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上完课,晏隅阑在整理政治笔记,顺便等覃招上来找他吃饭。
正好写完,覃招就在门那儿喊她。
晏隅阑收拾好书,桌面一片整洁后,才走出教室。
“梅蕊初呢?”
“她让我们先去给她占个位置。”
今天在晏隅阑的提议下,他们非常丝滑地上了去五楼的电梯。
不过这次,晏隅阑没看到想见到的人。
到是覃招遇到他们一班的物理课代表。
覃招是个很自来熟的人,看见人先喊了一声儿:“课代表!”
一个绑着一头利落高马尾的女生正端着饭菜,四处找位置。
听见覃招的声音,她走到覃招他们这边。
认出来人,她笑着说:“原来是你覃招,我还说谁这么大声喊人。”
覃招也不在意她这话的弦外之音,又道:“我看你没找到位置,这儿还有一个,你可以坐这儿。”
覃招指了指自己右边两个空位。
女生迟疑了一下,选择挨着覃招的那个位子坐下。
她这时才看见对面一直默不作声吃饭的晏隅阑,开口问覃招:“这个是你朋友?”
覃招这才恍然大悟:“忘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了,这我好兄弟晏隅阑。阿阑,这个是我们班物理课代表,物理贼牛逼,叫法琪。”
晏隅阑放下筷子,说了一声“你好。”
“我好像知道你,你是不是那个中考市第一?”
覃招回她:“对,那就我兄弟。”
这时三人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到旁边站着个人。
还是晏隅阑眼尖,看到熟悉的鞋子才抬头看到了站着不说话的梅蕊初。
他开口问梅蕊初:“你打好饭菜了?”
梅蕊初点点头,算是回应。
交谈的二人此时停下来也看着梅蕊初。
梅蕊初看向覃招,问他:“你们给我占的哪啊?”语气不算太好,只不过她声音一向比较娇,别人不太能听出她语调变化。
覃招努努嘴:“那儿。”指了指法琪旁边那个位子。
梅蕊初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覃招和法琪之间,她坐下,不再说话。
覃招歪头,指了指法琪,对梅蕊初说:“这位是我们班的物理担当——法琪。”
然后又跟法琪说:“这我发小梅蕊初。”
“你好。”
“你好。”
两人同时说出这句,皆是一顿。
覃招先笑出了声儿,笑了一会发现就他一个人笑,于是他也不笑了。
气氛有些沉闷。
晏隅阑闷头吃饭,他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对消化不好,这是他妈从小给他陪养成的习惯,加上没看见相见的人,他有些心情郁郁。
平时这个时候都是梅蕊初和覃招两个喜欢瞎聊活跃气氛,今天两人不知为何,梅蕊初嘴巴紧闭着,也不搭理覃招。
覃招见一个两个都蒙头吃饭,他只能去和法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
“物理竞赛那事,老李找你了吗?”他问法琪。
法琪一边嘴里嚼着饭菜,一边点头。
“他说,会选两个去。”
“其中有个是你吧。”
法琪这下没点头承认,覃招当她默认了。
覃招觉得另一个名额大概率就是他了,他非常有自信,毕竟他初中就跟着竞赛老师学习,四处参加竞赛。
“我吃完了,先走了还要回去洗澡。”梅蕊初开口,话是对着坐着的三人说的。
晏隅阑也吃完了,跟上一句:“我和你一起。”
覃招也吃得差不多了,不过他看了一眼法琪。
法琪吃饭吃的极慢,还剩一小半。
覃招想着他们都走了,让法琪一个人留着不太好,于是就和他俩说:“你们先走吧。”
二人走出食堂,一直沉默的梅蕊初突然开口:“覃招真是老毛病。”
晏隅阑扭头看到她恶狠狠的说:“见色忘友。”
“是吗?”
“怎么不是了,他初中就这样,有长得好看的人喊他,他就跟人跑了。”
晏隅阑对这个结论没否认也没赞同,因为他初中和他俩不是一个学校,不在竞帆,自然也不知道覃招初中什么样。
晏隅阑想了一下,为覃招解释了一句。
“可能是因为物理竞赛的事吧,覃招不是准备走竞赛保送吗?”
梅蕊初似是被说服了,双手抓着书包肩带,耷拉着头说:“好吧。”
走到高三那栋教学楼,梅蕊初又问晏隅阑:
“我听我室友说,高三一楼的奶茶很好喝,我们去买一杯试试吧。”
晏隅阑有些犹豫,他现在刚吃完饭不想喝奶茶,加上从小他妈妈给他灌输奶茶会增加糖尿病风险,他想开口拒绝。
“我心情不好,就想喝杯奶茶分泌点多巴胺。”梅蕊初低头说道。
“好吧。”
两人又到了高三教学楼下。
穿过一条木质走廊,右手边尽头就是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里有很多书架,中午午休时会有一些不睡午觉的学生在这儿看书。
进去之前,晏隅阑无意间瞟了一眼,在靠着玻璃墙的那里坐着一排低头看书的人,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在食堂没见着的人。
不过被一株盆栽挡住了大半,他看得不甚清晰。
走到吧台,梅蕊初跟服务员点了一杯,又问晏隅阑要喝什么,问了半天没人回答,她好奇转身,就见晏隅阑一直盯着一个地方。
梅蕊初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排低头看书的高三学长学姐。
“你看啥呢?”
晏隅阑回过神,下意识摸摸鼻子:“没,我喝柠檬茶就行。”
梅蕊初又跟服务员说再要一杯柠檬茶,然后刷了自己的饭卡。
走的时候,晏隅阑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
那人还在那儿,躲在一株半人高的绿色盆栽后面,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书,正午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描勒出一张精致的侧脸。
真的......是她。
—
下午,天气燥热,教室里学生们昏昏欲睡。
二十五班的物理老师是个有趣的人,微胖,圆脸圆眼睛,总是面带笑意,一脸和善。
见大家都跟小鸡啄米似的,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开始讲起他的早年英勇事迹。
这下同学们都来了精神。
讲着讲着讲到了手动驾驶里面的离合上,他说着:“......所以半坡起步时不能一下全放了离合,这时需要更大的牵引力,速度一块,牵引力就小了,车子容易向后滑,一下放快了还容易熄火。”
所以饶了一圈又绕回了物理知识上。
晏隅澜同桌是个留级生,叫林奇言,学校某位物理老师的儿子,之前也是在二十五班,只是到了高二觉得跟不上进度,成绩退了几名,于是又转回高一二十五班。
林奇言见晏隅澜在老师吹牛开小差的时候都在动笔推演公式,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他知道晏隅澜中考和摸底考的第一名,所以特意让他妈打了声招呼,让两人坐在一起,他一直觉得能一直考第一名是因为天赋或者什么高效秘笈,结果接触下来他发现晏隅澜的学习方法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学得更刻苦罢了。
对于此,林奇言有些不屑。
下课后,大课间活动时间。
晏隅阑他们班班长陆漫一下课就来找他问题。
晏隅阑看了一下是高一下的物理题目,他暑期的时候正好学到了这个地方的知识点,于是在自己的稿纸上演算了一遍给她看。
陆漫拿起稿纸看了一遍做题过程就懂了,她回到自己座位再去演算一遍。
这时坐在晏隅阑前面的李明启见人走了,身子向后转,一脸你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晏隅阑。
晏隅阑低头写作业,不想搭理他。
李明启见人没反应,他更来劲了。
“我知道昨天找你的学姐是那个了。”
晏隅阑这时停笔,盯着他。
对面的人总算有了动静,李明启兴致勃勃的说:“我厉害吧,昨晚到现在也才不过一天,我只用一个大致的画像,就对上了人。”
其实是因为那个女生特征太明显,长得又突出,他中午去找上高三的认识的朋友玩,顺嘴提了一下,那人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不过为了突出他个人能力在这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牛逼吹大点,他选择性忽略了。
“没想到那个学姐还是高三的风云人物,隅阑,你有福了,有钱有颜白富美一个啊。”李明启艳羡的说着,语气传达着一种你小子艳福不浅的意思。
晏隅澜黑沉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一脸平静。
李明启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过还是继续说:“听说最近高三开学第一次综合模拟考试,那个学姐教了四张白卷,名字都没写,按道理在竞帆这肯定是要处分的,没想到最后高三教务处主任只是让她写个一千字反省,就这样轻拿轻放放过了。”
听到这儿晏隅澜总算来了兴趣,问他,“你表哥还说了什么?”
演讲者在演讲时,如果倾听的人不仅听进去了还给出正向反馈,那么演讲者会愈来愈躁动,对于此时李明启这个演讲者来说,无异于火上添油。
于是他像村口八卦组常驻嘉宾一样,又说了一长串。
“据说这姐高一到高三除了成绩稳定的倒数外,人缘也是一如既往的烂,性格冷,一直独来独往,很少见她和同龄人交流。她从不和谁走在一起,吃饭,上下课什么的都是一个人。
不过,她人长得好看,还是有很多不知道内幕的人暗恋她。”
“内幕?”晏隅阑抓住了重点。
“对啊内幕,就是———”李明启故意延长声音,“帮我预习十篇英语课文。”
“可以。”晏隅澜语气里莫名有些嫌弃。
李明启半起身,低声说:“高一的时候,那位姐上着晚自习呢,她们班有个人暗恋她,放了一瓶牛奶在她桌上,她发现了,当着全班人的面问是谁扔垃圾扔她桌上,没人承认,之后暗恋她那个人给她写纸条告白,她坐在座位上让男生把牛奶纸条都拿回去,还说她有洁癖,全班人就笑那男生,后面这件事就在全校传开了。很多人说她装,用钱买进提高班的名额,孤僻自闭,说什么的都有。”
听到这里,晏隅阑皱了下眉。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只白糯糯的小手,稚嫩的童声响起:“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呀?和我们一起扮家家吧,你来当保护公主的骑士吧。”
李明启见对面的人居然走神了,晃了晃手。
晏隅澜回过神,听见李明启继续说:“不过还是那句硬件牛建模好,就算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她,但无一例外,都被她直接拒绝了。”
晏隅澜虽然不想直白承认,不过听到在“无一例外都拒绝了”时,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李明启说完看了周围一圈,凑近晏隅阑压着声音说:“听说那些被拒绝的男生还专门拉了一个群,群里都是悬赏追到那个学姐的公告,群主还说本垒打奖励翻倍,你知道就是那个那个。”他龇牙咧嘴的暗示晏隅阑。
真恶心。
晏隅阑想。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明启回:“当然是高三的哥们和我说的,他就跟那个学姐一个班。”
实际上是他用几顿夜宵收买来的。
晏隅澜再问:“你在群里?”
李明启双手一摊,“想也知道,当然不在”
“你哥们在?”
“也没有。”李明启不自然地挠挠额头,他说谎了。
上课铃响了,李明启因为有些心虚,没再继续说,转过身准备上课。
晏隅阑盯着李明启的后脑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