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哥,快来,我们接着排。”
短短半天时间,陈竹在齐悦嘴里已经成了“哥”。
在电竞这个圈子里,“哥”这个称呼从来不看年龄,只看实力。
哪怕齐悦年龄比陈竹还要大个两岁,但这声“哥”也喊得心安理得,毫无障碍。
“不排了。”陈竹的语气比冰箱冷冻室里的冰还硬。
齐悦:“?”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扭头往后看,小院子里有火光明明灭灭,一个略显窝囊的背影正蹲在那里低头抽着烟。
“是教练说什么了吗?竹哥你怎么气成这样。教练不让我俩排了?”
陈竹木着脸把凑过来的男生推开,沉默地往自己座位上走。
这一次他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庄寒津那边刚开了一把游戏,他正在野区跟对方过来反野的打野缠斗,就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晃了晃。
他扭头一看,只见刚刚还看起来心情颇好的少年如今压着眉头,一双褐色的瞳孔里像是燃着两簇火。
庄寒津微愣了一下。
就这么一个晃神,他屏幕里的角色血条已经见底,整个画面都灰了下去。
庄寒津:“……”
陈竹用脚又踢了踢他的椅子底座,语气很不客气:“让让。”
“……”庄寒津抿了抿唇,顺从地把椅子往前拖了一段距离。
陈竹看也不看他,径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刚开局的游戏复活时间还比较短,还没等庄寒津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他的游戏角色已经在泉水里复活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陈竹背影,到底还是扭头继续操作起来。
憋屈,心累,烦躁……
各种情绪搅成一团,陈竹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一整天他都不太冷静。
好像只要看到庄寒津,他就没办法保持理智。
陈竹想着,不自觉地转过头。
他旁边的男生只露出个侧脸,屏幕里正打着团战,各种技能的光影子在他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这是他认识的庄寒津,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庄寒津。
明明是同一个人,有着同样的性格,但中间却又隔着八年的时光。
此刻,他眼前这张专注的侧脸跟记忆里那个沉默而冰冷的轮廓逐渐重叠,却在重叠的那一瞬间又倏然分开。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他跟这个庄寒津之间,没翻脸,没吵架,没把一切都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熟悉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陈竹别开脸,视线落在屏幕上的游戏客户端上。
他讨厌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更讨厌他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丝动摇。
想揍他,想骂他,想把上辈子的怨恨和不甘全都发泄出来,却又忍不住……心软。
这个还未经历过一切的庄寒津,总是用一种驯服而柔软的眼神看着他。
像一只忠诚的大狗,就算被打被骂,还是会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你,亦步亦趋地跟着你,永远不离开。
他无法把那些不属于这个庄寒津的恨意发泄在他的身上。
这不公平。
或许是时候放下了,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或许就是想让他避开这个错误。
他大概能猜到百分是怎么想的。COV的一队辅助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实力很强,想要取代他难如登天。
上辈子,是因为庄寒津上一队后跟其他人实在磨合不好,才把他这个在青训的搭档提上一队的。
就像太子伴读,或者说,像个附赠品。
已经被封存许久的记忆碎片画面在大脑里闪回,陈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绝不会让自己再一次陷入那种境地。
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就该拥有崭新的人生。
是时候跟过去告别,离开这里,离开庄寒津了。
陈竹下定了决心,伸手点了一下排队的按钮,在等待的间隙,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
在嘴唇触碰到液体的时候,陈竹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吞下一口水,这才把杯子举到眼前细看。
是他那个幼稚的小狗杯子没错。
指腹触碰到陶瓷的杯壁。
温度刚刚好。
既不会烫嘴,也不会感觉凉。
“一天到晚的就你在作妖,人家被你揍了一下午都被没记你仇。”
一句话不合时宜地在大脑里自动播放。
陈竹:“……”
嘈杂而混乱的训练室里,角落的男生就这么端着个可爱的小狗杯子,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呆在了原地。
足足两分多钟后,他才缓缓扭头看向旁边的青年。
屏幕上的团战无比激烈,终于在一个惩戒拿下小龙之后,那双在键盘上飞速敲动的手移开了,伸向旁边的水杯。
只是这次,还没等他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旁边就伸出一只手来。
庄寒津:“?”
手里的杯子被人干脆利落地夺走。
拿走他杯子的人像一堵墙一样站在旁边,不容分说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喝、了、一、口。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三秒钟后,陈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沉默地放下了自己刚抢来的杯子,摁住庄寒津的电竞椅往前一推,强行从他身后挤了出去。
庄寒津看着男生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的拐角,他垂眸看着那只放在他桌角的杯子,端起来又浅浅抿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从喉咙里一路滚进胃里,稍稍驱散了一些夏日里由内而生的燥热。
他现在很想站起来,追着陈竹的身影离开。
但不行。
得冷静下来。
这一局游戏,还没结束。
.
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前一秒下定了决心要走,后一秒就……
希望庄寒津不要误会。
不对,他误会什么?顶多就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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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找茬。
对,就是这样。
可那杯水……
“喂,陈竹,我说你能不能遵一下医嘱,上次急性肠胃炎住院没长记性是吧,肠胃不少你倒是少喝点冷的。”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他总是这样,丢三落四,还爱逞强,从来不太懂得如何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但庄寒津……
一大早起来被踹了两脚,训练赛被针对了一下午,连双排都被拒绝,却还记得特意给他倒好温水。
至于吗?
被这么对待,就完全没有半点情绪吗?
生气也好,委屈也罢,哪怕来找他吵一架,或者打一架也行……
让他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发泄出去。
无数的思绪在脑袋里乱撞,陈竹像头困兽一般在房间里团团转。
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住了三个大男生,屋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堆得几乎没地方下脚。
他踢开一个抱枕,踹倒一只宝可梦的摆件,最后,脚尖撞上了一只铁皮盒子。
它被放在靠近床头的位置,底下垫着一块软布,一看就是被精心的保管着。
有点眼熟……
鬼使神差的,陈竹蹲下身,把那只盒子拿了起来。
是个旧饼干盒,很轻,里面似乎没什么东西。
陈竹不知为何有点紧张,他抠着盒盖的边缘,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
一个系着红色绸带的木牌静静地躺在里面,旁边是一个木制的风铃挂件。
记忆长河里被遗失的碎片在这一刻翻涌而出。
元旦,放假。
寺庙,祈福。
他好像想起来了。
他当时在那个寺庙里许了愿,还把那只写着他愿望的名字挂在了寺庙里那株耸立百年的大榕树上。
可这只牌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竹突然好奇起来。
他伸出手,翻过那只系着红绳的木牌。
17岁的他许了什么愿望?应该是跟比赛有关的吧。
进LPL?还是拿世界冠军?
【一起拿冠军!——Ice & bamboo】
陈竹:“……”
呼吸骤然停滞。
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处理这行字的意义,一股滚烫的酸涩就冲上了鼻腔,烫得他眼眶发热。
他无意识地收拢指尖,冰凉的铁皮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某个尘封在记忆深处角落里的地方扬起了一阵微风,吹散积年的灰尘,露出下面已经褪色的往事。
是了,他不是一个人去的寺庙。
他跟庄寒津一人买了一块许愿的木牌,却只许了一个相同的愿望。
他写的字,他跟庄寒津一起签的名。
一块被挂挂在寺庙的树枝上,另一块被小心收藏在这个铁盒子里。
那个早已被遗忘的愿望,越过了八年的时光,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掌心里。
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他。
陈竹,这么多年,你到底弄丢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