梦的价钱只比官方多几张纸币,送达速度又快,大多鬼选择在她这儿下单。


    那个收梦地址填得详细,她到了地方才发现人已经搬走了,好在房子还没卖,里面的东西还留着收梦人微弱的气息。铃铛找托梦的小鬼报销了一张循迹符才找到了收梦人的新住址。


    收梦人叫卢见秋,铃铛小声打过招呼,跟在她刚放学的继子身后溜进门。蓄梦珠化成一只蚊子,只需要在她身上轻轻叮一口,梦就送达了。


    这只蚊子的叮咬当然是无害的,托梦的小鬼还在里面注入了自己攒的功德,可以保平安。


    “菜快好了,来洗碗。”


    卢见秋在厨房烧菜,脸上勾着笑,手里颠锅的动作干净利落,翻炒几下装盘。


    蓄梦珠嗡嗡嗡地飞过去,瞄准她的手臂,铃铛期待地看着,蚊子将要触上她的袖口。


    温热的气息凑近,一双手猝不及防地从旁边伸过来。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


    铃铛震惊转头,穿着校服的男生正看着手里被拍死的蚊子挑了下眉,像是对自己的手法满意,摊手举到卢见秋眼前:“一只蚊子。”


    黏在掌心上的蓄梦珠抽动了一下如线细的腿,彻底咽气,金色灵粉闪烁一霎,消散于空中。


    铃铛瞬间感觉自己的魂魄被劈成了几瓣,这一单得赔多少钱?


    男生浑然不知自己干了什么,慢条斯理地洗手,还挤了两泵洗手液。铃铛颓散地悬在他身边,用幽怨的目光盯了他许久,直到他打了个冷颤。


    地府的小鬼很快收到功德退还的消息,扣来一个问号。铃铛飞速跟他解释了一遍遇到的状况,功德可以退化,梦却不可以,散了就没了,重新做又要花费钱和精神力,损失不小,她不出所料地收到了差评。


    罪魁祸首坐在温馨的餐桌上吃晚饭,姿态放松,铃铛狠狠剜他一眼,再怎么憋屈也只能叹口气,打算从打开的窗口飘走。


    刚飘出去几米,身后猛然袭来一阵温热的气流,像从背后拥抱似的把她拽了回去,发丝捻过耳朵,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客厅的木质地板又出现在脚下,铃铛惘然转头,阳台的蓝色玻璃外,夕阳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那里。


    周围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痕迹。


    什么鬼?背上仿佛还残留莫名的热气,她伸手在后背上摸了摸,试着往前又飘了一次,还是被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扯回去了。


    铃铛不信邪地冲了好几次,各个出口都试了几遍,无论如何都出不去。她天都塌了,喘着气呆呆地望向厨房前闲适用餐的两个人。


    卢见秋吃过晚饭后出去散步,她跟着她出门,飘下两节台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吸进了房子里。


    本以为她要在那栋房里困死了,结果那个拍死蓄梦珠的男生要下楼买冰棍,她又一次尝试,跟在他身后。


    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被拖进去。


    安全走到楼下,铃铛望着宽阔的天地可算放下心,刚经历怪事,她都顾不上心疼寄梦的损失,只想着赶紧回地府的家好好缓缓。


    害她被差评的男生把手里拎着的垃圾袋丢进垃圾桶,晃晃悠悠地往对面小商铺走,发丝被最后一点天光照得毛茸茸的。


    铃铛用眼神他后脑勺上扎了几下,收敛心绪,在脑子里调出地府专用购物软件。


    哪怕花销超预算了,她还是破天荒地买了一张回魂符外加传送符,点燃后等着躺到自己的舒适小窝。


    符纸还未燃尽,熟悉的力量又抓住了她,铃铛看着眼前骤然熄灭的传送符,绝望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几米外的男生正背对着她,手里握着挑好的冰棍,哗啦一下关上冰柜的门。


    铃铛傻眼了,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困住她的根本不是那栋房子,而是前面那个掏钱付账,咬着冰棍跟老板闲聊的人。


    她怔愣地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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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原地,直到男生聊完天往家里走,几秒后她被无形的气拉着往前。


    这是什么邪术?铃铛眯眼盯着他的背影,霎时化作一团阴沉的鬼飘到他身边。左看看右看看,走进他家里了还是没发现有那里不对劲,反而是他被自己看得起了鸡皮疙瘩,起身关掉了电风扇。


    她确信他看不见她,可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到了晚上,铃铛趁他睡觉,从他房间的窗户口再度飘出去,而后惊喜地发现她自由了。


    手舞足蹈乐了半天,她拖着疲倦的魂魄回到住处,第二天早上去找朋友讨论这件怪事的路上,那股气流又将她移走,她重新回到男生的房间。


    “……”


    此后几天,她做了无数次试验,得出结论:她跟这位叫周霜弋的男生绑定了,他醒着的时候,她只能在他方圆五米的范围内活动,等他睡觉,她才可以自由行走。


    铃铛特别想问,是谁不经过她同意把他们锁死了?真的很没有礼貌。


    跟周霜弋锁死的第十五天,她已然熟悉了一天的流程安排。今天周一,享受完昨天下午长达六小时的假期,高中生又要开始上课了,而她也要被迫旁听。


    思及此,铃铛怨恨的目光又毫不掩饰地甩在走过来的周霜弋身上。


    可他又看不见她,自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眼神凌迟,步调闲散地路过她所躺的沙发,在靠墙角摆放的书桌上抽了张纸。


    他刚用水泼完脸,水珠还攀在上面,用纸随意往脸上一抹,丢进垃圾桶。


    周霜弋在浴室里换上了校服,灰蓝配色,比铃铛之前在别的学校看过的红黄配色好看得多。


    她看见他拿起椅子上的书包,拉开拉链数着里面的东西,当即撇了撇嘴,想起什么又轻轻挑起唇角。


    绑在周霜弋身边的十五天里,她简直无聊到爆,为了报复他害自己信誉度大跌,至今被挂在论坛上的事,再顺便找点乐子,铃铛这些天里没少偷摸着使坏。


    周霜弋有个好习惯,第二天要带去学校的东西会在前一天晚上收拾好。而她就会在他睡着的时候把他做完的卷子悄悄拿出来,夹进他桌上的书里。


    第二天跟着他上学,喜滋滋地看着课代表来收作业时,他翻遍书包怀疑自己的表情。


    不过这个报复有次数限制,两次后周霜弋就起了疑,每天出门前都会检查书包。虽然现在不能再藏他的作业了,但作弄过他,铃铛还是很开心。


    周霜弋确认没落东西后拉上拉链,提着书包往外走,路过沙发前的木质圆茶几时,弯腰抓起上面的黑色机械表。


    他突然凑近一下,铃铛往后仰,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应该是牙膏的味道。她揉了揉鼻尖,打着哈欠从沙发上挪起来,等着跟他一起出门。


    周霜弋正低头往手腕上戴表,额前的碎发还粘着水,湿漉漉地搭着,他的眼睛狭长,眼皮薄,垂眼能看到几丝淡红色血管。


    铃铛的视线在他脸上轻轻滑过,定在他的鬓角处,那里的头发上卷着几片白色的纸屑,应该是刚才擦脸时黏上去的。


    看起来好傻,铃铛邪恶地想,待会儿出去卢见秋千万不要提醒他,就让他顶着这个样子去学校。


    反正周霜弋看不见她,铃铛满怀恶意地笑出了声,她先飘到门口,等着他来开门。


    没注意身后周霜弋往背上挎包的动作一顿,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摸索着,指尖触碰到颊边的头发,轻轻一扯,取下来两片半干的纸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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