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完。
刀哥嘴角忽然涌出大量鲜血，继而眼耳口鼻都开始流血。
他眼中流出极其强烈的恐惧，然后他的眼睛，开始融化。
接着是脸、手、身体……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刀哥身上的血肉像烤箱里的蜡烛一样，一坨、一坨地，啪啪啪的往下掉。
转眼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无皮的畸形血人。随即跨啦一声，他的骨架也完全软烂，整个人塌成了一大片腐烂的脓水，继而浸入地下。
短短数秒之间，刀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众人面前被抹除了。
桌面、椅子、地上，只剩些许颜色略深的污痕。
而这个礼拜堂，从长桌、木椅、地板、栅栏、墙面……所有物体的表面，都糊着一层深褐色的污渍。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污渍是怎么来的了。
好几个人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屁股，很明显是想明白了，自己屁股底下正坐着不知道多少层死人。
而此时，所有人身前，桌面上那些污渍，好像陡然活了过来似的，开始蠕动。随即从退开的污渍下面，浮出来一张泛白的……人皮。
云汐感觉自己身前这张皮，大约是从一个人的大腿上剥下来的。
人皮上，凿刻着两排数字，正是在场所有人的身份编号。
此时，经过短暂的沉默后，长桌右侧，一个狗腿子开口了：
“刀哥没了，老狼你——”
玩刀的人就是老狼。
而听到有人点名自己，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笑了一下，没说话。
开口的人立刻噤若寒蝉。
“老二？”又有一个狗腿子试探地开口。
但之前对刀哥显得尤为忠诚的老二，此时却只是愣愣地看着刀哥的空位子，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然而此时，一个之前对刀哥点头哈腰尤为积极的狗腿子，陡然意识到，他上位的机会来了：
“兄弟伙些都别愣着了！我们人多，光用投票都能把对面这些个肉猪挨个弄死了！”
狗腿子一拍桌面，抬手指着云汐：
“来，都听我的！这轮所有人都投1号，先弄死她，给老大报仇！”
说着，这狗腿子对着自己身前的人皮，用手指一压。
“好！”
其他狗腿子见到有人出来扛事，又听到这番发话，一时也纷纷应服响应。
苏小满直接急眼了：
“狗杂种们，叫你们来票爷爷！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但凡爷爷我活着回去，那谁都别想……”
苏小满骂道一半，忽然愣了一下。因为他偏头就看到云汐正抬手对他一摆，看起来相当镇定。这明显是有成算在胸的……
此时，那个主动出来挑事的狗腿子，已经开始转头，威胁那几个混混了：
“你们也是，都他妈跟着我票1号。谁敢分票，下一轮，我就跳过这帮人，先收拾你们。听明白了吗？”
而云汐见稳住了苏小满，正要张口。却有另一个声音，直接喊出了她想说的话——
“都别动。”陈总道。
云汐停了一下，看向谢医生和苏姐姐，两人都对她点点头，表示陈总这个人可以信任。
而陈总也看着那几个混混，神色平和地道：
“你们先算算现在的人数。”
“我算你妈——！”
“怎么？”云汐冷笑一下，打断了那狗腿子的发言，“知道慌了？”
“我慌？”狗腿子看着云汐，咬牙切齿，声音发狠地道，“你死到临头了，知道吗？”
“是吗？”云汐勾勾嘴角。
而在陈总的提醒下，此时所有人都在默默数人头——
一开始时，谢医生、苏姐姐、苏小满，加上陈总，一共4个人。
混混的人数也只有5个。
而那群狗腿子一共11个，不论怎么算，他们在投票环节的优势都是绝对的、不可撼动的。
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制衡他们的手段，最多也只能去设法和他们同归于尽。
但云汐来了。
谢医生那一帮人，再算上她，就有5个。
加上混混，总共就是10个人。
这就是之前刀哥那声“够了”的意思。
10个人，够死过十轮，撑到圣赦日了。
所以刀哥才没有继续和苏白露、和云汐为难的意思，而是把她们都当成了等着献祭给投票规则的“肉猪”。
但云汐的到来，可不仅仅是增加了人头数，她还直接把刀哥给干掉了。
这样一来，狗腿子们的人数也只剩下了10个。
这就不仅是少了个人这么简单，而是直接导致那帮狗腿子们，失去了人数上的绝对压制。
现在的局面，已经有了出现平票的可能了。
但问题在于——
“数完了吗？一群没卵用的傻比玩意儿。”
那个挑事的狗腿子继续叫嚣：
“我就是认了，你们所有人撑到底，也最多就是我们双方平票。
“平票，就是所有人里，随机死一个。”
他说着，伸手划了一圈，最后指着云汐：
“难道你们这群傻比玩意儿，要为了一个你们之前都不认识的人，来赌自己的命？”
“早晚而已。”
陈总也对着那几个混混，声音沉稳，不徐不疾地继续道：
“大家都知道，想撑到圣赦日，中间必须有十轮投票。
“如果这一轮，你们跟着他们投。那么五轮之后，我们五个死完了，你们也要挨个死。
“但如果我们联手，制造平票，那么局面就是五五开。
“而且，我们只用联手，赌这一次。
“要是死的是他们那边的人，他们就只有9票了。从此以后，只要我们两方联手，把他们9个挨个票死，刚好就够我们所有人活下来，撑到圣赦日。”
陈总说着，也用下巴点了点对面：
“第一个就票他，39号。”
他说完，回头看看云汐他们。
几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随即陈总带头，几人一起按下投票。
腐烂发白的人皮，一经按压，立刻变成一个塌陷的小凹窝。
随即腐败的脓血，从皮肉中渗出来，将那个“39”的刻痕，填充成了红色。
云汐这边投完，抬头，看到那五个混混的神色十分精彩。
其中一个右眼和额头上，带着严重烧伤痕迹的混混，明显是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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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他忽然抬手在人皮上一摁，然后转头看向其他混混，“就算我们听话，最多给他们再当五天狗。等他们5个死完了，我们也要挨个死的。
“我们必须赌这一把，都跟着陈总投吧，别跑票了。”
【很好。】
云汐在心中点头。
陈总的话起效了。
这种拉票的话，就得由那帮混混内部的自己人喊出来，效果才最好。
“好！”立刻有一个混混，抬手就跟着按了。
而那个烧伤脸的混混则继续大声鼓动：“就算任打任骂，给人当狗，最后还是要死的。现在赌一把，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而且陈总说的对，但凡这一把我们赌赢了，从此以后——”
——嘭！
挑事的狗腿子一拳砸在桌面上，面色铁青的看着对面滔滔不绝的人：
“好你个王老六！”
随即他转头看向另外三个还没投票的，破口大骂：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喜欢找死是吧！”
其实刀哥暴毙后，形势陡然剧变。虽然场面上有了出现平票的可能，但狗腿子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他们的票数是天然集中的。
而云汐几人和混混们，必须齐心联手，不能分票。
这牵涉到两伙人之间的信任度问题。
所以，对那帮狗腿而言，利用人心的惯性，在混混们还在畏服和唯命是从中，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其实是非常正确的策略。
只要有一个混混被威胁到了，想要苟且拖过这一轮，选择跟着狗腿帮投了，那么平票的局面就不可能再出现了。
但这需要出来发话的人，对混混们有足够强的威慑力。
而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其实只有一个人——刀哥。
但云汐精准地弄死了这个狗腿帮里的核心人物。
而站出来挑事，想要“接班”的这个狗腿子，有点高估自己了。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的蠢货。
“石长桂。”
挑事的狗腿子立刻盯上了混混当中，最懦弱的一个。
他就是之前一直跪在老狼身前的人。
“你！敢！”挑事的狗腿子阴恻恻地盯着他。
石长桂缩瑟了一下，张口，似乎想为自己辩解，却只是讷讷。
“你妈了个比的，石长桂，平票了大家赌命，也只有二十分之一的概率会轮到你，你这时候还怂个蛋啊？”
王老六，也就是发话的那个烧伤脸的混混，这下真急了。
挑事的狗腿子也开口了：
“不错，就算平票，也只有二十分之一的概率，会抽到我死。但你——”
他抬手指着石长桂：
“你敢给老子跑票，等下但凡我不死，我也不会找其他人，第一个就先弄死你。”
说着，他摸出来一根弹簧刀甩开，狠狠扎下。
弹簧刀深深钉入桌面，发出金属的震响，伴随着挑事狗腿子最后阴冷的威胁：
“我说话算话。”
石长桂脸色发白。
此时桌面上的污渍，再次蠕动着，爬上人皮。
人皮上刻写的编号开始被一点点遮蔽。
投票窗口即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