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羽病了一场，好久都没缓过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话也变少了，时不时地就望着窗外发呆，整个人跟幽魂似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程星搬来救兵，让秦朗来开导。秦朗感觉力不从心，总觉得她心事重重的，解不开。索性把乔如松从家里请了过来。
乔如松过来待了几天，乔斯羽才有所好转。后来又回西镇住了些日子，精气神才慢慢恢复。
时间一晃就到了春节，乔斯羽这次决定带爷爷去云南过年。
秦朗没有假，没办法带家人同去，所以整个行程只有他们爷孙俩。
乔斯羽的旅行计划没有早睡早起这一项，也不打算每天争分夺秒赶景点，主打一个佛系漫步，走到哪儿是哪儿。
他们去昆明看了石林滇池，去丽江逛了古城，最后抵达大理，在那里租了个小院，打算多住几天。
那几天天气好，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爷孙俩每天早上起来吃完早餐就去周边闲逛，无时不刻都在被当地的美食和美景所吸引。
时光在这里似乎变得异常温柔，仅仅是发呆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天他们逛到了洱海边的一处景点，那一带有很多别墅。现代的建筑与当地特色融为一体，看起来既时尚，又有韵味，拍进相机里十分好看。
乔斯羽万万没想到，尽然在那里遇到了顾南庭。
当时他正牵着一条边牧从外面回来，两人碰了个正着，双方都惊了一下。
“顾总？”
“乔斯羽？你怎么在这？”
乔斯羽笑：“带我爷爷过来走走。”
顾南庭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老人，颔首致意：“您好。”
乔斯羽慌忙给乔如松介绍：“爷爷，这是顾总，我老板”
“谈不上老板，我们是合伙人。”顾南庭伸手同老爷子握手，“欢迎来大理。”
乔如松见是孙女生意上的熟人，热情回应：“谢谢。”
“顾总，你也在这边度假？”乔斯羽问。
“我就是这边的人。”顾南庭指着旁边的房子说，“走，去我家喝杯茶。”
“不用了顾总，您忙，我们四处逛逛，就不打扰您了。”
大过年的，她哪好意思空手进别人家，况且这人还是她半个老大。
旁边的边牧出去玩了一趟，似乎非常开心，刚开始对着他们一个劲的摇尾巴，这会儿竟然一跃而起。
乔斯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狗双腿已经搭到了她身上，好大一只，她吓得叫出了声。
“阿浪。”顾南庭训斥着把狗给拉了回去。
乔斯羽穿着一件白色外套，而那狗刚刚在草地撒欢时沾了泥土，白色不耐脏，被它双腿一搭，留下了印子。
顾南庭见状，忙说：“去我家清理一下。”
“没事。”乔斯羽拍了拍身上的污渍，“我用纸巾擦擦就好。”
乔如松也说：“顾总，家里我们就不去了。这大过年的，不好上门打扰。”
“老爷子客气了，这都碰上了，哪有不去家里坐坐的道理。”
“顾总，您看我们两手空空，怎么好意思去您家做客。这要放平时我就不跟您客气了，但现在不一样，过节呢。”
乔斯羽自觉跟他的关系还没走到可以去他家做客的地步，并且还带着爷爷，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去麻烦别人总归是不好的。
“正因为过节，才邀请你们去家里坐坐，咱们就别在这站着了，进吧，喝杯茶再走。”说着话，顾南庭上前一步推开铁门，作势邀请他们进屋。
乔斯羽觉得再客套下去就没意思了，转头对乔如松说：“爷爷，我们坐会再走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顾总。”
别墅内里装修奢华，精致有格调。从客厅望出去，窗外蓝天白云，苍山洱海，如诗如画。
顾南庭把他们引进茶室，给他们煮茶喝。
茶室外面是庭院，院子里绿草如茵，鲜花怒放。远处湖水波光粼粼，近处阳光拂过花花草草，住在这里真是极致享受。
老爷子也爱喝茶，就着茶文化跟顾南庭聊了起来，两人聊得还挺投机。
乔斯羽原本还拘束着，这会渐渐放松。她跟顾南庭基本上都是在工作场合见面，私下就那么一次，见证了她从京城哭回沪城的场面。
不敢想，想想还是觉得难为情。
“顾总今年多大年纪？”乔如松问了句。
“四十八。”
“四十八？”老爷子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才三十多呢？”
顾南庭笑：“马上奔五了。”
“看着是真年轻，孩子多大了？”
“我没孩子。”
乔如松又是一愣，但很快恢复神情，安抚道：“自由自在也挺好。”
乔斯羽只知道他还没结婚，曾经以为他是离异人士，这会听到他说没有孩子，也惊了一下。
老爷子不知这其中来由，担心触到别人痛点，赶紧转移话题：“谢谢顾总对斯羽的照顾，麻烦了，以后有空去我们那做客。”
顾南庭：“照顾谈不上，她自己就很努力。”
“我这孙女做事的确用心刻苦，但还得靠你们多多引导指教。年轻人经验不足，难免意气用事，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顾总多多包涵。”
“老爷子放心，她是人才，我会护着她。”顾南庭给乔斯羽又添了杯新茶，
能不护着吗，有人打过招呼了，她遇到什么事都要帮一把。
三盏茶过后，爷孙俩起身告辞。顾南庭给老爷子送了一盒顶级普洱，老爷子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价位，但清楚它的价值，自然不菲。
这么贵重的东西哪好意思收，推辞说不要。但顾南庭执意，几番推脱，乔斯羽帮着收下了。
他们这种人送礼，不会在乎价格，收下就好，要是不收，反而扫他们的兴。
从顾南庭的别墅出来，乔斯羽挽着爷爷继续闲逛，漫步在蓝天白云之下。
乔如松忽然来了句：“斯羽，我觉得你跟这位顾总长得有几分相像。”
乔斯羽闻言，想起至纯珠宝的设计总监吉米也这么说过。
“哪里像了？”
“眉眼，尤其是鼻子，都是又高又直。”
乔斯羽笑了声：“爷爷，您是在说他长得帅，还是夸我长得漂亮？”
“都好看。”乔如松说完，蹙眉不解，“你说他条件这么好，怎么都没要个孩子呢？”
“并且没有结婚。”
“还没结婚？”乔如松更是疑惑，“怎么想的这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没结婚不代表别人没有女朋友。物质财富达到一定境界的人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也是。”乔如松说完，紧接着跟了句，“你呢，打算怎么办，京城那个谈得怎么样了？”
乔斯羽没想到话题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逃不过的，引线一出，老爷子必要点燃。
以前他很少催，但自从病过一场后，他便有些着急了，时常拿出来说一说，给孙女提个醒，个人问题该上心了。
“分手了。”乔斯羽本想说我们只是朋友，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话，虽然他们那段不算真正的谈恋爱。
“怎么回事？”
“不合适。”
“哪方面不合适了？”
“门不当户不对。”
“他家人嫌弃你了？”
乔斯羽抿了抿唇：“没有，反正就是不合适。”
乔如松看了她一眼，出声安慰：“没事，男朋友要找，但也别委屈了自己。必须找个对你好的，心疼你的。门当户对不是问题，问题是对方对你的重视，两个人合不合。”
乔斯羽嗯了声，不想在提到这些事那个人，心伤。
“爷爷，我饿了，咱们去吃米线吧！”
过完春节，就到了2月末，时间悄无声息，从指缝中匆匆溜过。还有一个月就是乔斯羽的生日了。
程星突发奇想，说等她生日那天办个旗袍派对，当一回民国江南小姐。
提起江南，脑子里自然飘来一副小桥流水人家的动态画。乔斯羽回道，那就回西镇过生日，姐妹们正好可以去拍一组写真，切合旗袍主题。
说起风就是雨，乔斯羽在沪城的几个朋友积极响应，约了去做旗袍。
她们找的是沪城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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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有名的旗袍店，店面开在弄堂里，老师傅的爷爷是当年沪城首屈一指的裁缝，达官贵人的御用设计师。
后因社会动荡，生意起起落落至关门大吉。到了和平年代，老板才重操旧业，继续这门营生。
姐妹们去量身订做了几件，3月取货，正好赶在她生日前。生活有了期待，心里的痛在被消磨，终有一天会好的。
萧俊麒自从出了车祸后，长辈们不放心他，把他叫回了西郊大院住。
车也不让他开了，上班下班都是司机接送。
他顾及着奶奶的身体，基本上每天都回去，想着多些时间陪伴老人，不留遗憾。
但工作上依然忙，时常晚归。可无论他何时回来，老夫人都要等到他到家才睡。
二月的京城依然冷，尤其是晚上。萧俊麒从车里出来，迎来一阵冷风。
他晚上喝了酒，脸上有些泛红，这阵风倒是来得恰如其当，散去了几分潮热。他没急着进门，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
小区的年味还在，大红灯笼高高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他倚站在廊下吸了口烟，吐出去的烟雾袅袅而起，消散在阴影里。圆月如明灯挂在天边，月色如水，浇到心上。
夜晚多情，在人们疲惫的时候趁虚而入，挑起哀愁，撩拨思念，触动情感。
有人在温柔乡快活，有人在酒桌上买醉，有人孤身一人举头望明月......
过了一会儿，门口响起动静。
萧俊麒抬眸看去，梁安舒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是说好像听到了车子的声音，这都半天了也没个人影，怎么不进去？”梁安舒刚说完，就看到了他手里夹着的烟。
她拢了拢身上的羊毛披肩，从台阶上下来：“俊麒，你最近抽烟是不是过量了？”
“还好吧！”萧俊麒抬手将烟头摁灭在旁边的柱子上。
“最近卧室和书房里都有烟味，我说过，家里不能抽烟。你爷爷跟你爸都知道出来抽，你把这规矩给忘了？”
“下次注意。”
萧俊麒抬脚上楼梯，刚走到门前，老太太迎了上来：“麒儿回来了。”
“奶奶，不是说了吗，别等我，先去睡觉。”
“这还早着呢，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下碗牛肉面？”
“不饿。”萧俊麒脱下大衣，梁安舒从他手里接过来。他站在边上换鞋，因为醉酒的缘故，身体有些不稳。
“又喝酒了？”老太太上前扶了他一把，“悠着点，能不喝就不喝，能少喝就少喝，身体最重要。我就不信离了酒就谈不成生意了。”
“放心奶奶，我心里有数。”
梁安舒挂好衣服回来问他：“你下个月有没有空？”
“有事？”
“你外婆打电话过来，想让你带周昕过去住几天。她都念叨好久了，说昕昕还没去过家里呢。”
“到时候再看。”
“别到时候，提前计划好。你们去巴黎定制完礼服和拍完婚纱照回来就去。”
说到这里，老太太情不自禁地感叹，期待的语气：“快了，日子一晃就要到了。”
“奶奶，我先上楼。”萧俊麒松了松领带，有气无力地说，“困，想睡觉了。”
“等下。”梁安舒朝里屋走去，“先喝杯解酒的。”
萧俊麒上楼冲了个澡，身心疲惫，可往床上一躺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
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来看，也就看了两行，头疼欲裂。
他拿起手机，翻着翻着不由自主地就到了乔斯羽的微信界面，她的朋友圈现在已是空
空如也，她把他删除了。
他重新浏览了一遍他们的聊天记录，看到他们在香港拍摄的合影。
其中一张，她紧紧搂他的腰身，踮脚亲他。那样的亲昵甜蜜现在看着心中都是愉悦的，可愉悦过后，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
他退出来，点进通讯录，翻到她的联系方式。拇指一扬，正要拨过去，周昕的电话打了进来。
像是大梦初醒，现实当头一棒。他关了手机铃声，丢到一边，关灯躺了回去。
长夜漫漫，月色孤影，梦里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