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十分钟后。
校园里的湖边。
林奕昀望着前方的湖，语气温柔。
“接下来的合唱，拜托你了。”
“我会努力的。”陆今玥很笃定地说。
“不必给自己心理负担，恰当的努力就好。”林奕昀微微一笑，目光仍是停在湖面上。
陆今玥离林奕昀有一步的距离。
她不敢靠他太近，怕她的神经会更紧绷。
虽然——
决定这段距离的人并不是她。
风拂过陆今玥的脸庞，使她短暂地眯起了眼眸。
瞳中，林奕昀的模样变得模糊。
而她，跟他似乎离得更远了一些。
林奕昀忽然偏过头来，迎上了陆今玥稍显专注的视线。
陆今玥措手不及，匆促地别过头去。
她思绪混乱，但实际上，她又什么都没想。
“你和刚刚的那个人，是朋友？”
林奕昀毫无预兆地转移了话题。
“谁？”陆今玥被动地反问林奕昀。
“就是，那位戴着帽子和口罩……”林奕昀的话音开始断断续续。
陆今玥的脑中，逐渐重现了几个画面。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她语速较慢，没有说出林祈恒的名字，“他应该是我的朋友。”
若他真的是林祈恒……
林奕昀会比她更早认出他。
毕竟，他们是亲人。
陆今玥转回头去，开始注视起林奕昀的眼瞳。
他与她，有着相同的想法吗。
“你是几班的？”林奕昀再度发起提问。
“五班。”陆今玥回答的利落。
话音消失的刹那，林奕昀也语塞了起来。
他若有所思，仿佛有很多话要问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陆今玥瞧出林奕昀有所顾虑。
原来，想隐瞒兄弟关系的，不止林祈恒一人。
林奕昀是想透过她，来了解林祈恒？
这根本不合理。
但他的神情，实在是有些苦闷。
不过……
她反而在聊起林祈恒以后，放松了许多。
这不是第一次了。
好似，林祈恒能够帮助她稳定住心神。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练练歌，这里风太大了。”林奕昀嗓音柔和，先一步走向旁侧。
陆今玥紧跟在林奕昀的身后。
明明，林奕昀就在她眼前。
可占据她心绪的人，却是林祈恒。
她也该主动问起点什么吗。
不。
她保持沉默比较好。
免得破坏，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初次合唱，陆今玥与林奕昀配合得很是默契。
在一旁听着的严梦静连连鼓掌。
“美妙至极。我从未听过如此完美的合唱。”她靠近陆今玥，为她送上了赞扬。
陆今玥凑近严梦静的耳边，小声地回答她，“太夸张了。”
“夸张？”严梦静轻微挑眉，又悠然一笑，“我不觉得啊。”
“说不过你。”
“你们再练一次。这回，我要拍下来留念。”
“拍下来？”
“你不想珍藏下宝贵的瞬间吗。”
陆今玥犹豫了几秒，又安静地点了点头。
“放心，我一拍完就会发给你。”严梦静笑得更甜了一些。
陆今玥回过头去。
“学长，我们能再练一次吗。”她担心林奕昀会拒绝。
“没问题，多练几次比较稳妥。”
林奕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陆今玥深呼了一口气。
她要唱的更好才行。
然后，将这段记忆保存于心中。
一个小时后。
陆今玥和严梦静离开了大学校园。
“好可惜，没能多待一会儿。”严梦静蹙着眉，理解不了一点，“学长怎么有那么多事要忙？”
“待的……够久了吧。”陆今玥不太确信地回答她。
“这么简单，你就知足了？”
“知足倒算不上。只是，确实没想象中遗憾。”
“估计，你是还没回过神来。等你回了神，你就只能反复观看我给你发的合唱了。”
“有点道理。”
“何止是有点道理。”严梦静收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去，拍了拍陆今玥的肩头，“你听我的，多以合唱的名义找他聊聊天。”
“行。”陆今玥轻声地说道。
随后，她们两人继续向前走。
陆今玥仰视起可望不可即的天空，感知着她较为沉静的心跳。
今后，她和林奕昀的关系会如何发展？
这份窝在心口的雀跃，又将持续多久。
……
预知不到的事，她还是别想了。
陆今玥清空了她的繁绪，把注意力转移到严梦静的身上。
“你今天为了帮我，费心了。现在，就由我来满足你的小心愿。”她柔声道。
严梦静撒娇的一笑，嗓音甜美，“两个小心愿可不可以。”
陆今玥浅浅一笑，心甘情愿。
“可以。”她注视着严梦静回复。
第二天，下午一点。
林祈恒所期盼的聚会地点定在了户外。
除了与他同住的家人外，在场的还有许多他不常见的亲戚。
他们均默契地忽视了林祈恒。
哪怕，他特意为此染了粉发。
林祈恒身着蓝色衬衫与黑色长裤。
从每一个人的身侧经过。
厌弃也好。
指责也好。
林祈恒希望，他起码能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
但事与愿违。
没有一处喧闹，属于他，接纳他。
他早知道，他要面对怎样的情形。
可他不甘愿，从眼下的情景里彻底退出。
变得再可笑一点也无妨。
他已经习惯了。
他要待在这里，直到……
一念过后，林奕昀出现在了林祈恒的瞳眸中。
林奕昀与其他人自在谈笑。
仿佛，他生来就该受人瞩目。
林祈恒就站在原地，凝视着林奕昀，与他不过几步之遥。
他应该朝后退了。
离林奕昀越远越好。
就在林祈恒转头的刹那，他的视野里，跃入了两抹身影。
只见，两个小孩打闹着，在争夺同一个玩具。
忽然间，拿着玩具的孩子发起火来，把玩具狠狠地丢向高处。
不出意外，玩具会砸到林奕昀的身上。
林祈恒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地跑向了林奕昀。
他伸出手推开他，好让他不受到伤害。
下一秒，玩具砸到了林祈恒的额头上，惹得他不禁蹙眉。
玩具材质较硬。
仅一瞬间，林祈恒的伤口便清晰可见。
被推开的林奕昀踉跄了两步。
紧接着，他瞧见了掉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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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的玩具，以及跑过来继续抢它的两个孩子。
“这玩具是我的。”
“才不是。”
“都怪你乱丢，它都坏了。”
“何止是坏了，它都脏了。”
“红红的，我不要了。”
“那我也不要。”
听着他们的争吵，林奕昀不难猜到——
林祈恒为什么要推开他。
他抬眸看林祈恒，目视着鲜血划过他的脸侧。
“你……”林奕昀准备走向林祈恒。
不料想，秦禾萱却挡在了林奕昀的身前。
她眼含怒意，质问林祈恒，“你就这么想博取别人的关注？”
好像，她根本看不见林祈恒的伤。
林祈恒哑口无言。
无论他说什么，秦禾萱都不会信。
在她听来，他的言语唯有借口、谎言。
但情况，也没那么坏。
她终于跟他说话了，不是吗。
林祈恒注视着秦禾萱，将她的细微神情尽数捕捉。
他还以为，她只存在冷淡这一种情绪。
每当她漠视他，噬骨的冰凉便会持续地折磨他。
磨得他丧失知觉与情感。
让林祈恒置身于不断循环的噩梦。
现下，他的周身可算是“炙热”了一些。
见林祈恒不说话，秦禾萱又恢复了正常的情绪。
她嗓音很冷，再度否认他，“就算你推开他，你也不会成为他。”
在秦禾萱的视角，林祈恒推他，是在故意伤害林奕昀。
林祈恒瞳眸微扩，眼睫颤了颤。
她眼中的他，究竟还能多不堪？
“你现在就离开这里。”秦禾萱不分是非地催促林祈恒走。
她扭过头去，立即关心起林奕昀来，“还好吗，有没有伤到。”
“没有。”林奕昀简短地回了两字。
他的视线越过秦禾萱，停在了林祈恒的身上。
林奕昀微微动了唇，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你在看哪里。”秦禾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林奕昀迅速地收回视线，对秦禾萱淡淡一笑，“我想去那边走走。”
他别过头去，视野里不再有林祈恒的身影。
“我陪你。”秦禾萱很轻易地顺着林奕昀的话往下说。
霎时间，他们两人便一同转身。
唯独，把林祈恒留在了原地。
林祈恒轻笑出声。
无人瞧见，他的笑由无助又牵强，转变为——
放肆却悲伤。
或许，他可以笑得再“疯”一点。
但林祈恒知晓，他真的该走了。
顺便，带走这段仅有他无法释怀的记忆。
林祈恒转过身去。
他安静地走出聚会现场，旧的记忆覆盖了他的脑海。
林奕昀在十二岁的时候，对羽毛球有了兴趣。
秦禾萱特意送了他羽毛球拍当礼物。
恰好，林祈恒也迷上了打羽毛球。
他想与林奕昀一起玩，却被他拒绝。
“模仿我？你还不够格。”他的狠话，同样传入了秦禾萱的耳中。
秦禾萱赞同林奕昀的说法。
之后，她又支持林奕昀远离他。
这么多年过去，秦禾萱仍觉得林祈恒在模仿林奕昀，更想成为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
林祈恒期望成为他自己。
也能够，成为他自己。
然而，她否定了他的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