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语的手指在麦上打结。
迎面是严肃的导师团，聚光灯焦灼，还有无处不在的镜头，这一切都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商柠柠的话一针见血，他确实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男孩正准备鞠躬道谢，另一位声乐导师也开口了。
连城没有看一旁的商柠柠，只是眯着眼看向陶语。他颔首，声音淡淡：“我觉得陶语练习生唱得蛮不错的。”
正准备大展拳脚的商柠柠面色一滞，略带不满地暼向一旁唱反调的男人。
作为口水歌爆红出圈的小网红，公司想尽办法给她找了这么一档综艺节目来亮亮相，争取能在节目结束后升个咖，她可不能辜负公司的一片苦心。连城的咖位比她大，她如果强行反驳必然没有好果子吃，此时只能忍气吞声。
商柠柠笑起来，点头附和：
“连城老师说得对，但我刚刚指出的技巧问题，其实是希望陶语练习生能更加完美。不可否认，真挚的感情也能成功地打动人心。”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女孩突然捂住嘴，巧笑嫣然，花苞头上下轻颤：“陶语练习生还没公司吧——”
“要不要考虑来我们新浪潮经济？我代表韩社长欢迎你哦！”
“哎哎哎！”一旁的仲伯庸迅速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商老师——节目录制期间禁止‘挖墙脚’行为哦！”
“韩社长想签人得诚意拿出来呀！”
“正规流程走一走！记得给陈导打点赞助费！”
还赞助费，要不要给你赞助点医药费？
商柠柠嘴角的笑容再次一滞，指尖略显不耐地在导师台上轻轻敲击两下。
仲伯庸还在那插科打诨。
她暗自腹诽，搞rap的是不是都不太聪明？连场面话都听不出来吗？
导播区
奚美初在翻看陶语的资料。
资料页上的所属公司旁，确实是明晃晃的“个人练习生”。
她看向陈诺的脸色，斟酌似的开口：
“陈老师——要不要用台里的名义跟这位练习生接触下？看起来确实是个好苗子……”
导播室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个短发bobo头，穿着宽大毛衣的女生走进来，直接一屁股在空位坐下。
女孩个子小小的，下身是短裙与肉色光腿神器。她直接陷落在椅子里，手摇得上下飞舞，急速给自己扇凉。
“童童这是去干嘛了？”奚美初看向她，随口闲聊，“这回真是分到潜力股了呀。”
“得了吧，要不要跟你换换？有空操心别人的艺人，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童昕抬起头，说话冷嗖嗖的，眉宇间多少有些不耐烦。
“啊？”奚美初不明所以。
“这么贵重的演出道具送过来，你也不去盯梢一下？”
“这些都是道具组的活呀……”奚美初终于听懂了童昕的意思，她的表情有些无奈。
“你知道那个有多贵吗？哪里磕到碰到先不说，要是影响到泽栩初舞台评级的话怎么办？”
手下的两位副导演打架，陈诺倒是笑得快活。他看向愤愤不平的少女，语气挪揄：
“哈哈哈，童童这么关心周家少爷呀！”
“我这是关心节目效果！”童昕冷冷地说。
“好好好——”
“那要不这样……周泽栩由童童负责，陶语交给美初负责？”
“美初觉得呢？”
“嗯？”奚美初多少有些意外，不过她一直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女孩眨眨眼，“可以呀。”
“周家少爷可不好带哦，”陈诺笑笑，一副不见不怪的模样，“不过美初同意的话就没问题了！”
“我会努力的，陈导。”
一听这话，童昕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又被强行压下了。她的声音淡淡的，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导师席
耳畔的讨论声有些激烈，声乐导师与舞蹈导师各执一词。
而rap导师……
rap导师在看热闹。
季少恩有些艳羡地看向一旁始终笑眯眯且时不时添油加醋两句的仲伯庸，而自己还要作为PD主持公道。
夏竹桃言之确确：“陶语练习生唱得是不错，但是他没有展示舞蹈水平。”
“被导师团评价为A的练习生不应该是全方面的Ace吗？”
连城则是一副陈述事实的口吻：“如果陶语练习生这个声乐水平A不了的话，后面的练习生唱成什么样才能A？”
“我认为给他A，是对后面选手的一个声乐打样。”
清汤大老爷真是不好当啊……
季少恩暗自长叹一口气，却面色不显。
他微笑着拿起麦，先鼓掌，随后看向男孩腰上那个显眼的“F”，此时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
季少恩放低声音，像是随口闲聊：
“陶语练习生认为，这个初舞台自己能得到什么成绩呢？”
陶语的目光有些羞怯。
看向他、又回避；看向他、又回避。
如此往复。
一丝无奈浮上季少恩心头：我是看起来会吃人吗？
男孩踌躇许久，如实回答：“我、我想拿A……季PD。”
“那为什么自评级是F呢？”季少恩追问。
男孩脸涨得通红，“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台
“怎么办啊陆神——我好紧张啊！”
都泽“咕噜噜”地灌下大半瓶水，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哎呀！行了吧你，少喝点，一会上台蹦跶起来想放水了！”
魏宜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冲着男孩的后背来了一下。清脆的拍击声在空旷的后台显得格外响亮。
队友们的目光也因此而聚焦。
“紧张是人之常情嘛！”都泽义正言辞，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嘎吱作响，“难道你们不紧张吗？！”
周泽栩没有说话，他的嘴唇也有些发干，但他却刻意控制着自己没去喝水。都泽的话让他下意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一瓶水被递过来，他抬眼看去。
是陆慎。
“喝吧。”陆慎说。
周泽栩的嘴唇挪动了下，正想说些什么，陆慎已经将水瓶拧开塞到他的手里。
周泽栩有时候很羡慕陆慎永远从容淡定、荣辱不惊。明明和队友们年纪相差无几，他总是周到地照顾到所有人。
水是刚开封的，选管问大家要不要水时候周泽栩没有拿，也不知道陆慎从哪变出来的。嘴上有口红，他拿起瓶子仰头，挪开些距离灌了几口。
男孩的喉结滚动，随后将水瓶交还回去。
陆慎没有接，反倒是习以为常地将手伸出来，帮他理了理领子。
“就算是喝水，也要注意形象，”陆慎随意调侃，“等我老了跳不动了，我就转行去当艺人助理。”
少年的手指灵巧，黑金色的丝巾随着他抽出、翻飞的动作再次形成一个鼓鼓囊囊的领结。
“慎哥去当助理准备卷死谁？”一旁正在做拉伸运动的少年闻言抬头，语气凉嗖嗖的，“要不让公司把王哥解雇了吧……”
“呵——这段要是播出去景明俊真是死定了！！看王哥不好好收拾你！”
都泽闻言冷笑一声，幸灾乐祸。
陆慎也笑起来。
他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语调慢悠悠的：“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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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肌肉记忆是不会辜负我们的。”
魏宜年撇撇嘴，岔岔不平：
“陆神肯定不会紧张啊……”
“因为你根本不是人啊。”
“去去去，一边去。”陆慎笑笑，也喝了口水，毫不在意。
“慎哥……”
又是一位队友挪过来，站到银发少年身侧。他努嘴，悄无声息地看向通道中走出来的男孩。
陆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男孩的个子有点矮小，看起来好像还没过发育期？反正肯定过不了盛世互娱的面试关卡，资料一发过来看身高估计就直接被毙了。
但他名牌上那个“A”太过醒目。
陶语，A。
首A竟然在他上场之前被人拿下了……
淡淡的遗憾感升腾，陆慎心中叹气却面色不显。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反倒是队友们倒吸凉气的声音太过明显，听得陆慎不由得暗自摇头。太喜怒形于色可不行。作为艺人，一旦进入有着摄像头的环境，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陶语退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实感。他不住地低头将视线转向名牌上熠熠生辉的A级，无尽的喜悦包裹着他。
竟然真的拿到A了，像做梦一样…
之后的日子也要好好加油，一定保住这个A。
男孩暗自下定决心。
“陶语练习生，恭喜你。”
陌生的女生从耳麦里传来。陶语的脚步一顿，迅速与耳麦里陌生的女声道谢。
“请问您是？”
“我叫奚美初，节目组的副导演。今后将由我与你对接拍摄事宜。初舞台录制结束后请不要直接离场，记得留下来参加后采哦。”
“好的，我叫陶语！请多关照！”
当陶语路过后台时，六道凉嗖嗖的目光让他不由得脊背发寒。
都泽从人群中探出头来，对他晃了晃手掌，干笑着“Hi”了一下。
“Hi…”陶语也小幅度挥手致意。
“嗷！你干嘛？！”都泽一个激灵，转头扭向魏宜年。这人刚刚闷声拧了他的掰掰肉，坏得很！
“别嚎，”魏宜年压低声音，“都是竞争对手，干嘛呢你？”
“哦哦…”都泽满脸无辜，顺带痛心疾首地抚慰自己的掰掰肉。
陆慎笑笑，将队友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走出人群，来到陶语身前，伸出手：
“你好，我是陆慎。很高兴认识你。”
“woc——老大投诚了？！”
“你想屁吃？？”
“呵，陆神这叫宫心计……你们这群凡人是不会明白的。”
队友叽叽喳喳，周泽栩面色不悦。
陆慎为什么要跟别的Vocal搞好关系呢？
是对他的实力不满意吗？
这小孩唱得能有他好吗？
他不信。
好不容易送走陶语，后台气氛静悄悄的。
都泽突然又嚎了一嗓子：“慎哥——你可不能抛弃我们啊！！”
“唉，慎哥要是抛弃我们，我们只能出去说你是渣男，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这个我支持。”
“得了得了，差不多得了。”
陆慎一脸头疼地扶住额头，真是服了这群活宝了。
他伸出食指，挪揄似的在队友面前一个个点过：
“你们都给我说话注意点。”
“听到没有？”
“得嘞老大！”
“包的。”
“ok。”
“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