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憬，不是我说你，从10月4到现在你房租都已经拖了3天了什么时候还，明天再不付你东西我就……”
“嘟——”
那边粗旷的男声还没来得及说完手机就黑屏了。
安憬又按了几下开关键，见是真没电了就随手把这个“废物”塞进身上蓝色白格的衬衫口袋，站在便利店门口拿出了一根阿尔卑斯。
此时正值榆安秋季，学生们刚放完国庆苦着脸背着跟山似的书包往学校赶。
随着面前的人潮走过，黄昏的微光穿过缝隙打向他的眼睛，灰色的瞳孔在光线下露出耀眼的晶莹。
“安憬！”
他闻声回过头，只见街道对面有人正朝他用力挥手。
随即绿灯亮了，那人从人群中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子！能不能看着点路！”差点被撞上的三轮车大爷不满地朝那人吼道。
“对不起！”
安憬随手把棒棒糖撇向路边垃圾桶朝那个向大爷道歉的人影走去：“你这毛毛愣愣还是和上学时一样，萌萌。”
等‘萌萌‘终于把大爷给哄走了，扭过头转身微带生气看着安憬：“都跟你说了不要再叫我小名了！上一次怎么说的，你再是再说我就。”
说完“萌萌”深吸一口气仰头就要喊：“安——！”
安憬见此眼疾手快从口袋里掏出面包把‘萌萌’的嘴堵住了，这才避免了他的外号被一段震天震地的男高音说出来：“行了行了，快吃吧王跃。”
王跃把嘴里的面包拿出来笑道：“这还不错，话说你不是身无分文了吗哪里来的面包。”
安憬随便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刚从路边垃圾桶捡的。”
“安巨美！！！”
安憬终究还是没能阻止他的外号响彻街头。
这个外号还是因为初中时他学完了《邹忌讽齐王纳谏》后就整天逮着人问吾与徐公孰美。
现在想来那还竟是他人生里算的上的幸福时刻。
安憬随意伸手挡住他的嘴：“逗你玩的。”
“那就行，正好我中午没吃饭。”王跃躲开安憬的手，打开面包就准备往嘴里一塞。
“这是昨晚我从便利店垃圾桶捡的。”安憬带着一丝狡黠补充道。
王跃的手顿时停在半空：“噗！！这有什么区别吗！！！！”
安憬嘴角一笑：“便利店的干净。”
气得王跃想跳起来给他一拳，怎么长得这么清冷文艺的人干的事这么缺德。
“好了好了，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安憬朝面前快“气死”的人摆了摆手。
王跃把面包重新装进包装袋又塞回他手里：“拿一个过期面包找人帮忙也就你安大公子能做出来了，“说吧，什么事。”
“让我去你家住几天。”
“真假的。”王跃不可置信看着安憬。
安憬一脸“真诚”：“真的。”
“哈哈哈哈安大公子这次连房子都没有了！。”面前的人带着玩笑的语气嘲笑道。
“别说了，”安憬用手摸了摸额头，“明天还得麻烦你帮我搬行李。”
这是他第n次被公司裁员了，前几次被裁王跃还大义凛然地帮安憬骂公司不是个好东西。
后来次数越来越多王跃也麻了，最后他们直接当玩笑说了，他觉着这也不算奇怪，最近经济形势越来越不行连他都被裁了好几次。
就是如果安憬他妈没死的话……
王跃表情恢复平静：“好吧好吧我妈可老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
安憬随手把掌心里的面包塞进口袋：“就今晚。”
“OK，”王跃比了个手势，“话说最近是不是被因果社接手的事件越来越多了，算了不提这个，你什么时候再找工作。”
安憬整理了被风弄乱的下衬衫领：“等……”
话音未落“哗啦”一阵大风袭来，地上的一张纸就正好趁风贴在他的脸上。
他把纸拿下来看着上面的字嘴角上扬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这不就来了吗。”
王跃好奇地挤过来在安憬身在看向纸上的黑字。
【年龄：24】
【薪资：面议】
【电话：￥@#￥%@#】
他表情逐渐变得疑惑：“连个名字和地址都没有，不会是个诈骗集团吧。”
“有就行。”安憬刚想拿出手机打招聘电话才想起自己手机早没电了。
他撇头看着王跃手里的苹果17：“你手机给我用用。”
“喂，你真想应聘啊。”
见他的表情坚定地想入党似的王跃只好把手机给了他。
榆安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等他打完电话两人回到家已是晚上了。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王跃刚打开门王小就急忙从沙发上跳下来，飞奔抱住他。
王跃摸着他的头：“哎呀，小小今天在家听话吗。”
“嘶……”，安憬好不容易才从这对兄弟身边挤进了房门。
在哥哥怀里的王小朝蓝色人影偏过头，眼睛一亮：“啊，安憬哥哥也来了！”
两年没来他们家还是没变，安憬心想。
“小安来了？”
王阿姨正端着可乐鸡翅从厨房里出来，见安憬来了连忙把可乐鸡翅放在桌子上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安憬坐在餐桌上看着他们三人温馨的氛围，脑子里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自从母亲死后他就经常在这留宿了，王家三人对他就像一家人似的。
哦对，曾经有个人不愿意。
那时王叔叔见王阿姨总是把他带到这里后两人就天天争执。
他刚丢了工作，这个家里手头本就不宽裕，对于他们吵架王跃兄弟俩早已经见怪不怪。
安憬印象最深的那天，王叔叔站在客厅朝王阿姨发火：“你怎么天天弄着那个丧母的过来，就是那天天一副丧门星的表情害我工作弄没了。”
王阿姨担心地朝客房看了几眼：“你少说两句，他爸喝起酒就发疯，安憬那么小一个人在那不安全。”
王叔叔抄起手边的鱼缸就朝王阿姨砸去。
“哗啦！”金鱼混着水和玻璃渣，裹挟着鲜血从王阿姨的身上滚下来，其中一条正好滚到客房的门口。
躲在门框后的安憬偷偷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放在了手心。
它身上了沾满了血，突然它瞪大了眼睛挣扎了几下，然后就彻底死掉了。
在安憬眼中那鱼眼仿佛变成了红色深渊无声地控诉着。
是你害死了我。
……
“小安，在想什么呢，再不吃饭就要凉了。”王阿姨担忧地看着安憬。
他这才从往事里回过神来，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年呢。
王跃用筷子夹着可乐鸡翅放在自己碗里：“妈你别管他，肯定不知在想哪个校花呢。
“我才没有”安憬拿起筷子直起身子反驳。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还是跟小时候似的，快吃吧。”王阿姨笑着夹起一块鸡翅放在安憬碗里。“小安不是最喜欢吃鸡翅吗？我特意做了点呢”
家庭温馨一闪而瞬，等吃完饭安憬就走进了童年熟悉的卧室，关上门后表情下意识瞬间冷了下来。
这里原本是王叔叔的房间，但自从他和王阿姨离婚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那时的安憬总觉得是他害了王阿姨家，但他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一如既往对自己好。
王阿姨总是说是能遇到安憬是她的缘分，而王叔叔离开是命中注定的因果。
后来呆着时间久了安憬不想他们天天看着他丧门星的脸过日子慢慢学会了伪装，尽力学着初中时那样与他们说笑玩乐。
他的演技越来越很精湛，甚至连细心的王阿姨都觉着他从母亲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但只有他知道，母亲在地上被父亲打死前还在用口型给他讲未讲完的童话故事。
那个场景他怎么能忘了。
……
12点了。
安憬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3个小时还是睡不着，正当他准备起来干点事情时窗户外突然传出了“咚”的声音。
他心一紧转头朝窗户看去，月光下，窗户外台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一个黑影。
还没等他看清那个黑影就骤然举起了手。
“哗啦！”
卧室的窗户瞬间被他打得七零八碎，其中一个碎片擦着安憬的鼻梁深深地钉进墙壁。
那个黑影利落地从窗户迈进来后一句话没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从衣服里拿出一沓资料开始翻找。
坐在床上的安憬嫌弃地猛地一抽被子顺势把他掀翻在地。
空气瞬间凝固。
下一秒，那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小刀冰冷地抵上安憬的脖颈。
他灰色狼尾上的碎发扫过安憬的皮肤，给他带来了细微的痒意。
毫无感情的紫色瞳孔瞬间涌起了杀意，死死地盯着安憬：“别找死……诶，这次会长挑的人还挺白嫩嘛”
他的神情又变得不羁起来，眼里的杀意渐渐淡了下去。
他用刀把安憬的下巴往上抬了抬：“嗯，五官也不错，行了，看你长在我的心里了我这次饶你一命”
说完他直起身随意地把刀收起来补充道：“我叫……”
安憬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他：“从我身上下来，简程”
简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俯在了他的腿上，在氛围变得微妙前他连忙从床上侧翻下去。
等站起来后他意思到不对劲，手里又重新握住了收起来的刀，带着谨慎的神情看着安憬：“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之前在电视台工作看到过。”安憬随意说道。
他仔细回忆了下想起来之前好像确实在榆安电视台露过面。
不过是去杀人的。
正当他想再坐回床上时安憬又冷冷地补充：“我不喜欢别人坐在我的床上”
行，这小美人还是个洁癖，简程心里嘟囔。
他环视一圈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拾起地上的散落资料继续翻找。
过了一会简程终于抽出了一张背面印着铜钱纹样的纸朝安憬打量几下。
“没错是这张，嗯我看看，姓名安憬，年龄24，父亲吸毒被判死刑，母亲……”
听到这个词后安憬下意识攥起了拳撇过头死死地看着他。
简程见机行事：“这个跳过，话说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要不然我也不用砸窗进来，手疼”
安憬神情恢复自然：“没钱交话费，你要给我交吗。”
简程听完撇过头把手放在扶手上撑着下巴朝安憬笑着挑眉：“要是讨好我一下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安憬心里一阵反胃，默默伸出手把简程连椅子带人一起掀翻在地。
“咚！”
或许因为放松了警惕加上安憬动作太快，简程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
他回头朝安憬喊道：“我去！你这小美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咚咚咚。”这会是门响了。
“小安，出什么事了吗。”门外王阿姨关切的声音传进来。
安憬警告地朝简程看了一眼。
地上的人推开椅子坐在地上揉着脸小声反驳：瞪我干嘛，是你动手的。”
安憬回过头没理他继续朝门外说：“没事阿姨，我不小心把垃圾打翻了。”
“这样啊，那阿姨先回房了有事你再叫阿姨。”门外人的声音放松了下来。
他随口答应：“好。”
门外的脚步声随着时间流逝越走越低，直到周围又恢复死寂，窗外的蝉时不时传了几句叫声。
安憬内心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就对上了简程的黑脸。
此时他的表情就像个饭碗被主人拿炮炸飞的金毛似的，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是垃圾？”
安憬回过头去不想跟他辩论。
“算了被小美人叫垃圾是我赚了。”简程把躺椅扶起来往上一躺，胳膊一叉放在头上。
夜晚的寒风从破碎的窗户灌入，冻着他打了一个哆嗦。
他只好向安憬求助！“小美人，把你被子给我用用呗。”
床上人连看都没看他，声音随意：“滚。”
“真小气。”嘟囔完简程就背着安憬转过身去蜷缩起来。
安憬双手交叉抱在身前倚在床头上，白色的短发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他看着简程身的皮衣：“大半夜把我窗户打碎就是为了来这睡觉？”
简程听到声音麻利地把身子转了一个面朝安憬说道：“终于问到点了，嘿嘿我是给你来做因果社员工培训的。”
“我现在辞职可以吗。”安憬看着他的眼睛而认真：“感觉你们这个社特别不靠谱。”
“不支持7天有无理由辞职哦。”简程抬起身子跟安憬对视。
二个人就这样在凌晨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对方。
僵持了片刻简程率先败下阵，移过目光：“不玩了，说正事”
到底是谁一直玩，安憬心想。
简程手指一弹：“我们社呢一般人都叫它因果社,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们的内部叫法，牛马批发厂，哦对还有一版英文的名字是……”
简程摸着下巴说：“叫什么来着？”
“Karma Society。”
简程一拍手：“哦对！不错嘛新人都会抢答了，诶你怎么知道的？”
“英文翻译。”安憬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简程露出随意的表情：“这可不怪我，我没学过英语，颜清景那老头子起这么长名字干什么。”
“说正事。“
“好好好小美人，我们协会呢主要是处理一些人……”
“叮，叮，叮。"
话语未落，三声清脆却渗人的铃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简程的表情一沉但又立马恢复。
床上安憬直起身子仔细听了会发现声音竟然是从客厅方向传来。
“唉，又来活了。”简程站起来边捣鼓手上的手表边和安憬说。
下一秒，他手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色透明光板。
“滴滴滴”
“4，枫苑小区的因果局你去处理下。“手表那边传来一句清冷的男音。
简程嘴角一沉：“知道了老头子，半夜还要工作，回去记得给我补加班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