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周后的大沽村。
“瞧瞧有没有我闺女的来信,对铧市的。”
“是啊，我闺女是陆青禾，这上次来信还另外给家里寄了块儿皮子回来,说是让我出门了穿。”
“可不是嘛！一心惦记着我,不过她是个心里有数的，自己日子也过得好,我女婿也好,跟着去了才知道原来这当兵还分军官不军官的，住的是带院子的水泥平房,吃的喝的也都管够。”
村大队的人听薛兰花炫耀闺女,面上敷衍着,心里却都有些羡慕。
陆青禾从前错跟了吴家那个吴兴亮，谁承想闹了那一大出后,人跟改了命似的飞上了枝头。
那日子不说是什么神仙日子,但总归比在这山区里面过活强一百倍吧！
村大队里的刘队长也过来拿信,恰好听见薛兰花的这番话。
刘队长：“我闺女前些日子也来信了，她跟青禾丫头在火车上碰见过，铧市那边日子是比咱们山里好,听说这大冬天的还给通暖气，整个屋子都是热烘烘的。”
有刘队长作证,薛兰花腰板子挺的更直了，“那是肯定的,毕竟是省城,以后我看谁还说我闺女是没福气的命。”
刘队长笑了笑，俩人转身时，门口又撞见了同样来拿信的钱腊梅。
吴家出了两桩子丢人没脸的事儿，吴一仓跟吴有德都被送去住了牛棚,家里头只剩下钱腊梅跟一个闺女带了个孙子。
“呦，这不是钱腊梅嘛。”
迎面撞上，薛兰花瞧见就来了气：“来领谁的信呀，不会是吴兴亮的吧，他知道自己爹跟二弟都被关到牛棚里这么久了也回家看看，别回头都冻死到牛棚里头，赶不上桥最后一眼吧。”
钱腊梅比着从前更加沧桑，一头白发，满手的冻疮，被薛兰花嘲讽也不敢多说，低着头绕弯走了过去。
薛兰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大队人员瞧见钱腊梅，递信的时候八卦了一嘴：“听说你儿媳妇儿在娘家那边找不到人家，又给娘家撵回来了？”
马文丽号称自己是被吴有德逼着跟人睡觉的，可这事儿说破天去，她自己个儿那衣裳不往下掉，真心想要躲开跑了谁也拦不住，左右在娘家也遭人白眼，前些日子被哄着又回了吴家。
“关你屁事儿。”钱腊梅接过信怼了一句，讪讪转身跑走了。
“且，她还装上了，全家没一个好玩意儿！”
一路到了家里，钱腊梅把信扔给了还睡在炕上的吴有美。
“给我念念你哥都说了啥，我看这次咋连钱都没有寄回来，是不是出事儿了。”
吴有美撇撇嘴：“我看哥是只顾自己过好日子，不想管我们了，当初出了事儿，我写了两封信说想要过去，我哥都没同意，这俩月拢共又只寄了二十块钱回来，真是没良心。”
“本来说的好好地，到时候全家都去铧市跟着大哥发展，现在闹得爹跟有德都住了牛棚，家里也烂摊子，妈，往后日子可咋过啊。”马文丽走进来，说着眼泪就想往下掉。
“哭啥哭，不还有兴亮给寄钱嘛，赶紧看看信里写的啥。”
吴有美拆开信封，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几变。
“妈，哥要结婚了。”
“啥？”钱腊梅瞪大眼睛，“终于要扯证了了，诶呦，这是大好事儿啊！那咱啥时候过去。”
吴有美摇摇头，“哥说不让咱过去，他现在改了户口，名义已经是大姑家的孩子了，他跟大小姐说了，以前是大姑家条件差养不起，才放到老家来养的，哥现在成了……我表哥了？”
“这是啥意思？那我们咋办？”马文丽着急的问，“信上还说啥了没有？”
吴有美继续道：“靠着跟郑大小姐的关系，大哥现在已经是炼钢厂车间的副主任了，属于是正式工，一个月能拿五十五块钱的工资，但是他说现在刚结婚一切都还不稳定，想着等以后稳定了再考虑老家的事儿，但他每个月还是会照例寄钱回来，只是这次因为要结婚，手里也没多少钱，才没给寄。”
马文丽听完傻眼了，“可、可这意思不就是暂时不管我们了吗？”
吴有美冷笑一声，把信给扔了，“什么狗屁稳定了以后，我看他就是自己好日子过上，就忘了家里了，惹急了，我就算是被收容所抓起来，也跑铧市找他去！”
“别这么说你哥，也别找事儿！”
钱腊梅愣了愣神，替吴兴亮解释：“我看你哥也是没办法，人副厂长家也不是好糊弄的，咱们还是老实一点，别给你哥添麻烦，毕竟这每月还有钱寄回来。”
马文丽毕竟不是亲妹妹，如今吴有德又在牛棚里住着，真有好事儿也不是先轮到她，想了想，赞同的点了头。
马文丽：“光大哥每个月给寄的十块钱都不是个小数，咱们在这边，一年也弄不到手里多少钱，就靠这个家里日子都能过下去，有美，你别冲动。”
“是啊。”
钱腊梅皱起眉把信捡起来，“说让咱们等等，那就等着呗，日子好歹有个盼头。”
“盼头盼头，我看等家里人都死光了，他才舍得回家看看咱！”
吴有美咒骂了半天，却也没有其他主意。
想要出山，没条子更没钱，那就是痴人说梦。
吴兴亮也是心里清楚这一点，再加上他知道钱腊梅肯定会帮着自己说话，所以也就越发肆无忌惮，没了顾忌。
铧市炼钢厂家属院，刚办完婚礼仪式的吴兴亮跟郑妙然送走客人后，独门独院的小家里瞬间安静下来。
郑妙然：“我爸可说了，你要是照顾好我，往后在厂里也会继续培养你，将来他退了，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你可得好好表现才行。”
吴兴亮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呀。”
“你老家二叔那边往后也尽量少联系，我看你之前还往那边寄钱，以后成了家，你的工资就归我管了。”
吴兴亮有些犹豫：“那我小时候毕竟跟着二叔他们长大的呀。”
“但说到底，你亲爸亲妈也在这边儿啊，以后逢年过节寄点礼品就算了，再说了，你听我的还是听别人的呀。”
“听你的听你的。”
眼瞧郑妙然不高兴，吴兴亮连忙上前哄她，又是亲又是抱，过了会儿便进了卧室。
“脱衣服，我昨儿又想到一个好玩的！”
郑妙然说话间，从柜子里找来一对红蜡烛点上，“兴亮，你陪我玩好不好？”
吴兴亮脱下衣服后，露出了身上十几道被什么东西抽过的红色血痕。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被点燃的蜡烛，“这……这不会烧着我吧。”
“不会，最多就是烫一点，我怎么可能把你烧伤呢，上次给绑的手腕淤青，我心疼的不得了呢……兴亮，你就陪我玩一次这个嘛。”
吴兴亮不想玩。
在郑妙然看来是玩，在他看来就是噩梦！
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郑妙然有施虐的爱好，为了讨好郑妙然，他假意自己也喜欢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一次次的配合，他一个模样清秀却也不是多么的出色，又是山区出来的小临时工，怎么可能会被郑妙然这个大小姐给看中。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灼痛感，吴兴亮心里又是憋屈又是愤怒。
这种日子不知道还要熬多久。
可再难熬，也要熬过去！
郑妙然那个老不死的爹眼瞅着还有五六年就退休了，到时候自己一上位，管她什么大小姐不大小姐的，一准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韩信受胯下之辱，勾践还卧薪尝胆呢。
他吴兴亮这一时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将来他必定全部报复回去！
郑妙然自然不知道吴兴亮心里想的什么，她玩的尽兴了，又抄起柜子里放的马鞭抽了上去。
看着吴兴亮被糟践，她心里的一些隐秘的情绪被点燃，这简直比做那事儿都让她痛快。
结束之后，天下起了雪来，吴兴亮独自一人去卫生间处理伤口。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仍是不免偷偷掉了两滴眼泪出来。
这日子，他还得再熬上五六年啊……-
接连几场雪下过，眼瞅着就到了年三十。
军属院整齐的红砖平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绒，推开门，清冽纯净的空气立刻侵袭到了人嗓子眼里去，带着寒气，惹得陆青禾打了个喷嚏。
“别感冒了。”
赵展铭走出来，替她把围巾给戴到了脖子上。
各家各户出来扫门口的堆雪，瞧见这一幕，熟不熟悉的都有些诧异。
于丽丽瞧见这一幕，抿着嘴就偷笑起来，“还是得赵团长知道疼媳妇儿，不像我家那口子，我就算是冻感冒了也不会吱声，青禾也是有福气，能遇见赵团长这么知冷知热的男人。”
王宁玉抱着小闺女来给陆青禾拜年，听见这话忍不住看过去，“赵团长好，青禾不好吗？我看也是赵团长运气好，能碰上青禾这么有福气的女人。”
赵展铭从陆青禾手里接过铁锨，“你们进去说话吧，雪我来铲，进去了喊孩子们收拾好出来玩，这天没下雪时候冷，出来动一动打打雪仗，也能锻炼身体。”
“啧啧，瞧瞧……”
陆青禾抿嘴笑笑，跟于丽丽打趣了两句，喊了王宁玉进屋。
孙股长似是也有话说，但顿了顿，把带过来的一些腌货放到屋里，又从院子里找了把扫帚帮着赵展铭一块儿清理积雪冰凌，没有跟着进去。
王宁玉：“外面那些腊肉是老孙自己弄的，知道你们不缺东西，就当尝个新鲜，我专门过来除了道谢，也是带孩子给你拜个年。”
“医院的事儿解决了吗？”陆青禾倒了杯水给她，逗着王宁玉怀里的小闺女。
这孩子早产，在保温室里住了一个月才给抱出来的。
多住一天多花一天的钱，王宁玉他们两口子欠了一屁股的债，但总算是把孩子给保了下来。
“嗯。”
王宁玉不好意思笑了，“当时家里钱不够，老孙去军区提前预支了工资也没填上，我一开始想着跟你开口，可后来实在是借不上钱了，这才又找了你。”
头一次陆青禾过去，王宁玉愣是没开得了口，后来还是孙股长没了法子，夜里来了家里，跟赵展铭开了口。
“这是一百五十块钱，青禾，你点点。”
陆青禾算了下时间，“正过年呢，家里钱够使吗就急着送过来。”
“我自己不乐意总欠着人钱，家里……紧巴点也能过，这是早些年老孙往家里寄的，老家存了不少，我婆婆这次回去给又送了过来些。”
她这样说了，陆青禾也不再推脱，不然显得瞧不起人似的，伸手接了过来。
“你公婆咋突然这么大方了？”
“要是不给，老孙说继续报公安，其实报了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吓唬吓唬，不过这次是真的闹翻了，过完年我就回家把孩子们都接过来，到时候我找应主任问问，看有没有活儿，我在军属会里先干着。”
“韩嫂子的裁剪组缺人，等她过完年从老家回来你可以问问她。”
“听说金漫青过年也不回家了，带着孩子跟她家男人在这儿过年，好像跟娘家连父女关系都断了，就是怕万一出了事儿被影响……”
俩人聊了会儿，外面‘轰隆’一声，惊得陆青禾连忙起身出去看。
原来外面几个男同志一块儿下手，把房上挂着的冰凌子全都给清理了下来，这样不怕突然断了砸到人，孩子们也聚到旁边在打雪仗。
于丽丽看余学习帮完忙又要回去，忍不住的开口，“余同志过年咋过？年纪也不小了，没想着找个媳妇儿吗？你条件不差，要是愿意了，回头大家伙儿都帮你张罗张罗。”
自打上次谷妙云的事情结束后，从前不少对余学习有偏见的人都因此有了改观。
余学习虽然仍旧是独来独往，但日常也开始有不少人给他主动打招呼。
余学习：“找对象的事儿还不着急，我弟弟过完年过来住一段，家里意思是先让我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个工作安定下来，要是有工作机会，可以帮着给介绍一下。”
“你倒是挺照顾家里，自己的事儿一点也不考虑呀？”
余学习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于丽丽没趣儿的撇撇嘴，转头又看见郭英实在，“郭政委呢，过年自己过吗？”
陆青禾皱皱眉，跟赵展铭对是一眼，赵展铭点头喊了郭英实去院子后面铲冰凌。
等人走了，陆青禾才看向于丽丽，“谷妙云的事儿闹得郭政委心里不舒服，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于丽丽连忙拍拍大腿，“聊得起兴给忘了，不过郭政委以后准备咋办呀，听说他家里早没人了，过年自己过，孤独呦。”
“说是过年后要复员，回头去三线厂上班，到时候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家属院里住了。”
说话间门口残余的一点积雪也清理完了，陆瑶陆阳跟赵子睿一人捧着一个迷你小雪人就冲了过去。
“妈妈，我们想去找……”
“去去去。”
陆青禾招招手直接发话，“午饭前回来就行，别太吵闹打扰到叔叔阿姨。”
“知道了！”
“妈妈最好了！”
毕竟是过年，陆青禾也想让孩子们都高兴高兴，由着他们就去了，到了半晌，终于被家里放出来的孟斌居然带着他们几个不知道从哪儿拎了一双冰刀鞋出来，紧赶着说要去外面的河面溜冰玩。
陆青禾吓得这才连忙喊了赵展铭一块儿给他们拦住，又喊了孟斌回家，这才拎着自家几个小萝卜头往回走，
赵子墨不知道跟同学从哪儿回来，瞧见孟斌手里的冰刀鞋，一副有话说的样子，可到了嘴边，看了眼赵展铭又咽了回去。
腊月里白天更短，几个孩子午休后天色便暗了下来，干脆就都在院子里一块儿玩闹。
“老赵，过来把鱼给处理了。”
厨房里，陆青禾准备着年夜饭，喊赵展铭进来。
赵展铭进厨房前瞅了眼院子里的孩子，有些感慨。
“赵子墨跟他们几个越来越能玩得来的，就是跟大人话不多，平日里我不在家没惹你生气吧，要是有什么他做的不好的，还是得批评。”
陆青禾挑挑眉，“正要跟你说这个呢，我看该批评的人是你。”
赵展铭手上顿了顿，笑道：“说说看，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哪天赵子墨难得跟我多说了两句，被我给问出来了，这孩子从前家里遭了那么大的变故，心思肯定也细，才来那会儿，人家有话跟你聊，你反而让他多做事儿多学习进步，少说没用的，那人家慢慢的可不就越来越话少了。”
“要本就是这性子就算了，可有次我瞧见了，人赵子墨跟同学也是有说有笑的，就在家里边严肃的不行，都是你给带的了。”
听完陆青禾这些话，赵展铭眉峰压了下来，手上杀鱼动作不停，但明显心里也在想着事儿。
等鱼杀完，赵展铭又去给腌上。
“当时我也是太忙，不常在家，所以忽略了他的情绪，可我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想安慰他，让他别那么伤心而已，谁成想这孩子记了这么多年。”
“家里出事儿，伤心在所难免，真要安慰，应该是帮他发泄舒缓情绪，哪有你这样的，直接给人堵死了，不让说话的。”
赵展铭有些自责，听了这话又免不得笑了出来，“我也不是不让说话，我是……”
“是什么？”
“算了，没什么解释的，也的确是我当时言辞不当，不知道会对孩子产生这样的影响。”
陆青禾看他懊恼，也不忍心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他尽快成长，做个小男子汉，坚强一些。”
“是这个意思。”赵展铭眉目柔软下来。
“但你忘了他还是个孩子呀，过完年也才十五岁，总得给人家个缓冲时间。”
赵展铭点头，“嗯，所以听你一说我就明白了，这事儿还得我去找他亲自解释一下。”
“你要道歉吗？”陆青禾问。
赵展铭一怔，神色严肃起来，“我做父亲的，虽然的确有误会，可给他道歉总是有些……”
陆青禾挑挑眉，“随你吧，只要你能跟他说通就行，不过如果是我，我就会道歉。”
赵展铭沉默了下来。
他其实在某些方面一直都十分传统，尤其是父亲这个角色，跟陆青禾的平易近人比起来，在孩子面前，他更多时候都是严肃的。
“都洗洗手进来包饺子了！”
陆青禾招呼了一声，喊孩子们进厨房。
“让他们也有个参与感，不然一点年味儿都没了。”陆青禾说着，又搬了小板凳进来给孩子们坐。
赵展铭笑着点头，也加入进来。
孩子们手小，包几个玩玩就行了，陆青禾当着他们几个的面又包进去了一个硬币，到了晚上，桌上摆着猪肉炖粉条，红烧肉，酸菜鱼，还有炸丸子炸带鱼这么多好吃的，几个孩子偏偏闹着先要吃饺子才行。
陆青禾又开了两罐黄桃罐头，摆好了桌子，祭了灶王爷，大手一挥，这才正式开饭。
“真好吃啊！”陆阳本来冲着饺子去的，可开了筷子后吃了两口菜，饺子反而就吃了两个暂时便放到了旁边去。
赵子睿逮着红烧肉就是一顿炫，满嘴油光的拼命点头，“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就吃到了一块儿肉奶奶就不给我吃了，妈妈，我还可以继续吃吗？”
“就着西红柿吃，别一会儿再腻的心里难受了。”陆青禾提醒道。
只有陆瑶专心致志找硬币，吃了一小碗饺子还要闹着继续盛。
赵子墨坐下后还有些不适应，等赵展铭去厨房给陆瑶盛饺子，他才小心翼翼跟陆青禾开口。
“今年可真热闹。”
陆青禾笑了：“你喜欢热闹还是不热闹？”
“我……”
赵子墨挠挠脑袋：“都好，不过这样好玩一点。”
“那往年你们怎么过的？”
“去年过年就我跟我爸，我跟你说个秘密，我爸只会炒菜不会包饺子，你看下午那会儿在厨房，他都借口去炸丸子了。”
被他这么一说陆青禾想了起来，看赵展铭回来，抿嘴笑了笑。
“怎么了？”
“原来有人不会包饺子啊，我说下午那会儿怎么躲着呢。”
赵展铭一愣，但很快明白了什么，看了眼旁边的赵子墨后，淡淡笑道：“是我不够虚心，下午应该跟领导坦白再好好学习的。”
陆青禾这边嘴上没闲着，才要说什么，嘴里便感觉到多了个硬物。
“咦？怎么被我给吃到了？”
陆青禾吐出硬币，放到了桌子上。
在旁边狂吃饺子找硬币的陆瑶瞬间傻了，低眉垂眸失落的叹了口气，伤心之余，还不忘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
“算了算了，妈妈吃到也好，总比陆阳这个大笨蛋吃到了好。”
陆阳哼了一声，“你才是本来，赵子睿你说，我俩谁最笨。”
赵子睿嘿嘿笑笑，继续埋头苦吃。
赵子墨抽空也看了一眼过去，“要我说，两个小笨蛋。”
“我们两个小笨蛋，你就是大笨蛋，一个超过我们两个了……”
听孩子们叽叽喳喳，时不时的再抽空跟赵子墨斗个嘴，一顿年夜饭下来，家里氛围反而比着之前更好了些。
晚间要守夜，可不到十二点，三个小的就陆陆续续在沙发上睡着了。
赵展铭从屋里拿了毛毯给陆青禾盖上，“我抱他们回屋，你也先去休息。”
“嗯。”
陆青禾起身摸出来提前准备好的压岁钱，给三个孩子都塞到了衣服里后，又转身递给了赵子墨一个。
“我不要，我都是大人了。”
“接着，再大的人在我们这儿都是小孩子。”
“……哦。”
赵子墨嘴上这么说，接过红包的时候，眼神里分明带着笑意。
“谢……谢谢阿姨。”
陆青禾眉毛一挑，笑了：“不客气，祝你新年快乐。”
“阿姨也新年快乐。”
赵展铭出来的时候，听见他们俩这话，跟陆青禾递了个眼神儿，等陆青禾进了屋，才又走到了赵子墨身前，递了个红包过去。
“……阿姨给过了。”
赵展铭尽量让语气松快了些，“她的是她的，这个是我的，你收着吧。”
“……”
“我听青禾跟我提了，早些年你才过来跟着我的时候，我有些话你可能是有些误会。”
话刚落地，赵子墨已经瞪大了眼睛。
“啊？她真去给我伸冤了？”
他诧异的不是赵展铭找自己说话，诧异的是陆青禾居然真的信守承诺找赵展铭说了这事儿。
“伸冤？”
赵展铭笑了，“你们俩这是什么用词，怎么？我是什么不明事理的昏庸判官？”
“……不是这个意思。”
赵子墨嘿嘿笑笑，又继续听赵展铭解释完以后，心结彻底打开了。
“以后在家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家是你永远的港湾，是给你放松给你托底的地方，记住了吗？”
“嗯。”
赵子墨点点头，看向赵展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暖意，而后，又下意识的看了眼卧室的方向。
“爸，陆阿姨人挺好的。”
赵展铭挑眉看过去，“我知道。”
“……新年快乐爸，祝你俩幸福！”
赵子墨说完，跟兔子一样蹦起来撒腿就往屋里蹿，眼瞧着好像有人要抓他耳朵一样。
赵展铭又好气又好笑，进了屋，便看见了陆青禾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应该是祝我们一家幸福才对，这孩子。”
赵展铭：“你都听到了？”
“门都没关，当然听到了，这样说开了就好，省的这孩子在家里天天别别扭扭的。”
“孩子们都顾妥了。”
赵展铭外套挂上衣架，皮带也就势扔了上去，“是不是轮到我了？也该哄哄我。”
陆青禾脸一热，“多大人了，还让人哄啊。”
“那我来哄你怎么样？”
男人说着进了被窝，冷空气混着他身上灼热的肌肤触碰上来，陆青禾颤栗了一下推到了他的胸口上。
“我才不用你哄，我好好的呢。”
“是吗？让我试试。”
这里已经是两个熟悉的共同战地，赵展铭攻城略地一般直达目的地，指尖的润/湿引来陆青禾的一声低诉，她抬手掐了一把男人结实的膀子，“收敛着点，明儿都要起早互相拜年去，我要是起晚了你负责。”
男人埋头下去，片刻后惹了她有一阵嘤咛后，才把头埋到了她的脖颈里，声音低沉，“好，我负责，你要起晚了我就说是我闹的。”
“你敢！慢点……”
敢不敢的，赵展铭是行动派，虽然的确把持不住的想要撑一些时间，可还是在陆青禾的啃咬下缴械投降，清理后，要了个吻便睡下了-
初一，军属院里没有回老家的都挨家挨户敲门拜年。
几个孩子得了不少的小红包，结果到最后，除了赵子墨，竟然没有一个想着上交爸妈的。
当然，陆青禾也没要赵子墨的红包。
“你让他们自己拿着了？”
过了几天，来串门的魏嫂子问陆青禾。
陆青禾点头：“总数也没多少，平时他们也不出军属院，让她们自己拿着最多就是往代销点去，从小培养他们自己管钱的习惯跟经验，以后不至于突然上班有了钱大手大脚。”
魏嫂子听了以后也吸取了经验，回家后把七个孩子的压岁钱都发了下去，谁承想除了孟斌，其他孩子的转过天去全都花的一干二净，又过了几天无奈的来找陆青禾跟其他嫂子吐槽这事儿。
陆青禾：“孟斌年纪小还行，其他孩子往年都被拘着，猛地有了钱当然忍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让她们知道钱是能花完。”
“你倒是乐观，什么情况都能想出来个好处，我以后是不敢了。”
于丽丽也跟着点头，过了会儿往外面看看：“怎么不见王宁玉？”
“她回家接孩子去了。”
“那到时候咱们这一片孩子就更有的玩了。”
王宁玉回来的时候，街上又多了四个女孩子，转眼到了三月开春，上学的路上愈发的热闹起来。
“阿嚏——”
这天晚上孩子们放学回家，刚进门四个人轮番打了一圈的喷嚏。
“我爸呢？”赵子墨擤着鼻涕问。
“又有任务了，这次估摸着得半个月才能回来，赵子墨，你赶紧带弟妹们去客厅里，别在院子里站着了。”
“诶。”
陆青禾叮嘱暖气刚停回家别脱衣服，又连忙去给他们煮了姜茶驱寒气。
饶是这样，晚间吃完饭后，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瞧着蔫了起来。
第37章
春寒料峭,暖气又停的突然，屋里屋外这么跑来跑去再把衣服一脱，孩子们就容易感冒发烧。
就算是提前做了准备,陆青禾也没想到这一病,家里直接感染了四个，除了她,全军覆没。
药品管制,家里根本没有现成的感冒药，小孩子发烧又不能拖着,陆青禾摸了摸三个小的发觉不对劲儿,火速换了衣服准备带他们去军属院里的门诊。
“赵子墨——”
陆青禾一边给陆瑶戴围巾一边喊人,本想着交代赵子墨跟她一起去，哪成想大的出来后也是一脸的蔫样。
“你是不是也发烧？”
赵子墨吸溜着鼻涕：“没有吧,就是感觉有点头晕,应该是感冒了而已,没事儿。”
“过来！”
陆青禾抬手试了试赵子墨额头上的温度，果然也一样烫的惊人，“还说没事儿,赶紧去换一件厚衣服，我带你们去诊所。”
“妈妈我头也好晕啊。”赵子睿摇头晃脑的：“我好像在玩秋千一样。”
“我热。”
陆瑶嘟着嘴,有气无力的说着话扯着围巾。
“陆阳，看着妹妹,别让她把衣服扯掉,我出去喊人，马上回来。”
眼瞧着三个孩子没一个能走的动道的，她一个人肯定是抱不过来，想了想,先敲响了于丽丽的家门。
于丽丽好事儿，但今儿看门速度却慢的陆青禾都想跳起来喊人了。
老半天过去，就连对面赵政委都出来了，于丽丽才算应声。
“来了来了，我家那小子发烧了，说是学校里面不少孩子都感冒给传染的了，结果回来就不舒服……呀，青禾，你家孩子是不是也传染上了？”
“四个，没一个逃掉的。”
陆青禾焦急的看了眼里面，“你家咋样？要是有工夫了陪我去门诊一趟。”
“去啥门诊啊，门诊那边打吊瓶的位置都不够了，我才从那边回来没一会儿呢，大人小孩都得排队，得去武警医院才行，我家那口子也不在家，这还真没办法陪你过去，要不你等着，我去给你喊喊王宁玉。”
“王宁玉那边五个丫头呢，流感这么严重，恐怕也没跑了！”
家家户户都是有孩子的，有些家里男人不在肯定也得照顾孩子出不去，又逢刚开春，军属院不少人还在老家没回来。
陆青禾琢磨着要不要去军区喊小李过来的时候，郭英实锁了家门走过来。
“弟妹，我帮你。”
陆青禾正着急，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孩子发烧最不能耽误时间，容易烧坏脑子，郭政委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改天回来让我家老赵请你喝酒。”
“说这话干啥，走。”
她这边敲门声音不小，余学习也开了门，等陆青禾郭英实连背带抱的带孩子出来时，又来了难题。
郭英实左右看看，“现在去借车太远了，咱们去军属会办公室问问有没有板车。”
余学习低头想了想，大步走过去，“你们要是这样过去，孩子又得受冻又不好抱的，等着，我借了车过来拉你们。”
“谢谢你了余学习同志。”
“上次那事儿我还没顾上跟你家丫头道谢呢，别跟我客气。”
余学习招呼了一声脚步匆忙走了，他也是赶得着急，不到五分钟就赶着板车到了，意外的是小华也在。
先上了车，把几个孩子安顿到车上后，一人扶着一个，赵子墨自己跟在陆青禾身边，余学习赶着车就出发了。
一路上陆青禾没顾上说别的，怕风又吹了他们几个，又怕赵子墨那边难受了不说，一颗心分成了四份都只觉得不够。
小华：“陆嫂子你别着急，往年这时间学校里也是成堆的孩子得流感，这时节的医院都备着药呢，到了打个屁股针就没事儿了。”
陆青禾心里着急，也只能随便点头应付了下。
陆瑶是个不安分的，一听要打屁股针，晕晕乎乎着也要抬起头来说她怕疼，陆青禾哭笑不得的又抱怀里哄了一会儿。
等终于到了医院，三个小的已经完全没了精神跟力气。
好在他们人手够，除了赵子墨，一人抱着一个就上了儿科。
跟于丽丽说得差不多，哪怕是武警医院，儿科也已经不少人在了，幸亏有些人不愿意住院，还有两张空余的病床在，陆青禾二话不说就去办了床位手续，盯着三个孩子打了屁股针，又看着赵子墨那边退了烧，折腾到了八九点才终于是松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
赵子墨看在眼里，低头想了想，下床穿了鞋子。
“我不发烧，你去歇着呗。”
陆青禾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催，“去躺着，医院又没暖气，赶紧把被子盖上，别再冻着了。”
“……我真没事儿了，你……阿姨你别也病倒了。”
“不会，大人免疫力比孩子强多了，赶紧回去躺着。”
陆青禾说着瞅了眼另一张床上挤着睡的三个崽崽，“别把弟妹们吵醒。”
“……哦。”
正说着，小华拿着药回来了。
“嫂子，咋样了？”
“子墨退烧了，三个小的还是有点低烧，说是最好观察一晚上，不然怕夜里再烧了感染肺炎。”
郭英实跟余学习打了水拿着开的药片也过来了。
陆青禾跟她们一一道了谢。
余学习腼腆的说没什么，郭英实也是一样。
“小华妹子，刚才都没顾上跟你道谢，真是辛苦你了。”
余学习在旁边补充：“板车就是供销社借来的，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小华同志，她一听是你就跟着来了。”
“谢谢你小华，这板车真是帮了大忙！”
“跟我客气啥啊陆嫂子，去年那会儿要不是你，我也得费大劲儿才能完成任务。”
眼瞧着时间不早了，陆青禾又寒暄了两句后起身送他们下楼。
郭英实皱起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弟妹，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照看四个孩子能看得过来吗。”
陆青禾：“子墨已经好多了，应该问题不大，我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明儿一早你们都还得上班工作，回去歇着吧。”
小华连忙摆手：“我虽然才来一年，但也知道咱们军属院的情况，这里头的都是亲戚朋友在外地的，家里男人忙起来，都是邻居之间互相照看帮忙的，嫂子要不我留下来陪你一晚上。”
“这……”
“嫂子，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几个孩子考虑，真有事儿了你自己忙不过来。”
郭英实在旁边点头：“小陆，你真别客气，咱军属家的孩子就是咱们军属院一起帮忙照看的，我是大男人刚才不方便开口，也不方便留这儿，你就答应小华吧。”
就连余学习也劝道：“往年于嫂子家孩子摔断了腿，家里没人，也是大家伙儿一块儿帮着送过来的。”
推辞不过，又顾及孩子，陆青禾这才点了头。
郭英实约了明一早的时间，再拉着板车过来接他们回去，这才离开。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床位，小华凑合着在走廊椅子上歪了一夜。
陆青禾没怎么睡，也睡不着，夜里等个几小时就看一眼他们几个的情况，到天亮发觉都退了烧，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俩小时。
“来测一下体温，等会儿检验报告出来要没事儿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查房声音响起，陆青禾这才醒了过来。
陆青禾：“护士同志，昨晚上赵子墨大概十点就彻底退烧了，只是有些流鼻涕，三个小的约摸是在凌晨三点左右退的烧。”
“好。”护士一边记录，一边有些心疼的看向陆青禾，“妹子是军属院的人吧，等会儿走的时候你最好也去拿个感冒药预防一下，也有不少大人被传染的。”
“诶，谢谢同志提醒。”
护士给三个小的挨个测量体温，测到赵子睿的时候，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陆瑶陆阳已经坐起来了，喝了口水精神看着还不错。
赵子睿虽然退了烧，却一直昏昏欲睡，仍旧有些虚弱。
“他是年龄最小的，直接出院不碍事儿吧。”陆青禾道。
“嗯，回去注意保暖就行，暂时别吃油腻的，可以适当吃点肉食豆腐啥的补充一下营养，就是……”
“什么？”陆青禾有些紧张。
护士眼神仍旧在赵子睿脸上，看了半天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吓着陆青禾了，这才笑着解开了口罩。
“没什么，跟病没关系，只是我瞧着你这孩子模样实在是眼熟的厉害，这才一时给忘了。”
“眼熟？”
“对，像……”护士犹豫了一下，“也不怕你不信，你这孩子长得跟我弟弟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这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不是没有，可能也是巧了。”
陆青禾松了口气，小华在旁边也跟着拍了拍胸口，“护士同志，你这话说一半，给我也吓得不轻。”
“抱歉抱歉，对了，我叫叶雨莲，是这边儿科的主任助理，要是孩子再有什么问题，来了直接找我。”
“好，麻烦你了叶同志。”
叶雨莲笑着表示没事儿，只是临走前，又多了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赵子睿，想了想，又走了回去。
“妹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多问一下，这孩子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赵展铭。”
“姓赵？”
“嗯。”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想多了，那先这样，我去下一间病房了。”
等人走了后，小华也多看了一眼，“真是莫名其妙的。”
陆青禾也不是很理解，但看几个孩子嚷嚷着饿了，楼下郭英实也到了，顾不上多说就带着孩子们办了出院。
在三楼查房的叶雨莲经过窗户口，往楼下看的时候，又恰好瞅见了过来接人的郭秋实，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摇摇头。
“看什么呢？”
同事过来跟着瞄了一眼，“这下面的是她们家男人吧，咋了？”
叶雨莲：“没事儿，我就是看他家那孩子跟我弟小时候长得特别像，所以有些好奇，本来还以为……”
没有以为了。
楼下那男人怎么看都不是她弟。
“你弟？你说上次来医院当众找你要钱的那个叶宝金啊，不是听你说他被家里宠坏了，连对象都没人给他说嘛，咋能突然冒出来个孩子，你想多了吧。”
“不是宝金。”
说起宝金来，叶雨莲无奈叹了口气，“我说的是我二弟，要是我二弟还在，也就没宝金什么事儿了，现在宝金都被我爸妈给惯坏了。”
“二弟，咋没听你说过。”
“早些年被人牙子给拐走了，丢了二十多年，一直是我爸妈心里的痛，唉，跟你说这个干什么，走吧，该下一间了。”
第38章
遇到赵子睿的事情,叶雨莲记到了心里。
她跟丈夫都是职工，孩子平时晚上放学后送到爸妈那边吃晚饭后再接回家。
傍晚下班后去接孩子，顺嘴就说了出来。
叶母听完叹了口气,站起身擦拭着桌面上挂的一张黑白照片。
那是一个约摸三四岁男孩的照片,看起来虎头虎脑，很是可爱,可这照片越看,越是跟白天那个叫做赵子睿的小朋友模样相似，尤其是眉眼处。
“要不是后来又看到了那孩子父亲来接他,我真以为是二弟的孩子呢。”叶雨莲感慨道。
叶父长叹一声,摇摇头：“当年那事儿怪我,如果不是我坐火车的时候疏忽大意，铭铭也不会被人贩子给拐跑。”
“行了行了。”
叶母把擦好的照片重新挂墙上走了过来,“当年费了多大劲儿也没找到人,哪儿能你在医院上个班就找到了呢？碰巧罢了,这事儿说起来你爸就得一晚上睡不着觉，都别说了。”
“爸妈我回来了，姐你也在啊,呦，今儿还给我带了卤鸡腿吃啊,太好了！”
门被推开，叶宝金风风火火走进来。
他是叶家的小儿子,身材削瘦,个子极高，模样与刚才那照片上的男孩也有几分相似，不过若仔细说的话，照片上的男孩儿更像叶父,叶宝金更像叶母。
叶雨莲眉头不自觉就皱到了一块儿去，“你就知道吃喝玩乐，我那是给爸妈带的，你这就放嘴里去了，你姐夫托了人找了关系才把你送到锅炉房去上班，眼瞧都上俩月了，也没见你给家里添置点啥东西，早些年我刚上班一个月，就知道给家里交水费了。”
“行行行，姐你最牛b，你最厉害，你简直就是我的榜样，这样总行了吧，鸡腿我可以吃了吧，反正我都放嘴里了，我进屋了啊，没事儿别喊我……”
叶雨莲皱起眉，眼瞧着叶宝金关了门，叹了口气，“爸妈，你们瞧瞧你们把宝金给宠的没一点正形。”
叶母侧目看了一眼，无奈的摇头，“当年你二弟丢了后，我俩费劲儿才又生了宝金，难免纵着了些，唉，我俩年纪也大了，管不动他了，小莲，以后你得多照顾着点宝金。”
“哼！”
叶父冷哼了一声，掌心拍在桌子上，“还不够照顾呢？前后帮忙给找了几个工作了？去学电工学不会，去学瓦匠又嫌累，现在送去锅炉房，头些天人家还来找我说这小子一天天的迟到，再这么下去，真是彻底废了！”
“可他不也每天都去上班了嘛。”
叶母说着，也觉得不太好，摇了摇头，不再替这个儿子辩解。
叶雨莲也知道这么久都是这样，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又抱怨了两句，带着孩子回了家-
军属院的学校才开学就又放了假。
不为着天气，只为着这场传染性强的流感病毒。
别说陆家四个孩子了，整个学校都没几个能逃得了的。
从医院回来后，陆青禾就接到了学校放假的消息，干脆拘着几个孩子安心在家里养着，连玩都不让出门。
“瑶瑶已经好了，瑶瑶完全没有问题了，瑶瑶打的屁股针都不疼了，妈妈，瑶瑶的好妈妈，可不可以嘛，就出去一小时，不不不，就半小时好不好，瑶瑶好想闻一闻外面的空气呀~”
从厨房到客厅的路上，陆瑶十分狗腿的蹭了陆青禾一路。
一直到了沙发上，陆瑶还都一脸可怜的蹭着陆青禾的胳膊，见陆青禾完全不为所动，又爬起来，对着陆青禾的脸蛋一顿猛亲。
“我的好妈妈，瑶瑶最最最最好的妈妈，可以嘛可以嘛？”
“如果我不是你最好的妈妈，你找谁给你当妈妈去？”陆青禾好气又好笑的打眼瞪过去。
陆瑶眼珠子转了转，机灵的直接抱住了陆青禾的脖子，“不要别人，谁都不要，就算妈妈把我打一顿，也永远永远都是瑶瑶最最最好的妈妈。”
“……”
陆青禾硬下心解开陆瑶的小手，“好，就算妈妈不同意你出去，也还是你的好妈妈。”
“啊？可是……”
“怎么了？刚才你自己说过的话不算了吗？”
“当然不是，可是好妈妈，我真的不能出去半小时吗？我已经在家待了两天了！”
陆青禾看着女儿比划出来的两根手指，含笑又给她按回去。
陆阳在旁边吸溜着鼻涕，“陆瑶你放弃吧，你是不可能说得过妈妈的。”
赵子睿有气无力的走出来，捧着陆青禾端来的炖鸡蛋一小口一小口虚弱的吃起来，一边说：“姐姐真有劲儿，我还是好疲惫啊，我吃完要回去睡觉。”
陆阳点点头：“虽然我没那么疲惫，但也没有好彻底。”
“哼。”陆瑶掐腰，“要不是你俩拖我后腿，妈妈一定就让我们出去了！我咋就一点事儿没有了呢，一定是你们俩平时没有好好锻炼身体。”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况且子睿还小呢。”
陆青禾拍拍陆瑶的小脑瓜，示意她赶紧吃自己的炖鸡蛋，又继续道：“就算都好了，我也不会放你们出去，感冒少则三天多则七天，你们好透了才可以出去，况且现在外面全是被传染的大人小孩儿，要是刚好了又被传染怎么办？”
赵子睿最乖，吃完便老老实实点头：“我听妈妈的！”
陆阳也一样，还不用催促主动吃了药：“我也听妈妈的，妈妈这次照顾我们几个辛苦了，我不要让妈妈再操心了。”
说到这里，陆瑶也想起来了，一下子又扑到了陆青禾身上。
“对不起妈妈，瑶瑶不闹着出去了好不好，你辛苦了。”
“这还差不多。”
赵子墨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吃着炖鸡蛋，几个孩子说话他也没有插嘴。
等几个孩子把炖鸡蛋都吃完了，他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把碗筷给收到了一起后拿去厨房准备刷碗。
陆青禾回头拿药的工夫瞧见这一幕，有些诧异。
等赵子墨回来，陆青禾便忍不住开口：“水凉，下次别去涮了。”
赵子墨别别扭扭低下头：“我、我乐意，你别管。”
陆青禾一阵莫名，“可你还没好透啊，等彻底好了以后爱咋刷咋刷。”
她本来也只是为了堵赵子墨的嘴，哪成想，她刚说完，赵子墨竟然闷声嗯了一句。
陆青禾更意外了，“以后你真来刷碗呀？”
赵子墨猛地点头，脸上还有些泛红，“我说了要就是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阿姨，你别拦着我。”
陆青禾失笑，“谁拦着你了？我还高兴呢，那我跟你约定好了啊，往后碗筷我就不管了，前提条件是这两天你老实待着。”
“不用你说我也会老实的。”赵子墨说着，看了眼陆瑶，“我可没她那么能闹腾。”
陆瑶这下不乐意了，“你闹腾，你才闹腾。”
“好了好了，不闹了，先把药给吃了。”
陆青禾打了个哈欠，这两天她一个人盯了四个病号，属实是有些累了，今儿眼瞧着几个孩子状态都好了不少，中午忍不住犯困起来。
“阿姨，你去休息吧。”
陆青禾：“……嗯？”
赵子墨说着，接过了陆青禾手里的药片，“他们几个我来看着，谁要是不乖乖吃药，我就不客气了。”
陆瑶蹭的一下站起来，躲到了陆青禾身后，“救命，子墨哥哥要打人！”
“我不打人，我只是想……”
一向别扭的赵子墨突然抬起头，眼神炯炯，“我只是想让你妈妈休息一下，她这几天，真的……挺辛苦的。”
闻言，陆瑶也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跑过去一把拿过药片放进嘴里，喝口水吞咽下去。
“我也乖乖的！”
说心里不受用是假的，陆青禾眨眨眼，欣慰的笑了出来。
眼看几个孩子都懂事儿，赵子墨也听话帮忙照顾弟妹，她安心下来，叮嘱等会儿睡午觉后，打了个哈欠进了卧室。
难得，之后都没有再听见几个孩子吵闹，她平静安稳的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
……
过了两三天，陆青禾见他们都好的差不多了，这才开笼子让她们出去放了个风。
正赶着傍晚时分，陆青禾卤了些猪下水，想着给那天帮忙几户都送了些过去算是答谢，可跑了一圈后，小华没在，余学习家门也敲不开，最后只在回家路上碰见了下班回来的郭政委。
郭英实：“咱们邻居，我跟老赵又是老交情了，举手之劳而已，弟妹实在是没必要送这些个东西。”
“就当是一点心意，拿回家尝尝味道，我家几个孩子就好这口，反而老赵不怎么爱吃，平日里余下的也多，你要不收下，往后再有什么事儿了，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了。”
“……行，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不过往后真有事儿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帮上忙。”
不自觉的，郭英实就多说了两句话。
他平常家里没个人，军区那边朋友也少，赵展铭在还能跟赵展铭说说话，这一来二去逮住个人，没控制住张嘴就寻了个话题出来。
陆青禾也有些好奇，问道：“听老赵提过一嘴，说郭政委年前就申请转业复员了是吗？”
郭英实点点头：“嗯，本来说年后就走的，可接我班的新政委一直没到任，这才拖到了现在，等他那边过来了，我可能就要搬走了。”
说话间也到了家门口，于丽丽正带着孩子们在外面跟几个嫂子嗑瓜子说话，瞧见她俩一块儿顺路回来，那八卦的眼神灼热的都快把陆青禾给烧着了。
郭英实倒是没注意这些，跟陆青禾继续道：“到时候可能是去三线厂，也算是不错的去处了。”
“是啊。”
“什么……”
陆青禾这才想起来郭英实的一只耳朵听不见，转了圈又说了一遍，郭英实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回家了。
人一走，于丽丽喊住了陆青禾。
“青禾，咋回事儿啊，赵团长没在家，你咋还跟郭政委半路遇上了，他不是下班回家嘛，你俩这也不顺路呀。”
陆青禾瞥了一眼于丽丽，“你话里有话吧。”
“……嘿嘿嘿，没有没有，就是好奇问问。”
“这不是上次孩子生病，人家帮忙给送医院了呗，我挨家挨户送点猪下水，谁承想就碰见了郭政委一个人，咋了，你连这事儿都管？”
“不是。”于丽丽尴尬的笑笑。
韩雪芹吐了口瓜子皮：“别搭理她，青禾，你知道为啥你没找到人吗？”
“咋了？”
“今儿我瞅见余学习跟供销社的温小华在路口一块儿散步哩。”
陆青禾一听也好奇起来，“呦，这不会是……”
“处上了！”于丽丽肯定的点头：“一准是处上了！男未婚女未嫁，余学习工作稳定，温小华又是本地人条件不差，正巧上次送你去医院的时候有了接触机会，余学习上次还跟我说没这方面想法呢，谁知道原来是想自己处对象，还挺时髦的，不找媒人。”
王宁玉逗弄着怀里的小五，叹了口气：“要是知道余学习能看向温小华，我就提早给他俩牵线搭桥当媒人，这样还能收一笔说媒红包。”
说曹操曹操到。
路口，余学习跟温小华散步一样的走到了这边停下了脚步，两人面对面站着，余学习像是说了什么，之后温小华笑了起来，然后俩人才分别。
眼瞧余学习走过来了，一群人立刻低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陆青禾也觉得不好意思，想着等会儿再去送东西，转头看向了别处。
“小华！”
余学习走了后，于丽丽立刻朝着远处喊了一声。
温小华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余学习家位置，这才走过来。
“怎么几位嫂子都在啊。”
“是啊，诶，刚才我们瞧见你跟余工一块儿过来的，你俩是不是……”
于丽丽说着，一脸姨母笑的看着温小华。
温小华脸红了几分，连忙摇头：“你们想哪儿去了，没有没有，真没有。”
“我还没说什么呢。”于丽丽笑了起来。
王宁玉看温小华害羞，安慰道：“都是自己人，说了也没什么，你们俩年岁相当，又都没对象家庭，真处了就处了呗，有啥不好意思承认的。”
“哎呀。”温小华脸更红了，搓着衣角，好半天才开口：“也没有说处不处的，就是上次认识后又碰面了一回，那时候我们供销社旁边的电话亭电话线坏了，就喊着余工帮忙修了一下，之后……”
“之后就更熟悉了？”王宁玉试探着问。
温小华轻轻嗯了一声，“今天他找我除了问我电话好没好，也是问我……有没有对象。”
于丽丽瞬间精神起来，“瞧瞧我这眼神，错不了吧！”
这次于丽丽还真是没错，余学习也不知道脑子里哪一根弦开了窍，温小华这边问清楚以后，那边就找了媒人上门正式约了相亲见面。
正巧过了一周又赶上余学习的弟弟来投奔他，有了这事儿后，余家父母借着送弟弟过来的名义，也一块儿跟着过来见了温小华的父母。
俩人互相都能看对眼，再加上双方家庭也都匹配，商议后就定了结婚的日子，紧赶着把事儿给办了下来。
举办仪式这天，余学习也介绍了他弟弟余红星给军属院的人认识。
余红星跟余学习一样是个文化人，大学毕业，戴着个眼镜，又白又瘦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文学青年。
只是余红星学的工程技术，听说没几天后，被聘去了炼钢厂工程部上班，一时间知道的人不少也想着去给余红星说亲的，只是余红星没这个想法，也就暂时作罢了。
“青禾——赶紧的，外面排队带孩子打疫苗了。”
这天周末，听见外面韩雪芹招呼，陆青禾拉着自家的四个孩子就去了军属院门口排队。
到了以后，陆青禾就排在韩雪芹的后面。
“韩嫂子，这次打的什么疫苗呀。”
“叫什么‘百白破’三联疫苗，听说专门针对的就是前一阵的流感病毒，针对什么百日咳、白喉、破伤风这种呼吸道毛病，特别管用。”
俩人还想继续聊，却被周围此起彼伏的哭声给打断了，只能相视一笑，各自照看好自家的孩子。
前面白大褂站了一排，因着是周末，还有不少军属院的军官们过来帮忙整理收拾东西。
轮到陆青禾这一队的时候，来领队的正好是郭政委。
简单打了个招呼，陆青禾就抱着陆瑶坐到了前面。
“妈妈你不用抱这么紧，我不怕的！”陆瑶扬起小脸，主动撸起袖子，把胳膊递了过去。
“好好，瑶瑶最勇敢了！”
“妹子，又见面啦。”
陆青禾才表扬完闺女，抬头居然看到了上次医院见过的那位护士同志——
作者有话说：看都在讨论，给大家个定心丸，最后不会认亲的哈[星星眼]
第39章
“是……”
陆青禾从脑子里搜刮了一圈,想出来了她的名字。
“叶同志！这么巧呀！”
叶雨莲笑着点点头：“武警医院的护士医生都抽调过来了，你们这边打完还得赶着去其他家属院。”
虽然过去一段时间了，但叶雨莲对陆青禾的印象很好,尤其是对那个小男孩儿印象更为深刻。
陆青禾：“真是辛苦你们了,陆瑶跟阿姨说谢谢。”
“谢谢阿姨！阿姨辛苦了！”
“真乖。”叶雨莲拉住陆瑶的胳膊，“闭上眼睛吧小朋友,一下子就好了。”
“不用！我超级勇敢的！”
陆青禾笑了,示意道：“没事儿直接打吧，我看着呢。”
话音刚落地,叶雨莲就把针头推了进去,陆瑶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却执意不闭上眼睛，愣是盯着打完了针,然后才在陆青禾的怀里松了口气。
“瑶瑶真勇敢。”陆青禾替女儿弄好衣袖,拍了拍她先去旁边玩。
下一个陆阳,陆阳虽然抖了抖，但还是乖乖的闭上眼睛打完了针，也没有哭。
之后是赵子墨,赵子墨就更不用提，打完就找同学去玩了。
只有赵子睿缩在了最后,颤颤的坐到了陆青禾的腿上，“妈妈……我、我已经好了,我可以不打吗？”
“打完了这个可以预防下次生病,这样以后可以少打针少吃药，所以还是要打的。”陆青禾安慰着，卷起他的袖子。
这三个孩子从前来军属院的时候个顶个的瘦，养了半年虽然圆润了不少,可身体抽条着长个子，身上肉也不算多，除了赵子睿。
这孩子能吃却不跟陆瑶一样爱动，小胳膊圆滚滚的，衣袖卷着，都有肉结结了。
叶雨莲捏着赵子睿的胳膊就笑了：“你家小的这个挺能吃的。”
赵子睿脸红了，“我、我还行，我吃的没有大哥哥多。”
陆青禾笑了，叶雨莲也趁机扎了过去，刚才还害羞的赵子睿愣了一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雨莲那边动作也娴熟，几秒钟的时间结束了战斗，见赵子睿眼泪鼻涕横飞，一时间不忍心，从兜里掏出来了两个水果糖。
“阿姨给你吃糖，不哭了好不好，如果现在不哭，你就还是勇敢的孩子。”
赵子睿眼泪婆娑，看也不看水果糖，一个劲儿往陆青禾怀里钻。
陆青禾哭笑不得，跟叶雨莲道歉，“不好意思，这孩子头两天牙疼，我正好不让他吃糖，谢谢你了叶同志。”
“收着吧，现在不能吃过两天也行，我看这孩子实在投缘。”
陆青禾有些意外，想了想收了水果糖，随后抱着赵子睿站起来，“快，跟阿姨道谢。”
“谢谢、谢谢呜呜呜阿姨……”
“哈哈。”叶雨莲被逗乐了，还想着跟赵子睿再说两句话，但后面还有别人，只能道了别。
管理队伍的郭秋实瞧见这边赵子睿哭的厉害，路过的时候，也逗了他一句。
赵子睿嘴里小声啜泣着喊了句叔叔，又委屈巴巴的趴到了陆青禾的肩膀上。
叶雨莲整理着针管，听见这称呼诧异的看了过去。
原来不是一家子啊。
也是，难怪那天自己事后还好奇呢，这女同志瞧着比男同志要年轻不少，本以为孩子不同姓，说不定重组家庭也就没想那么多，谁知道这男同志那天只是去帮忙的。
“咋回事儿呀叶主任，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小心别出意外了。”
结束以后，有同事过来跟叶雨莲搭话。
叶雨莲摇摇头：“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你也加班好几天了，要不明儿个找人替你一天，你请假休息一下。”
“也行，正好我这个月还有两天假没休。”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叶雨莲照旧先去娘家接孩子，到了后难免又瞧见了墙上挂着的照片。
叶雨莲是叶家大姐，跟在她后面的还有弟弟，只是可惜当年赶上闹饥荒，半岁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又发烧，得了脑炎去世了。
在她八岁的时候，叶家又生了第二个孩子，就是照片上的男孩儿，叶开铭。
因为是双职工家庭，小的时候叶开铭基本上都是由叶雨莲照顾，不过叶开铭很懂事儿，也很聪明省心。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叶父从前是地方连队的司务长，有一年叶开铭跟着叶父一块儿坐火车下连队的时候，在火车站被人贩子给拐跑了，之后叶家找了叶开铭很多年，报纸发过挨家挨户找过，但国家这么大，一个孩子丢了实在难找，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又过了几年，叶父叶母这才又有了最后一个孩子叶宝金。
因为连着没了两个孩子，家里就对叶宝金格外的惯着，就连叶母都干脆停了工作，专心在家照顾叶宝金。
“要是当年你二弟没有走丢，现在也不至于整天看这宝金发愁。”
叶母走过来，长叹了口气，“你二弟从小就聪明，要是他还在，一准不会像宝金这样让我们操心难过。”
“说这些有什么用，唉。”叶父也叹了口气，“头些年我还愿意管教他，现在……随他去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叶雨莲看了眼时间，“宝金一会儿就该到家了，我懒得见他，先走了。”
“路上慢点。”
“对了妈，我弟弟当年走丢的时候，身上就没带什么东西吗？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安局那边也没再跟你们联系过？”
“带了当年给他捆的嘉宝红绳，还有两身衣裳，别的再没有了，公安那边就更别说了，早些年抓到了人贩子偶尔还让过去认认有没有你弟，这些年更是一点信儿没有。”
“那你说我弟是在三郎县火车站被抓的，会不会被人贩子送到附近的山村呢？”
“能找到早就找到了，哪儿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再者说了，那么多的村子，挨个找都不见得能有消息，怎么了，怎么这几天总听你又提起铭铭？”
叶雨莲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父母前些年为了找叶开铭耗费了不少心血，后来好不容易觉得不找了，自己这边仅仅靠着一个相似的孩子就说有消息，万一还是一场空，父母又得跟着难受许久。
想来想去，叶雨莲摇摇头没说什么离开了。
“咋了媳妇儿，闷闷不乐的。”
到了家里，程震一眼看出了叶雨莲心情不好，笑嘻嘻的过去，“我媳妇儿这么好看，心情不好都影响美观度了。”
“少跟我说这漂亮话，烦着呢。”叶雨莲让两个儿子去做作业，自己心烦的推开了程震。
程震是三线厂的电工，平日性格就是这样，被推开了也不恼，嬉皮笑脸又贴上来。
“有啥事跟我说说呗，我替你分忧。”
叶雨莲叹了口气，简单的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这事儿烦就烦在根本就是我的臆想！哪儿就有这样凑巧的事情让我给遇到了，况且万一又是一场空，打扰了人家不说，我心里也难受。”
程震分析了一通，认真道：“我看你不如就去问问，反正也不损失什么，最多到时候给她们家拎点东西道个歉，这不是大事儿。”
“那……要不我趁着明天休假去问问。”
“我觉得可以。”
叶雨莲点点头，“那这样，明儿我买点吃的过去，你陪我一块儿。”
“这……”
程震嘿嘿又笑笑：“我明儿约了工友一块儿去喝酒。”
“……怎么又喝酒？”叶雨莲皱起眉：“拢共也就过去了两天，每次喝酒你都耍酒疯，你是忘了吗？”
“我就这么一个兴趣爱好，你还管着我，媳妇儿，你太让我难过了。”
程震五大三粗的，撒娇起来却不含糊。
可叶雨莲想想他发酒疯的样子，是一点也心疼不起来，“别去了程震，回头又要把孩子吓着。”
程震皱皱眉，装不下去了，“你管得着老子嘛，老子想去就去。”
叶雨莲紧了紧拳头，想想孩子还在写作业，翻了脸，“随便你，我去休息了。”
可转眼，程震又换了个脸色，“媳妇儿，那晚上我工友还喊我打牌呢。”
“你不是说我管不着你嘛。”
“那你最好这么想，我现在就走，到时候回来了你别跟我唠叨！”
“程震！”
叶雨莲受不了了，气得喊了出来，“你别忘了上次你打牌输了钱我爸是怎么教训你的了！”
“那是几年前了，老头子现在身体可是越来越不好，难道你还想把这事儿告诉他让他生气不成？到时候老爷子气得进了医院，你家里还不是得靠我上门帮忙，叶雨莲，我给你脸你可不能不要啊，到时候真用人了，求我我都不带去的。”
程震嬉皮笑脸的说着最难听的话，外人平日里只看到程震性格好会哄人高兴，却不知道这样的男人背后其实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程震！你别忘了你正式工的身份还是我爸给你帮忙办下来的！”
程震挑挑眉毛，“我没忘啊，所以这不是一直都对你不错嘛，你的工资我可从来没要过，我的工资还天天得负责家里的开销呢，差不多得了，别忘了，将来你们一家都得指望我，不然总不能去指望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吧，你弟没把你爸给气死就算不错了。”
“你少咒我爸！”
叶雨莲彻底是恼了，气得一把摔了旁边的饭盒，抄起扫帚就往程震身上打。
程震也不给她来虚的，随便拿了个东西就跟叶雨莲扭打在了一起。
叶家人都长得高，叶雨莲跟程震几乎差不多的身高，下手专挑下三路招呼，程震整日喝酒，身体也不算特别结实，但到底是男人，力气上胜了几分。
转眼间俩人扭打在了一起，屋里桌子沙发全都给掀翻在地上，两个孩子也从卧室出来，哭着喊着让爸妈别打了。
可俩人谁也不让谁，一直到邻居赶过来把俩人给分开，俩人还照旧横眉瞪眼的互相骂着。
“这两口子性格都要强，次次打起来眼瞅着是往医院去的。”
“行了行了，咱们走吧，我在旁边瞧着心烦。”
“……”
等邻居散开了，程震瞪了眼叶雨莲，吵着地上吐了口带血痕的唾沫，转头走了。
叶雨莲眼圈红着，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催两个孩子进屋后，咒骂着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家-
周一。
陆青禾送孩子们到了门口，正好看见应露带了个人过来。
“你好陆嫂子！”
来人是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斯斯文文的，说话也笑眯眯的。
“这是军区文工团宣传组的副主任汪宇。”
陆青禾点点头，“你好汪主任。”
汪宇：“陆嫂子，真是久仰大名！年前就想过来请你了，那会儿我还跟魏嫂子说了一声呢，魏嫂子说跟你熟，让我直接过来就行，但是赶着年节，所以拖到了现在。”
应露在旁边帮着解释：“还是年前你那本画册事情，后来你又再画的画册在军属院里面传开了后，军区宣传组的也有不少人看了画册，宣传组人手一直都不够，想着如果青禾你有想法的话，可以考虑参加宣传组，这比我年前给你介绍的工作要轻松一些。”
汪宇连忙点头：“考虑着嫂子你家里还有孩子，平日可能忙不过来，我们想着是你可以兼职的话也很好。”
“具体负责兼职哪些内容呢？”陆青禾问，“我也得看看我能不能做得来。”
“我们听说嫂子你一直都有在参加学习，那识字情况怎么样？”
“初中水平吧。”
陆青禾也不敢说太高了，“我家有孩子上到初中，他们的书我陆陆续续都有在看在学习，我家老赵也教了我不少。”
“那太好了！”
汪宇眼睛更亮了，看向陆青禾的眼神灼灼放光。
于丽丽从隔壁走出来，瞥了一眼听了个大概，打趣着左右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在这儿相亲呢。”
陆青禾皱起眉，“废话咋那么多呢，一天天的显得你长了个嘴？”
于丽丽自知这话说过头了，连忙陪着笑脸道歉。
这样一闹，汪宇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往后退了两步，才继续说道：“我们那边有军内的报刊跟画报，报刊是一周一发，画报是一个月一发，另外还有黑板报跟墙上宣传画这几种适合嫂子的兼职，嫂子画册上的那些小人本身就足够可爱，可以当时一个小栏目单独放在报刊上了，画报的话，看嫂子还有没有其他发展方向，回头也可以给我们投稿，而且嫂子如果还有进修打算，我们也鼓励嫂子继续学习，可以帮忙找辅导老师。”
“这么多扶持呀？”
听完以后，陆青禾都愣了。
她还寻思着将来如果想继续发展工作，找个由头去学画画呢，哪知道这还有送上门来的培训。
“对，我们缺人缺的厉害，文工团不少都是自主去挑选好苗子，然后再带回去培养，我们跟铧市军艺大学那边一直都有合作，嫂子要是愿意，可以办个旁听证，只是我们只提供渠道，学费那边单收，高考如今取消了，工农兵推举上的也一样，回头照样发毕业证。”
这也太顺利了点。
陆青禾还有些怀疑：“对我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有的，第一是毕业后必须回文工团参加工作，最低期限是五年，五年内是不允许转业的，第二就是嫂子自身条件也得过得去才行，正式上课前，也得给教授看看大致水平。”
“那课程很多吗？”
“任选，三年内上完规定专业课程即可。”
陆青禾听明白了，这其实相当于上了个技术中专，只不过文凭证书是大学发的。
难怪多年后很多地方不承认工农兵推举上大学的□□呢，确实不是很够格。
但如果能把专业学通，技能掌握，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长。
况且她本身就有经验在，学习上应该不用太费心。
陆青禾：“我明白了，麻烦汪主任跑这一趟了，容我在想两天，老赵也快回来了，我跟他商量一下给你答复。”
汪宇还有些紧张：“嫂子，你要是还有什么要求就跟我们提出来，能解决的一定给你解决了！我跟赵团长也见过几次，可别跟我客气，我们是真的看中嫂子你的才华。”
“诶，放心吧，要是我一点想法没有现在就直说了，只是再想想。”
“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嫂子了。”
送走了这俩人，王宁玉也抱着孩子过来了。
王宁玉：“可真羡慕青禾啊，我也想有人来跟我说好话帮我解决工作问题。”
于丽丽：“你有人家那个本事嘛，你要是有能力了，也画一个让咱们瞧瞧，让金漫青也捡回去说是她的。”
原本出来遛娃的金漫青正要找人说话聊天，听到这里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王宁玉嗤笑了一声，“我没这个画画的本事，我还没有其他本事啊，等我孩子大点能上学了，我继续去上扫盲班，到时候我学好了数学，去给人家当会计去！”
“行了行了，等你学会了，黄花菜都凉了！”
陆青禾反倒鼓励了王宁玉一句，“学什么都不怕晚，有心学比什么都强。”
“听见没？”王宁玉抬起下巴。
“行了行了，陆青禾说啥就是啥啊，我才不信呢。”
王宁玉：“你家老庄还是骑兵连的呢，他以前不也是步兵连队的吗，后来才学的骑兵，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青禾，门岗那边有人找你。”
韩雪芹跑过来喊人，陆青禾闻声看过去，“说是谁了吗？”
“一个姓叶的女同志。”
韩雪芹迟疑了一下，又说：“我瞧着脸上带伤，青青紫紫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你跟赵团长在这边有其他亲戚朋友吗？”
陆青禾：“还真没有了，确定不是姓刘？”
“不是，就是姓叶，说是个护士，咱们这里面不能随便放人，带着证件登记了的。”
叶雨莲？
陆青禾应了声，“那应该是之前在医院认识的一个朋友，让她进来吧。”
于丽丽八卦的耳朵又凑了过来，“呦，这还带着伤过来的女同志，咋听着这么奇怪呢。”
“我也不清楚，问问才知道。”
敷衍了于丽丽，陆青禾赶着叶雨莲过来前，进屋烧了热水热茶。
进门后，寒暄两句，叶雨莲便有些不好意思。
“冒昧打扰你了陆同志。”
“这有什么，只是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呀，也太客气了。”
“主要确实是打扰你了，咱们拢共也没怎么见过，最多是个脸熟，唉。”
“没事儿，只是没想到你突然过来，是医院那边有什么问题还是……”
“都不是，是我个人过来的。”叶雨莲解释道。
陆青禾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叶雨莲脸上的青紫淤痕，“你这是……跟人打了架过来的？”
叶雨莲却笑了出来，“跟我家男人打架打的，他要喝酒我不让，三言两语就动了手，不算是个事儿，他也没占到便宜。”
陆青禾听到一本还想着劝些什么，但看叶雨莲一副不当回事习惯了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
“怎么不见你家里孩子？”叶雨莲忽然问道。
“上学去了。”
陆青禾突然想起什么，“你是来找子睿的吗？上次你说跟他投缘，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叶雨莲闻言连连点头，“唉，我其实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但实在是让我也意想不到，而且事情过去了十几年，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要是有冒昧的地方，你可千万别见怪。”
“到底是什么事儿，说得我都好奇起来了。”
“你家子睿，我之所以说投缘，是因为确实看着他脸熟的厉害，简直跟我弟弟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弟弟？”
陆青禾满心的好奇全部被调动了起来。
之后叶雨莲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再仔细不过的听着，直到听完以后，愣住了。
“可能你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情况还真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想着来问个清楚，你家男人的身世是什么样子。”
“等、等一下，先让我冷静冷静。”
陆青禾抬起头示意，随后自己拿起水杯灌了大半下去。
到底像不像的两说，但叶雨莲说得那个什么嘉宝红绳，她还真是见过。
“你能描述一下那个嘉宝红绳长什么样子吗？”陆青禾冷静下来后问。
“一条红绳上面串着三个嘉庆古钱，中间的古钱下面刻着我弟弟的名字‘开铭’，这是我们老家那边的习俗，是为了给孩子祈福开光后求来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这玩意没丢，上面的字恐怕不会太清楚了。”
那就真对上了。
陆青禾心里忐忑起来。
可……
“不好意思叶雨莲同志，你说的这些我不是不相信，可具体情况我必须要等老赵回来才能给你答复。”
叶雨莲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信了？还是说信息都能对得上？”
“我不能说。”陆青禾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我家老赵是军人，就连职务我都不能给你透露，多余的情况就更不能说了，而且你看你在武警医院工作这么多年，我家老赵也在军区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从没见过他，发现他呢？”
说完，陆青禾又仔细说：“我并非有意怀疑你什么，只是身份性质不同。”
“我能理解。”
叶雨莲连忙又说：“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是我，也会有所怀疑，不过有一点我要解释一下，我父亲是地方连队的司务长，之前都在三郎县那边住着，是三年才转到了铧市定居，至于我之前也是一直在家带孩子的，孩子去年上学后，我才正式去的武警医院上班。”
“陆同志，这些话你都可以跟你男人解释，我说的情况也尽管可以查证，我……我只是想找到弟弟而已。”
陆青禾垂眸想了想，“嗯，我明白的，那等他回来后，我们商量一下再跟你联系。”
“一定！”
第40章
叶雨莲其实还想再与陆青禾多说些话,甚至，她还想等着赵子睿回来，再多看一眼这个孩子。
可两个人毕竟没多少交集,聊了正事后再没别的话,她自己也觉得尴尬，就起身道了别。
从军属院出来的时候,叶雨莲满心装的都是刚才陆青禾的表情。
如果真是被她给撞上了,真的是丢了二十多年的弟弟，她甚至不敢想父母能有多高兴！
“诶呦——”
只顾着埋头走路想事情,却没注意迎面也走来了个人,那人身材高大,撞了一下，叶雨莲直接摔到了地上。
“同志,你没事儿吧！”
郭英实慌忙将人扶起来,一边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怪我走的太快了！同志，你身体没……”
等叶雨莲抬起头,郭英实愣住了。
这怎么满脸都是伤，自己撞这一下总不至于撞成这样。
“我没事,诶呦……”
这一下摔的可不轻，旁边就是砖头堆,砸的她小腿都有些发颤。
郭英实顾不得想那么多,连忙将人拉起来扶到了旁边的石墩子上坐着，“同志，你腿咋样了？”
“没事……还是有点疼的，诶呦。”
“我扶你去旁边的诊所看看。”
叶雨莲本想拒绝,可她实在撑不住，皱着一张脸点了头。
到了诊所以后，医生看了一眼叶雨莲的情况，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位男同志是军属院的？能问下职务吗？”
“嗯，我是112团的副政委郭英实。”
“郭英实？”医生在旁边记录下来，然后抬起头：“你身为军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老婆下这么重的手？等会儿人就留下来吧，我会把你的情况上报！”
“啊？”郭英实愣了，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刚才是我俩撞上了才……”
“误会？撞上了能把脸也撞的鼻青脸肿？”医生哼了一声，开始给叶雨莲处理伤口：“女同志你放心，我们组织上会替你做主的！”
叶雨莲哭笑不得，也连忙解释：“医生你误会了，我们俩不是夫妻关系，甚至都不认识，我是去军属院里找朋友的，出来的时候自己没注意撞到了这位政委同志，真的是这样，他可能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医生狐疑的打量了他们两个人。
郭英实老实的点点头，一脸无辜，“我家里就我自己一个人，哪有什么媳妇儿啊。”
之后叶雨莲又是一通解释后，医生才信了这话。
“腿上问题不大，抹点活血化瘀的药水就行了，就是女同志，你这脸上的伤口需要处理吗？”
叶雨莲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就是护士。”
闻言，郭秋实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我说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但你脸上有伤我就没认出来，你不是那天儿科的护士吗？”
叶雨莲这时候也才回头认真打量了一下郭秋实，“你是……我也想起来了，你是赵子睿的爸，咳咳，不是，你是那天帮忙送陆青禾同志的孩子去医院的那位吧。”
“对，你还记得我啊。”
叶雨莲笑了：“当然记得，我今天就是去……”
“咳咳，我是说我今天因为孩子的事儿还去见了陆青禾同志呢，没想到这么巧还碰上了你，也不是巧，诶呦我这个嘴真是的，是我不对，没注意看人撞到了郭政委，真是抱歉。”
“没关系，你这也不方便走路啊，我正要去一趟武警医院，要不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今儿休假，直接回家。”
叶雨莲说话间站了起来，只是才刚碰到地面，就腿疼的站不住。
“还是送你吧。”医生瞥了一眼，“至少两天不能走远路的，只是你这脸伤恐怕得大半个月才能好，女同志，你这是咋了？”
“跟我男人打架打的。”叶雨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张嘴就骂，“那个王八蛋，不过跟我动手，他也别想好！我也不是吃素的，给他脸上挠的也一样难看，屁股还挨了我两脚！”
如此彪悍的一番话，医生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多叮嘱了两句，没再多话。
叶雨莲被郭秋实搀扶着走了出去。
“抱歉啊郭政委，你看我撞了你，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小问题，你家在哪儿？”
“三线厂家属院。”
“那也不算远，走吧。”
“郭政委去医院是什么事儿？”
郭秋实清了清嗓子里的痰，“这不还是前一阵子的流感，谁承想没防住，我请了半天假去补一针。”
叶雨莲想了想，“你要是不介意，我家里放的有药，送到了给你拿，你还能少跑一趟医院。”
“这……”
“只当是我答谢你了，要不我都不好意思让你送我了。”
“那行。”
反正到时候再给她药钱就是了。
到了三线厂家属院，邻居瞧见叶雨莲这架势也好奇的紧，刘艳茹挺着快生的肚子赶过来凑热闹。
“昨晚上才跟他家男人打了架，咋突然又领了个男的回来。”
“应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瞧她那狼狈样子。”
“叶雨莲也不容易，摊上个男人瞧着是个好的，谁知道一堆的坏毛病。”
等郭政委走了以后，叶雨莲这才有功夫把看热闹的都给赶走。
“人家是军人，有些话不能乱说的，他学习雷锋做好事儿送我回来，都别瞎想。”
刘艳茹好奇起来，“你去军属院了？”
“是啊，咋了？”
“那么远，你跑过去干啥？”
“见朋友。”事情还没说准，叶雨莲敷衍着就算过去了。
可刘艳茹倒是被她的话引得来了兴趣，一直说去找陆青禾说话也没机会，这开春了天也好了，过星期天了她也去一趟长长见识-
赵展铭依旧是在一个下午到家的。
这次他离开的时间有些久，趁着孩子还没放学回家，看见陆青禾后，就直接将人往卧室里面拉。
“瞧你急的。”
陆青禾脸上滚烫着试图推上赵展铭的肩膀，“大白天的，等会儿有人敲门咋办？”
男人灼热的呼吸洒到了她的脖颈里面去，“我锁门了，不怕。”
“那孩子们回来呢？”
“还有两个小时，要是你同意的话，咱们可以折腾一个半小时。”
“谁跟你折腾呀。”陆青禾气喘吁吁的抽个空将人推到旁边去。
赵展铭翻身又扑了上来，双手撑着床，垂眸望着陆青禾，眼神里的欲/望惊人的灼热。
“媳妇儿。”
“我想你了。”
男人说话时，身上还带着一点肥皂的味道，动手前，他还知道去洗了洗。
陆青禾脸上热的厉害，看向旁边，“这次你走了那么久，肯定要想我呀。”
“你呢？”赵展铭问道，眼神中满是期望。
“嗯。”
陆青禾点了头。
赵展铭眉眼染上了笑意，心满意足，低头啄了一口，“想我就好，我怕你不想我。”
“为什么怕？”
赵展铭真的认真想了一想：“我怕我如果离开太久，好不容易在你这儿积累出来的感情被你忘了。”
“哪有那么容易忘。”陆青禾戳了戳赵展铭的胳膊：“在这个家里，我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你的气息，看到什么都要想起来你。”
早起的时候会想到赵展铭做的早饭，院子里有赵展铭铺好的红砖，还有屋里的家具，是两个人一起选出来的。
“那想我这样吗？”
赵展铭说着，探手下去，肌肤相触时，一寸寸的点燃着她心里的那丝火苗。
“唔……”
陆青禾闷哼了一声，眼瞧着他是不做不行了，也就由着他的动作。
一番温存后，陆青禾眼梢泛红的瘫在了床上。
“王八蛋，我腰真的好痛啊！”
事后，赵展铭帮她收拾着狼藉，一边含笑开口：“好，那晚上帮你揉揉。”
“晚上？”
陆青禾委屈巴巴又瞪了他一眼，“你最好说的只是按摩。”
“当然，我心疼你，说按摩就只按摩，等你好了，再来心疼我。”
陆青禾瞥了一眼过去，“怎么心疼你？”
“就像刚才那样抱紧我就算心疼我了。”
“……”
说的是晚上，清理后，赵展铭当即就给陆青禾按摩上了。
他下手轻柔，很快舒缓了陆青禾腰间的酸疼。
陆青禾舒服的忍不住打了个瞌睡，结果还真一觉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赵展铭已经做好了晚饭，孩子们也都到了家，孩子们对赵展铭的感情也在日渐加深。
尤其是陆瑶跟陆阳。
结婚前，他们两个从前是没跟赵展铭有过接触的，一开始跟赵展铭交流还有些免不了的客套与小心。
但现在熟悉了不少后，便大大咧咧没了多少顾忌，有时候反而比着赵子睿还要更亲密一些。
不过赵子睿也是自己性格如此，哥哥姐姐们闹着，他在旁边看着就高兴。
尤其是陆瑶，这孩子自打立志当公安后，经常拉着赵展铭问很多部队里面的问题，吃过晚饭后，俩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陆瑶才去休息。
“聊完了？”
“嗯。”
赵展铭走近卧室，侧着靠在了陆青禾的身边。
陆青禾余光瞥过去，“这丫头，现在倒是跟你越来越亲了。”
“我倒是觉得四个孩子跟你越来越亲。”
陆青禾哼了一声，“那肯定的，也不看看谁天天跟着他们在一起，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他们好这心里头是清楚的。”
“是是是，辛苦你了媳妇儿，刚才……我都听子墨跟我说了。”
“说什么？”
赵展铭脸上多出来一份愧疚，“这次他们几个生病，我不在你身边，你辛苦了。”
“我以为什么呢。”陆青禾不是很在意的又重新拿起了宣传部送过来的画报，“这次也是没办法，学校里大把的孩子都被传染上了，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不过说真的，这次之后我才明白，自己身上的潜力真是不小。”
“那肯定的，我媳妇儿不管什么方面都是最厉害的。”
赵展铭说着，言语仍旧带了一丝歉意，“但是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那么辛苦。”
陆青禾：“说什么呢，你在外面保家卫国难道不也算是在我身边吗？你保护了国家人民的安全，不也是在保护我的安全，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为什么还答应跟着你来这边。”
一番话说完，陆青禾自己都有些愣了。
她来之前的确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心里更多想的是自己要接受什么样的生活跟状态。
但了解越发深入之后，陆青禾看到了赵展铭的付出，看到了他每次出任务时候的辛苦，渐渐地，越来越认同自己跟他是一个整体了。
“参军，是这样的。”赵展铭感动之余，俯身将陆青禾环在了肩膀上。
陆青禾就势靠上去，想起刚才的陆瑶的样子来，“你说，陆瑶以后不会真的要去当公安吧。”
赵展铭笑笑：“陆瑶性格不错，本身胆量也大，就算是不当公安，也有当兵的天赋，你这个做妈妈的，最好是提前做好准备。”
“……”
说起陆瑶，陆青禾便不忍心了，“我心疼我闺女，她那么小一个孩子，这两样那个都有危险。”
“她调皮捣蛋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
“一样的，不过说真的，陆瑶如果长大了依旧有这方面的想法，我还真不能拦着，不能给她拖后腿。”
看陆青禾真有些担忧起来，赵展铭连忙安抚，“行了行了，也是我刚才话多说了一句，现在陆瑶才六岁呢，还早。”
“嗯，对了赵展铭，我还有俩事儿得跟你说，一件跟我有关，一件是跟你有关，你也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赵展铭脸上多出来几分笑意，“说来听听。”
“军区宣传组的人来找我了，说可以给我提供兼职，如果愿意进修，也可以去跟课旁听，我想了一下，家里虽然三个孩子还小，但今年麦罢后就都上小学了，这半年我先做做兼职，熟悉一下工作，等下半年看情况，如果合适再去跟课，你觉得怎么样？”
赵展铭：“这……青禾，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只是会不会太辛苦了点？”
“我问过了，平时工作不用坐班，有事会提前跟我说了再过去，至于跟课目前也还没开始，只是我暂时的设想，主要是人这一生很长的，现在孩子小需要我，但将来他们长大了呢？我总要为自己找点事情做，哪怕没成绩，只当是散散心。”
“你说得有道理。”
赵展铭思索片刻后点了头：“但不管做什么，都别给自己压力，你只要保持开心的好心情就行，记得家里有我给你托底。”
陆青禾握了握赵展铭的手指，“嗯，我知道。”
“孩子你也不用担心，一来都慢慢大了，军属院里的孩子谁家都是这么在外面跑着就成长起来的，太操心了，反而还束缚了孩子们。”
“好，我明白的。”陆青禾说完，迟疑了一下，问道：“还有一件事儿，我怕说了你晚上会睡不着觉，要不明天咱们再聊？”
“我？”
赵展铭失笑，“你尽管说，睡不着了算我的。”
“……”
虽然这样说，但陆青禾还是有些犹豫，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叶雨莲来找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赵展铭。
“这事儿也确实是意外，有谷妙云的情况在前，我也不敢随便乱说，但听她的描述，感觉还是挺真诚的，你呢，怎么想？”
说完，陆青禾小心的打量着赵展铭的神色。
这对赵展铭来说，毕竟是件大事儿。
可是……
等了几分钟，却不见赵展铭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就连神色都一切如常，只是沉默了好几分钟。
“老赵，你还好吗？”
赵展铭闻言回过神来，侧目过去，点了点头，“我没事。”
“真没事儿？”陆青禾有些担忧问：“要是心里有话跟我说，别自己憋着，咱俩之间就别计较这个了。”
“不是。”
赵展铭顿了顿，认真解释道：“我只是在想这件事到时候怎么跟上级汇报，接受调查。”
“还要调查？”
“嗯。”
赵展铭彻底回过神来，眉眼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入伍之前，我的身份就接受过简单的调查，后来一路升上来，做了副团长，每次升迁都会再次进行调查，包括我的身世问题。”
“我是赵家捡来的这件事，当时上级肯定安排了人私底下装作村民与跟家里村里都了解询问过，如果这身世上有什么意外，我第一时间必须要做的就是汇报信息。”
“那……”
陆青禾捏了捏他的指尖，“你不会很激动，或者很难过吗？”
赵展铭反手将她的手指握进了掌心，“青禾，头些年战乱的时候，像这种情况不算是稀罕事儿，虽然如今太平了，但也依旧遗留了不少问题，就像我们军力就有不少战士突然找到亲生父母的情况，我跟你说实话，早些年，我看到别人跟父母相认，心里也曾联想过自己的情况，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感情对我来说，已经淡了很多。”
陆青禾一阵唏嘘，却不免还是心疼赵展铭，“那这事儿你要不暂且先压着，等缓一缓再上报。”
“上报后再调查，怎么都要半个月时间，早晚都是要上报。”
赵展铭说着，反而还安慰起陆青禾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头一天知道自己是被捡回家这件事的，心里也曾设想过找到亲生父母的状况，其实就算相认，也是要看感情的，逝去的时光不可能倒转，感情一时半会儿也难培养出来，到时候，只当是多了个亲戚来相处就是了。”
陆青禾嗯了一声。
“真的没关系。”赵展铭失笑：“怎么我还得安慰你了呢，我关灯了，今儿早点休息，明儿一早起来给你按腰。”
“别了。”
陆青禾一个翻身躺会了自己位置上，“你还是想想你的报告要怎么写吧。”
赵展铭关了灯，黑暗中，男人的气息越发的绵长稳定。
“青禾，其实现在的我，更珍视的是与你，与你跟孩子们的每一分每一秒，别的人，并不会太影响我，可能你会觉得我是冷漠，但……”
“我不会。”陆青禾打断了赵展铭，“好歹也接触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嘛，赵家那样，你又早早离家参军，感情肯定不多，但这不是冷漠。”
是失望了。
只是这话陆青禾没说出来。
两口子今晚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指搭在一起，渐渐睡去-
转眼又到了周末。
“妈妈，今天真的可以去找陆阿姨吗？”
“陆阿姨陆阿姨，不知道的还以为陆阿姨是你妈呢。”
魏月有些委屈，“可是我们不是都跟陆阿姨约好了说要找她玩吗？这都这么久了还没去过，我想找陆瑶陆阳一起玩。”
“国强，你跟我一起去吗？”
刚起床魏国强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好不容易放个假，我休息休息，你们自己去吧。”
“我想路上带点东西过去，难得走动一趟，总不好空着手。”
魏国强脸色有些冷下来，“随你吧，他家也不缺什么东西，你看着买，别为了充门面就硬花钱。”
“知道。”
这边距离军属院有一段距离，刘艳茹带着魏月得做一个小时公交车。
到了半路，没成想居然碰见了个熟人。
“程震？”
程震应该是要往后面坐的，听到有人喊自己，迈到半空的脚又重新收了回来，转过头看见刘艳茹，这才松了口气。
“你是魏国强家的吧。”
“是我。”刘艳茹看了眼自己前面，“这儿有位置，你过来坐啊，对了，这两天你们家吵架，你都往哪儿住了，也没见你回家去。”
程震尴尬的笑笑，犹豫了一下坐了过去。
“我回我爸妈那边了。”
“这两口子吵架是常有的事儿，可吵来吵去的总是要和好的，你家里还有俩孩子呢，总不能不管是不是。”
“说得是。”
“哎呦，我跟我家老魏也吵架，不过我家老魏还是比你强一点，知道哄哄我，你也是，你家叶雨莲又是看孩子又是上班的，也不容易，大男人的服个软。”
“嗯，再说吧。”
“别再说呀，要我看啊该回去就得回去，男人脸皮厚一点总没错的，虽然我总是抱怨我家老魏，可真要说起来，我家老魏还是比较不错的，你看……”
“到站了。”
下一个站点到了，程震扶着把手就站了起来，“我先走了，再见哈。”
“啊？这就走了？坐了一站就走？这是往哪儿去呀？”
程震后面还有其他乘客跟着下了车，刘艳茹想问什么人家也听不见了，只能翻了个白眼，自己小声又嘟囔了两句。
又坐了约摸半小时，总算是到了地儿。
“你好，我找陆青禾。”
“稍等。”
门岗查了信息以后，又让刘艳茹登记信息。
刘艳茹撇撇嘴，“我都这么大肚子了，还用得着登记信息啊，谁会找一个孕妇当坏人！”
“不好意思同志，得按规矩来。”
“你们规矩也太多了，要不直接喊陆青禾过来呗，等她来了以后直接把我带进去。”
门岗严肃起来：“不好意思同志，我们得按照流程办事，你不按照规定登记信息，我没办法帮你喊人。”
“咋了？你们这儿总不能没有陆青禾这个人吧。”
“有没有的，你要进去也得填完表再说。”
“真够麻烦的。”
刘艳茹才想说自己不认识字，填不了，魏月反而还抢先拉了拉她的衣服，“妈妈，我帮你填吧。”
“也行。”
看着女儿给自己填完了信息以后，刘艳茹难得抿嘴笑了笑：“好闺女，养着你总算是比养个小狗强了。”
魏月嘻嘻笑了笑，觉得妈妈夸了自己，可又觉得心里不舒服，挠挠头，也没想通问题在哪儿。
很快有勤务兵跑了出来，“陆嫂子没在家，要不您再多等一会儿？”
“……”
刘艳茹瞬间来了气，可又无处发泄，只能捏着魏月的脸泻火，“都怪你！要不是你一天天的叫嚷着来找陆瑶陆阳，我也不至于大着肚子白跑这一趟了，你说说你，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玩玩。”
“妈妈，不是你先提出来找陆阿姨的吗？”
“还敢顶嘴了你！”
“刘艳茹？”
“魏月！！！”
陆青禾走近一看，还真是刘艳茹，诧异之余，又皱起眉，“你干嘛又欺负你闺女，瞧这小脸给捏的通红。”
刘艳茹哪里还顾得上魏月，高兴的一把抓住了陆青禾的手，“你还说呢！都不知道我来找你一趟多么的麻烦！魏月这丫头就是贪玩，我说说她而已，走走走，咱们去你家瞧瞧，我给你拎了一罐黄桃罐头。”
“走吧。”
旁边，陆瑶跟陆阳已经跑到了魏月身边，三个小伙儿伴又笑又闹的抱在了一起。
“这个是赵子睿，是我们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了。”陆瑶主动介绍道。
魏月也是个活泼的性子，主动打完招呼后，讨好的又捧着脸凑到赵子睿面前，对着赵子睿做了个鬼脸，逗得赵子睿哈哈大笑以后，这才也跟着高兴了。
“别做鬼脸了魏月，你看你的脸上都红了。”陆阳走过去，拍拍魏月的手，“我刚才看到你妈妈掐你了，为什么呀？”
“不知道……”
魏月一边走，一边看地面，“没关系，我习惯了，妈妈也只是跟我玩而已。”
陆瑶担忧的看看小伙伴，“下次你妈妈再掐你，你就跑，往我家跑。”
魏月嘻嘻笑了，“咋可能呀，我又不认路。”
陆阳叹了口气：“唉，你还小着呢，认路也来不了，等以后长大一点了你再跑我家吧。”
“那……”魏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陆青禾，“你们妈妈打你的时候，你们会跑吗？”
陆瑶陆阳跟赵子睿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同时摇了摇头。
陆瑶：“我妈妈不打人的。”
“对！”赵子睿一脸幸福，“妈妈可好了。”
魏月好奇起来，“那你们没有做错过事情吗？不会被惩罚吗？”
“如果是我们错了，那妈妈惩罚我们就认。”陆阳端正态度。
陆瑶也点头，还来了精神，“会呀，会惩罚的，但是妈妈说她的惩罚都是合情合理的！对了！前一阵子我们还登报纸了呢！”
陆瑶叽里咕噜的，走到家里的时候，也把前一阵抓敌特的事情说了一通。
魏月听得格外兴奋，“你们的生活也太好玩了！”
“你要是跟我们住得近，那我们就可以一起了。”
进门以后，正好撞上了要出去玩的赵子墨。
赵子墨还是挺有礼貌一孩子，见到刘艳茹主动喊了阿姨，只是看到后面四个小萝卜头的事儿，哼了一声转身走。
“这个哥哥……好奇怪啊。”魏月表达她的理解。
陆阳哼了一声，“我也不喜欢他。”
陆瑶倒是摇摇头：“他其实挺有意思的，有时候也陪我们玩。”
赵子睿也表示同意。
刘艳茹听了孩子们的话，又看看陆青禾，“你那个大一点的养子还跟我打招呼了，看着应该也没那么难对付吧。”
陆青禾点头：“挺好一孩子，就是比较有性格，没什么大毛病。”
“那就行，不然你得多受委屈呀。”
“委屈？委屈倒是不至于，家里什么事儿我都能说了算。”
“钱呢？”
陆青禾挑眉：“自然也一样，只是这毕竟是我家老赵的守护边疆换来的，需要用大数的话，我也要跟他商量。”
刘艳茹抿嘴笑了笑，“瞧你，我又不跟你借钱，咱朋友瞎聊天而已，紧张什么。”
“你还是这性子。”
陆青禾叹了口气：“我要是紧张，我就不喊你过来了。”
“是是是，怪我。”
刘艳茹说着，又道：“不过说真的，你跟了你家老赵以后，性格确实是比之前开朗了，也直率，这样也好，咱俩之间有话直说，有矛盾也不怕。”
“能有啥矛盾，一年还见不着一次呢。”
“那是我怀着身子不方便出门，等下下个月我这孩子生了，一准找你。”
“诶，你婆婆来了没”
刘艳茹瞬间脸色耷拉下来，“来个屁！家里都是我撑着，所以没空过来找你呗，这一来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差距了，你这家也太大了点。”
才刚进了家门，看到那么大个院子的时候，刘艳茹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等现在推门进了客厅，看到客厅的陈设，更是酸的嘴角都要流醋出来了。
“瞧瞧这客厅，瞧瞧这椅子，瞧瞧这沙发，我的老天爷啊，青禾，你男人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多好东西有钱买是一回事儿，能买的着是另外一回事儿，还有这卧室……”
刘艳茹在客厅里来回的走动，“老天爷，省城有四间屋子的房子，这在外面得不少钱，不对，有钱都难分配的上！跟你家比起来，我家那简直成窑洞了！”
“哪就那么夸张了。”陆青禾说着，转头摸了把花生水果递给几个孩子，“魏月，别跟你阿姨客气，等会儿走了再装一些回去。”
刘艳茹眼神掠过陆青禾摸出来的水果糖，然后精准的从里面看到了一个写着外国字的。
“老天爷，这还有老苏那边的奶糖呢，你哪儿买的？”
“过年节发的，没吃完。”
“老赵发的？”
眼瞧陆青禾点头，刘艳茹摸了个水果糖也塞到了嘴里，只是嚼来嚼去，总觉得还是一股子酸味儿。
“人家都说我嫁给魏国强是有福气，我看你才是有福气的，你这房子，要是让我来住一天就好了，我也不至于每天跟国强办个事儿都得怕魏月听见。”
陆青禾皱皱眉：“你小声点，孩子们还在呢。”
“在就在呗，孩子们懂啥呀，再说了，你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跟你男人不办事儿啊，说起来也是，你跟过来也不少时间了，咋肚子没个动静呢？”
想来想去，刘艳茹找到了个稍微可以炫耀的地方，“我肚子里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出生就自带干粮，才怀上他没多久，就得了消息国强要来省城，不想你家那俩，刚生下来爹就没影儿了……”
“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啊？”
陆青禾不耐烦的瞪了一眼过去，“骂骂那个王八蛋得了，跟我家俩孩子有什么关系，我家俩孩子要是没福气，现在的水果糖是谁在吃？这房子是谁在住？你在住啊？”
“诶呦瞧我这嘴，一时又没了谱儿，对不起青禾，我打嘴，打嘴还不行嘛。”
陆青禾丝毫没拦着她，抱着胳膊站在旁边，“行，打吧。”
“……真打啊？”
“废话。”
“……”
刘艳茹是个能屈能伸的，说话不过脑子，但心里也不记仇，眼瞧着陆青禾恼火了，伸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两个小巴掌。
“可以了吧？”
陆青禾这才矜持的应了一声，揶揄的看过去，“你以后长长记性吧，上次火车上就烦你这一套。”
“知道了知道了。”
刘艳茹没当回事儿，转头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好东西呦，这门帘也是好东西，上头那花是蕾丝的吧，啧啧啧，我们家里衣服都没穿这个好的，还有你那院子，我瞧种的还有不少青菜，院墙上挂着的还有风干肉，好日子呀……诶青禾，我带的黄桃罐头你给开了呗，给孩子们分了。”
陆青禾又好气又好笑，“你馋了就直说，怪什么孩子们，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呢，也没见要吃。”
“诶，你跟邻居关系咋样，你们这边平日里热闹不？我们那院子里前几天还有人打架呢。”——
作者有话说：下大雨，停电到下午，更新节奏都乱了，暂时改成每天晚上更，评论掉落红包[求求你了][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