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刚搬入的宅子不大不小,三进共四十六间房,但算一算去掉门房、厨房、茶房、车马房以及下人们住的屋子,剩下的齐整屋子就不多了。
沈熙真的房间就安置在后门连廊北侧,后身正好是两个弟弟的住处,他们年纪小索性就住在了一起。
若说在侯府时常有憋闷之感,那回沈府后,沈熙真却整日惦记着侯府……惦记着她还没拿回来的银子。
她细细一数,与蒋云峥成婚四载,最快乐的日子便是两个人偷摸做假账从侯府公账上贪污的时候。
如果可能她也想大手一挥,潇洒的表示不要任何银子,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和离。
但那可是四十二万两!那可都是她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贪的,就算不能全拿,蒋云峥至少也要给她一半吧!
旁的不提,这桩婚事她的嫁妆也不简薄,除开嫁妆中常有的布匹衣物各色用具等,卧房那些床具、屏风、柜子都是她的陪嫁,偏偏那是按照侯府的尺寸做的,就算她和离后都搬回来也不得用。
更有当初她家在西北马场的那份子都直接转给了蒋云峥。
她爹当初想的倒好,不在其位不受其禄。
既从西北调回京城,此生恐怕再无机会回西北,那不如将马场的份子转给女婿,反倒是有用。
沈熙真私心里觉得她就算是将俩人攒的私房钱都拿走了,蒋云峥也绝对不亏。
不过是怕那王八蛋发疯,她才只打算拿一半。
沈熙真现在专心琢磨银子的事,半点不操心沈松庭革职的事,这可不是她心大。
而是她已看出父亲此次是安然无忧,若是运道好些,保不齐还能更上一层楼。
沈熙真不懂朝政不懂政治,但她懂她爹。
虽说还没和离只是透露了一二意思,但今日回家后就被母亲拉着看几张纸。
那上面几个人名,各个不简单,下到十六上到二十一,死死的卡住头婚这条线,辅以才华与容貌,沈大人已经美滋滋的开始选下一任女婿了。
沈熙真:......
“娘?我爹对自己太好了。”
冯氏疑惑扭头。
沈熙真一针见血:“他选的都是自己喜欢的。”
冯氏愣住片刻随即笑的前仰后翻,她拍着炕桌乐的不行。
“你呀!”冯氏嗔怪道:“你爹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上次是按照家世资财选的,可眼看着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爹革职有小一月了,你大姐夫见天的上门探望,再瞧瞧蒋云峥,连句话都不曾递。”
冯氏心中也是感叹,这般冷清冷性的女婿他们家可是不敢要了。
要是熙真还念着蒋云峥,那她和官人是捏着鼻子也得认这个女婿,将来就算官人重新起来了,也得扶持着女婿。
如今可好,是熙真自己不乐意了,正好换个女婿。
大楚风气宽松,女子再嫁也是常事,先帝时期有位公主就是和离后再嫁的。
“这次可是爹娘一起精挑细选出来的,你好生瞧瞧。”
沈熙真一瞧这几张纸就忍不住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抖抖纸张,“您瞧瞧,真是在意什么就把什么写上面,先是名字再是科考名次和籍贯,知道的是选女婿,不知道是还以为是选官呢。”
冯氏被逗的抬手要打人,这孩子太促狭了!
沈熙真熟练一躲,“当初选蒋云峥时,先写名字再是家世,紧接着就是身高样貌,生怕人不知道他家世好家底厚。”
冯氏道:“可不就是如此,选夫婿自然是要选有长处的,家世资财本领相貌总要占一样的。”
抬眼瞟一眼沈熙真,见她看着纸上的字还在笑呢,便知她没往心里去。
冯氏随即劝道:“你好歹也听爹娘一次,你爹虽选的都是家底简薄的书生,但这种才最适合你。”
“高门大户自然有它的好,但你是二嫁,即使夫君不说什么,婆母妯娌总不会好相处,他身边若有狐朋狗友言语几句,叫他心怀芥蒂,与你就更是祸事一件。”
沈熙真嘴角缓缓落下,心中有些烦闷,她抬眼,眼眸湿漉漉的有些难堪,“难道我就不能不嫁人吗?”
冯氏愣了一下,她叹口气道:“不嫁人也成,留在家中也不会差一口饭,可爹娘年纪大了,你就要跟着哥嫂生活,你嫂子是个好性,可将来你年纪大了,难道还要你看着侄子的脸色吗?”
如果可以,冯氏也想把两个女儿都留在家里一辈子不嫁人,可世事如此。
家中情况好时自然不差这一口饭,但沈家能一直好吗?
沈松庭有本事,他能养女儿一辈子,但他死了之后,沈二郎还能依然这么厉害吗?
等到熙真的侄子掌家,万一境况不好,沈熙真这个白吃饭的姑姑就是问题了。
沈熙真抿着嘴,没再说什么。
冯氏见女儿情绪低落,她忙道:“那些也不必想太多,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再嫁就不嫁吧,叫你爹找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认在你膝下,趁着你爹身子骨还硬实,教个几年令他们科考去。”
“这样,你将来也有个靠山。”
沈熙真眼睛一亮,倒觉得这也不错。
她其实没有太灰心,虽然蒋云峥不是个好东西,但不代表下一个不是个好东西。
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只不过是她迫切想要离开蒋云峥而已。
一直跟这个狗东西生活,耗她命!
全天下不是只有蒋云峥这种人,她爹她二叔她二哥,姐夫不算,虽然算不上完美,但都是很好的人,对妻子也都很好。
当务之急,还是钱!
如此想着的沈熙真,没仔细看那几张纸,只是将科考名次记住个大概。
傍晚。
沈熙真穿过连廊,坐在亭子中拿出纸笔算盘开始计算她能留下多少东西。
夕阳的暖光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长发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小半发丝顺着身体流下,细细一瞧,挽头发竟是一根毛笔。
“三千二,不对不对,这个折价多.....”
“加在一起是一万六千四百七十.....”
簌簌!
沈熙真手腕一顿。
簌簌!
沈熙真目露警惕,她起身看向树丛处,高声道:“谁在那儿?还不快出来!”
树丛里没了动静。
沈熙真心中冷笑,树丛里、发出声响,不会又是她爹那个弟子吧。
“再不出来我就过去了,要是被我抓住...”她话语未尽。
一声轻咳传来,有人从树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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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
窄袖宽袍,头佩方巾,脸上泛着一层蜜色的光泽,身量极高,他一出来,沈熙真都觉得他挡光。
青年面露窘色,拱手问好,“师姐安,在下李佑,今日被沈老留下做文章,写的晚了些。”
“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师姐见谅。”
青年迈步走到亭下两步远的地方,刚刚好能叫沈熙真瞧见面容。
沈熙真一楞,年纪这么大?该不会是她爹看好的下一任女婿吧?
她本来以为她爹的弟子是十岁左右的小孩,这才气势汹汹,可怎么是个年纪这么大的...人?
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沈熙真尴尬的勾起嘴角,尽量平淡道:“无妨,师弟做学问专注,晚了一些也正常。”
李佑面露愧色,“师姐过誉了,我学问不好,只会惹沈老生气。”
师姐?沈熙真琢磨了一下这个称呼,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次见面就叫的这么亲热?
落日的余晖斜斜的洒进亭子,沈熙真迈了一步自暗处走出,她站在台阶上瞧这青年。
蜜色不是夕阳照的,是本身就有点黑,眉骨极高,压的眼睛在阴影处瞧不清,生了一个略有些粗犷的鼻子,嘴唇却柔和,矛盾又和谐。
察觉视线落在身上,李承佑抬起头,语气疑惑,“师姐?”
他借着抬头的动作,终于仔细看清了人。
女子站在台阶上,衣袖松垮背部挺直,面颊从额头到下巴都是柔和的,鼻尖秀气,远看是朦胧的雾气,近看却带着露珠的花朵。
像什么花呢?李承佑不太懂,但他能想象出,是那种花瓣不多但很美的花,薄薄的花瓣却有各种姿态。
沈熙真是一个只需要看脸就知道是好人的女子。
‘好人’上下打量‘师弟’,啧!
沈熙真:“师弟年方几何?”
李承佑老实作答,“二十。”
沈熙真:“可曾参加科考?”
李承佑心虚,“参加过一次。”
沈熙真:“过了没?”
李承佑咽口水,“已有秀才功名。”
沈熙峥:“听你口音是京城人,那一年的?第几名?”
李承佑汗流浃背,“今年的恩科,七十名。”
沈熙真玩味的笑笑,“哦?师弟是当了次孙山,真是幸运。”
李承佑连忙道:“都是沈老教导有方。”
沈熙真笑笑没说什么,她抬头看看天色,“时间不早了,师弟早些归家去吧。”
李承佑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又想留下再说几句话又想快点跑。
“师姐,那我就先告辞了。”
沈熙真笑着点头。
她看着‘李佑’的背影,心中嗤笑一声。
李佑?她还沈左呢!
李佑要是个秀才,她沈熙真三个字倒过来念!
甭说其他,她近了搭眼一瞧就知道这人绝不是文人。
蒋云峥什么都不好,唯独一点,身体好。
习武的和读书的人,身体一看就不一样。
更别说那几句问答。
今年恩科直隶乡试最后一名年纪的确很轻,年仅十一岁中了秀才。
她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那李佑有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