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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蚍蜉撼树

作者:符惊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玉明盏先行一礼,在慈药真人面前跪坐下来,与他齐平。


    一个温热粗糙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三步止带来的痛感在平时尚可忍受,此时如同冰化成了水,浸满她的四肢。与此同时,玉明盏的神魂被牵动,触及到神魂的微妙感觉让玉明盏不由一抖。


    她吐出一口污血,那股寒凉之意瞬间消散。


    慈药真人温和地递来一方白布,玉明盏在脸上身上擦了擦。


    慈药真人道:“三步止与心魔相关,是以无法尽数拔去。你还需多加修心,至心魔消散,则毒除。”


    慈药真人合衣,像是嘱咐完毕,准备叫宋鹤进来把她请走。玉明盏连忙道:“多谢。晚辈还有一事相求,还请真人再给晚辈一些时间。”


    慈药真人于是看向玉明盏,那两道目光如有实质。


    “不知真人是否听说过,这世上有一个神器,如同神女那般,得之可使肉身凡人长生。”


    慈药真人压下了几分沉肃,那一双蒙了雾一般的眼睛含着亮晶晶的清泪。


    “你是何意?”


    “晚辈知道,此物出自巫山。晚辈亦知道,琴剑仙曾得此物。”


    玉明盏与慈药真人目光相接,心跳如擂鼓。


    慈药真人不消一刻便稳住了她的神魂,她的全身经脉、乃至于仙骨,是四个月来少有的通透。


    而那股他使用的力量,不像是仙家灵力,更像是温润的玉一般。


    若说慈药真人和灵水玉一点关系都没有,玉明盏是不信的。就连他掌天下药之名,都与世人眼中的巫山如此相像。


    玉明盏屏住一口气,自怀中掏出什么,在慈药真人的面前摊开手掌。


    那里面躺着一朵褪了色的花。


    是她在神魂快要消散的最后时刻、天崩地裂之处,用尽全力也要向自己证明的,即使在极尽残酷的时刻,犹能留下的一朵弱花。


    有时,小小蚍蜉确实能够撼动大树。


    那上面承载过神魂的痕迹、经过缚神链与诛仙阵的痕迹,怎能瞒得过慈药真人?


    这个垂暮的老人,忽然有了过于生动的表情。


    又惊又悲又喜。


    玉明盏耐心地等着,直到他的目光从她掌中移到她的脸上,好似要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一番。


    这个恭顺和善的孩子,有一张乖巧的脸,不说话时,她几乎没有棱角,一点也不使人感到凌厉。她身上的药气更是将整个人的气势削减了几分。


    慈药真人一眼便知她的神魂受了严重的损伤,却从未想过,她竟活过了诛仙阵。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姓玉,叫明盏。”


    “玉明盏……”慈药真人重复着她的名字,缓缓地站起来。玉明盏伸手想要扶,慈药真人摆手示意不用,让她跟着自己。


    一个有些驼背的老人在前,一个身形纤长的姑娘在后,两个人就这样出了空阁。


    外头是白茫茫一片,风雪交加,玉明盏的巫山灵力升腾而起,在冰天雪地里灼灼不息。


    不知何时,宋鹤与清寒、无霜都不见了,绝壁之上,唯玉明盏与仙人。


    所有的风雪都绕过了二人,穿不透深厚的灵力。远处众山小,唯烛照台的烽火,大雪亦难掩。慈药真人背手静立,像一棵古松。


    他缓缓道:“你是……大巫的……”


    “妹妹。”


    慈药真人凝视她:“你身上没有巫山血。”


    玉明盏笑了。


    她是姐姐捡到的婴儿,长在巫山,她的法脉是姐姐救她时所塑,不是承继自玉姓的上古巫山后裔。


    但那又何妨?


    “我是姐姐的妹妹。”


    慈药真人无言,周身的风雪,似乎更近了一些。


    “假如得不到灵水玉,你当如何?”


    “得不到,或是得到了灵水玉,我都要去神选的。”


    十六年前的记忆,和他出关前就遥遥看见的巫山的种种,顿时交缠在一起。


    慈药真人心痛地闭了一下眼。


    “神选唯十二仙、众长老、家主在场。你还……年纪太轻。”


    “晚辈自有办法。”


    于是远处的斜阳将空阁的雪顶镀成了金色。


    离开空阁的时候,宋鹤说要送玉明盏。玉明盏道:“不用了,我想自己静静。”


    回烛照台的路虽然很远,但是风诀回去也不过一个时辰。宋鹤踌躇了片刻,就放她走了。


    空阁所在的绝壁,与烛照台之间有一座竹林。


    玉明盏选择先风诀一段路,来到竹林时停下来走路歇息。雪天里,一层一层的竹子之间仍有一条宽阔的路,是以前仙宫的匠人以机关术开出,供人行走的。


    玉明盏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足迹。而后那条足迹断了,玉明盏停下了脚步。


    一个青年模样的修道者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她的路。


    竹笠之下,玉明盏的面容模糊不清。


    两人之间有十数丈的距离。那个青年毫不遮掩,一张素面之上,两只眼睛蒙了一层白翳。慈药真人的眼睛只是浑浊,而青年的眼睛望进去,则是看不见一点光。


    那些最细最小的声音:玉明盏的呼吸、雪片的下落、竹叶在风中微动……落在他的耳中,全部清晰无比。


    风雪飘向玉明盏的脸,将她的睫毛染白。


    她笑着道:“有何事情吗?祥音天君。”


    玉明盏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住腰牌,给沈念的腰牌传去一段文字。


    祥音天君也笑着:“我来请教我家孩子的下落,你可曾见过他?”


    他说着向玉明盏走来,右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球,上面灵力浑浊不清,像是小孩的玩具。


    祥音天君踩在雪上,分明也留下了足迹,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玉明盏装作思考的样子拖延时间:“天君的孩子?”


    “姓,唐,名,尧。”


    玉明盏警惕地后退:“天君所指,应该不是一个重名之人?晚辈与唐家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他不是天君的孩子呀。”


    祥音天君一步步地逼近。他没有放出威压,只那股气息,就让玉明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他是带着杀意的。


    祥音天君没头没尾地道:“日月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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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晷乃世间机关术之最。凡是进去的,哪怕成道成仙之人,也无法向外头传讯,反之亦然。”


    他轻声笑道:“就连归虚仙尊,也不一定做得到串通内外呢。”


    玉明盏的手已经放到剑柄上。


    “唔……还好这世间有一物,莫说是日月悬晷,它可通九幽,上天入地。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祥音天君近在咫尺,玉明盏看清了那颗球的另一面。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神魂!”


    那颗球上,赫然映出了唐尧的脸!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唐家机关术·同心窍。


    顶级的机关术,可以造得出万事万物的容器,记忆的容器,灵力的容器,神魂的容器。


    其中,神魂容器是最难的。


    唐家精于机关之道,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神魂容器,同心窍。若是在外有所不慎,肉身受了难以挽回的伤害,只要有同心窍在,神魂回归容器,唐家妥善保存,神魂的主人就是仙骨尽碎,来日也有机会东山再起。


    属于唐尧的这颗同心窍,却只等来了他的神魂碎片,向他们展示了唐尧死前的最后一幕。


    修为尽失,神魂飞散!


    唐风萧将那段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儿子的眼睛里,好似有一个人的倒影。


    那个人提着一把玉剑,具像化的灵力有如月华,是仙宫独一份的玄烛剑法。


    数月之前,轩辕台上,亦是同样的一个人。


    玉明盏听见一声轻叹。


    杀意消失了。方圆数里,竹叶上的雪瞬间散成白雾,无形的力量将玉明盏击飞,压断一大片竹海,仰面倒在雪地。


    护体的灵力从玉明盏的胸前散开,重新围住全身。灵力之下,巫山法脉凝聚着被击碎的五脏六腑。


    祥音仙尊瞬影来到玉明盏面前,足尖虚点着空气,居高临下地停在空中。


    玉明盏耳边只剩嗡鸣,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仙人的攻击没有起势,对祥音天君而言,任何的声音都可以为他所用,刚才他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


    祥音天君以为杀玉明盏只那一招就够了,没想到她能接住,便道:“还算顽强。”


    他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抓出一张洁白的弓,五根光滑的弦如刀锋利。


    祥音天君的五弦弓,一弦一调,是杀器亦是乐器。


    听说五弦弓相比常见一些的乐器是更残忍的。玉明盏心道,看来唐家的确对她恨之入骨。


    玉明盏的手里还抓着剑,她努力动着胳膊,试图把剑抬起来迎接这一击,同时细数着体内的巫山灵力,称量着调动巫祀后存活的可能性。


    祥音天君的手指捻了一下弓弦,还未弹出声音,一道剑光横贯天地,一下将祥音天君抽飞,弓弦在他手上划出一道骇人的血口,鲜红淋漓地飞溅在洁白的雪地上。


    他空洞的眼睛疑惑地睁大。


    “祥音,本座的徒弟,自有本座管教,亦有本座保护——”


    毕月元君眨眼间来到玉明盏身边,亲自将她护在身后,隔开她与祥音天君。


    “——本座何时同意过你向她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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