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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018章 金珠送命

作者:青山卧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外头风雨潇潇,天色昏沉,赶路是不能了,便是畜棚里也挤满了晋阳王氏贵人的宝马,驴都被撵了出来。


    萧摇光主仆还算好的,能在板车油棚里躲一躲,似黄玉堂,倒把自己的蓑衣脱下来盖到驴头上了。


    至于其他车夫、护卫,只能避在车檐下任凭风吹雨打。


    秦铮虽戴着斗笠,风吹着雨还是往他脸上扑,浸着他脸上贴的假胡子直往下脱皮,正在他抬手粘回去之时,两个人打着两把黄罗伞走了过来,一个是那位王氏郎君,一个就是那手持鹰爪银钩的门客。


    王六郎在畜棚柱子旁停下脚,自香囊里摸出一粒红枣大的金珠交到屠老大手上,示意他去。


    屠老大接了金珠径直走向黄玉堂,“和你们一起的那小娘子在哪一辆板车上?”


    黄玉堂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他哪里敢回答,两股战战,嗫喏不语。


    就在这时秦铮走上前来,主动把屠老大引到了萧摇光的板车前。


    “是个懂事的,一边去吧。”屠老大上去就把帘子高高撩起。车棚内,萧摇光端坐着,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只一双眼泪光盈盈,眼圈红艳,王六郎只瞧了一眼就酥倒了半边身子,但他终究自诩是大家族出身,丢下一句“你看着安排”,就疾步去了。


    屠老大一听这话舔着嘴唇笑将起来。他先是细细打量一回萧摇光的穿着,见她一身荆钗布裙就直接把金珠亮出来道:“小娘子瞧瞧这是什么?”


    萧摇光自听见这人向黄玉堂打听她,心里就隐隐的不安,此时又见他一脸色眯眯拿一颗金珠引诱,拢在袖子里的手就紧紧攥成了拳,心思斗转就有了主意,抬袖遮脸就开始使劲咳嗽,片刻后就凄然道:“金珠罢了,我可不稀罕,最当红时恩客们撒豆子似的撒给我,如今不行了……”


    屠老大一听就大笑起来,笑的萧摇光心里发慌。


    “你可是想说你自己身上得脏病了?”


    萧摇光硬着头皮道:“正是,我……”


    屠老大笑容一收,一鹰爪抓烂一块板壁,冷哼道:“我乃花丛老手,一眼便知小娘子是个处儿,说话行事也天真无邪的很,倒是有两分小聪明,可惜一副涉世未深的娇样儿,骗得过谁去。既然小娘子已经明白了,那就实话告诉你,我乃是晋阳王氏的门客,是王家郎君看上你了,是你的造化到了,这颗金珠赏你了,快快下车来随我进去服侍吧。服侍的好,收你入房,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话落,径自将金珠扔到萧摇光的脚边。


    晋阳王氏的威名,连她也知道一点,半数朝堂都是王家的,王氏家主王丞相,把持朝政,只手遮天……


    萧摇光低头看着脚边金珠,顿觉无力,竟有些想笑,泪珠却啪啪的往下掉,打在雪白的裙摆上,打在那闪闪的金珠上。


    狄惠此时才听明白了,手足无措,惊惧慌乱的不像样,说话也磕巴起来,“怎么、怎么办啊?”


    萧摇光捡起金珠握在手里,对屠老大一笑,道:“真是我的造化到了,乐意之至。烦您退后两步,我与家人说两句话就下车,随您进去服侍王氏郎君。”


    自来,晋阳王氏的名头走到哪里都好用,屠老大不疑有他,果然退后了两步,催促道:“快说,别磨蹭。”


    帘子一落,萧摇光就握住狄惠的手,压低声音道:“阿姆,你仔细听我说,人死后在地府也是要花钱的,这钱都是活着的亲人烧下去的,我要你亲手给我折金元宝。一会儿我随那人去了,你就告诉黄斋主快逃,你带着福满去益州,我要你年年给我娘扫墓烧纸,你先走一步,我脱身后自会去找你。”


    话落,萧摇光自箱笼里摸出一支最长的卷草纹金簪插进发髻里,又将剩余的曼陀罗花粉藏入袖袋,就下了车。


    狄惠本就惊慌,听完萧摇光的话,满脑子霹雷打闪似的,待得终于明白过来,慌忙掀起车帘向外望去,哪里还有萧摇光的影子,顿时泪流满面。


    黄玉堂得了秦铮的授意,着急忙慌的指使车夫们给驴子套笼头。


    秦铮早已消失在原地,他的七个护卫也已散开,各行其事。


    客栈二楼,地字房内,萧摇光甫一踏进门去,屠老大就笑嘻嘻的从外面关上了门。门内,王六郎坐在床榻上,展扇轻摇,一派风流姿态。


    “你叫什么名字?”


    萧摇光环顾房内,腰肢款摆走向茶桌,操着娇滴滴的腔调,嫣然一笑道:“您那侍从说,只要我服侍的好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真吗?”


    在后院看那一眼时,王六郎便知此女貌美还要胜过九娘一分,不曾想她这嫣然一笑,便似往他心窝里撒春光似的,令他怦然心痒。再看她那一捻捻的腰肢,挺翘的臀,掐在掌心扶在上面,令她骑马一般骑着,不知是何等销魂。想到此处,他竟像童男子一般猴急起来。


    萧摇光背对着他,正伺机下曼陀罗花粉,不想猛地被从后面抱住,登时寒毛直竖,压在心底深处那股玉石俱焚的疯意如山洪倾泻一般暴发。她谁也顾不得了,拔下头上卷草金簪,扭过身来,照着王六郎的眼珠就狠狠刺去。


    却不想,有一只大手比她还快一步,一把掐住王六郎的脖子,随着“咔嚓”一声,头颅应声而折。


    王六郎被扔死鸡一般扔在地上,萧摇光攥着金簪的手仍旧举着,就看见一张俊美无匹的脸,顷刻,瞳孔骤缩,心口酸痛,控制不住的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剧烈喘息。


    秦铮一手握着滴血的鹰爪银钩一手托住萧摇光的臀将她抱起来扛到肩上,冷冷道:“回府再算你的账。”


    话落,就用银钩在王六郎脸上划下深深的三道血口。


    门口,屠老大眼珠暴凸躺在地上,脸上三道血口,脖子被抓烂,撕去了碗大的一块皮肉,正汩汩淌血。


    萧摇光被秦铮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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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脸下垂,正与那双暴凸的眼睛对上,吓得她慌忙闭眼再也不敢睁开。紧接着听到一句“处理干净”,就被抱上马,遮在了蓑衣之下。


    一路疾驰,颠簸的她不得不紧紧搂着他的腰,才感觉不会被甩下去。


    风停雷歇,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暮色降临,数只蜻蜓聚在荷叶底睡觉。


    浴殿,青纱袅袅,热气氤氲。


    “噗通”一声,秦铮把萧摇光扔了下去,紧接着他脱去身上粗布短褐,踩着玉石阶梯走入水中,一把将她捞起,逼至池边。


    “认定我是修罗恶鬼,是魔胎恶种,所以跑了,是不是?!”


    萧摇光一听他说出“修罗恶鬼”,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一路上给她驾车的那络腮胡壮汉就是他假扮的,说不得从她一开始接触黄斋主时就在他掌控之下,顷刻间生出委屈来,迎着他灼灼凤目,泣声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嘛。分明是我用自己的血救了你的命,可你不认我这救命恩人,反而怀疑我,几次三番的试探、引诱,血雨腥风,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怎么过呀。”


    “想我死的人太多,忠诚如雷擎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置我于死地,你的出现太过凑巧,我再小心也不为过。此后,信你便是。”秦铮两手捧起萧摇光的脸,迫她抬眸与他对视,“这就是你逃跑的理由吗?修罗恶鬼说的不是我?”


    萧摇光无可辩驳,此情此境令她心里慌乱到极点,不由得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自从遇见你,你一直在砍别人的头,你就是修罗恶鬼,你还是、还是武功盖世的英豪,是一方霸主,注定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的,可我只想、只想做一泓清泉,在世间静默流淌,不愿沾染因果,这一生悄然消逝足矣,鲁王殿下,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放过我好不好?”


    彼时的她,在雾气熏染下通体粉浓,媚眼盈泪,说不尽的楚艳堪怜。她身上的香气霸道的侵入他的四肢百骸,引得他血液沸腾,躁动难忍。的确,闻着这香气他不想杀人了,却想纵横驰骋。


    秦铮喉结急促的滚动两下,蓦地拔下她髻上卷草金簪塞到她手里,握着她手腕抵到自己的脖子上,“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的命门,刺这里我必死。”


    话落,便猛地将她紧紧搂到怀里,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殿外,廊下,姜傅姆瞧见狄惠和福满被花龙都尉送回来就连忙迎了上去。


    “狄妹妹,怎么弄的这一身狼狈?快随我换一身干净衣裳去。”


    狄惠一把抓住姜淑真的手就慌忙问道:“我家娘子如何了?”


    姜傅姆笑道:“殿下用蓑衣遮着抱回来的,这会儿两人都在浴殿,我们不要去打扰。”


    狄惠听后,一屁股坐在美人靠上就哭起来。


    浴殿,池中,萧摇光唇瓣殷红,眉尖一簇疼的哭起来,手一松,金簪落水,沉入池底,一朵血梅绽放,在水中泅染散开,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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