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泺走出卫生间时，陈清规已经睡熟了，她啃了一口猪头后仿佛拥有了如同猪一样的睡眠，就连手机都还虚握在手中，屏幕正亮着，在播放着小白师傅洗地毯的视频。
渊泺刚才在卫生间误触花洒开关，从天而降的温热水汽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像是温泉水，但没有山水的味道，不过渊泺喜欢水，这让他的情绪得到了片刻的松懈。
不过手机怕水，这是陈清规印象中很重要的注意事项。所以渊泺随手掸了掸衣袖，身上便干了大半，以免滴水会弄湿了手机。
他凑近手机看了看，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清规在睡前刷洗地毯了，难道她很喜欢洗地毯？很奇怪的爱好。
可是手机也是很隐私的信息，不能瞎看，这也是很重要的注意事项之一。
……
渊泺收回眼，将手机轻巧地从她手中取出，按了一侧的按钮，手机熄屏安静下来。
清规反而动了动，转了身子，侧向渊泺这一侧。他下意识止住动作，放轻了呼吸，等了一会儿后，见她睡安稳了，才给她盖上被子，调好空调温度。
他正欲退出房间，乍一看那个猪耳朵上的一个弯成月牙的牙印，动作一顿，复又看向了清规，唇畔浅浅一笑，才收了猪头，回到窗台外。
龙眼被取这一消息的烟雾弹四处散去，山上灵树数年来汲取的众妖灵力是那样富足，也足够掩人耳目，分散众多势力的注意力，单凭那几位护山神使，未必看得出真龙眼的去向，但山下一战，他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如果护山神使苦寻他们未果，不日定要上报天上，他要在这之前先行将他们结果了。
当务之急，是要调养灵息，龙眼与清规身上索取的灵力正在他体内四处躁动，渊泺静息打坐，月辉温柔地为他披上一层羽衣，没有龙体的禁锢，要压制灵力的锋芒反而要费些心思。魂智甚至更喜欢来自清规身上温和的灵力。
城中的深夜，有人醉酒，有人睡去，有人起早贪清扫大街、准备早餐生意，有人驾驶车子奔波在路，渊泺立耳，先是听到清规平缓的呼吸声，再是十里之外，有户人家搭起八仙桌，点香点蜡，敲锣打鼓，鞭炮齐鸣。
渊泺睁开双眼，瞳中绿光一闪，看见那处人家有三个强壮男子正披上法袍，主人家给他们递烟和红包。
有一个小徒弟的法袍似乎不太合身，松松垮垮的，他提着裤腰带，扯了扯屁股夹缝的牛仔裤，指尖在袍子上一滑，居然开出一道十公分的缝来，下一秒，一条大狐狸尾巴窜了出来，自在地甩了甩，才舒坦了。
而这只狐狸今日的去向是——
渊泺闭上眼睛秒余，再睁开时，已然恢复成金色眼瞳，他稍稍扬了一下眉梢，竟然是这里吗？
—
天色大亮时，陈清规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几乎是横在床中间睡的，她磨蹭了很久，才坐起身来，窗外居然没有渊泺的身影。
陈清规走到浴室，看到洗手台上自己的粉色牙杯旁多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和一只紫色的牙刷，还有点不适应，是不是得给他买个牙杯？那样妈妈会问的吧。
一大早的，去哪了？
清规一边刷着牙，一边想着，窗户传来轻微的动静，她探出脑袋去，含糊道：“你去哪了？”
渊泺听懂了，“去还书。”
书？
那本超级厚的书吗？好像是内科学。
陈清规牙也不想好好刷了，随意漱了漱口，捧着清水洗了把脸，用毛巾擦了擦，“你那书哪来的？”
她早就想问了，不过前阵子不太好意思开口。
“有人落在医院楼梯里，我捡了回来，看他今天早上在找它，所以我还回去。”说完，渊泺朝清规招了招手，“来。”
“看到吗？怎么看到的？你能从这里看到医院！”清规走过去，一脸诧异，“千里眼。”
“差不多。”渊泺伸出手掌，凭空变出一个长木匣子，朝前向清规递了递，“给你，生辰礼物。”
“嗯？”
那是一个木色新鲜的匣子，掂量起来没什么分量，边缘木刺已经被打磨过，摸上去圆润光滑，不过没有上色也没有刷上清油，所以还能闻到木质的香气，盒盖上刻着一株小花，旁边小字刻着“赠清规”。
“这是什么花？”
“通泉草。”
“……”
听上去不太喜欢，陈清规打开盒子，随之有白色的雾气从盒中溢出，扑面而来有浅浅的凉意，等雾气渐渐消散，盒中静静躺着一条白色的雾纱。
“这是……你的雾纱？”
渊泺点了点头，“雾纱可警戒四周，在危急时刻，能护你周全。”
话音落下，雾纱自动飘起，飞舞在清规眼前。
清规想起来自己上次被雾纱包成茧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挺周全的，“不过你不是已经给我戴了很多法器吗？”
“没有雾纱好。”渊泺轻扯下雾纱，雾纱便乖乖地垂下，他走到清规身后，抬手顺起她的长发，用雾纱系上。
渊泺身上没有特别的香气，不过他的气场与体温让清规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冰山，他很小心的并没有碰到清规的后脖子，不过动作轻柔的总让清规觉得后脖颈痒痒的。
“好了吗？”
清规有点没耐心。
渊泺浅笑，放下手移步走开，“好了。”
陈清规举起化妆镜歪着脑袋看，诶，居然扎的还挺好看。
不过雾纱这么好的话，“那你怎么早不送我？”
渊泺但笑不语。
清规揶揄一下，“你舍不得吗？”
渊泺点头，“舍得。”
陈清规得意一笑，“谢谢，我收下了。”
就当是他的伙食费了。
清规心情好，就想给渊泺放饭了，不过想起来最近家里的伙食都是定量的，还好要开学了，去学校打点零工，应该还是能养得起这条龙的，毕竟他也不饿，偶尔喂一喂就行。
嗯，果然和养猫猫狗狗的不一样，他甚至还不需要她遛。
还不清楚自己地位的渊泺在等着那位狐狸先生的到来。
晚间，清规的父母回来了，他们身上沾染了香火的气息，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饭才刚做好，门铃响了。
陈爸爸一脸期待地去开门，陈清规看到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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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盛饭的手默默地合上了电饭煲，她回头给妈妈使了个眼神，表示自己不吃了。
堂三叔看见清规，嘴里的烟还叼着，一身烟臭味，“清规还没去读书啊。”
清规没回答，小声喊了句，“三叔。”
她推上餐椅，看到三叔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男子，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圆溜，唇红齿白的。
不过清规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刺挠，抬起肩膀蹭了蹭，才发现是雾纱带在捣鬼。
何妈妈已经拉下脸了，刚说要给清规加餐的兔子干也不炒了，重新转回到冰箱了。
那三叔眼尖的，一下瞅见冰柜下一层满满的，“诶，嫂子，那里面是什么？”
何妈妈不知道，她记得这里边没啥的。
三叔没分寸的凑过来，一打开，“龙骨啊，这么多，清规能吃的下吗？”
妈妈连忙站起来躲开，她以为是爸爸买的，瞪了一眼他。
爸爸以为是妈妈买的，不想三叔拿走，心虚的眼神叫他赶紧坐下，“这位师傅怎么贵姓？”
那年轻男子笑了笑，“免贵姓胡，古月胡，贤者的贤，胡贤。”
三叔指了指龙骨，“嫂子，这等下给我带走，清规小孩子，刚才生病好了，现在不适合吃。”
陈清规没敢多留，忙躲到房间里去，耳朵扒在门上听着。
胡贤问，“刚才那个就是你的女儿？”
陈爸爸点头如捣蒜，“先生看怎么样，要不要把她叫出来？”
何妈妈很是生气的关上冰箱门，拉上厨房的轨道门，“看什么看！”
陈爸爸忙腆着脸笑笑，把何妈妈挡在身后，拿出一瓶酒来，“先生还没吃吧，坐下吃点。”
堂三叔这会儿摆上架子了，“早吃过了，先生刚结束一场法事，要不是我，他都来这给你看。”
“是是是，坐坐坐，那喝点酒，喝点酒。”
看陈爸爸跟中了魔一样，何妈妈气的摔下围裙，回房间怒关上房门。
“啪”的一声，把清规吓了一跳。
下一秒，清规的手机接连传来妈妈的信息，“门锁起来，不要出去。”
“外面菜都是他们的口水，忍一忍，等走了再给你做。”
陈清规乖巧地回复，“好的妈妈。”
复又趴到门板上，不过这会儿他们说话声突然变低了，清规什么都听不到，她向身后挥了挥手，寻求帮助，“渊泺，渊泺。”
她语气小心谨慎，悄摸摸的，渊泺是走到她身侧，才学着她轻声回道，“怎么了？”
忽的身侧出现一张大脸，尽管还是俊美的，不过清规还是瞎了一跳，下意识向后仰去。
渊泺及时拉住她，清规指了指门外，“我听不清。”
渊泺手心翻转，本想点明清规的耳朵，不过想起那只狐狸，还是作罢，握起清规的手腕让她席地而坐。
两人面面相对，渊泺握着清规的手，提醒她，“闭眼。”
陈清规看见渊泺的手，又看了看他已经闭上的眼睛，虽然不习惯，但还是老实闭上了。
瞬间，脑海中画面一片旋转花色，渐渐放缓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