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陆今玥从未想过，祝枫影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是不是喜欢林祈恒？
答案显而易见。
但她说不出口。
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祝枫影大概都会告诉林祈恒。
而再简单的几个字，经过稍带个人情绪的转述，都可能会变换意思。
她是不喜欢林祈恒。
可不喜欢，并不代表讨厌。
陆今玥不希望她的言语，会“伤害”到他。
这不仅仅因为，她有求于他。
不管，她和他之前是怎样的关系。
眼下，她已经答应了要和他做朋友。
那么，她就不会反悔，更不会敷衍了事。
见陆今玥迟迟不开口，祝枫影便自行得出结论。
“又是那毫无意义的喜欢。”他冷哼一声，嗓音冰凉似刺骨的风霜，“奉劝你一句。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念头，轻率地接近他。”
陆今玥依旧没有开口，却无意将安全带往旁边拽了点。
糟糕。
好像，所有事情都被祝枫影说中了。
在旁人看来，她原来是这副“模样”吗。
怀揣着毫无意义的喜欢，以“林奕昀”为由，轻率地接近林祈恒。
司机听着祝枫影充斥着不满的话语，有些提心吊胆。
他生怕他发火，便打算播一首歌曲，让他的心情愉悦点。
结果，却忙中出错，选到了类型截然不同的歌。
倏忽间，热血与喧嚣跃入到陆今玥的耳中。
她轻微敛眸，情绪被歌曲带动。
真好。
仿佛只一瞬间，她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不用再去在意，祝枫影刚刚所说的话。
陆今玥轻轻抿唇，将她的心事压回原位。
司机茫然无措地瞟了眼后视镜，却完全看不透祝枫影的想法。
这个时候“随意”地关掉音乐，也有可能会助长他的气焰。
在司机拿不定主意的时间，严梦静稍稍抬头，把身子往后一倚。
“我就知道——”她叹了口气，白了祝枫影一眼，“你没那么好心，让我们上你的车。”
车内的歌曲，让陆今玥能够从杂念中解脱。
同时，也让严梦静的“怒火”得到释放。
她受不了祝枫影质问陆今玥的态度。
于是，她选择了不再忍耐。
“不想下车的话，你就安静些。”祝枫影不愿搭理严梦静。
他凝视着陆今玥的侧脸，仍然在等待她的回复。
“你最好让我下车。”严梦静偏过头去，根本没有被祝枫影唬住，“要不，我可能会动手。”
祝枫影毫无预兆地伸出手。
他钳起严梦静的手腕，将她拽向他，“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动手。”
严梦静一下子离近祝枫影。
陆今玥察觉到情况不妙，迅速地回过头去。
她出声劝阻，对着祝枫影摆了摆手，“祝……枫影，梦静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先松开手。”
然而，她的话语却被音乐“盖”掉了大半。
严梦静没能听见陆今玥的声音，有些晃神地注视着祝枫影看。
过于近的距离，让她的气势弱了一些。
严梦静眼睫轻垂，瞳眸里只映入祝枫影的面庞。
她盯着他载满冷漠、掺杂着些许不屑的双眼，悄悄地抬起手臂。
在祝枫影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用力地弹了下他的额头。
“你。”祝枫影吃痛地放开手，很快将严梦静推远。
严梦静满意的一笑，把包挪到了她和他中间，“看清楚我是怎么动手的了吗。假如你没看清，我可以再来一次。”
“你简直……”祝枫影有些被气到。
“是林祈恒的电话。”
陆今玥嗓音微扩，努力地压过了祝枫影的声音，试图阻止他对严梦静发脾气。
却没想到，音乐会在她出声的刹那，恰好结束。
整个车里只剩下她的轻喊。
严梦静和祝枫影不约而同地看向陆今玥。
“你快点接，不用管他。”严梦静对陆今玥语气柔和地说，用他来代替祝枫影。
“接吧，当着我的面。”祝枫影看似不上心，视线却越过陆今玥，停在了她的手边。
陆今玥将手机面朝向自己。
尽量，不让他们看出她在说谎。
为了让陆今玥能够安心接电话，司机也默默地关掉了音乐。
陆今玥：“……”
倒也不用，这么配合她。
陆今玥低下头，看向发出光亮的手机屏幕。
“他挂断了。”她用一个谎来圆另一个谎。
“你给他打回去？万一，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呢。”严梦静轻声提议。
祝枫影别过头去，不再看陆今玥，“不必了，我给他打。”
“等等……”陆今玥担忧谎言会被戳穿。
然而，电话却被接通了。
“有什么事，需要打电话。”林祈恒淡然地问祝枫影。
“这句话，该我问你。”祝枫影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扩音。
“问我。”
林祈恒语调微挑，话音从祝枫影的手机里传出。
蓦地，陆今玥的心悬了起来。
一件“小事”而已，却让她不由得紧张。
她是不是，不该利用“林祈恒”的名字。
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
“没错。”祝枫影瞳眸微转，余光里出现了陆今玥的身影，“你刚才，不是给陆今玥打电话了吗。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一语过后，陆今玥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是她不对。
她真的，过于轻率了……
“嗯。”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语句，“我是给她打过电话。”
听着林祈恒的声音，陆今玥讶异地抬眸，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强烈的好奇。
他是在帮她圆谎？
为什么。
“不过，我没打算把那句话说给你听。”
林祈恒再次开口，无形中动摇陆今玥的心绪。
“我也没兴趣听。”眼看着无话可说，祝枫影索性挂断了电话。
陆今玥仍没有回神。
她略微发呆，拿着手机望向后车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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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的手机屏幕又一次“发光”。
陆今玥寻着光垂下头。
然后，她瞧见了林祈恒发来的好友申请。
备注是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陆今玥想都没想就通过了申请。
毕竟，她有太多事想问他。
以及——
她真的盼这个“回音”，盼了好久。
然而，当陆今玥加上了林祈恒的好友，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
思忖了几秒后，她发去了简短的两句话。
陆今玥：谢谢。
陆今玥：还有，对不起。
林祈恒的消息很快发来。
林祈恒：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陆今玥：因为，我利用了你的名字来说谎。
这一次，陆今玥没再等来林祈恒的回复。
他是生气了吗。
陆今玥收起手机，担忧渐渐填满了她的心。
这也没办法。
他的确有理由生气。
没过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陆今玥望向窗外，瞥见了熟悉的景物。
是她家的小区楼下。
陆今玥轻轻地推开车门，拿着包下了车。
她朝前走了几步，一下子没拿稳手机，让它掉到了地上。
陆今玥立即俯下身，伸出手去捡手机。
不料想，她的手机被会其他人捡起。
“谢……”陆今玥一边道谢，一边站直身板。
在看清那人的容貌后，她冷不防地语塞。
林祈恒把手机递向陆今玥，对她浅浅一笑。
“谢一次就足够了。”他和她只有一步的距离。
陆今玥快速地拿过手机，目光有意地避开林祈恒。
紧接着，她深呼了一口气，违背自己的理智说出一句话。
“我没收到，你的回复。”陆今玥略微停顿，不敢去看林祈恒的神情。
同时发觉了，她隐藏在深处的“期待”。
她期待，他可以跟她把话“说开”。
即便他告诉她，他在生气。
“我是故意不回的。”
林祈恒轻声一语，如风吹拂过陆今玥的耳畔。
很轻柔。
又寒冷。
陆今玥闻声抬眸，眼底显现出了难以消散的失落。
“这样啊。”她努力压制住情绪，作势转身离开。
他应该不愿意，再跟她待在同一空间了。
就算，他朝她露出微笑。
那也不过是，他习惯了对“所有人”温柔。
而她恰巧，被包含在内。
蓦地，陆今玥被林祈恒的声音挽留在原地。
“什么时候都可以。”他道。
陆今玥不解地仰视林祈恒，视野里仅留他一人。
“倘若你需要，你可以随时利用我。”林祈恒走近陆今玥半步，字里行间透露出真挚，“这句话，我想当面跟你说。”
话音消失的刹那，陆今玥的理性开始逐渐退去。
她凝视着林祈恒的双眸，没再移开视线。
她可以，鲁莽一回吗。
鲁莽地相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