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四个小丧尸沾过的椅套被拆下,再加上刀永思三人在影厅内来回打转,精心挑选出几个破损的,看上去不太干净的,勉强凑出九个椅套。
郝若掏出指甲刀,费力割开皮质座椅,把里面的棉花掏出来:“够不够?”
“多来点,”刀永思抱臂沉吟,“按我看的剧里的做法,这种填充物要多来点。”
“要是想……大号,该怎么办?那味道不是……”郝若很不想开口,但没办法,谁让他的蠢弟弟最先憋不住屎。
都死到临头了,便便还呼之欲出,不懂事的东西,在肚子里待着不好吗?
虽然剧里只装了一个厕所,但刀永思实在不想蹲坑的时候对着别人的排泄物,她犹豫着开口:“要不……再拆个椅套,谁大号,就专门领着自己的那个,像大袋子一样?”
郝若点头,吭哧吭哧地开始干活,拆椅套,掏棉花,刀永思突然想到什么,她转头去看整理简易厕所的毕笙。
“我没有多少卫生纸了,你们还有吗?”
毕笙直起腰,摇头:“我们俩一共就带了一包。”
刀永思皱起眉,难道要用棉花擦屁股吗……
“我带了,带了很多,”郝若平静的声音响起,“郝斌一直这样,懒人屎尿多。”
但他又不记得带纸,每次伸手问郝若要,逼得后者都形成习惯,出门必带一卷卫生纸。
“而且也不要担心,过两天就没人大号了,”郝若忍不住苦笑,“我们没吃的。”
他没说出口的是,更大的问题是没水,没有食物能坚持几天,他们没有饮用水,最多三天,全员都得死在这个影厅。
“三天……”
刀永思惴惴不安:“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吧……”
她想到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些恐怖画面,自己都心中打鼓,三天,真的够么……外面的情况那么严重,在他们不知道的信号外区域,这样的事情还有多少,湖心商场能在三天内等来救援吗?
他们能活着等到人来救援吗?
三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克制自己思考那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鹿沅之抬头看向身侧不断夹腿,变化姿势的郝斌:“能憋住吗?”
郝斌的脸涨得紫红,回答从齿缝里挤出来:“屎到临门。”
高瑞阳捏紧手机,紧张地问:“你不会是要拉了吧……千万不要!控制,控制!”
深深地喘了口气,郝斌的面色由紫转青,仿佛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他张了张嘴,一字一顿:“我、我穿、穿了、两双、双、袜子!”
高瑞阳被这交代遗言的话震慑住,也结结巴巴起来:“藏了,你的、私房钱,要我们帮忙,交、交给你哥?”
鹿沅之捂着鼻子猛地蹿起身,飞奔到几步开外:“等我先走!”
高瑞阳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离开门,只得呆呆地看着郝斌,于是,他就看到这辈子所见最震撼的一幕。
郝斌蹬走鞋子,撸下袜子,“唰”地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层层裤子。
“等等,你,喂!”
一个绵长,带着余响的放气声荡气回肠,郝斌脸色好转的同时,高瑞阳开始生不如死。
袜子承受了它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高瑞阳则与它共苦。
昂扬的排气声吸引了门外的丧尸,开始礼貌地撞门。
高瑞阳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嘴巴一闭上,鼻腔就用力呼吸!
呼——呕——
酷刑!酷刑!
被鹿沅之叫来的郝若在走廊尽头就谨慎地停下脚步,他面色凝重地看着手里准备做厕所的椅背,深深地叹了口气。
反正最后也要沾上一个味,差不多,差不多……
心中安慰自己,脚下的步伐却无比沉重。
等郝若把棉花塞进椅套,又将它拉成一条在脸后绑好,郝斌就已经解决好他的生理问题。
那什么完一身轻,郝斌语气轻松地给高瑞阳道歉:“不好意思哈兄弟,我真是憋不住了。”
高瑞阳不想开口说话,他含泪摇头,企图扇走萦绕在鼻腔的味道,却被郝斌误解。
“你真是个好人!下次你拉,我给你放风!”手上拎着袜子,郝斌不好去牵高瑞阳的手,他笑嘻嘻地对高瑞阳点头。
郝若摇摇晃晃地靠近,从腰间掏出一个装满棉花的小袋子,对好大弟扬了扬,示意他把袜子放进去。
第一夜,临时换成三个男生守上半班,等刀永思去换男友,看到他微红的眼眶,不由震惊:“你怎么眼睛红成这样,这么困吗?”
高瑞阳沧桑地摇头,魂都被抽走了:“可怕……可怕……”
他刚想和女友诉苦,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打着哈欠,准备靠近的郝斌,高瑞阳眼神一变,简单和刀永思交代两句。
“只要不发出声音,基本没东西撞门。”“可以坐在地上休息,但是不要靠近卫生间那个方向!”
他抢先跑开,恨不得离郝斌八百米远。
鹿沅之神情复杂,勾了勾毕笙的手指:闻到味儿了吗?
毕笙屏住呼吸,指尖轻点:嗯
等三个男生走远了,鹿沅之低声开口:“是这边路太窄了,还是通风不好,快三个小时了,味道还没散干净。”
“怪不得高瑞阳表情那么难看,”刀永思吸了吸鼻子,“确实还有点味儿,刚刚不知道该有多重,你们看到郝若脸上带着的口罩没。”
“就地取材,脸包得挺严实的。”鹿沅之点头,背靠在门上,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开口,毕笙也不说话,刀永思憋了十几分钟,终于忍不住了。
“说点什么吧,太安静了,我好怕。”她抱着胳膊,裹紧身上高瑞阳的外套。
刀永思仔细打量眼前这两个女生,叫鹿沅之的一头棕色长卷发,脸型圆润,眼睛很大,睫毛长长的,嘴唇偏粉,像她小时候玩的洋娃娃。
另一个叫毕笙的女生,黑色短发,很瘦,眼睛狭长,薄薄的单眼皮覆盖住大而深的瞳孔,嘴巴一直紧抿,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下意识比了比身高,刀永思错愕地发现,她竟然是三个人中最矮的,她一米六二,毕笙比她高半个头,鹿沅之最高,比她高一个脑袋。
鹿沅之舔了舔嘴唇,看向刀永思:“我渴了。”
刀永思点了点头,应声:“哦……你渴……”
她的话顿住,脑海中回想起郝若的未尽之言:我们没有水。
这个偌大的影厅太空荡。
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卫生间。
他们六个人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最后会活活困死其中。
刀永思的心坠入深渊,目光下移,落到她捆住门把手的外套上,那是她态度的一种说明。
“没事,先忍一忍,过两天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刀永思没有张嘴,但她分明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快地安慰鹿沅之。
毕笙靠在鹿沅之身边,举着手机和她私聊。
必胜: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要在这里等人来救援吗?怎么突然开始试探刀永思。
之之为知知:我不想等了,我想回家找我妈。
鹿沅之的家庭氛围非常好,她选择在本市读大学,除了本市大学心仪专业排名靠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想和父母分开。
大学四年,不管是继续深造,还是找工作,以后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可能一年到头只有长假,或者春节才会见面。
鹿沅之抗拒这种可能性,她想一直陪在妈妈身边。所以当看到其他人上传到平台的那些视频,她的第一反应是等待救援,可随着视频越来越多,可窥见的事态越来越严重,鹿沅之等不下去了。
或者可以说,她已经意识到,短时间内等待救援是不靠谱的——躲在影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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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出去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如果鹿沅之不出去,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妈妈,看不到爸爸了。他们该有多担心啊,妈妈有好好待在家里吗,妈妈有好好吃药吗?
鹿沅之没有哭,可她的心被可恶蚊子大吸一口血,隔着肉泛痒,让她懊恼于抓挠不到,丧气地想要流泪。
之之为知知:我要回家,一定要
必胜:我也是,杳杳还在等我
如果她们两个要走,其他人的表态很重要,不然这个门,是绝对不会被打开的。
先试探刀永思的想法,一是因为她们同是女生,刀永思对她们的警惕心要更轻,二,是鹿沅之从毕笙那里知道,郝若已经试探过一次,只是毕笙和刀永思都没有开口回应。
刀永思不回答,是她心情复杂,毕笙不回答,是想看看刀永思的反应。
她和鹿沅之手上有金属棍,刀永思和高瑞阳手上有杆拖把,勉勉强强算个武器,只有郝若郝斌两兄弟,赤手空拳上阵。
刀永思不能被郝若拉进关系,不然对她和鹿沅之不利。
毕笙放下手机,开始小声说起她的妹妹。
“我妹一个人在家,我好担心。”
刀永思被转移注意力,偏头问:“你妹多大了,没去上学嘛?”
毕笙摇头,苦笑道:“我妹读初中,最近压力太大,发烧了,请了病假让她待在家里,我就买了几天的菜,真怕她不够吃啊,又担心她害怕。”
“有吃的……那还行,没事,家里有大人陪着,你妹不会那么害怕的。”刀永思磕磕巴巴地安慰。
“我跟我妹是留守儿童,我出来上大学,就把我妹带着了,家里平时就我们两个。”患难见真情,毕笙好像已经敞开心扉,倾诉着自己那些往日不会和陌生人说的家事。
“我爸我妈特别重男轻女,说是出去打工,带不了我和我妹,其实他们把我大弟和二弟都带在身边,我奶奶身体不好,以前在老家,我要上课,就没办法一直照顾奶奶,我妹就辍学了。”
毕笙抹了把脸,晶莹的泪珠在眼中滚动,她抽了抽鼻子,继续说:“她说,姐,我成绩没你好,念书也没用,以后随便找个厂打工就行。那阵子我爸妈又只给了一点生活费,全付了奶奶的药钱我的书本费都是亲戚给的。”
她喃喃自语:“那时候我只读书,觉得读书读出来了,考个大学,肯定以后就能找好工作,就有钱,我跟我妹发誓,等我考上大学,一定带她出来读书,带她下馆子,去电玩城。”
“才刚两个月,”眼泪滚落,毕笙的语气中满是茫然,“才刚两个月,就发生这样的事……”
鹿沅之是第二次听毕笙将这件事,她把好友都头按进怀里,毕笙的呜咽在耳边萦绕,“杳杳”“杳杳”。
毕生,毕要
姐妹俩在户口本上的名字,代表着父母对诞下男孩的最高期许,哪怕是看上去更疼爱她们的奶奶,心里真正看中的也是两个孙子。
没有疼爱孩子的长辈愿意把孩子留在小县城,连读书的权利都犹豫着剥夺。
毕生在用毕生逃避既定的命运,她来到大城市读大学,打工挣钱,做兼职,改名字,攒下一笔钱后把妹妹接来身边,又学着接触以前想都不敢想,天方夜谭的爱好,比如学习画画,比如追星。
她高高兴兴地拉着在大城市里交的好朋友,来看电影,结果出了这样的事,她们困在这里出不去了,这都是她的错。
毕笙又变回毕生,一遍一遍在鹿沅之耳边说对不起。
她没有那么喜欢豆豆,也害怕看鬼片,觉得恐怖,晦气,不吉利。但她宿舍里一个很时髦的女生在追这个爱豆,而鹿沅之喜欢看鬼片,看恐怖电影。
如果不这么在乎面子,在乎能不能和舍友聊到一起,在乎朋友会不会因为爱好不同而疏远她就好了。
如果不自卑就好了
该死的只有毕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