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青禾,你家有黄豆没?”
于丽丽掂着勺子就进了门,“借我三两,回头还你,要是有花生也给我来点。”
陆青禾从厨房探出头:“你要炒了去看电影是不?”
“可不是嘛,我家几个孩子都没看过电影,也不知道害不害怕,给他们炒点吃的搁到兜里,省的等会儿乱跑。”
“赵子墨——去拿碗到屋里给你于姨一样弄点。”说着,陆青禾递过去一个碗,转头又道:“我炒瓜子呢,你也甭还了,等会儿你炒好了咱俩家分一分,还有我这瓜子。”
“成啊。”
于丽丽接过去,不一会儿两家厨房烟囱里都冒出了椒香的味道。
炒好后,陆青禾擦了擦手,从布袋里面掏了三毛钱递给陆阳,“你把板凳给子墨,拿着钱去供销社找小华姨称点水果糖跟冰棍,然后路口等我们,等会儿就来了。”
“知道!”
陆阳蹭一下就跑了出去,剩下陆瑶在旁边干着急,‘妈妈妈’的喊了半天。
陆青禾这边收拾好东西,又等赵子墨换好衣服,这才带着孩子往外面赶。
“陆阿姨,今儿咋锁门了?”
“咱是去外面的大操场看,不止咱们军属院,离得近的村子跟家属院都要来人,人多眼杂的,咱有门岗也得注意点,免得谁溜进来了。”
“哦哦。”
到了路口,陆阳已经买好了东西,把糖跟瓜子啥的一分,这才继续出发。
“赶紧呀青禾。”王宁玉抱着闺女急火火的从旁边经过:“去的早了能抢个好位置,不然到时候坐后面啥也看不见。”
“天还早吧,不得等天黑了再开始?”
“天黑就晚了,以前我们那边组织看电影,幕布还没拉开呢人就坐齐了。”
陆青禾没经验,听这话也带着孩子一路紧赶慢赶,等到了外面的大操场,果然已经坐满了三排人。
她连忙带着赵子墨去抢位置,最后在第四排抢到了中间点的位置,等前面幕布才扯出来,再往后面看,已经又多了几排的人。
夕阳余晖未散,零星斑驳打在白色的幕布上,周围叽叽喳喳,人声不断。
这种感觉跟后世坐在电影院里,吹着冷空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王宁玉正好坐在了陆青禾的身后,她家的小闺女正在学走路,蹒跚着过来摸陆青禾的后背。
“五妮儿,这是你青禾阿姨,喊阿姨。”
“啊——呀!”
小丫头说着说着,吐了个泡泡出来。
陆青禾噗嗤乐了,戳了戳五妮儿的脸蛋,五妮儿下一秒嘴里就又冒出来一个泡泡,陆瑶‘啪’的一下给戳碎了,五妮儿就看着陆瑶傻乐呵。
“哈哈,妈妈,小奶娃娃可真好玩。”
陆阳:“你个土匪,别把妹妹给吓哭了。”
“不会。”王宁玉笑眯眯的:“我就喜欢陆瑶的性格,五妮儿以后能有陆瑶一半我就高兴,大妮儿自打上次我说要给她说亲,还跟我吵了一架呢。”
陆青禾:“你家大妮儿还小,要是换了我,我也跟你吵一架。”
王宁玉摸摸鼻子:“那不是家里人太多了,唉,等等吧,再等两年,说起来,那个余红星咋样了?找到对象没?”
“嘘——”于丽丽转过头跟她俩示意,“温小华就在右边呢。”
“问问咋了,又没什么的。”
陆青禾拍拍王宁玉胳膊,“他家最近不太平,昨晚上余红星还来家里哭呢,说骗他出去的,结果不给他找对象了。”
“哭?”王宁玉笑的弯了腰,“还没见男的哭过呢,余红星到底多大了?”
“二十二二十三吧,没办法,听说早些年一直是父母跟在身边的,养的特别依赖父母,看着呆愣些,心里也一样没想过啥事儿,爸妈说啥就是啥,一点也没主见。”
“开了开了!”
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嘴,随后只见一道亮光从后面直接打到了幕布上,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大人,跑来跑去的孩子,瞬间都安生了下来。
眼瞧天渐渐黑透,模糊的画面也渐渐清晰起来。
“妈,上面咋还不动啊?”庄牛牛站起来指着前面问。
于丽丽一巴掌给孩子拍下去,“马上开始,别挡着别人了。”
“哦哦。”
刚说完,声音就响了起来,入场音乐很平缓,随着音乐逐渐激烈,字幕结束,才正式出现有人物的画面。
“呀……真的有人在上面动!”陆瑶小声的道。
“好神奇呀,这就是动画吗?”赵子睿瞪大了眼睛。
“是电影。”
“电动的皮影?”
“可能就是几个人演戏,然后把人物给用机器记录下来再投放上去吧。”
电影情节并不复杂,小一点的孩子们也能看得懂,看不太懂的,也能看个稀罕看个热闹,所以很快操场就安静了下来-
操场后排。
郑妙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咱们住得远的只能坐到后面,连声音都听的模糊,真没意思。”
“那要不你先回去?我再看会儿。”吴兴亮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儿。
“想得美!”郑妙然瞪了一眼吴兴亮,“这儿黑灯瞎火的,还有不少女人,我不盯着你怎么放心。”
吴兴亮有些无辜,“我是那种人吗?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专一,而且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好。”
郑妙然抿嘴笑了笑,低头看了眼吴兴亮手上剥的瓜子,皱皱眉,一指甲就掐到了吴兴亮的胳膊上。
“嘶……疼!妙然你要干啥。”
郑妙然:“我说为什么你想让我回家呢,坐了半小时了,你才剥了这么点瓜子。”
“我这不是怕你上火嘛,这都得有一百来个了。”
郑妙然瞪了一眼赔笑的吴兴亮,忽然勾起一丝奇怪的笑意,“那你喂我?”
“可以……”
话没说完,郑妙然一把将吴兴亮递过来的手给挥开。
他剥的一把瓜子仁立刻洒到了地上。
操场后面是砖地,东西掉下去就不能吃了。
“你有病啊!”吴兴亮气得猛地站起来。
就为了郑妙然高兴点,他费了功夫剥了瓜子,不吃就算了,还故意给打翻在地上。
这女人,这女人简直就是疯子!
“你说什么?”郑妙然冷声冷气看着他,“吴兴亮,你有胆子再给我说一句!”
吴兴亮??
巧了嘿,又碰面了。
俩人吵闹的声音不小,前面后面不少人都听见了,陆青禾扭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郑妙然一巴掌打在了吴兴亮的脸上。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啧。
打的好啊,陆青禾都想要是顺手了,给郑妙然递个擀面杖啥的,那玩意打着才叫疼呢。
“妙然、我,我刚才……”
“你他娘的敢说我有病,吴兴亮,你胆子真是肥了啊!”
“我……妙然,我跟你道歉,你看你打也打了,这会儿人多,咱别打扰别人看电影。”
郑妙然注意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反而更加兴奋了,掐着腰,“想让我原谅你是吗?”
“妙然……”
“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吴兴亮咬咬牙,他是真怕了这个大小姐。
从前他是真以为郑妙然是大小姐脾气,后来才知道,她这简直就是变态!
平时喜欢施虐,喜欢抽人,就连在床上的时候,都……都有这种癖好!
“你说。”吴兴亮忍着火气,凑近了一些,“你只要消气,咱们回家怎么着都行。”
“简单,也不用回家,就现在,你给我跪下。”
“郑妙然!”
“咋了?”
吴兴亮瞬间蔫了,“……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郑妙然啐了一口,“你信不信我告诉我爸去?”
“……”
“你们俩干啥呢?”
“挡着别人看电影了不知道吗?”
“烦不烦人啊,你们不看就滚蛋!别在这儿挡着我们!”
吵嚷中,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到了,两个彪形大汉往他俩前面一站,吴兴亮先往后退了半步。
“咋回事儿啊两位,是想闹事儿捣乱是不?”
吴兴亮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们是夫妻,夫妻吵架。”
“吵架影响别人不知道吗?要么回家去,要么就闭嘴好好看。”
“你咋说话呢你!”郑妙然不服气的瞪过去。
吴兴亮连忙拉住郑妙然,“别这么说妙然,这是人家的工作,我道歉,我替咱俩道歉,对不起同志!”
“你要说对不起的多了,赶紧走人!”
郑妙然撇撇嘴,冷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吴兴亮,“今儿就放过你,我还继续看呢,你先回去吧。”
吴兴亮:“……”
明明他才是想看电影的那个好不好。
可郑妙然发话了,刚才她已经有了火气,要是再不听她的,谁知道这个疯婆娘还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吴兴亮连忙道歉认错,在彪形大汉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搬着小板凳灰溜溜的回家了。
操场再度安静了下来。
陆青禾转过头继续看电影。
虽然是黑白电影,但可能是因为氛围好,她渐渐的还真看了进去,而且里面男女主颜值都很高,比后世那些资本家的丑孩子们漂亮太多,她看着也养眼。
眼瞧电影快放到尾声了,操场又响起了一阵吵嚷声。
“谁摸我屁股!”
“有变态摸别人屁股!”
王宁玉皱皱眉,“今儿还真不能太平会儿了。”
陆青禾也转头看过去,比刚才更加好奇。
因为这次喊变态的不是女同志,而是一名男同志。
“谁啊,哪个色狼去摸一个男的屁股啊,还有女色狼呢?”于丽丽张望着吐槽。
王宁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噗嗤乐了,“说不定也是男的摸的。”
“是女的。”陆青禾看到了什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出来,“好像是刚才吵架那两口子之中的女同志干的。”
第62章
温小华要看着供销社,等赶到操场的时候,前面早已经没了没了位置。
余学习今儿下班早,倒是给她提前占了位置,但余学习为人轴的很,自己只占了一个位置,让给了温小华后,一个人去后面找到刚赶来的余红星身边坐着了。
谁知道兄弟俩也是倒霉,正好就坐在了吵架那两口子的前面。
“真烦人,当狗都不知道怎么当的。”
男同志离开后,身后的女同志坐下后嘟囔了一句,余红星听的脸都有点红了。
“哥,他俩是夫妻咋还说什么狗不狗的啊,她还能当主人还是咋地?”
余学习皱皱眉,“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跟咱也没关系。”
“哦,我就是好奇呗。”
俩人说话声音也不大,偏郑妙然在后面恰好就能听见一边。
她往前使劲瞥了一眼,乐了。
“你是那个余红星吧?”
郑妙然说着,一脚踢在了余红星的板凳上。
余红星凳子被踢后,身子都跟着一震,他有些不舒服的回过头,“……你认识我?”
四周环境昏暗,只有荧幕上反射过来的浅淡白光。
余红星模样跟余学习有五分相似。
不过不同的是,余学习看起来老成,还有些发福,余红星一看就年纪不大,稚嫩青涩。
余红星本就清秀的五官,配上他略显无辜的表情,落在郑妙然眼睛里,燃起了郑妙然的兴许。
“当然认识了,你不就是工程部刚来没多久的小同志嘛。”
郑妙然轻声细语,“我也在炼钢厂啊,我更好奇的是你居然不认识我。”
余红星皱皱眉,“你是谁?我真没见过你。”
“我宣传部的郑妙然呀,宣传部的牌面,咱们厂每次开大会有节目表演,那都是我主持的。”
余红星:“我没注意过这些,开会的时候更加没注意过,我不认识你。”
郑妙然也没有因着这话而气恼,只是顿了顿,眉眼间闪过一丝俏皮,“不认识就认识认识呗,就算你不认识我,也应该认识我爸呀。”
“……那又是谁?”
“咱炼钢厂还有其他姓郑的吗?”郑妙然暗示。
余红星思索片刻,抬起头眼神有些诧异,“你说郑副厂长?”
郑妙然笑了,“还算你有些脑子,不对,你能去技术部门应该是很聪明的,只是性格有些木讷了,木讷好呀,看着就乖,你多大了?”
余学习在旁边听着。
莫名其妙的,他听出来了几分调戏的意思。
自己弟弟被一个女同志给调戏了。
余学习皱皱眉,转头看过去,“这位同志,咱们还是看电影吧,别再说话了,不然影响别人。”
郑妙然:“我已经够小声了好不好,再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哥。”余红星小心翼翼道:“我……二十三,你呢?”
“那咱俩差不多呀,我二十六,女大三抱金……”
“咳咳咳!”余学习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位女同志,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有丈夫是吧?”
郑妙然毫无避讳:“有啊。”
余红星被提醒了一下,也皱了皱眉,“嗯,我们看电影吧郑妙然同志。”
“……且。”
郑妙然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见他们俩都转过身去了,顿觉索然无味,抬头看着电影不住的打哈欠。
又过了会儿,郑妙然觉得实在是没意思,目光再次落到了余学习身上。
回忆一下,她跟吴兴亮认识,也是在一个人多的场合。
吴兴亮那会儿才刚从乡下山区大伯那边回到亲生父母这儿,为了给儿子弄个岗位,家里找关系,找到了郑妙然父亲那里,后来给他安排了个临时工。
没多久,一次厂办大会上,郑妙然走路快撞到了吴兴亮。
吴兴亮那会儿还是个毛头小子,带着点土气,看起来听话又呆傻,见到撞了人,还着急的要送她去医务室。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郑妙然跟吴兴亮越来越熟悉。
不过令郑妙然没有想到的是,吴兴亮这么一个看起来又土又傻的小伙子,在谈恋爱后,居然开窍的特别快。
俩人还没见过父母呢,就滚到了一张床上。
郑妙然有些特殊的爱好,吴兴亮从一开始的震惊拒绝,到后来慢慢的接受。
也不知道吴兴亮是什么时候感受到快感的……
郑妙然想着想着,脸都有些热了。
不过现在的吴兴亮也是胆子越来越大,没了以前的青涩,玩起来也没之前有意思。
想到这里,郑妙然再次看向余红星。
“余红星,你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
“……”
“说话呀。”郑妙然又踢了一脚余红星屁股下面的凳子。
“……外地的。”
“外地的好,外地的单纯。”
郑妙然呵呵笑了笑,后面还想问什么,可余红星就是不说话了。
偏这脾气,郑妙然反而更有兴趣。
“余红星,你别忘了我爸是谁,你现在敢不搭理我,明儿你回厂里试试看。”
“……”
“脾气还挺倔。”
郑妙然说话间,抬脚还想要踢过去,想了想,干脆伸手准备去拉余红星的胳膊。
也是凑巧了,郑妙然的马扎因为她的一个弯腰动作歪了一下,滑到了砖头缝儿里去。
郑妙然伸手要去扶余红星的胳膊,想了想,干脆就势往下滑了两寸,刚好摸到了人屁股上去。
“谁摸我屁股?!”余红星没想到郑妙然一个女同志胆子这么大,下意识喊了一声。
旁边人一听,连忙跟着喊人,“来人啊,来人,有变态摸人屁股了!!”
“有色狼趁着天黑摸女同志屁股,大家都注意小心一点,我们现在抓人……等会儿,刚才好像是个男同志喊的吧?”
恰好电影也快放完了,不少觉得意外的人都扭过头看了过来。
“是这位同志第一个喊的!”
电影放映结束,大灯骤然打开。
有人指了指余红星,余红星一愣,脸热着点头,“是,是我喊的,我身后就这位女同志。”
众人目光再次看向郑妙然。
“怎么又是你!你一个女同志怎么不知道羞耻呢,你好意思嘛你!”
郑妙然不以为意:“我快要摔倒了,然后顺手就扶了一把前面的人,谁知道没扶对位置,不好意思哈余红星同志。”
余红星不说话。
余学习忍不住替弟弟开口:“同志,这个女同志刚才就一直在骚扰我弟弟,我觉得这件事儿还是要查一查才行。”
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不管咋说,你也摸了人家屁股,虽然……是男同志吧,但也要考虑影响问题,你跟我去一趟公安局吧,还有这位男同志,一块儿去。”
郑妙然有些不愿意,“我都解释了,再说了,我一个女孩子还能故意去摸男人的屁股啊,我都没觉得我吃亏,也不知道你们在介意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你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但是你做了什么大家可都清楚。”
郑妙然还要辩解,但余学习跟工作人员都说要查清楚,她无奈之下,哼了一声只好跟着走。
“啧啧,流氓罪有判过女流氓的吗?”看完了热闹,王宁玉忍不住问。
陆青禾耸耸肩,“不知道。”
“那女同志的丈夫要是听说了,不知道心里咋想呢。”
于丽丽噗嗤乐了,“咋想?还能咋想,赶紧去找顶绿帽子戴戴呗。”
说笑着,几个人带着孩子往回走。
“青禾。”
“爸爸?”
走到半路,看到了赵展铭。
陆青禾有些意外,“我给你留字条了,你今天下班晚,怎么又出来了?”
“刚听见这边有动静,怕你们不安全,就来接你们。”赵展铭道。
陆青禾心里十分熨帖,笑盈盈走过去,牵住了赵展铭的手,赵展铭反手扣过去,“怎么,没出事儿吧?”
“没有,就是看了好大一处热闹。”
陆青禾将刚才发生的事儿大致说了,赵展铭也是直皱眉。
过了几天,众人在温小华口中才得知事情的后续。
“那女的似乎就是对余红星有意思,不过应该只是想调戏一下,没想到调戏到了局子里去,当天晚上,她男人来领人的时候,脸色跟酱茄子一样难看。”
温小华说完,王宁玉促狭的打趣:“我看应该是跟绿黄瓜差不多才对。”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成一团。
笑着笑着,温小华突然神色不对,猛地捂住胸口,转头泛起了恶心。
陆青禾走过去替她顺了顺后背,“咋了这是?”
王宁玉打趣:“不会是说到这事儿恶心的了吧?”
“不像是。”宋玉芝皱皱眉,赶过去看了看,“小华,你咋突然吐这么厉害?肠胃炎吗?”
温小华摇摇头:“不知道呀,我肠胃挺好的,就这两天总是容易犯恶心,不过王宁玉说的也没错,我刚才是想到了那对夫妻有些想吐。”
宋玉芝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温小华,“呦,你这八成是怀孕了吧!”
“啊?”
温小华愣了愣,脸上浮出喜色,“真的假的?我咋一点感觉没有呢?要真有孩子我就更有理由不让那傻愣小叔子回来了!还有我婆婆,写信一直催我要孩子,这下可好了。”
经宋玉芝提醒,温小华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还真是有了喜。
再往后几天,陆青禾也同样收到了娘家的来信,跟温小华那边一样,也是催她生孩子的,不过,随信附赠的,还有另外一张纸。
陆青禾看完脸就红了,想了想,连忙把信封一块儿都塞到了抽屉的最里面去。
大嫂也真是太替她着想了,怎么连老中医的药方都给要了一份寄过来啊!
第63章
大沽村。
“爸妈,青禾有回信了!”
傍晚到了家,周凤就兴奋的扬了扬手里从铧市寄回来的信件。
薛兰花湿着的手在裤腰上擦了擦,紧赶着出来抢过信封,“诶呦,这次咋这么快呀,我还以为又得等上半个月哩。”
“说是现在外面在修路了,所以邮差来的也快。”张美芝紧跟着过来,“大哥呢?快让大哥来看看上面写了啥。”
说着这话,张美芝目光却一个劲儿的往周凤手上拎着的另一个包裹看,“小妹就是孝顺,这是又给咱家寄什么东西了吧。”
“那也是给咱爸妈的。”周凤瞥了一眼过去。
“给爸妈不就是给咱家……”张美芝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青山这会儿才赶到家,拿着信件念了起来。
信上照旧是报了平安,还有几个孩子目前的状况,以及这次寄回来的乡下买不到的一些干果跟半斤肉干。
一直念到了最后,也没念到薛兰花最关心的事情。
薛兰花:“咋还是没提怀孕的事儿呀?青山,你再看一遍,是不是漏了?上次我写信专门叫你给我写了啊。”
周凤也皱皱眉,“是啊,我连方子都给寄去了哩……”
“啥方子?”张美芝好奇的问。
“你不懂。”周凤没有说实话。
张美芝嘴快,这种私人隐秘的事情,现在家里都尽量不跟她说。
张美芝自己倒是琢磨着:“是不是怀孕的方子呀,调理身体的呗,我咋不懂。”
陆青山又看了一遍信:“妈,确实是没有提,可能还没怀呢吧。”
薛兰花很是着急:“这眼瞅着都要结婚一年了,咋还是没个信儿?虽然俩人原本都有孩子,可这小夫妻的,最好还是有个俩人的骨血才安稳。”
陆青山:“妈,我看小妹每次来信话里的情绪都挺好的,听她描述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可能就是缘分还没到,您别着急。”
“你懂个啥呀,日子好也架不住变数多,赵团长人是不错,但……”
“行了妈,您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事儿就算是你着急,在这儿也帮不上小妹忙呀。”陆青山道。
陆丰收清了清嗓子,也说:“我瞧着咱家青禾是一天比着一天有主意了,脑子比你好使,瞧这几次来的信都能看出来,恐怕在那边一直在学习,你就甭操这份闲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谁家当妈的不担心孩子啊。”
薛兰花感叹了一声,心里盘算着下次写信再催催,这才又进了厨房。
“谁家当父母的不操心孩子啊。”
赵家沟村大队里,孙菊花也捂着嘴一边笑一边感叹,“我这不是担心我家展铭这才隔三差五的来问问嘛,哪就像您说的那样是急着找孩子要钱呀。”
赵老太爷坐在大队院子里乘凉,扇子晃晃悠悠的在手里握着,含笑不语。
旁边的工作人员互相对视一眼,挑挑眉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赵小六从箱子里翻找着:“孙姨啊,我展铭哥跟嫂子这次真没寄信回来,要不……等过两天有你的信了,我直接给你送家去,也省的你三天两头的跑了。”
孙菊花脑袋朝箱子里看了又看,“真没有啊,我上个月给他寄过信了,咋着也该到了吧。”
“真没有,要不您自己进来找。”
“……那就算了。”
孙菊花讪讪低头,出去时,迎面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樊美云穿着一身时兴的的确良衬衣加格子裤,头发简单的盘在后面,上头插着个一看就不便宜的银质发簪。
四目相对,樊美云有些尴尬的往旁边挪了半步,让出位置来。
孙菊花翻了个白眼,没有走开,打量着这个前儿媳妇儿,“我寻思这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抛下孩子拿了我家展铭不少积蓄才走的,现在日子过的不差呀,别是傍了个县城的有钱老头吧。”
樊美云模样清秀,家住赵家沟东边。
当初说亲的时候,一是赵展铭是冲着她上过好些年的学想着能说得上来话,二是孙菊花看上了她娘家人口多,有个大哥还是在县城吃公家饭的,条件好。
只是没想到这门婚事不过三年就以樊美云提出离婚而匆匆结束。
就算是到现在,赵家人也没弄清楚樊美云到底为了什么离婚。
樊美云是家里老幺,条件又不差,所以娇气些,虽然不愿意跟着赵展铭随军吃苦,但赵展铭在钱上面从来没有缺过她的。
孙菊花那边刁难过樊美云,但架不住人家樊美云家七口人,六个哥,刁难了两次,娘家哥哥直接上了门,往后两年,日子其实不算艰难。
不管咋说,樊美云日子比着村里其他女人好上许多。
孙菊花倒是也猜过樊美云是不是趁着赵展铭不在家,在外面有了别人,给赵展铭戴了绿帽子。
可家里小心查验过,樊美云平日里除了娘家,几乎是不出门的。
也许,就是不知足吧。
没别的理由了,赵家最后只能这么想。
但只有樊美云知道,她这日子,根本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好。
现在是六六年,过不了三年,北部国境线珍珠岛上会跟毛子那边发生武装事件,这次事件闹得并不小,赵展铭所在的军区也会借调人手去参与武装防守任务。
当然,赵展铭也参与其中。
也正是这一次事件,赵展铭于一次任务中牺牲。
上一世的樊美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展铭已经去世半个月了,当时本省份还没有更变省会城市,整个铧市郊区乱成一团,时刻都有危险。
这种情况下,赵家身为赵展铭的养父母,哪怕是得知儿子去世,也根本不想冒着危险去铧市,于是,领骨灰的任务就落在了樊美云身上。
樊美云也怪自己当初实在太单纯了,被公婆游说一番就应了下来。
导致她在半路遇到了山体滑坡,虽然命保住了,但却落下了终身残疾。
出于发泄,樊美云在出院后没少虐打儿子赵子睿。
如果不是生了这个孩子,她可能结婚第二年就跟赵展铭离婚了。
因为结婚第二年,一次去县城娘家大哥家里时,她碰见过她小时候的同窗初恋,初恋离了婚,跟她求了爱。
她就为了儿子心软了那么一回!
就一回啊!
谁能想到因为那一回的心软,导致她后半生的残废。
再后来,赵展铭的抚恤金也被公婆侵吞,她不愿意守寡,想要抛开赵子睿改嫁,可碍于身有残疾,根本嫁不出去,毕竟谁家也不愿意要个拖油瓶。
樊美云死在七七年,彼时她唯一的儿子赵子睿考上了大学,马上要离开山村,去京市读书。
樊美云不甘心。
她没想过儿子能这么有出息,她希望儿子能带走自己,希望儿子替她养老,照顾她一辈子。
可赵子睿却拒绝了。
幼年时期的虐打给赵子睿留下了心理阴影,临走前来看望樊美云,也是最后一次了。
那年冬天,心有不甘跟无限怨气的樊美云死在了娘家。
再醒来时,樊美云竟然回到了结婚后的第二年。
回到了她跟自己的同窗初恋再次相遇的前三天。
这一次,樊美云没有心软。
她果断选择了在县城有稳定工作的初恋。
什么儿子什么赵展铭,全都去死好了,她这一世,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
之后在娘家掩护下,她跟同窗初恋暗通曲款,虽没有实质性的发展,但却也拉着手,约定好了等樊美云离婚后,就在一起。
为了能多要赵展铭些钱,樊美云坚持到了婚后第三年的年初,等拿到了赵展铭的半年的工资后,才协商离婚。
赵展铭毕竟身份是军人,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她愣是在娘家住了仨月,之后借口去县城投靠大哥,这才与她的同窗初恋董大力结婚。
如今她跟大力已经结婚四年,日子一天比一天幸福。
只是樊美云如今很少回娘家了,一回到这里,她但凡看到赵家那些人,便想到自己悲惨的上一世。
要不是这次她娘过六十大寿,她是真的不想回来。
樊美云毫不客气的瞥了眼孙菊花,“我现在日子是好的不得了,可那是因为我现在的男人工作稳定又住在县城,哦对了,他跟我一样大,英俊帅气的很,比你那儿子强多了!”
孙菊花啐了一口:“我呸!又没见过,谁知道是什么牛头马面的长相呢。”
“懒得跟你废话那么多,你个黑心老婆子,早晚遭报应!让开,我要约明天进县城的车,这破山区,你们就配在这里待一辈子!”
孙菊花骂了几句难听的,赵小六过来打圆场这才骂骂咧咧离开。
樊美云约好了进县城的骡车也走后,院子里炸了锅。
“诶呦,那个樊美云自打离婚改嫁后就没见回来过啊,她到底在城里找了个啥样的?”
“听说是个老师,父母以前也是赵家沟的,后来调配到县城教书了,儿子也教书。”
“这条件这么好,咋能看上樊美云?咳咳……樊美云也没多好看吧。”
“听说那男的也是二婚,还带的有孩子,樊美云没带孩子,所以那边同意。”
“啧……樊美云不会离婚前就跟那边有往来吧?”
“那倒是没有,听说离婚后半年才又结的婚,不过这娘们儿心也够狠,听说离婚那天,他儿子追出门找她,被她当街甩了好几个嘴巴子,那会儿他儿子才三岁左右,差点被打聋了。”
“……这特么的是黑寡妇吧!”
“谁说不是呢,以前就看她不爱说话,谁知道背地里这么狠。”
孙菊花一路骂到了家里。
从樊美云骂到赵展铭,从赵展铭又骂到陆青禾。
“樊美云不是个玩意儿,陆青禾那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前定的好好的规矩,愣是因为她改了!以前好歹还有个赵子睿咱们拿捏着,现在可算是好了,连个信儿都不回了!”
赵诚实抽着旱烟,一个劲儿的皱眉,“这样下去真不行。”
“是啊爸。”
赵老三赵国栋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嗑瓜子,“人家一听咱家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来,压根不带给我说亲的,咱家那些年的钱呢?我大哥不是寄回来不少嘛?”
“你可安生会儿吧,再叫你二嫂听见了,一准又要哭穷。”
赵国栋撇撇嘴,“咋了?欺负我小我就不懂啊,爸妈,你俩可别偏心!”
孙菊花:“我不是偏心,早些年你大哥往家里寄钱的时候,家里是宽裕,但那会儿不是给你二哥娶了媳妇儿嘛,今年你二嫂又生了二胎,那孩子胎里就不足,光是看病就花出去不少钱,再者你大哥离婚那会儿,樊美云又拿走了大半的存款,再加上这些年咱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你爷奶姥姥姥爷的丧葬费……乱七八糟的加一起,能有钱才怪了。”
赵国栋不信:“可是我大哥离婚后,孩子不还在家里吗,他每个月寄回来几十块呢,也没见你们花呀。”
孙菊花跟赵诚实对视了一眼。
他们手头是还剩了点钱,要是搁在从前,赵展铭还往家里寄钱的时候,他们肯定舍得往外拿。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钱是出的多进的少,剩下那些他们两口商量过了,是存下来的养老棺材本儿,拢共也没多少,是一分都不能往外拿了。
“老三,现在你大哥一年就往家里拿五十块钱,你二哥你俩又懒散,我跟你爸支应着家里的花销已经够不容易了,我看要不你这娶媳妇儿的事儿先缓缓呢?”
赵国栋:“我马上十九了,咋着都该娶媳妇儿了,哪有你们这样当爹妈的,反倒是还让我先别结婚。”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孙菊花解释道:“我是寻思着,总在这山里头待着也没个出路,要不你干脆去一趟铧市,找找你大哥,看能不能靠关系给你找个城里的工作,哪怕是临时工也行。”
赵诚实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你二哥当初当兵没选上,这不马上赶上秋天了,你也去一趟试试,招兵招不上,你就让赵展铭给你找个工作,到时候再介绍对象,肯定条件比现在介绍的好多了。”
“能行吗?”赵国栋怀疑道:“我大哥啥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当初二哥让他走关系进部队,他都不同意,我去就能行?”
赵诚实:“进部队肯定困难啊,你二哥是太懒了不想留市区进厂工作,你就说你勤快点,说不定能行。”
“可大哥连写信都不回。”
“那你就去,找过去。”
“我自己?”赵国栋皱眉,“我长这么大,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那还要坐火车哩,你们给我钱啊?”
“给。”
孙菊花下定了觉心,“一个人来回的钱我给你出了,我再找找熟人,去大队里给你开个介绍信,这事儿咋着都得给办了,不然再过两年,陆青禾再生个他俩的孩子,那他们跟咱们家感情就更淡了,到时候更加不好找他帮忙。”
赵国栋:“那成,你们叫我去我就去,成不成的到时候可都不怪我。”
“笨小子,你到了以后多说说好话,求求他俩,我还不信了,赵展铭能一点情分都不记!”-
军属院。
“妈妈,妈妈救命!!陆阳流血了!”
“哇哇哇……陆阳哥哥要死了,呜呜呜呜我不要啊!”
孟斌皱皱眉,一把捂住了赵子睿的嘴巴,“死不了死不了,别吵。”
陆青禾急匆匆的赶出来,心惊肉跳的看见陆阳拿着自己掉下来的一颗门牙发呆。
陆青禾:“……”
陆瑶把陆阳拉过去,“妈妈你快看!”
陆阳难得任由陆瑶掰扯着张嘴,“啊——妈妈,我好航(像)掉牙了。”
“他流血了!”陆瑶一脸认真。
陆青禾松了口气,“流一点血是正常的,我看看有多少?”
陆阳嘴巴张的更大了。
“还好,就一点点,现在已经好了。”陆青禾说着朝里面看了一眼,“呦,这下面的牙头有一点白印,冒头了,难怪说掉就掉了。”
“啊?哪里哪里,我看看我看看。”陆瑶挤着脑袋凑过去看。
赵子睿恢复冷静,也巴巴跑过来踮着脚尖看。
看完了,陆瑶笑了,“哈哈,陆阳以后说话就漏风了!漏风陆阳!”
“你才四(是)!陆瑶,你早晚也到(掉)牙!”
“哈哈哈……”
陆瑶笑的更大声了。
孟斌这次倒是没有偏向陆瑶,“他说得对陆瑶,你们马上就八岁了,到时候一嘴的牙都要掉的。”
“啊?”陆瑶愣了,“妈妈是真的吗?”
陆青禾点点头。
陆瑶欲哭无泪,“那我不是成老太太了,多难看呀。”
“还会长出来呢。”
陆青禾说着,转头接过儿子的上门牙,找了个报纸包了一下,刚要往房顶上扔,又有些不确定。
“玉芝姐——”陆青禾出门喊了一声,“孩子掉下,上面的是扔房顶还是埋地下啊。”
“上头的埋地下,下头的扔房顶!”
宋玉芝嗓门大,喊了一声陆青禾听的一清二楚。
“知道了——”
陆青禾转头找了个小铲子,在自家起了块儿红砖,把陆阳的门牙埋了下去。
“妈妈,要给它立个墓碑吗?”陆阳眨眨眼。
陆青禾笑了,“这样是为了让牙长的快,等你掉牙了,也埋过来。”
这话才刚说出去没几天呢,小学开学前,有一天傍晚,陆瑶就风风火火的把自己掉的牙送给了陆青禾。
不过陆瑶这次先掉的是下门牙,陆青禾等晚上赵展铭回来之后,让赵展铭爬梯子给扔到了房顶上。
带回来个牙齿陆青禾还挺高兴的,时间在孩子身上总是特别容易体现,一眨眼的工夫,她来这里都已经一年了,陆瑶陆阳个子都高了不少。
但问题是,俩孩子过了几天,带回来了两条老鼠尾巴。
看见尾巴的瞬间,陆青禾就毛骨悚然,差点当场了连孩子都不要了,给一起打包扔出去。
九月份已经开了学,几个孩子上了一年级,恰好赶到秋天播种时节,老师讲到除四害,几个孩子就来了精神,非要当这个功臣不可。
“妈妈,你看这尾巴够长吧!超级肥的一条大老鼠!我就堵在洞口一脚踩到了。”陆瑶洋洋得意的说着。
陆阳也有些得意。
只有赵子睿眼圈红红。
陆青禾果断拉赵子睿到了自己身边,“咳咳,你们干的不错!除四害的功劳簿上一定记你们一笔!不过你俩也得考虑一下弟弟的感受啊,瞧子睿都快吓哭了,这玩意今天就先扔到外面墙根下吧。”
陆瑶一本正经:“妈妈,扔外面会被人偷走吧?”
“……没人偷这玩意儿,放心。”
陆阳也认真:“妈妈,会被其他老鼠给啃了吧?”
“是啊,妈妈,不如找个报纸包起来,我们明天带到学校去!”
还要带进屋里?!!
老天爷。
陆青禾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可面对这玩意儿,她是真的勇敢不起来!
陆青禾:“可、可是会吓到赵子睿的。”
赵子睿扬起小脸,“妈妈,我不害怕,我就是……呜呜,我就是没抓到,心里难受呜呜……”
陆青禾:“……”
架不住两个小祖宗的念叨,陆青禾忍着不适找了报纸给他俩包起来。
等赵展铭回来后,直接把晚上给俩孩子洗漱的工作交给了赵展铭。
躺床上头,赵展铭听完都笑了,“可真有你的,拿赵子睿当掩护,都是死了的玩意儿,没啥害怕的。”
陆青禾哼了一声,“我倒是不是害怕,我是恶心好不好,那玩意上面不知道多少细菌呢,你检查报纸了没有,包严实了吗?”
“严实了。”
“那就行。”陆青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赵展铭也好心的替陆青禾拍了拍。
陆青禾:“……你干嘛?”
“帮你拍。”
“我用你帮啊。”
“那我帮你揉揉。”
“……赵展铭,我看你是别有用心,揉哪里呢你,别……”
余下的话没说完,已经被男人给堵了回去。
床边,被子一角滑落半空,摇摇晃晃着,半宿才停下。
第二天一早,赵展铭不出意外收获了媳妇儿一个白眼。
陆青禾:“跟牲口一样了,不出任务就要来,床早晚给你折腾散架了。”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
赵展铭笑起来,“散架了咱再买一个结实的,方便。”
“……一大早的你就不能有个正形。”
“我都准备去做早饭了,还不够正形。”
“哼,那是我腰疼的补偿。”
陆青禾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今儿你去送那几个孩子出门,我晚点要去中学一趟。”
第64章
“赵子墨又惹事儿了?”赵展铭下意识皱起眉。
“他这学期就初三了,练了一个暑假的乒乓球,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学校的选拔比赛,要是能晋级,才能走体育生的身份考高中。”
“选拔失败呢?”
陆青禾皱皱眉:“先往好处想呗,就算失败了,年底也还有一次机会,怎么自打之前听赵子墨说过这事儿以后,我就觉得你好像不是很乐意他走体育生呢?”
赵展铭一怔,叹气:“老程当年的求的孩子有个稳定生活跟工作,哪怕真是去学个汽修电焊的都行,走体育……我心里还是不怎么赞同,不过既然他提出来了,就先试试看吧,往后如果不成了,再送技校也行。”
在赵展铭心里,走体育基本等于毫无用处、未来失业。
这年头是没有体育特长生的说法的,但是有体校跟省市级别的体工队。
教练会从中小学直接选拔合适的人才,再输送到国营工厂跟军队文工团,之后才会参加大中型的比赛,替集体拿到荣誉。
走体育,意味着直接通过运动项目进入文化体育一体的院校,中考成绩已经完全不重要了,甚至可以不用参加中考。
将来毕业后,倒是有机会被选为老师,或者进入工厂部队。
可这样的工作对于赵展铭来说,跟混日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陆青禾却不这么想,“那可未必,说不定将来还能代表省份拿个奖项呢。”
甚至是代表国家。
只是如今国际运动会并没有流入国内,这其中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最起码也得八零年了……
“要是这样就好了,也算是做出来点名堂。”
赵展铭叹了口气,目光温和:“辛苦你了青禾,我知道为着这孩子你没少费心。”
“说这话干什么,咱之前说好了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子墨跟我的孩子是一样的,这点事儿不算什么,怎么还客气起来。”
赵展铭失笑,转身正要去做饭,便看到刚出卧室门的赵子墨。
方才主卧门是开着的,刚才的话他也能听见。
赵展铭皱皱眉,“愣着干什么,去洗脸刷牙。”
“……爸。”
“怎么了?”
“我会做出来点名堂给你看的。”
赵展铭一怔,神色多了几分欣慰:“你有这种心劲儿就好,我等着看。”-
陆青禾没想到,走乒乓球体育选拔的学生居然不少,单是军属院里的孩子,就有十来个。
“只要通过这次体校老师的测试,拿到各个项目前三名的成绩,基本上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在期末的时候直接收到体校的录取资格。”宁老师替来的家长解释道。
“如果没通过,那只有等明年年初的选拔了,不过明年年初来的不是本地体校,所以大家尽量争取这次机会吧。”
陆青禾看着旁边的赵子墨暗暗捏紧了球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些,不然动作容易紧。”
“嗯!”
“陆阿姨。”赵子墨突然又道:“要是……要是我没有进前三呢?”
陆青禾:“那就明年继续训练呗,总是有机会的,别慌。”
“不是。”
“我是说……我如果这次没有进前三,爸爸跟你会不会失望,我暑假之前还不理解你为什么让我整个假期都去训练,现在才明白,陆阿姨,对不起。”
“没关系,你知道记住,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为你的选择负责就可以,我跟你爸虽然希望你有个好成绩,但更看重的是你在拿成绩之前,修炼出来的韧劲儿跟毅力,只要有这种精神,你做什么都会出成绩的。”
“真的吗?”
“当然了,为人做事,品德秉性远重于结果,享受比赛过程,去吧,别紧张。”
赵子墨望着陆青禾的目光突然就多了许多崇拜。
陆阿姨在学习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享受学习进步的过程,那结果就变成了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
他在陆阿姨督促下努力训练了两个月,不管怎么样,应该也不会太差。
想完这些,赵子墨居然真的放松了不少,迈出去的步子也松快了许多。
前面的两组选拔比较轻松。
轻松的陆青禾都都以为对面压根没有练过就上了场。
“走这一行的,要么是天赋好,要么就是来报名试一试,碰碰运气走体校的,真正参加训练的没有几个。”宁老师跟陆青禾认识,走过来帮她解释。
“那赵子墨他们那组十几个人,不是很容易就进前三了?”
“也有认真训练的,还有体育老师的孩子,但乒乓球进前三并没有那么的困难,相比之下,短跑才是竞争最大的。”
“那那怪了,这一项确实报名门槛低一些。”
聊着聊着,乒乓球组已经淘汰出去了五个人,而短跑那边,至少还有二十个人需要竞争。
陆青禾渐渐松了口气,只要再比两次,基本就能有结果了。
她虽然不会打乒乓球,可在现代没少看。
赵子墨的动作跟其他人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专业了,轻松赢又赢下一场后,也迎来了最后一次比拼。
跟赵子墨对打的是个短发的女孩儿,个头不高,但神情十分放松。
陆青禾看了眼她握球时候的动作,有些意外。
这女孩儿居然是左手持拍。
赵子墨接过陆青禾递过去的茶杯,擦了擦手上的汗,“陆阿姨,你让我参加训练真是太对了,我问了一下,好几个都是在家里随便练了练就过来的,我等会儿要打的那个对手,还是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孩儿,我都感觉自己可能要拿下第一了。”
“别轻敌,她是左手持拍,可能跟你之前对打的方式都不太一样。”
“没事儿,她个子都没我高呢。”
“说的没错。”宁老师走过来,语重心长,“那女孩是今年才搬到军属院的,虽然没有经过老师的培训,但听说是个天赋型选手,自学后,被体校的老师看中了,喊来参加的这次选拔。”
“听见没,小心点。”
“哦哦,知道了。”
虽然叮嘱过了,可赵子墨看着又瘦又矮的对手,还是免不得有些松懈。
结果几个回合下来,赵子墨提前丢了五个球。
考虑时间问题,一场对打没有设置中场休息,赵子墨被打的有些慌了神,最后直接十一比三输了这局。
“还有机会。”
下场后,陆青禾尽量安慰着他。
“嗯。”
“把握好下一局,最次也能拿个第三。”
“我明白,刚才是我轻敌了。”赵子墨深刻反省了自己,半小时休息后,再次上了场。
之后两局,赵子墨都顺利拿下,但因为输过一次,得了第二,第一就是那个名叫季蓉的小女孩儿
在老师那边填了志愿名字以后,陆青禾带着有些蔫儿的赵子墨准备回去。
“第二很好了,下次再努力。”
赵子墨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都怪我轻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能赢。”
正说着,季蓉也从门口经过。
“诶,你等下。”
季蓉回过头:“喊我?”
“不是你还是谁。”赵子墨跑过去,“喂,你为什么会左手持拍呀,咋学的?”
季蓉干干瘦瘦,脸盘细长,手腕骨清晰,一瞧就知道这是个干练的孩子,恐怕也没少帮着家里干活儿。
陆青禾走过去,拍了一下赵子墨的脑袋,“礼貌一点行不行,好好跟人家说话!”
赵子墨挠挠头,“我这不是好奇嘛。”
“好奇就好好问。”
陆青禾说着替赵子墨道了个歉,季蓉拧起的眉毛这才松开,淡淡道:“我是左撇子,只能左手。”
“左手也能称有天赋啊?”赵子墨瞪大眼睛。
季蓉看过去,“为什么不能?我就算是左手,照样能打你个三比零。”
“……”
赵子墨咬咬牙,“我不服气,咱家回头再约一把。”
“不约。”季蓉转身就走。
赵子墨再次追过去,“刚才我态度是不好,我跟你道歉,但我就想跟你约着再打一次球而已,不可以吗?”
“……”季蓉低下头,片刻后才说:“我没时间。”
“你不是都被体校直接看中了吗?又不用学习,咋还没时间。”
“我说没时间就是没时间,你真烦,我走了。”
“子墨。”陆青禾急匆匆过去,扯住了赵子墨的衣袖,“人家说不定有事儿,抱歉季蓉,他性子着急了点,你快回家吧。”
“嗯。”
眼瞧季蓉离开,赵子墨有些丧气的低下头:“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最后输给了一个比我小的孩子。”
陆青禾:“这就叫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长长记性,以后再有比赛了可千万不能轻敌。”
“我知道了陆阿姨,这算是一个经验教训!”
晚间赵展铭回来,得知赵子墨的成绩也挺欣慰的。
“第二名很不错了,比你那倒数第二听了我这心里高兴太多。”
赵子墨嘿嘿笑笑:“陆阿姨说了,这叫做术业有专攻,我文化不行,但是体能强。”
赵展铭看向陆青禾,“你读到高中课本了?我没记得跟你拿过高中的书呀。”
陆青禾反应过来,解释道:“在扫盲班里借的书,王宁玉我俩现在分开上课了,她主要学数学,我主要学语文知识。”
想了想,陆青禾干脆提前跟赵展铭打个预防针,“我还准备学外语。”
“外语?”陆瑶瞪大眼睛,“妈妈真厉害!”
赵展铭:“外语?俄语吗?我会一点,回头能给你启个蒙,不过就是咋突然想起来要学外语了?”
“咱这边不是挺多毛子那边的儿童绘画本的吗?我学点简单地,不过也就是个想法,先把语文给读毕业了再说。”
赵展铭:“你学什么我都支持,别累着就行。”
“嗯。”陆青禾敷衍过去,转移话题:“我今儿在学校碰到个没见过的孩子,姓季,叫季蓉,说是今年才搬过来的,你听说过没?”
赵展铭想了想,“季?似乎有些印象,他家住哪里?”
“肯定不在咱们这边啊,但后面的小别墅要是有人搬进去,肯定动静不小,估摸着是远一点的楼房。”
“我想起来了。”
赵展铭皱皱眉:“应该是季营长的女儿,跟我不在一个团,但表彰会上听过,季营长去年不幸牺牲,他老婆孩子一直没有随军,季营长走后,估摸着老家日子不好过,才打报告被人接过来的。”
“她爸爸去世了?”赵子墨有些意外。
“嗯,那孩子我听人提过,挺懂事的,母亲似乎有什么病,在老家也一直是她在照顾。”
赵子墨愣了愣,有些懊恼跟后悔:“我白天跟她说话态度也太不好了,还问她为什么没空,肯定是为了照顾她妈妈。”
陆青禾想了想:“你俩应该都在一个学校吧?”
“她在初一。”赵子墨道:“我下午找同学问过的,还想着找她一起训练呢。”
陆青禾:“学校里要是碰见了再问一次,她要不愿意就别再打扰人家了,礼貌点,知道吗?”
“嗯嗯,我肯定礼貌!”-
老干部退休家属院。
眼瞧着天冷了些,葛红卿的病情也逐渐有了好转。
叶雨莲照常去娘家接孩子放学,经过供销社的时候,顺手买了两斤黄豆回去。
“我妈总在家闲着肯定要乱想,她做的豆豉好吃,趁着天凉快了,今年再弄一些煮汁儿的酱油。”
葛红卿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只是见人就容易叹气,说着聊着就感慨人生,从前家里孩子的事儿,隔三差五的跟人提,叶雨莲父女两个倒是庆幸亏了当时没跟葛红卿说赵展铭的事情,不然一准要露馅。
葛红卿接过黄豆看了一眼,“这点哪儿够呀,回头磨成豆腐得了,酱油早就弄上了,豆豉也弄得多,你爸年纪大了,脑子跟以前不能比,仗着跟合作社有老交情,愣是买了三十斤的豆子回来,花了好大一笔钱不说,还给人家了一张工业票,心疼死我了。”
叶雨莲很是诧异,“咋弄这么多呀?”
叶富华乐呵呵的笑着:“弄多了也没啥,到时候拿去分一分呗。”
葛红卿翻了个白眼:“净浪费钱,分给谁去?老家人都快死绝了,这边也没个熟人。”
叶雨莲倒是从父亲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想了想,安慰葛红卿去弄豆子,留下自己跟叶富华说话。
“是要给小陆他们的吧?”
叶富华点头:“可不是嘛,可能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小时候他最爱吃的就是你妈做得豆豉酱沾豆腐,你妈这手艺是真不错,给他带过去些尝尝滋味儿。”
叶雨莲点头:“不过是不是太多了点?”
“不多,我跟你妈留五斤,你再拿回家十斤,剩下的给小陆他们,他们家人口子多,又住在军属院,附近都是邻里乡亲的,稍微分出去一些做做人情也好,再者分出去的不只是豆豉,还有酱油,铧市天冷能放的住,他们且吃一段时间呢。”
叶雨莲笑了,“您替弟弟倒是考虑的周到。”
“唉,这些年亏欠他的太多了,这点事情真是谈不上什么。”
“咱家这边距离那边确实有些距离,不然上次操场放电影就带您过去了,说不准还能远远看上一面呢。”
叶富华摆摆手:“这年头我什么都不敢想,见就罢了。”
“唉。”
“不说这个,明儿我给打包好了,你去给送一趟,先找人再商量怎么送,最好别提是你给送的。”
“明白。”
叶富华说完,又看向叶雨莲,“程震你俩最近咋样?”
“还那样呗,不过上次之后,他倒是听话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怕了,最近都没有出去打牌,喝酒也就喝过一次,回家没跟我闹。”
叶富华点点头:“过日子就是这样,他只要知道改过了就凑合着往下过,毕竟你俩还有孩子呢,就当是为了孩子。”
正说着话,葛红卿进来了,父女俩都心照不宣闭了嘴,说起别的话题来。
转过头,叶雨莲借口给给军属院孩子送药,去找了陆青禾。
供销社打的酱油是统一分配下来的货,怎么都比不上家里做的好吃。
奈何陆青禾自己做不来酱油。
“就算是我想学,这玩意耗时耗力气的,最少得半年才行,再者跟乡下合作社也没熟人关系,豆子买不来那么多,做少了又浪费力气。”
叶雨莲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他们老两口子在家闲着,有时间有经验的才能整这些东西。”
陆青禾道了谢,又想了想,“这样,明儿傍晚的时候,我找人去拉回来。”
“成。”
到了第二天,跟赵展铭商量后,找小李借口去拉娘家送的山货,借了一辆军用车去了三线厂家属院。
也亏了三线厂有个刘艳茹在,陆青禾只说是陆青禾婆家来人给帮忙送的,这才带了足二十斤的干豆豉跟酱油回家。
陆青禾也心里有数,临走时,硬往叶雨莲兜里塞了四斤的肉票二十斤的粮票,叶雨莲想要拒绝,陆青禾只说是给老两口的,转头就跟小李回了军属院。
到了家,除了给小李装了两瓶,陆青禾先喊了平日里相熟的几户,一人给灌了两瓶子回去。
第二天一早,又专程装了两斤的酱油两斤的干豆豉送到了魏嫂子家里。
“往年嫂子带我去买皮毛,一直没想着咋谢你家,这些是老家人给送过来的,比外面买的好吃。”
豆豉难得,自己家做的酱油也更好吃,魏秀华看了以后没犹豫的就收了下来。
“这也太客气了,青禾,谢谢了。”
“咱俩家不说这些。”
魏嫂子的消息比谁都灵通,平时他家孟师长也没少照顾赵展铭,平日多多来往总是好的。
转眼九月过去。
赵子墨每天一半时间上课,一半时间参加体育训练。
剩下三个小的在小学适应的还不错,尤其是陆瑶,还拿了一次除四害小标兵。
“陆阿姨——”
这周末一早,孟斌过来敲门。
陆青禾:“找陆瑶他们是不是?等我喊去。”
“不是,陆阿姨,是我妈她找你。”
“说啥事儿了吗?”
孟斌:“说是问你要不要板油,要的话去后面找她,别跟人家说。”
陆青禾心中有了数,安置好家里的事情,紧赶着上了后面找魏秀华。
“姐,咋回事儿呀?”
魏秀华也是刚出门,瞧见陆青禾,神秘兮兮的拉着她往外面走。
“咱后面那个寨子村还记得不?去年带你去过。”
“记得。”
“寨子村大队有头猪断了骨头,半个月没起来,又赶上老乡家有个长辈过大寿,就花大钱给买了下来给老爷子杀猪过寿,寨子村临着山,算是个富裕村了,那猪养了两年,得有个三四百斤,光是板油我估摸着就得有个三十多斤。”
陆青禾听了眼睛就开始放光。
来了这里才知道,豆油花生油,都没有家里自己炼出来的猪油炒菜香。
军属院吃的最多的是豆油,供销社供应不上,就得自己买了豆子去找人给单独炼。
最难得的就是猪油,平日大家伙儿买肉都得专门挑肥一点的肉买。
就这,买回家炼出来的猪油都得省着吃才行。
“这少说也得炼出来二十斤猪油吧。”陆青禾来了精神。
魏秀华:“少算了,我估摸着能炼出来二十五斤,往年我有一回也碰上过,不过那次的猪没这么肥,最后得了十来斤,老乡家里留了点,我分了十斤,啧,我省着吃,足吃了半年多,等会儿咱两家一人一半,悄悄地,回头别跟人说,杀猪的事儿下午估摸着就传开了,到时候就轮到咱俩了。”
“明白。”
俩人趁着孟师长勤务员的车,一路到了寨子村。
恰好有赶着马上中秋节,消息还没传开,已经有同村的人手里握着钱票,准备等着看能不能买点边角回去。
好在魏嫂子跟老乡有好几年的交情,到了以后只说提前约好的就进了后院。
“魏嫂子,才刚称了重,这一整扇猪板油足足三十斤重,咱老熟人,也不说虚的了,俺们这边找熟练的人给你直接炼好,至少能炼出来二十八斤猪油,俺们自己留八斤下来,剩下你带走,咋样?”
魏嫂子跟陆青禾看了一眼,心里都已经美的没话说了。
二十斤,那就是一人十斤,实在是不算少了。
“成,就照你说的这样。”魏秀华点了头,转身拉陆青禾出去算价钱。
陆青禾想了想,直接道:“世面上的价格换算一下,一斤猪油合一块二毛差不多,不过最关键这猪油难得,价钱不好算。”
第65章
自己家炼的猪油吃着远比拉到食堂去炼的大豆油香,光是秋冬天炒干货跟青菜就够香的了。
只是寻常人家买块肥点的肉都难,更别说能一下子炼出来这么多油了。
魏秀华:“带上加工费,他们跟我要二十五,另外还要两套军大衣,军棉靴,你觉得咋样?”
陆青禾:“家里大衣倒是有一件穿了好些年的,军棉靴没有多余的了,要不我这份出十四。”
魏秀华俩人说完,又跟老乡商量后,两件旧大衣外带一双旧棉靴,拢共又了二十六块钱。
“我家再要六十斤的猪肉,回头做香肠跟腊肉,这个我就不跟你拼了,家里人口多,咱俩分开买,你看还有啥了再要。”
“嗯。”
陆青禾算了算,要了六根排骨,三十斤的猪肉。
等老乡杀完猪分好了肉,她们这才准备回家。
“小心——”
“同志赶紧躲一下!”
陆青禾才刚走出去,前面就见一个孩子哭着往这边跑,身后还跟着十几只肥硕的蜜蜂,‘嗡嗡嗡’的声音听了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艹啊!
陆青禾心里惊得暗骂一句,转头推着也正要出来的魏秀华往屋里头走。
“啥玩意?诶呦,咋这么多蜜蜂!”
过了会儿,屋门被打开。
那孩子被大人直接扇了一巴掌,“让你别去硬掏蜜蜂窝,非得去贪嘴,蛰的你脸肿都是活该!”
“呜呜呜呜我要吃蜂蜜呜呜呜……”
陆青禾闻言眼睛一亮,跟魏秀华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这里。
“嫂子,老乡家有蜂蜜卖吗?”
“走,问问。”
都有蜜蜂追过来了,那蜂蜜当然也少不了,俩人最后又一人要了一陶罐儿的蜂蜜,这才回了军属院。
这会儿村里杀猪的消息也传来了,门口撞上好几个人都赶着要去看能不能多买点猪肉。
勤务兵帮两家卸了货,魏秀华塞了半斤五花肉给他带家去。
等晚间于丽丽回来了,看见陆青禾没出门,才好奇的过来打听。
“下午我得了消息本想喊着你过去呢,可那会儿太着急了,我赶着坐骡车就给忘了,诶呦,今儿去的人里,咱们家属院的可真不少,我赶着也才买了三十斤的糟头肉回来,青禾啊,真是不好意思,下次一定忘不了喊你。”
她就没打算喊。
要不然也不会不知道,她出门那会儿,陆青禾根本不在家。
至于下次……
附近乡下杀猪的事儿,恐怕一两年才碰上一回呢。
陆青禾从厨房走出来,笑笑看过去,“于丽丽,咱俩可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那会儿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想着喊你呢,也是赶车给忘了,这不嘛,就买了点板油跟排骨回来,腿肉都没买多少。”
腿肉?
腿肉轮到于丽丽的时候,早就给抢完了。
于丽丽脸上不自觉有些嫉妒的扭曲,“呦,那你去的可比我早啊,啥时候得的消息,我都不知道。”
“也没差多久,估摸着比你早个俩小时?那会儿我在供销社门口买豆腐,听见了豆腐都没买就去了。”
“听谁说的?”
“路口上听了一嘴。”
于丽丽更气了。
她整日里四处维护跟人的关系,平常那些招猫逗狗的事儿一次没少听,但怎么一到关键时候,消息就不灵了呢。
于丽丽还想再说什么,陆青禾却进了厨房。
“丽丽,我晚上准备炖个干豆豉排骨,上次给你的酱油吃着咋样?干豆豉要不要再来一把?”
拿人手软,于丽丽也不是一点面子不要的人。
不敢再多问什么,她连连称赞,“酱油比供销社卖的香多了,也就咱们这关系,这玩意能放你就别再给出去了,不然可惜。”
“我家里存的还有些呢。”
眼瞧到了饭点,于丽丽也没有再多待。
没多久孩子们跟赵展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肉香味儿。
“有肉吃!”陆瑶跑的那叫一个快。
菜已经上了桌,赵子墨带着弟妹去洗手后,这才坐下来。
“咋样?”
“好吃!妈妈是大厨!”
“居然是排骨。”赵子墨有些意外,尝了一口满嘴留香,“这也太香了。”
“这么入味儿。”赵展铭吃了也赞叹不已。
等晚上吃完饭有时间了,陆青禾才跟赵展铭说起这干豆豉是叶家送过来的。
赵展铭回忆着:“我那会儿太小了,压根没这方面印象,吃了也没觉得有熟悉感,不过确实是好吃。”
“重要的也是这份心意,能想起咱们来,不像老家那边,上个月还来信让咱给解决一下赵老三的彩礼问题。”
赵展铭:“咱们出来前约定好了的,多的没有,该给的也不会少,算是我答谢他们这些来的养育恩情了,你只当没看见,不回就行。”
“我心里有数,就是架不住这三天两头的来信。”
赵展铭皱皱眉,“下次我来回信,他们要是心里没点数,那我也不介意聊聊当初他们买卖孩子的事情,我给他们留了脸面,他们不要,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也没严重到这个地步。”
陆青禾打了个哈欠,跟赵展铭又聊了两句睡下了-
“你识字多,到了以后肯定是丢不了的,有这介绍信,咱啥也不怕,实在找不到人了就去找公安问地址跟联系方式。”
赵老三赵国栋临走前,赵诚实叮嘱着。
孙菊花:“赵展铭我是看着长大的,他性子我清楚,软硬不吃,但吃个理字,见了面,你就往大道理上说,适当的哭哭家里不容易,你的不容易。”
“我知道了,你们可真烦。”赵国栋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钱呢?就给这五块钱啊?”
“再多给你十块,可别乱花,庄稼人一个月都挣不了几块钱。”
“真啰嗦,拿过来。”赵国栋把钱抢过去,塞到了兜里。
赵老二赵博文跟媳妇儿王翠萍也出来送他。
王翠萍:“老三啊,大哥大嫂那边我是说不上去话了,你二哥又是个没出息的懒货,家里就指望着你了,你到了以后要是瞅见蛤蜊油了给我捎带一瓶,我这冬天脸上都起皮……”
“什么蛤蜊油?不花钱!”孙菊花打断了儿媳妇儿。
“妈……”
“行了,老三赶紧走吧,估摸着晚上天黑前就能到,介绍信千万收好喽。”
“知道知道。”
两个小时山路后,赵国栋按照出门前打听的路线又坐了大巴到火车站,买了票上了车,一觉睡醒后,到了铧市。
出了火车站,赵国栋新奇的四处张望着。
铧市可真好啊,就连火车站都比小县城的大。
人也多,也热闹,女同志不论是长相还是打扮,一眼就知道是城里人。
火车站门口居然还有个代销点,随便往里面看一眼,里面好多赵国栋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要是……要是真的能留在铧市,辛苦点也没什么。
到时候找个本地的媳妇儿,慢慢也能稳定下来。
原本心思只有八成,现在赵国栋的心思动了十成十。
这里真是太好了,他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
赵国栋这班火车晚点了一小时,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这时间公交车都坐不上,想了想,赵国栋决定找个地方暂且住一晚上。
“你好同志,我想在这里住。”
“办理住宿是吗?”
“对对对,住宿,还有就是你们这里有饭吃吗?”赵国栋肚子响了一声,火车上的时候,他为了节省点钱,到了饭点直接睡了过去。
“有饭,办理住宿后,凭票据去打饭。”
“多少钱一晚?”
“四人间八毛,单人间一块八毛一晚,两晚给你算一块六。”
“那我住死人,一晚上。”
“介绍信。”
“这里有。”
工作人员看着递过来的介绍信,“访亲?你家什么人在铧市?”
“我大哥,亲大哥,在这边当兵。”
“好的。”
住宿办理完,赵国栋按照房号进了屋,他没带什么行李,就一个随身的包,里面也没有多少钱,钱都被他封到了裤兜里面去,出门在外也不敢轻易拿出来。
出门前,家里拢共就给了十五斤的粮票,赵国栋买了一份炒白菜跟四两米饭,蹲在门口吃完才进去休息。
他住的四人间里,其他三个除了一位老大爷,剩下都是来寻亲访友,岁数相当的男人。
“你是来找你大哥的?”
聊了两句,互相认识了,就忍不住的探听着各自的情况。
“有亲大哥在这儿当兵,还能找不到工作,要不咱留个联系方式,回头你发达了带带兄弟我。”
赵国栋被捧的有些飘飘然,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我大哥可厉害着呢,还是个不小的职位,到时候别说工作了,说不定能给我安排个厂里的小官当当。”
“那就更厉害了,你大哥应该是个军官吧。”
“军官?啥军官的我的不太懂,不过前些年我家里开销我大哥没少给拿,他职务不高,肯定不可能拿的出来这么多钱。”
“呦,那你家条件肯定不差。”
赵国栋对赵展铭感情不深。
赵家有了老二赵博文后,就对赵展铭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了,在家里他就是个劳动力的作用,更别说等老三出生后了。
等赵国栋记事后没多久,赵展铭又出门参军,俩人别说感情了,话都很少聊上几句。
但这一次,赵国栋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有赵展铭这个大哥的好处。
那种被人吹捧,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的上瘾。
抱着这种心情,赵国栋安然睡下,做了一夜的美梦,等到了第二天,是被人敲门敲醒的。
“谁啊?!”
赵国栋还有些不耐烦。
“公安查房!”
闻言,赵国栋这才猛然惊醒,蓬头垢面匆匆忙忙的去开门。
“不好意思公安同志,我睡蒙了,以为在家里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公安拿着记录本走进来,四处看了一眼。
赵国栋这时候也才跟着公安一起扫了眼屋里的情况。
意外的是,昨天晚上跟他一起睡觉的几个人居然都走了。
赵国栋瞪大眼睛,“现在几点了?他们咋都起的这么早?”
“八点半。”公安冷声走过来,“介绍信看一下。”
“哦哦。”
赵国栋挠挠头慌忙回身去找,可是……
“我介绍信呢?”
别说介绍信了,他昨天随身带着的包都不见了!!
“公安同志,我、我是遇上小偷了!”赵国栋焦急的开口:“公安同志,我是来寻亲的,我……”
公安互相看了看,“你先把衣服穿好,然后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啊?”
赵国栋更慌了,“我、我还没去过公安局呢,我……我没犯啥错啊,我是被偷的那一个,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管你怎么说,没有介绍信,就得先跟我们回去。”
“那我丢的包呢?”赵国栋欲哭无泪,“我介绍信就在包里装着呀!”
“包里有贵重物品吗?”
赵国栋摇摇头,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话,“没有,我的钱跟粮票都缝在裤兜里了……等一下!我钱呢?!”
赵国栋彻底愣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浑身都又冷又僵。
“公安同志,你们要替我做主啊,我的钱也被偷走了,昨晚上跟我一起休息的那三个人,可能都是小偷啊!”
“你先穿衣服,然后跟我们走。”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可以问招待所的同志,他们看过我的介绍信。”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怎么这种倒霉事儿偏偏让他给碰上了呢?
介绍信没了要被当成盲流处置不可怕,他可以试着让人联系联系赵展铭。
可钱丢了是大事儿啊!
“我们会问,也会调查的,赶紧穿衣服走人,我们还得继续查房。”
公安有些不耐烦,赵国栋也不敢再继续开口,匆忙穿好衣服后,才发现裤子都穿反了,裤子里中间缝着的口袋露在了外面。
“呀,耍流氓啊!”
路过的女同志往瞟了一眼,连忙捂着眼睛跑了。
赵国栋只好又心急火燎的回去匆忙换了。
一整个上午,赵国栋跟着公安查了两处的招待所,这才被带回了公安局。
“同志,你们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盲流,我是被人给偷了……”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过了,招待所的人确实看到过你的介绍信,不过为期时间只有三天,你要来找谁?要是今天找不到,小偷又没有被抓住,只能暂时送你去收容所了,到时候会有人遣返你回家。”
赵国栋的一句谢字还没说出口呢,听完后面半句,天都塌了。
“别啊,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来找我哥,我哥叫赵展铭,在这边当兵。”
“军人家属?”
“对!”
工作人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哪个军区当兵知道吗?”
“这……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帮你联系人?”
赵国栋也傻眼了,“啥?你们知道名字也联系不了?”
“废话,你赶紧想想,想不到只能送你去收容所。”
于是想了一整个下午后,赵国栋也没能想出来赵展铭曾说过自己所在的军区到底是哪里。
一直等到了晚上,眼瞧着要被送走了,才慌忙道:“我就记得我大哥说过,他是在铧市郊区那边的。”
“明白了。”
赵国栋立刻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那你们快帮我联系我大哥,让他赶紧过来接我回家去,这一天过得,真是太闹心了,都怪他,也没好好跟家里说到底是在哪里。”
“……”
负责他的公安同志皱了皱眉,眼神有几分嫌弃。
自己家亲大哥在保家卫国,他还真好意思,张口就是让人过来接他过去,还怪上大哥了。
有这种不懂事儿的弟弟,才是真的闹心!
不过就算猜到了这位赵展铭同志是东郊军区的军人,要联系过去找人,也得费些功夫,眼瞧都傍晚了,人手也不够。
无奈之下,赵国栋只能在公安局里凑合着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赵国栋腰酸背痛的起来,开门就打了个喷嚏。
天是更凉了些。
一早上起来,陆青禾就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她想起去年的事儿,生怕几个孩子又感冒发烧,给他们各自换了厚衣服。
“这次任务时间短,七天左右就回来,天气转凉了,要是孩子还是没架住发了烧,我跟人都交代过了,小李那边也在,到时候记得喊人。”
陆青禾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你在外面安心就行了。”
等孩子们都去上学走了,赵展铭从后面揽住了正在整理衣服的陆青禾,“辛苦你了,等过了十月份,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带你去山里逛逛。”
陆青禾拍开赵展铭不安分的手:“山里有啥好逛的,我跟着魏嫂子去过寨子村,那边就挺靠山的,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那边山小,有的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那我等着你,赶紧出发吧,记得把给你带的棉鞋垫换上。”
“嗯,知道。”
等陆青禾得到自己小叔子从乡下来铧市的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了。
“赵国栋?”
“对,嫂子,人名对的上吗?”
陆青禾迟疑了一下,点头:“对的上,他现在什么情况?”
通讯员把公安局的事情大致说了,陆青禾听完想了想,问,“现在能回电话吗?”
“能回,我等会儿回军区可以给嫂子往公安局捎带话,要是想让人过来,我们那边会有同志帮着给送过来。”
陆青禾点点头,“那就这样,你帮我跟那边说一声,就说家里的事儿我都在信上看到了,赵展铭现在人不在家,就算在家,也没办法解决处理,让他尽早回去吧。”
说完,陆青禾又怕误会,连忙又补充,“不是没情义,而是我们已经每年给着钱了,这个小叔子偏偏还要让给他介绍本地对象,你说这事儿不是开玩笑呢嘛!谁家市里的姑娘会愿意去山区,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家老赵是公婆抱养的孩子,所以难免偏心,在家里本来就付出很多了。”
通讯员连连点头,“这个我们都理解,老家来人有好心的,自然也有过来找麻烦的,嫂子放心,话我来说。”
“诶,谢谢你啦小同志。”
“嫂子客气。”
另一边,公安局。
“啥?要我回去??”赵国栋崩溃了。
他赶了一天的路,又等了两天,现在告诉他让他回去??
他是狗吗?就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不回去!”
赵国栋眼眶微红,“凭什么人都没见到就回去啊,反正我不走。”
公安同志互相看看,其中一位走上前,道:“同志,不是我们为难你,是那边就是这么说的话,我估摸着你们家里或许是有什么矛盾,可这矛盾跟我们没关系,你要是不走,我们只能送你去收容所了。”
“那我丢东西的事情,总跟你们有关系吧!”赵国栋眼泪都快掉下来,“你们怎么这样呢,我的包跟钱都没找到,就让我回去!”
“真难缠。”
“是啊,那边传话过来说那位赵展铭同志跟家里只是抱养的关系,看来应该是不亲厚。”
“有这种亲戚,我也亲不起来。”
几个工作人员私下悄悄说着,想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先送收容所。
“我们公安也不能一直留着你在这儿吃白饭,你既然想要等我们找回背包,就只能先去收容所了,那边都是没有介绍信的。”
赵国栋也没办法,几个公安大汉站在前面,他也只有乖乖跟着走的份儿。
只是另赵国栋更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是真没想到,收容所的条件比山里头还要差。
这边收容所算是大的了,但相应的人也多。
晚上睡觉的时候,要跟几十个人挤在一间房子的大通铺里。
冬天天冷,但人一多,屋子里又不通风,那气味儿也相应的就难闻起来。
尤其是晚上,不少人怕冷懒得开门出去上茅坑,就在屋里准备了尿盆子,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什么味儿都有,赵国栋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住宿条件都差成了这样,吃饭日常上就更别说了。
他每天都得跟着盲流一块儿去干活儿,好一点的时候被分配去扫厕所,不好的时候,还得跟着人去矿山上挖煤。
吃饭上就更别说了。
要是在收容所里工作,还能混口窝窝头大白菜吃,要是在矿山,赵国栋不讨喜,有人故意针对他,连个饭都吃不到嘴里。
赵国栋是赵家最小的孩子,他活这么大,家里的活儿都没干过多少,来这儿几天,他晚上摸着自己的身上,感觉生生掉下去了十斤的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