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杏,不想绣花,不想练剑。
阮岁初看着眼前又一次挥动的长剑,感知麻木。
就像是日复一日的早读,日复一日的工作。
阮岁初微微蹙眉,早读和工作是什么?
黑云蓦然压顶,她向上望,却见云田之间云层翻涌,偶有电光火石,又似祥龙翻腾。
奇相久久不散,她想起师父愈发接近的临产期,当即收剑赶往后山。
还未至院落,便见一位师姐从门内跑出,喜笑溢于言表:“阮师妹!闻长老生了!”
孟掌门与闻长老结为道侣多年,终得一子。
取名字时,两位仙长对此子寄予厚望,赐名:泽世。
望他学有所成,惠泽世人。
并为其做主择师,年方十六的段亦岚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徒弟。
孟掌门事务繁杂,闻长老身为唯一的阵修长老,又有繁重的教习任务在身。
而阮之歌有弟弟,又是闻长老的亲传弟子,所以在照顾小师侄这件事上责无旁贷。
可是孩子不应该是父母的责任吗?
“亦岚虽说是泽世的师父,可他毕竟是个男子,又没有弟弟妹妹。交给他,师父总有些放心不下。”
阮岁初看着那莲藕似的小人,听见自己应下这份随口的差事。
她有些生气。
生气这些人没有考虑她的时间、她的修行,也生气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下来。
入夜,鹤鸣山逐渐寂静,阮之歌也得以从后山回到寝舍。
今日看的那本阵谱颇为玄妙,将她过往几年学的所有全部打碎重组。
鹤鸣山的路走了几年,各种山石水木的位置早已铭记于心。
尚未至夏,夜间寒凉。
阮之歌脑中不停思索着书中所写,直至一股寒意近于咫尺时方才惊觉。
她因要照顾孩子与练习阵法,今日并未佩剑。
一惊之下,心随意动,周身灵力自然从体内流出,转念间便化为一个离火阵,熊熊烈火呼啸而出。
“是我!”
火势急转而上,仿若绚烈的烟花。
离火阵悄然散去,露出对面一个半透明的灵体来。
那灵体眉宇间有几分孟掌门与闻长老的模样,但要更年轻、更熟悉。
阮之歌蹙眉只想片刻,灵力便又有凝结成阵的模样。
灵体似被噎住,神情外泄几分无奈。
“小师妹,我是孟泽世,你未曾谋面的大师兄。”灵体抬手,规规整整地行了一个礼,“初次见面,请多包涵。”
脑中似有屏障破碎,阮岁初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灵体,一时不知道该忧心现下幻境外的字迹身处何地,还是忧心为何此位大师兄在此。
以及——她那位同学呢?
似是查她所想,孟泽世开口安抚:“你且放心,他目前很好。你们二人皆在肆渔泽的幻境中,记忆被封存。我随他而入,却不得其门,只近日才从幻境的身份束缚中挣脱出来。”
如此说来,孟择世应当还不知道自己在幻境中。
“你们刚出生?”
阮岁初抬手摸上自己的唇,往日那股晦涩感消失了。
“倒也不是。”孟泽世瞧她惊讶模样,又解释道,“此处幻境依托人的幽精而生,记忆尚且会模糊,幻境自然也不会处处仔细缜密。就像是戏曲,幕与幕之间的空缺,是我们可以争取到的短暂自如。”
前提是入阵者清楚自己是谁。
虽是幻境,但那些日日夜夜都是阮岁初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她记得青州老家时,母亲最喜欢做莲子羹当早膳,记得父亲最擅长的招式,记得阮彦驰每一次不服气的表情。
记得寻隐居山门大选的紧张,记得初次下山历练的凶险,记得第一次将阵法与弓箭结合成功的欢喜。
记得看过的每一页阵谱,记得练过的每一个招式,记得……与段亦岚相处时,他的每个神情。
多人阵法劳心劳神,每个人在幻境中只能占据一个主要身份。
至于其他身份,既是次要,建阵者对其的记忆自是不全,极易让入阵者察觉。
而此阵中,她的记忆如此齐全,那建阵之人定然是阮之歌。
孟择世二人一体双魂,定是一同进入阵中。而让孟泽世这个真正的寻隐居大师兄都很难挣脱的身份是……段亦岚。
“此阵可有解法?”
“幻境解法大同小异。或击破阵眼,或自伤破阵。”
且不说他们身处敌营,自伤破阵后会面临什么。
单单“自伤”这个行为,阮岁初并无把握。
她能感觉她对这个身体的控制并不多,她虽拿了“阮之歌”的剧本,但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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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行皆有阻塞,更像个观众。
“大师兄,阵眼之事,可否交给你?”
孟泽世此刻灵体飘荡在外,是因为一体双魂的缘故,这倒是让他比他们有了更多自由。
自从记忆封印被打破后,阮岁初再因幻境而情绪波动时,便有了几分冷静。
并且发现,这幻境走剧情时,身体像是被另一个人控制,她甚至在这个时候思想开小差也没关系。
她回想着她经历过的“阮之歌”的一生,她发现阮之歌好像并没有身而为人的感觉。
阮之歌一直在向其他人输送情绪价值,从小被规训成利他的惯性。
父母、弟弟、未婚夫、同门、陌生人。
但阮岁初感受得到,她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问。
为什么不可以以她为先,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
那是自我,也是心魔。
进入寻隐居后,开始的几年,心魔平息,很少出现。阮之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她可以“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但随着能力、年龄、资历的加深,她成为了“师姐”。
枷锁再次上身,心魔悄然复苏。
即便天赋很强,却也追不上在“奔跑”前进的段亦岚。
天赋强,但因为惯性的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辅助。为了能保护别人,一个阵修,努力习剑、锻体,甚至还学会了炸阵,但不经常用。
因为炸阵会受伤,会成为累赘拖累别人。
每每想到这里,阮岁初便无名火起。
炸阵后的痛苦她是知道的,可即便如此,阮之歌首先想的居然是会成为被保护人的累赘?
因为总是为别人着想,所以经常被大家忽视,因为几百年询问了她的意见也是同样的结果。
因为是和段亦岚一起进来的,众人便将他二人称作“双骄”。但在众人眼中,却是一颗冉冉升起,一颗逐渐没落。
若不是记忆里的所有阵谱都在脑中清晰可见,便是阮岁初都要与众人同样想法。
她看着手中给小师侄新做的衣裳,恨不得一把剪刀全部裁了去。
阮之歌啊阮之歌,你也是天之骄子,你在阵法一路前途无量,怎能甘心被这些琐事绊住脚步?
冰凉的触感从脸颊话落,白色绫罗上绣了一半的青竹被晕染成深色。
何为甘心?何为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