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瑶和林泽对视一眼。
“我们要塑造残忍，需要很多准备工作。”
王琳没有挪动一下，依然蜷缩在角落里的垫子上。
王静瑶抿了抿唇，重新组织语言道：“能给我们讲讲那两个人的事情吗？”
没有回应，王琳是在逃避。
而看着有些阴暗的屋子，是已经逃避很久了。
之前的交换人设，无论是顾婉、周秋柔、姜时芳、抑或是只有初二年纪的陈渺，店长定制交换后，都不会和她们一起行动。
……王琳的情况，看起来有些让人头痛。
“你要不要去楼下散散步，晒个太阳？”王静瑶试探性地发问。
王琳缩了缩身子，看起来是表示拒绝。
王静瑶向林泽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依旧一脸淡然，想了想，缓缓开口：
“我们得把这个房间打扫一下，既然你不愿意出去转转的话……”
林泽故意顿了顿。
“那就只能和我们一起了。”王静瑶得出结论。
她走到王琳身边，心平气和地问：“备用钥匙在哪？”
“……鞋柜。”
他们在门口积灰已久的鞋柜里，找到了一把公寓的备用钥匙。
两人下了楼，在附近的小超市，买了清洁剂、一次性手套、垃圾袋、口罩等等清洁用品。
王静瑶觉得，林泽全副武装的样子，看起来是要去救灾前线。
她接过手套，又递了一副给王琳，后者只是紧紧将手套攥在手里。
他们着手收拾这间屋子。
首先是桌上凌乱堆放的外卖盒，几个盒子底部的油渍凝结在一起，有的带着淡淡的酸味。
王静瑶瞥了一眼几个盒子上贴着的送达时间，最早是到一周前。
她至少在一周前，还是扔过快递盒的。王静瑶想着。
他们紧接着清理每一个柜子上的灰尘、刷为数不多的碗筷、扫地拖地……
很默契，他们在便利店经常这样一声不吭地打扫。
他们擦了窗户，用清洁剂和报纸。
林泽的动作快速而平稳，他在这方面很擅长，不，王静瑶想，林泽在任何方面都很擅长。
林泽甚至将可回收的纸盒和饮料瓶单独放在了一起。
“我把衣服洗了哦。”
王静瑶按动了洗衣机的按钮，房间里传来机器运转的规律嗡鸣。
他们一起撑开新床单换上，这种感觉总是很治愈，不知道王琳是否会这么想。
王静瑶对林泽点点头，走到窗边，“刷拉”一声，她拉开窗帘，北江秋日的暖阳照进窗子。
女生缩了缩脖子，眯着眼睛，看着照进屋子的光束。
“为、为什么……要拉开窗帘？”
“你平常看小说吗？”王静瑶反问。
王琳微微点了点头。
“小说里那些残忍的恶毒女配，大多数都是强迫症，房间很干净的，”她笑笑补充道，“这是残忍人设塑造的第一步。”
“我们还想要听听你和她们两个人的事情。”
王琳看了看林泽，没回答。
林泽瞥了一眼桌子上整理好的书籍，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学医的？”
“……大五。”
“休学？”
王琳点点头。
“在哪实习？”
“……二院。”
“身份证放在哪里了？王琳指了指身边的塑料柜子。
“我们还是想听听你的事情。”林泽又问。
见王琳没应，他也只好说“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听到”。
“我们会便利店？”他看向王静瑶。
她的视线在王琳身上停留片刻，点点头答应“好”。
午后的斜阳，透过车窗，慢悠悠的照进车子。
“先睡一会儿？”林泽忽而说。
“怎么？”
“晚上看起来要去一趟北江鬼市了。”
王静瑶想起了林泽之前叫过的“外卖”，买到的精准资料。
“北江鬼市是晚上开吗？”
“凌晨一点到四点，很准时的。”
“哦？鬼市……那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吗？”王静瑶好奇道，“还是说通灵的那种地方？”
“鬼市，就是深夜开的市场。”
他们回到了人设便利店，彼时，午后的暖阳包绕在他们身上，带来初秋的一阵阵暖意。
王静瑶洗了一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
镜子里浮现出王琳的面孔，她比自己更瘦小一些，整个人缩在略显宽阔的衣服里，像一只蜷缩着的猫。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林泽的电话叫醒。
“我们出发？”
电话那头的声音倒是很精神。
王静瑶打着哈欠，来到了前场。小黑正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建国抱着小鱼玩具也睡得正香。
她抬头看了一眼表，凌晨一点。
北江鬼市距离便利店很近，晚上开车只需要十几分钟。
一路上，王静瑶一直在脑海中试图勾勒鬼市的样貌。
“为什么要在晚上开，白天却不开呢？”她问。
“因为白天还有工作。”林泽理所应当地说。
听起来理所应当的解释。
他们下了车，王静瑶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打哈欠一边往鬼市走。
映入眼帘的是拥挤的人流。
“人真多啊——”
王静瑶不免感叹。“这些都是真人吧？”
“是的，能来这个地方的人，一定是人类。”
林泽点头，他总是会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哪怕是玩笑话。
“要买点故事吗——”
吆喝声此起彼伏，最近的就是兜售故事的摊位。
“故事是怎么卖的？”
王静瑶十分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卖故事的人，是一个盲眼小姑娘。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扩音喇叭循环播放着“卖故事”的细腻女声。
“一段故事，十块钱。”
盲眼小姑娘的嘴角含着笑，看起来的确是一个优秀的讲述者。
“是卖小说之类的吗？”王静瑶问。
“故事的话，当然是口耳相传比较好。”
“这样啊。”
或许是评书之类的故事，她猜测着。
“要听一段吗？”
“先不用了，谢谢。”
王静瑶虽有些好奇，但还是不想花钱买故事。
兜售“旅行”的是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
这还是王静瑶第一次听说“贩卖旅行”，便凑上摊位前，好奇地打量。
林泽倒是足够有闲情逸致，不着急地跟在她身后。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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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旅行是怎么卖的？也是口耳相传的故事吗？”
男人微微一笑，晃了晃手指，笑道：“当然不是喽。”
“刷拉”一下，男人抖了抖风衣，拿下藏在风衣里的一个牛皮纸袋。
上面挂着的，是一块块小石头。
“这是我从乌拉圭的集市上淘到的紫水晶。”男人自豪地指着一块色彩闪亮的紫色石头。
“她叫沙漠玫瑰，是我跋涉整个撒哈拉，带回来的。”
男人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黄色沙砾样子的玫瑰样石头，这样的石头，王静瑶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石头怎么卖？”
“用等价的‘旅行’交换。”男人挑挑眉。
王静瑶很少去旅行，一来是没有足够的积蓄，二来是也没有同行的旅伴。
“一旦彼此交换了‘旅行’，就要一起踏上旅途了哦！”男人又说。
“踏上旅途？”
男人微微一笑：“如果你用来自巴西的红玛瑙，和我换沙漠玫瑰，我就要前往巴西去寻找一模一样的石头，你就要踏上前往撒哈拉的旅行。”
王静瑶注视着男人的半条右腿，很难想象他能立即踏上
旅途。
“别看我这样，我的心活着呢！”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男人拍拍胸膛自信道。
再往前走，音乐声慢悠悠的回荡着。
王静瑶定睛看去，几个人在跳爵士舞。
他们大多中年左右，或多或少有些残疾。
“买一段舞蹈吗？小姑娘。”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老婆婆问。
“舞蹈是怎么卖的？”北江鬼市的每一个商品，都让王静瑶觉得稀奇。
“哈哈哈——舞蹈呀，当然是用舞蹈换的喽！”弯着腰的老婆婆笑了起来，眯着眼睛道。
“你跳一支，我跳一支。”
可是，老婆婆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能胜任一段舞蹈。
“别看我这样，心灵活着呢！”
心活着，刚才的摊主也是这样说的。
“你要不要试试？”林泽打趣地问。
“算、算了吧，我不会跳舞。”王静瑶实话实说。
不过林泽看起来，应该是跳舞很厉害的类型吧，她在心中想。
北江鬼市热闹熙攘，穿过人流，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有贩卖倾听的失语少年、售卖陪伴的独臂小男孩、兜售真心的聋哑女人……
每一个摊主看上去都不是健全人，他们藏在凌晨的市场里，小心翼翼地买着珍贵的物件。
原来这就是北江市生活的另一面……王静瑶在心中感叹。
鬼市的街巷很窄，十分容易迷路。
林泽却十分轻车熟路，他带着她，在各式各样的摊位中穿梭。
他一定经常来这儿。王静瑶想着。
他们钻进幽深的巷子，这里挤着很多神色阴郁的摊主，他们也多多少少有些残疾。
不同于刚刚的摊位，这些摊主贩卖着“恶意”、“流言”、“恨”等等黑暗的东西。
林泽带着她，在一个没人看摊的小推车前停下。
他用修长的手指拿起摊位上的打火机，点燃角落里的油灯，又熄灭。
“买点什么？”
一个男声从身后响起，王静瑶吓得一哆嗦。
他们转过头，一个男人正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