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
一股刺鼻的酒精味袭来，宋微声下意识屏住呼吸。造型师放下定型喷雾，动作娴熟地抓捏他额前的发丝。
“哇哦——”男人吹了声口哨，对自己的作品表示满意，“那么下一位！”
宋微声趁着起身的功夫，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灯光下，新出炉的微分碎盖每一根发丝都在定型喷雾的加持下泛着晶莹。他终于正式地穿上那套秦怜月给的“Lucency”，着实不赖。
浅蓝色深v马甲打底，紧贴腰线。领口银色的链条交叉纠缠，隐隐透露出几分肉色的肌理，风光迷蒙。
外侧则是一件缝满亮片、长至小腿的拖尾罩衫，随着主人的动作与灯光的配合折射出异样的光泽。
宋微声掸掸拖尾，还不忘顺手理一理塞在白色西装裤里的罩衫下摆
——这样能让身材比例看起来更好些。
周身的环境拥挤嘈杂。
节目的化妆室虽然有好几间，但一百位练习生们分配下来，再加上选管、化妆师、造型师等杂七杂八的工作人员，所有的空间都显得一片混乱。
“声声哥的衣服好漂亮哦！”陶语坐下，发自内心夸赞道。
男孩穿着浅黄色的衬衫，白裤子，脖子上还带条粉色条纹丝巾。
看起来真是个阳光明媚的乖小孩。
“小陶今天也很可爱。”
宋微声很吃这套，他心情不错，笑眯眯地礼尚往来。
“声声哥能等我会吗？”
男孩就着造型师的动作抬头，看向他。
“行啊。”早去也没用，宋微声照着镜子随口答应。
今天是初舞台录制日。
虽然初舞台的表演顺序靠抽签决定了，但是选手们的登场顺序还是由节目组决定的。
宋微声与陶语都是个人练习生，出场的位置都处于中段，且大概率会一剪梅。
他心下了然，但并不准备坐以待毙。
候场区域
二人贴好名牌，带好麦，整装待发。
气氛有些安静，像是为了找话题，陶语问道：“声声哥那个初印象表演了什么呀……”
刚刚还在放松表情的宋微声顿时神色一僵。
“小陶表演了什么呢？”他微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嗯，我翻花绳还挺厉害的……”男孩支支吾吾，“然后我就一边翻一边自我介绍了……”
“蛮有创意的嘛小陶！”
宋微声点头，拍拍陶语的肩膀，还不忘比个大拇指。
“声声哥呢？”
“宋微声——准备登场。”
耳返里传来少女温和的呼唤声，犹如天籁。
“哎呀……导演喊我上场了！”
宋微声笑笑，一溜烟地跑了。
“小不会今天蛮漂亮的嘛。”
“啊……”宋微声的脚步迟疑片刻，他试探性问道，“美初姐？”
“是我哦。”
宋微声沉默，算是默认了“小不会”这个称呼。
奚美初是节目组的实习副导演。本来以为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也是节目组的选管之一，结果她身份竟然比曼雪琪还要高上一级。
节目组的副导演很多，而宋微声恰好被分到她手里。
“你能看到我吗？”
“我在导播室，当然可以了。”奚美初倚靠在人体工学椅上，转笔，又在笔记本上记上一笔。
“嗯……初评级加油哦。”她笑笑，补充道。
在选管的指引下，宋微声进入第一个小摄影棚。
房间只有一盏顶灯，但是角落里架满摄像机与柔光灯。这方面节目组还是蛮贴心的，毕竟选秀节目里的选手脸蛋是第一生产力。
墙上除了《闪耀吧练习生》的星月logo之外，还贴着ABCDF五个硕大的字母。
“请选择你的自评级。”
耳返里再次传来奚美初的声音。
选秀节目看的多，宋微声对节目流程可以说是滚瓜烂熟，但此时亲身经历，还是难免感到紧张。
他早就考虑好了自己的初评级选择，此时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演技。
宋微声深吸一口气，找准主机位。他笑起来，或多或少掺杂着些讨好。
“哎呀……好紧张呀。”
男孩自言自语，并顺势在五个字母前来回度步。
选择太果断也不行，看着像老油条。宋微声对自己的人设定位很清楚，他将是长得清纯但练习起来不要命，热爱舞台、追逐梦想的单纯少年。
每个字母前都放着一个透明的亚克力盒子，里面是与之对应的贴纸。
“我选这个吧……”
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宋微声几乎是挪过去的。他拿起其中一张，对着最近的镜头晃晃，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开，贴在名牌上。
男孩拍拍身上的名牌，表情珍重：
“全民造星官，今后的日子就拜托啦！”
怕看起来不够亲和，宋微声又眯起眼睛笑了下。少年双手合十对着主机位拜了拜，转身朝着入场通道走去。
眼前的通道星光熠熠，连形状都是星型的。宋微声挺直腰杆，走路带风。
这段通道要像走秀，只要走得够帅，就可能会被剪到正片里，经典永流传。说不定未来会有粉丝说，她是在这一刻就爱上他的。
男孩的拖尾随着步伐晃荡起来，像摇曳的游鱼。
“接下来登场的是——个人练习生，宋微声！”
播报声传来，出口近在眼前。
宋微声有些好奇这个节目的颜值平均水平。他在这个节目里算长相突出吗？别的练习生会惊叹他长得帅吗？
宋微声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走出去。
璀璨的光芒倾泻而下，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宋微声微微眯起眸子以便适应环境。
嗯，表情管理也不能忘。
迎面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金字塔状席位，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天花板上的聚光灯多的数不清，却又统一朝向舞台中心。
金字塔很高，最顶端直连穹顶。
站在最下方的舞台上仰望它，微妙的、不可言说的压抑感油然而生。
最高处的席位豪华巨大，堪比王座，背后是硕大的月亮图标。
无疑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再往下两层是则是八个相对逊色的星星席位。
渺小的、众星捧月的……
星星。
各式各样的情愫在宋微声心底交织翻腾，让他一时间难以抉择。早在还没进组之前他就计划好了全部，不光是自评级……甚至包括入座环节。
金字塔上的选择余地还挺大，他原本准备坐在中上层的靠中间位置
——正中的26号就很不错。
视角开阔、不会出错，且说不定会偶然被摄像机带到。
但1也是空着的……他想坐上去。
男孩在主舞台站得有些久了，奚美初的声音再次从耳返中传来：“宋微声练习生，请选择你的座位入座。”
宋微声喉结滚动，提起沉重的步伐。
他顺着阶梯，缓缓攀爬而上。
四面八方的目光纷杂。离得近了，议论声也能听到了。
“脸好小……”
“竟然是个人练习生……是要去坐上面吗？”
“天呐，好大胆……”
探究的、审视的、玩味的……各式各样的声音如针扎似的刺在宋微声背上，让他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踌躇。
金字塔的普通层摆放着整齐的透明塑料椅，上面印着金色的数字，代表对应的排名。前边登场的练习生，大部分都选择了这片区域。
来到出道区时，宋微声才注意到上面已经坐了人。
少年金发璀璨，身姿纤细，穿着繁琐的复古衬衫与西装短裤，陷落在宽大的座席间双腿晃荡，像倦怠的猫。
桑维坐在3号位。
金字塔席位太过高大，顶部的灯光过于刺目。宋微声攀登时低着头，只看到出道区空荡荡的，并未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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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存在。
硕大的九人席位上只有桑维一人的身影，又昭示着他非比寻常的自信。
他的自评级是A。
少年深邃的蓝色眸子看向宋微声的名牌。
宋微声的自评级是D。
桑维歪头，眉宇间有些困惑。
自评级是D的家伙，也有胆子来到出道区吗？
宋微声觉得自己在被审视。
他姿态发僵，二人对峙，气势上就弱人一等。
桑维很快又笑起来，态度友善。
他起身，眉眼弯弯。
“欢迎光临。”桑维说。
男孩的腔调呢喃含糊，吐词不太清晰。
欢迎光临？
宋微声不解，这是什么用词？出道区的门童吗？
但桑维笑，他也跟着微笑。
“谢谢。”宋微声说。
二人颔首间，桑维回到3号位。他再次蜷缩起来。
桑维此时的怡然自得，反倒衬托了宋微声的不自量力。他坐在3号位，散漫睥睨，却又像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划分了整个节目的生态圈，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每一位闯入者。
宋微声不再深呼吸，这时候的镜头应该在拍摄自己的特写？
他不能轻易露怯。
聚光灯之下，男孩来到1号位前。
光线近乎灼目，周遭的议论声也消失了。
宋微声伸手，指尖缓缓划过椅背上那个金色的“1”。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男孩眼底的野心与欲望几乎要凝为实质。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漂亮又大胆的个人练习生将要入座时，宋微声却收回手。
想坐这……但是不是现在。
他转过身，对着下方所有看向自己的人内敛地笑笑。姿态要谦逊，神情要无害，要像误入狼群的白兔，青涩但交织着欲望。
聚光灯照映在男孩脸上，像是他一个人的颁奖典礼。宋微声摇头，似乎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他从最高处走下。
在宋微声即将离开出道区域时，本能又让他在9号位前驻足。他回头看向高处，金发少年又蜷缩回了椅子上，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宋微声最终坐回了26号位。
塑料椅子的硬度将他拉回现实，他小心翼翼地安置好自己波光粼粼的拖尾，又调整成一个自然放松的坐姿。
宋微声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评估着各个对手的威胁性。
帅的有，歪瓜裂枣也不少……
自己这张脸，多花点心思应该能吃上这口饭。
周遭有练习生探头探脑地看向他，又在目光相对时堪堪说了个“Hi”。
宋微声对每一个人都笑脸相迎。
陶语在他后面登场，自评级是F。
男孩面对极具压迫感的金字塔座席，浑身紧绷，脸上写满不自在。
陶语几乎是逃窜地离开主舞台的聚光灯，束手束脚地往上攀爬，似乎准备就近落座。
宋微声眯眼，初舞台录制时的reation也是加分项。两个人唱双簧总比一个人唱独角戏来得方便。
他站起身子，迅速朝着男孩方向招呼道：“小陶——”
陶语闻声抬头，看到宋微声。他一愣，又马上加快动作，几乎是小跑过来。
陶语理所当然地坐到了27号。
他坍陷在塑料椅子上，下意识松了口气，却又很快坐直身子。
男孩轻声嘟囔：“好夸张啊声声哥，大家都又高又帅的……”
宋微声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
他扭头，意味深长地拍拍男孩的肩膀：“没逝的小陶——别人是男模组，你是少儿组……不用跟他们比。”
“噗——咳咳！”
坐在二人下方的少年瞬间呛到，他的队友帮他狂顺气。
“你没事吧——”陶语连忙看向那个男孩，神色抱歉。
“没事没事……！”他队友连忙回应。
宋微声也目露关切地看向他们：“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