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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她的命星(修)

作者:末地村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将军府那日,那小娘子言辞锐利,切中要害,更以《独钓寒山雪》点破他的困局。溪溪山林氏的底蕴从未随萱堂先生的逝去而凋零,它只是以更隐秘的方式,凝聚在林氏后人的血脉中。


    事实上,连袁文韶自己也对当下的决定有所犹豫。但在他让吕氏传话后,留侯周氏的爽快应允却出乎预料,反倒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多了几分笃定。


    是了,萱堂先生仙逝了,他岂知文相今日的势力已如此盘根错节,又岂知圣人真正的忌惮早已转移?


    他不禁有些自得和心安。大难临头各自飞,本就是世间常理。溪山林氏是林夫人的母家,留侯的危难却正在当前,比起圣人遥不可及的猜忌,倒不如抓住眼前能抓住的,挽救夫家。


    局面总算没有变得更糟,又或者说,经了这些年的历练,自己在政局上已经有所成长,哪怕不需要吕先生赶到,却让连周氏和林氏都看到了如今局势的改变,承认了旧日预言的过时。


    他长吐出一口气,下意识忽略了一个未曾深想的念头——若此计果真于三方都有利,为何前番让吕氏登门时,不曾让她将此理直气壮地和盘托出?


    就在这时,吕夫人叹了口气,“连阿僳都说圣人今日召开廷议留侯之事,想必留侯此番是在劫难逃。您却说北境的主将之位全落在这门婚事上,难道不怕遭池鱼之殃吗?”


    “人们以为今日朝中廷议,是溪山林氏败落的象征,但事实上,不论留侯府如何,都不会改变圣人对溪山林氏的尊崇。”


    不过一场病,将军的额角便有了白发。回想起那晚圣人斥责留侯时的威严,他仍心有余悸——其声威之重不仅令他惊惧,更直接诱发了寒厥之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圣人对萱堂先生的敬重绝非表面功夫。


    而被迫静养后,他忽然顿悟:圣人怒斥留侯,实则是向天下昭示“道统不可辱”,顺便敲打那些觊觎溪山势力的世家


    这些时日,他翻阅典籍记载,留意到太祖皇帝当年对萱堂先生的倚重之深,以及前几任帝王登基后对萱堂书院的多次封赏。至此方明白,帝王心术向来如此。


    纵然会打压世家权臣,却始终对“道统”所在的根基敬重有加,从不敢轻慢。


    想到这里,袁文韶继续说道,“这场洼姚之乱,文丞相,王侍中……还有朝中许多人,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圣人眼下需一个如从前那般高高在上的溪山林氏,压在这些人的头上。而周袁婚约本就是阿徐与林氏定下的盟约,如今延续婚约,既是对阿徐的交代,更是向圣人表明我袁氏愿做维系道统的棋子。这步棋走对了,北境兵权才有回转的可能。”


    随着这一声深深的叹息,窗外又落起了细雪,袁文韶想着那遥远的风光,疲惫的面颊上有些神往,“李副将在军中根基未稳,只要我向圣人表示了足够的忠诚,圣人便会放心由我来守住大齐的门户。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到北境了……”


    吕夫人倒是愣住了。


    若圣人真要抬举溪山林氏,留侯府自能东山再起,那阳侯府此前“投桃报李”的许诺,岂不是趁人之危,用一个虚妄的承诺,去套取实实在在的婚约利益?


    雪粒子打在阳侯府的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吕夫人望着丈夫鬓角的白发,觉得这满室的药香都抵不过窗外的寒意。


    吕夫人不知道的是,此刻太明殿的暖炉虽已撤走,殿内的空气却因帝王的一句话而骤然升温。


    当召留侯“七日回京”的旨意传下时,元平帝喘了口气,觉得有些热。


    他想起太祖当年为萱堂书院题下的匾额,那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溪山林氏第一世家的高贵身份,而是萱堂先生所著的《儒学要论》,将帝王需要借重的道统根基归于溪山,将溪山林氏铸造成了一把帝王敲打权臣的利器。


    眼看小黄门撤走暖炉,他舒展了身子,突然道,“数日后,便是林萱堂百日祭了。”


    未等群臣做出反应,圣人之言突如其来,掷地有声,“着左仆射代朕往溪山送奠仪,赐谥‘文贞’,使萱堂书院为其立碑勒石,永祀乡梓。”


    左裕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余光瞥见文丞相等人广袖微颤,而满殿公卿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迅速伏地叩首,却在一时耳鸣中,听见溪山郡流水潺潺,微风拂袖,恩师旧友,嬉笑怒骂之声不绝。


    “林氏教化有功,泽被天下,其书院当为朝廷储才之所。自今而后,萱堂书院每三年得荐秀贤三人,赴吏部待任,著为定例。”


    元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北风雪片卷着碎叶扑进殿内,将群臣的袍袖吹得猎猎作响。


    终于来了。


    左裕深深叩首,接旨瞬间,胸中沉重如石。他接住的不仅是无上荣光,还是一丛灼人的野火。他余光微抬,只见御座之上,圣人淡淡一笑,那惯常的慵懒姿态下,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审视。


    封林萱堂为天下文宗,给书院其举荐之权……


    不论是泶阳文氏的族长文丞相,还是勋贵之后的靖国公,亦或是衢水王氏的族长王侍中,又或者是在场的老臣,作为身处大齐权力圈层最顶尖的一群人,他们心中清楚,这道专门给溪山林氏的旨意将如惊雷炸响,震得整个大齐根基动摇。


    但在这场震荡真正兴起之前,天佑城市井烟火一如常日。趁着还未散朝,一箱黄金悄然运入黄门令刘柱的私宅,一辆墨色的小马车来到了一座四处飘白的府邸跟前。


    司马明说,李芸受几个小黄门讥讽,愤而辞官,按常理上官会有所挽留,谁知得来的是圣人恩准的消息。


    李芸悲痛万分,还了官服到家,便一命呜呼。


    干燥的黄土上四处散落着白色碎布,哀乐之中隐隐传来啜泣声,哪怕七十是喜丧,人们还是会为失去亲人而难过。饮花递过去一份白礼,周会宁则下了车。


    “您是?”老妇人红着眼问。


    “乐章坊留侯府周二。”


    哗然声中,周会宁点了一柱香,微微躬身。


    若不是退婚惊动了圣人,李芸还能再当两年的太史令。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见过周小娘子。”氤氲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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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模糊了小娘子的容颜,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在下吴笑英,蒙左仆射举荐待任太史令。”


    周会宁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


    身后是一个穿着破旧发白青衫的中年男子,衣角还打着细细的补丁,眉宇间既有书卷气,又带着几分仕途不得志的愁绪。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原来是这样一个略有些怯懦的人,为她批命,禁锢她一生。


    她向饮花轻轻点头示意,转而对吴笑英微一欠身,“新任太史令,是应该送一送故太史。”


    吴笑英没有听懂周会宁言语间的慨叹,只以为左裕暗中同留侯府提到自己,不由热切几分,“我少时也读过萱堂先生的著作,虽未去过溪山,听左兄说起,也心向往之。”


    听着这句话,周会宁逐渐恢复了平静。


    眼前人受左裕举荐为太史令,日后却断她为“破军星”之命,溪山林氏因此彻底与左裕断绝来往。


    一桩儿女婚事,溪山林氏与新崛起的将星反目,与最得意的学生成仇。


    不入庙堂,则从此沉寂,若入庙堂,则孤军奋战,最终被人围困而死。


    他是谁的棋子?


    “吴太史,”她忽然抬头,“您觉得,星辰真能代表人的命运吗?”


    吴笑英想了想,“与其说代表,不如说星辰与人的命运相互影响。就像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因果联系。”


    “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命运,也有因果吗?”小娘子清澈的眼眸里浮起好奇之色,“前些日子有人说,袁将军突如其来的疾病,便是破军星逼近所致。”


    “这便是胡言了。”吴笑英连连摆手,“近日星相并无异常,破军星也未有异动。倒是前些日子白日现月……这异象,我至今参不透。或许其中另有因果,并非简单的星象与命运的直接关联。”


    周会宁心中微震。从将军府出来那日,她确实见到白日现月……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吴太史参不透异象,那能看到我的命星吗?”


    “我不知您的生辰八字,不能观星,也不能测算。但您这般高贵的出身,定是贵不可言。”吴笑英看着眼前这位过分好奇地小娘子,语重心长道,“只是,我有一言相赠,周小娘子,请您记住,生辰八字,不可轻易示人。”


    除了父母亲人,只有婚书知道她的生辰,上一世,极亲近的人透露了她的八字,而眼前人却在劝她隐瞒。


    周会宁听着吴笑英诚挚的劝告,突然觉得有些难过。眼前若是没有吴笑英,也会有李笑英,王笑英,对此人动手,不过是延缓事态的发展,并不能阻止最终的结果。


    她对饮花轻轻摇头,饮花便悄悄收回已经摸上腰刀的手,困惑地退开了。


    哪怕是权力斗争中的小小棋子,也可能主动选择自己的因果。周会宁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吴太史,我命很好,有一颗很好的命星,它总是改变他人的因果,使旁人不能拦我的路。”


    “若有朝一日,你不小心得知我的生辰,看到了我的命星,不要忘记我跟你说的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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