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月光干净清透,平安镇一片皎洁,宁静得竟有些安详。废墟中,木祈把漆晓紧紧搂在怀里,琉璃般的眼睛澄澈不复,红得好似要沁出血来。
漆晓还没醒过来,又一次,漆晓徘徊在死亡边缘,他甚至分不清漆晓差点死掉,究竟是不是诅咒作祟。
花雾山中药是为了救他,这次又是。
他对向江烈的视线,嗓音低沉沙哑:“江烈,下诅咒的妖到底是谁?”
问话听得季京墨心漏跳一拍,江烈只神色如常,看不出悲喜:“是一只大妖。”
木祈并不满意这个回答,这诅咒持续千年凶邪无比,他当然知道只有大妖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只想快点把漆晓的诅咒解开,一天都不愿再耗下去。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补充妖力,刚刚化形运山已经消耗部分,此刻开始每一秒都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是熟悉的感受,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他声音带着恳求:“江烈,到底是什么妖,告诉我吧。”
“一个月。”江烈眼睑如霜雪压弯的枝条,轻轻垂落半掩瞳孔,“只需要一个月,等我准备好,就告诉你诅咒是什么。”
木祈抿着唇,他不明白江烈为什么总要一等再等。这段时间他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查阅了很多资料,甚至私下去见过白寻,凌清荷与妖的相处素来和睦,和她结过怨的大妖,除了那只冥妖再无他物,上次拍卖会冥妖的残魄独独袭击漆晓,他更确信心中猜测。
那就等一个月,他已经查到了,当年江烈和凌清荷封印冥妖的那片湖,就离平安镇不过百里距离,若真是冥妖下的诅咒,他会去一笔一笔讨回来。
平安镇要处理的后事还很多,他们也不在这里多作逗留,每个人都满身疲惫,木祈提出由他来开车,江烈执意拒绝,只让他照顾好漆晓。
漆晓还没醒来,木祈轻揽着她,塞了片软垫在漆晓脑袋下面,让她安心枕在他臂弯里。来的路已经全被损毁,车子颠簸着往另一个方向开去,换个方向回云栖城。
弯弯绕绕的小路上杂草丛生,除了车灯没有任何光亮,一路上堆积着石子土块,像海浪推着这辆大型SUV上下起伏。这条路看起来鲜有人走,不止这条土路,整片区域都荒无人烟。
江烈跟着导航提示音向前开去,月亮又掩进云层,车外的景象裹进浓郁的夜色里,慕容鸢累得撑不住睡着了,其余几人各怀心事,心神随着车子晃动着。
木祈暗下眸子,不知那冥妖的心愿会是什么,如果邪乱祸世才算了下他的心愿……
那也要解开诅咒,大不了散尽妖力把祸事都平下来。
车子往前开着,一丝独特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子,并不是什么味道,是妖气的波动。
如今世道妖都收着自己的气息,从不轻易释放妖气,怎么会有妖力流转在这一代。散布在空气里的妖力微弱,木祈却能察觉到这只妖本体的蛮悍,这绝不是普通小妖。
大妖……
木祈倏地坐直身体,打开车窗凝出一团火焰放出去,透过路边高树间的间隙,火团下投出小小的倒影若隐若现,果不其然,他们正行驶在一片湖边。
木祈心里隐隐升起不安,他们竟不知不觉开到了封印冥妖的那片湖,他收紧抱住漆晓的手臂。
江烈随着放出的火焰望向窗外,一时没反应过来木祈是什么用意,忽地,车窗外传来嘶嘶咔咔的声音,好像有张覆在宽阔湖面的纸,正被什么缓缓撕破。
这是……
江烈心一沉,久远的记忆蹿出脑海,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
当年沧海城变故太大,他那时身心沉痛没心力想那么多,和荷儿封印冥妖是顺手的事,千年里冥妖老老实实被镇压着,他也就没再想起过这事,甚至封在哪个位置他都忘了。
湖面裂开的声音越来越响,江烈眉头微皱,这是封印正被撕开的动静。捉妖师杀不死冥妖这种非实体的妖物,顶多将其封印,没想到千年过去冥妖还能穿破这层禁锢。
没有片刻犹豫,江烈稳稳踩下刹车,开门跃出车外,借着树枝的力三两下便跃上一棵高树顶,平安镇近乎消耗掉所有魂力,可现下没时间给他恢复状态,必须马上加固封印。
手诀还没掐完耳侧便传来陶瓷碎裂的声音,风把云吹散,湖面铺洒着淡淡月光,湖水剧烈震荡起来,眨眼功夫就形成一个硕大的漩涡。
封印已经被彻底破开,来不及加固了。
树叶沙沙作响,木祈也跃向树顶站在江烈身侧,他沉着脸:“冥妖这是要出来了?”来的还真巧。
湖面冒出的汩汩黑气回答了他的问题。
木祈死死盯着那团逐渐汇集的黑雾:“江烈,诅咒,是不是冥妖下的。”
江烈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团黑雾已经凝出了实体,一只比树还高的怪物屹立在湖面,周身绕着黑色粒子,两只眼嵌在黑雾中发出的红光,正幽幽盯着江烈。
“江烈,果然是你啊江烈。”冥妖的神情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众人却能听出他说这话是多么地咬牙切齿,“真是好久不见。”好久二字咬得格外重。
江烈扶了扶额头:“是啊,不过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
“你们能封印我又怎么样,这一千年日子过得还舒服吧。”冥妖笑得阴冷,“哈哈哈哈亲眼看凌清荷那个贱女人一世又一世惨死,是不是心都要痛死了,哈……”
话音未落,一截树枝狠狠扎向冥妖,黑雾组成的脑袋被穿了个洞,雾气飘飘散散又很快聚拢。
“瞧瞧你的小气样,真是说不得她。”冥妖也不恼,在湖面上扭动着身体向江烈挪去,“啊让我看看,凌清荷这一世是个什么情况呢?”
冥妖在空气里嗅闻着,他以魂魄为食,很快察觉到车里熟悉的灵魂,碎碎囔囔着:“哦,她在那个铁皮玩意儿里面啊,怎么昏死过去了呢,是又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居然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死,这一世你把她保护得很好嘛。”
黑雾像只触手伸向车子,刚往前伸就染上一团火焰,冥妖吃痛急忙散去黑雾,避免火焰蔓延向本体。
木祈冷着双目,声音凛冽:“她是你配碰的?”
冥妖怔了怔,刚从封印挣脱感官还没恢复完全,这才注意到江烈旁边还站了个人,应该说,站了个妖。
他辨了辨妖力的气息,讶异得不行:“呀,这不是那只丢脸到家的可怜虫嘛,你居然也还没死呢。”
冥妖重重啐了一口:“堂堂一只龙竟然被那群杂碎吃干抹净,呸,真是丢我们妖脸。”
江烈若有所思,语气认真得像在探讨学术问题:“嗯……他长得比你好看,妖力比你强悍,你被小小人类按在水里泡发了一千年,看起来好像你更丢妖脸。”
“江!烈!”
冥妖恨得牙痒痒,倒也不敢轻举妄动。江烈伤不了他,旁边那只龙却令他忌惮,江烈说得对,龙的妖力比他凶悍,几爪子下来就能撕碎他。
冥妖散开黑雾打算趁夜色溜走,千年前吃过亏,他秉承狭路相逢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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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胜,报仇的事不急,先找个地方恢复力量再说。
木祈并不给他逃走的机会,一圈火拢在冥妖周侧,冥妖迅速刹住黑雾,晚半厘都要撞上去。
火焰险些烧着他,冥妖气急败坏:“喂,当年杀你的又不是我,大家都是妖,你何必为难我。”
木祈一步一步向冥妖靠近,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想活命?”
冥妖对魂魄的气息敏感至极,他察觉到木祈灵魂里的震怒,毫不怀疑这只龙下一秒就要撕碎他,他抖了抖身子:“当然。”
木祈掌心燃着熊熊火焰:“解开诅咒,我放你一马。”
“我?”冥妖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这龙自己下的咒他怎么解得开,下咒可是要以妖丹为代价,非要选的话他宁愿被封印,反正有妖丹在就不死不灭,破了封印照样是条好汉,他才不会干这种亏本事。
不过……冥妖来回打量着木祈和江烈,这龙给凌清荷下了这么毒的咒,江烈竟还能和他相处得这么友善,有点意思啊。
等等……
冥妖反应过来什么,似笑非笑道:“喂,你不会以为,这诅咒是我下的吧?”
木祈被冥妖问话弄得顿住身形,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睨着冥妖,冥妖对诅咒这么了解,不是他还会是谁?
木祈疑惑的样子令冥妖心底生出爽意,这龙看起来很想解掉诅咒,莫不是爱上了凌清荷的转世?这世道真是太有趣了。
冥妖邪邪勾起唇角,如果他知道诅咒就是他亲自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阴阴侧侧回响在湖面上,激得人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刚出来就能听到这么大的乐子,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不知道她身上的诅咒是谁下的吧。”
冥妖声音听起来像只蛊惑人心的妖魅,木祈的呼吸近乎停下来,冥妖的反应让他心里升出一个绝不相信的念头。
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凝固,不,不可能……
“哈哈哈我告诉……”
话被打断,一截树枝再次飞过来捅散冥妖的头,不过眨个眼的功夫冥妖又凝出形体。
“哟,这还急上了。”冥妖扭着身子朝江烈嗤笑,“他下咒害你爱人,你还不告诉他真相,姓江的你真大义啊。”
欻欻欻,又飞来几截树枝,冥妖从上到下都被打散,他却从里透外都透着兴奋。
不让说是吧,越不让说他偏要说,看江烈不爽他就爽了。
冥妖不断变换着形态,江烈难以捕捉到他,额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为什么非要逼着事情朝不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今晚要开这条路,为什么没想起冥妖封印在这个地带,明明再过一个月就好了,就一个月了……
冥妖逃不出木祈的火圈,却可以一会变成圆滚滚一团,一会又细长得像条纽带,他语气抑扬顿挫着朝木祈道:“你以为江烈为什么不能落入轮回,铁皮玩意儿里面也还有两个死魂吧,哈哈哈,都是……”
“闭嘴。”
嘭嘭嘭,静谧的河谷响起震彻天际的枪响,月光下,季京墨目色冷如寒冰,他靠在树边,手指扣在手枪扳机上,每一枪都精准打向冥妖。
冥妖专心躲避子弹,一时半会分不出心神再开口,他刚抽出空来准备骂人,还没张开嘴,空气中的子弹瞬间全变成火弹,又顷刻在半空化为灰烬。
“让他……说下去。”木祈手指重重嵌进掌心,喉结滚动着,极力咽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每个字费力地从喉间颤抖着掉出来。